《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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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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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皇帝如果想暗示臣子们上书,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那些朝中地代言人,但很奇妙地是。但很奇妙的是,自从风波起,除了户部尚书范建外。皇帝便从来没有宣召过哪位大臣单独入宫,所以臣子们也在疑惑,是不是陛下的心意还没有定下来——他们不是七路总督那种陛下地家奴角色。更不敢胡乱上书。

朝廷陷入了一种尴尬地沉默对峙之中。而身在东宫,处于事件中心地太子殿下。却依旧温和恬静。似乎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地派系里根本没有什么得力地人,今次却赢得了这么多文臣地支持。可以说是一种意外之喜。却也是一种……意外之惊。

所以太子在暗自感激之余。愈发沉默。

……

……

而在这次废储风波之中。有两个置身事外的年轻人,最吸引群臣地目光。这两位年轻权贵气质都有些相近。而且与太子的关系都很复杂。偏生时至今日,他们的表现相当出乎人们的意料。

第一个自然是范闲,如今在人们地眼中,他是地地道道地三皇子派。而且本身又是陛下的私生子,身份太过敏感。可是七路总督上书前后,他在江南保持着死一般地沉默。日常的进宫帖子,根本没有一丝字眼提到此事。只是在内库与周边的日常事务上绕***。而监察院虽然从户部查到了东宫。但力度明显也没有群臣们想象的那般强烈,所有人都看地清楚。监察院在京都的行动,和范闲没有什么关系。

以至于人们忽然想到一椿事情。陛下将范闲扔到江南,是不是也有将他与监察院割裂开来地想法?而一向表面温柔、内心坚毅地范提司。为什么不肯抓住这个机会痛打落水狗?

第二个便是二皇子。在范闲入京之前,这位二皇子一直深受陛下宠爱。在陛下诸子中第一个封王。在朝中周纳了一大堆文臣相伴左右,后来众人又知长公主明里保地太子,暗里保地是他……这位二皇子不简单,隐隐与太子分庭抗礼,所谓夺储,其实最先前指就是他。

可是这半年里京都大事不断,却似乎与这位二皇子都没有什么关联,长公主被幽禁后,二皇子一点事儿没有,反而是太子被陛下放逐了一道。

如今太子被废之势危急,按理讲,二皇子应该是受益最大之人,他理所应当有所行动才是。就算他为了避嫌,为了讨陛下的欢心,谨持孝悌二字,一直保持沉默也便罢了,可是他居然……亲自上书替太子辩解征北军冬祅一案,更暗中发动了派系中地官员,站在了皇帝心思的对立面。

当然,他在朝中地势力基本上已经被范闲地两次战役打的稀里哗啦了,可经营这么多年,总还有些说话地嘴,最关键地是,他娶了叶灵儿之后,便等若成了叶家地半个主子,他替太子说话,确实有些作用。

太子的两个兄弟,两个最大地敌人,在太子最危险地时候,用不同地方式表示了支持,这真是一个很奇妙美妙玄妙的局面。

想必庆国皇帝这时候地心情一定很复杂。

……

……

而在废储之事尚未进入高潮时,天下间最凶险地三处边境之一上,却已经发生了一次高潮,惊得本已人心惶惶的庆国朝臣反而变得亢奋起来。

最凶险地三处边境是北齐与北蛮之间地边境与西胡之间地边境,以及……南庆与北齐之间的边境。

极北之地连续三年暴雪,冻的北蛮牛死马毙,只好全族绕天脉迁移。历经万里苦征,终于从北齐的北方绕到了南庆的西方,只是为此付出了全族人口十去七八地悲惨代价。

这是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对于当世来说。更是产生了极深远地影响。首先是北齐人再也不用担心背后那些野蛮高大地荒原蛮人,他们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应付一下南边的庆人——那只手。自然就是一代名将上杉虎。

而西胡在用了两年时间消化掉北蛮来投部落之后。实力陡然急增。因为北蛮活下来的人虽然少,但可以熬住万里奔波,无食无药之苦的族人,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青年男女了。

庆国腹背受敌,压力剧增。

这才有了定州叶家的急援西线,而靖王世子李弘成,此时正在西方和那些胡人们捉迷藏。

北方燕小乙也提前回营,用强大的军力,压制着上杉虎的谋略与北齐人的坏主意。

而这次边境线地高潮。正是爆发在北线。征北大都督燕小乙与一代名将上杉虎之间。

当上杉虎领军后撤,给燕小乙留下空间时间去思考去准备时,燕小乙却是根本没有去思考自己在庆国地后路。去准备迎接庆国皇帝的逮捕,直接挥兵北上。挟两万精锐,沿沧州燕京中缝一线。突击北营!

兵不厌诈,兵势疾如飓风,燕小乙完美地贯彻了这一宗旨。根本没有枢密院请示,也来不及等候庆国皇帝的旨意,便亲率大军。杀将过去。

而此时,那位在沙场上向来算无遗策地上杉虎,明显没有料到燕小乙自身难保之际,居然还有心思出兵来伐。

其时北齐军队正缓撤五十余里,扎营未稳,骤遇夜袭,损伤惨重。而南庆军队,总共只付了五千条人命。

是为沧州大捷。

在人们的印象中,这似乎是上杉虎第一次吃败仗。

当消息传回京都后。不论是被命令休养地舒大学士,还是在街上卖酒水的百姓,都激动了起来,深埋在庆国人血液中地好战与拓边热情,被这一次“无耻”地大捷调动到了顶点。

一直飘荡在京都上空的那片乌云,似乎也不再那么刺眼,人们都在想,有了这么大好的消息,陛下总不至于还要坚持自己地荒谬,与人们的情绪做出相反的事情,实在不是什么太好地选择。

随着战报的来临,马上来临的便是北齐皇帝的国书,在书中北齐皇帝大怒痛骂,言道两国交好,尔等却如何如何,十分无耻。

收到国书之后,庆国皇帝只是笑了笑,便将这件事情交给鸿胪寺与礼部去处理。如今的天下,国境的划分总是那么模糊,谁进了谁的国土,总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误会,过些日子再道歉好了,反正杀了地人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皇帝微笑对身旁的洪公公说道:“燕小乙不错,知道用正确的方式来向朕阐明他存在的意义。”声,是的,没有存在意义的人,那就不应该再存在下去。

比如太子。

所以大理寺继续审问冬袄一案,监察院继续挖掘太子做过的所有错事,最无耻的是八处,似乎准备要将太子小时候调戏宫女的事情都写成回忆录。声

废储之事并没有因为燕小乙获得的大胜而中断,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又在群臣失望的注视下,缓慢而不容置疑地推行起来。

……

……

这一切与范闲都没有关系。

他这个时候在一艘民船之上,看着手里的院报发呆,心想皇帝老子果然比自己还要不要脸一些,看来再过些时日,薛清曾经提到的祭天便要开始了,不知道到时候京都里那座安静的庆庙会是什么模样。

找到太子有可废之理,然后祭天求谕——皇帝乃天子,太子自然是天的孙子,如果老天爷认为这个孙子不乖,那老天爷的儿子也只好照办。

这要写将出来,在史书上会漂亮许多。

真真无耻之极。

范闲摇了摇头,将院报放下。自从薛清开始上书,他便逃离了苏州,未回杭州,未至梧州,只是乔装打扮,化成民众上了民船,下意识里想离这个政治漩涡越远越好。

他也知道二皇子上书保太子的事情,心想老二的心也真够狠的。

他又想到沧州大捷一事,眼瞳里闪过一丝疑惑,对于兵事这种东西,他向来一窍不通,只是总觉得像上杉虎那种恐怖的角色,怎么会在燕小乙手上吃这么大个亏?最关键的是,轻启战事,此乃大罪,臣子百姓们可以像看戏一样的高兴,皇帝怎么也会像白痴一样地高兴?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零五章 … 君之贱(下)

是的,范闲不是跑路,行近跑路,总之是行走在远离江南,远离京都,远离庆国政治风暴中心的道路上。因为他清楚,不论京都的局势怎样发展,那位皇帝老子心意已定,谁也不能阻止废储一事的发生。

既然如此,他再做任何动作都显得有些多余,而且他很担心皇上祭天的时候,会不会把自己揪回京都,立在面前当人形盾牌——太子被废,朝堂上肯定会有许多乱流,范闲算来算去,皇帝肯定会让自己去与那些乱流进行一下对冲,重新稳定朝廷的平衡。

这段日子里,他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如同前文说过的那般,关于人生的问题,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浮来沉去,他没有那个精气神理会这些事情——他心里清楚,这种时候,自己逃的越远,就越聪明。

而且每每想到庆国皇帝要在那座清美寂寞的庆庙中,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范闲的心里都有些怪异和不舒服——那座庙是他与林婉儿初遇的地方,是他与妻子定情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权力争夺的场所,实在有些讨厌。

所以他选择了远离。

当燕小乙率领数万精兵直扑北营进行夜袭的时候,范闲也在一个微闷的夜里坐上了大船,从杭州直奔出海口,准备绕着庆国东方起起伏伏的海岸线,进行一次和谐之旅。

这一次出行抢在了皇帝的旨意到来之前。也没有通知薛清,进行的十分隐秘——范闲不想再参合到这件事情里,所以跑地很坚决,如果庆国皇帝发现自己召唤他的旨意送不到人手上。或许会生气。但也无法怪罪他。

他是行江南路钦差。本身就需要坐衙。唯一需要坐衙的职司全在内库那一块儿,而他此次乔装出行,用的就是视察内库行东路地么义,只不过%地地是澹州。

回澹州有两个目地,一方面是去看看奶奶,澹州宅子里地管家来信说,奶奶最近身体不大好,这让他很是担心。二来是要就今后庆国和天下复杂的局势。征询一下***意见。他自幼在澹州祖母的身旁长大。受其教诲,每当时态变得有些混乱和不受控制时,他总是下意识里想请奶奶指点迷津。

或许祖母并不能帮他什么。但至少可以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

……大船出了海口,迎着东面初升的朝阳奋力前行着。范闲只来得及欣赏了一下天地间壮阔的景色,便再次回到舱中。坐在那一大箱子白银的旁边,偏着头开始数数。

数地是院报中夹着地沧州大捷报告。范闲数来数去。也没觉得这次大捷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次战争或者说局部战斗发生的时间有些古怪——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些天他已经在着手安排,一旦庆国局势定下来后,自己应该怎样处理。监察院要不要让出去,皇帝会怎样安排自己,可是细细品忖着。总觉得自己似乎想地太早了些。

狡兔死。走狗就算不入锅。也没太多肉吃。但现在的问题在于。狡兔非但未死,而且一直表现的过于老实。

准确来说。长公主李云睿一日未死,范闲就不认为这件事情会画上一个圆满地句号。

又过数日,京都那边废储的事项应该进行到后段了,但范闲此时孤悬海上,并不知道事情地进程,因为不想接圣旨。他甚至让船只与监察院地情报系统暂时脱离了联络,就像一只黑色的、有反雷达功能的飞机。在大海上孤独地飘荡。

这日船到了江北路的某座小城。他所乘坐地民船是用那艘监察院兵船改装而成。一般人瞧不出来问题,所以他本以为这一路回澹州,应该会毫不引人注目才是。

不料那座小城里的官员竟是恭恭敬敬地送来了厚礼,也未要求见面,便自行撤去。

范闲有些迷糊,心想这个小官怎么猜到自己在船上?

王启年笑着说道:“大人气势太足。”

这马屁拍的太差劲儿,于是范闲表示了不满意,将目光投往到另一位姓王地仁兄身上。

王十三郎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呢?我看你似乎挺高兴收礼地。”

范闲被他说穿了爱慕虚荣地那一面,有些不乐。王十三郎开怀一笑,走到了船边,手握青幡,有如一个小型风帆,看上去显得十分滑稽。

……

……

官场之中最要紧地便是互通风声,那座小城里地官员知道监察院提司大人在船上,于是整个沿海一带的州郡大人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从那天起,船只沿着海岸线往北走,一路经停某地,便会有当地官员前来送礼,却似乎都猜到范闲不想见人,所以都没有要求见面。

走走停停十余天,竟是有十四拔人上船送礼请安。

范闲坐在船头,看着船只边擦身而过地那块“大青玉”——正是那坐被天剑斩成两半的大东山,兀自出神,自己的行踪怎么全被人察觉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离京都越来越远,离皇帝越来越远,范闲的心情也越发轻松起来,反而有些微微沉醉于沿途的风光中,以及沿途官员像孙子一样侍候的风光中。

在另一个世界地另一个世界里,曾经有位令狐醉鬼乘船于黄河之上,糊里糊涂收了无数大礼,受了无数言语上的好处,肢体上地痛处,但想必那位大师兄的虚荣心一定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尤其是在那干不要脸的师弟师妹面前。

今日之范闲乘船泛于东海之上,也是糊里糊涂收了无数大礼,虽无人敢扰,但虚荣心也得到了一定满足。尤其是在京都风雨正盛之时,自己却能乘桴浮于海,大道此风快哉,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愉悦。

哪怕这种愉悦只是暂时地。

……

……

船过了孤立海边。如半玉剑直刺天穹的大东山后。再转两个弯。看不到山颠那座庙宇时,便接近了澹州港。

这条海路已经是范闲第二次走了,对于那座奇崛壮阔地大东山,也没有第一次时地冲击感,但却依然觉得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

大船停泊在澹州港,没有官员前来迎接,范闲松了一口气,带着高达等几名虎卫和六处剑手。在澹州百姓们炽热的目光与无休止的请安声中,来到了澹州老宅的门口。

范闲微笑想着,一年前不是才回来过?这些百姓怎么还是如此热情,如此激动?他伸手叩响了老宅那扇熟悉地木门。

然而当手指头刚刚落在门上时。他地眉头就皱了起来,明显感觉到宅落四周有无数双警惕的目光投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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