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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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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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世纪末,风气大变,女性不得不自宝座下来,协助抵抗通货膨胀,结果做得粗声大气、蓬头垢面、情绪低落。

二十一世纪终于来临,各归各,负担减轻,却更加寂寞,忽然看到这一幕旖旎的风光,求真有点怔怔地。

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小郭已经走了。

他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影的作风,比他叔公尤甚。

他带着许红梅那五张磁碟一起离去。

求真看了当日新闻,便休息了。

一连好几日,她都努力写作,电脑终端机密密打出她的原稿,一下子一大叠,求真无限感慨,这就是她的岁月,这就是她的河山。

过两日,求真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是列宅的管家。

求真曾蒙他礼待,故对他也相当客气。

那位中年人一坐下便说:“卜小姐,我已经辞职不干,你替我做个见证。”

求真一怔。

“将来列先生回来,你代我美言几句,我是不得不走。”他恼怒他说。

“有事慢慢说。”

“我同那一对年轻人合不来,他们要拆掉屋子的间隔,重新装修,我剧烈反对无效,只得辞工。”

求真颔首。

“他们到底是谁?列先生与老太太又去了何处?”

求真无言。

“他们是否合法继承人?卜小姐,我有无必要将他们告到派出所去?”

“相信我,他们是合法的。”

“那年轻男子的确长得像列先生,难道是……”他噤声。

求真娓婉地说:“辞了工也算了,列先生不会亏待你。”

管家不语,过一会儿又说:“我准备退休,哪里再去找列先生那样好的东家。”

“你做了多久?”

“整整十一年。”

“可以领取公积金。”

“列先生走之前已经发放给我,”他停一停,“卜小姐,他们倘若回来,请告诉他们,我随时出来帮他们,这是我家地址。”

“没问题。”

管家又说:“那对年轻人真怪,一时好几天不眠不休,一时数日足不出户,发起脾气来乱摔东西,可是过一阵子又对着傻笑,甚至看着对方呆呆落泪,精神似有毛病。”

求真想,呵,自古热恋中男女是这般怪模样。

“不怕,不怕,他们没事。”

管家赌气道:“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您多多保重。”

“幸亏有卜小姐这样殷实的人为我做见证。”

求真唯唯诺诺。

二十一世纪了,能有多少人可以有资格什么都不做,也不理世间发生些什么,专心一意,疯疯癫癫谈恋爱。

列嘉辉与许红梅终于如愿以偿。

求真拨电话给琦琦。

有一位小姐来接听,“我是新房客,立刻就要把电话号码改掉。”

“打扰了。”

“你的朋友没有把新号码给你吗?”

“想必是忙,忘记了,稍迟也许她会同我联络。”

对方有点同情求真:“静静等一会儿吧,她想找你,一定找得到,不要到处去搜刮她。”

“谢谢你的忠言,我省得。”

那陌生人十分识趣。

琦琦想静,就让她静一阵子吧。

友谊不灭,友谊不是搁着就冷的一样东西。

求真静心工作了一个月。

小郭晴没有出现,但是十分周到,常差人送可口精致的食物给他的前辈。

一时是勃鲁高鱼子酱,一时是油爆虾,一时是巧克力蛋糕,一时是一箱香槟。

到后来求真也不客气了,索性点菜:“弄客清淡点的沙律,还有,会不会做粤式点心?”

求真自觉有点福气,郭家的男丁居然都成为她的好友。

她没能靠到祖父、外公、父亲、叔伯、舅舅、兄弟、姐夫、丈夫……可是有小郭来体贴她,真是一种奇怪的缘分。

再过了几天,小郭终于到访。

带着一个大大的公事包,见到前辈,问声好,坐下来沉思。

求真莞尔,“缘何煞有介事?”

“关于许红梅同列嘉辉……”

求真打断他,“该案已经了结。”

“实不相瞒,这个多月来,我仍然对他俩明查暗访。”

“发现了什么?”

“一切都是真的。”

“咄!”

他打开文件夹子,取出一大叠放大照片,全部平放在地毯上。

他同他叔公一样,不喜用先进的幻灯片装置。

“看”

求真一眼扫过去,照片中全是许红梅与列嘉辉。

没有什么不对呀?

“仔细看。”

求真又瞄了一下,照片拍得极好,主角像是特地在镜头前摆姿势似的。

求真摊摊手,表示莫名其妙。

小郭“啧”一声,“你没发觉,他们老了。”

求真哑然失笑,“人当然会老——”说到一半,猛然想起,立刻往口。

啊,原医生说过,这两个人要是恋爱,会迅速转老。

求真连忙蹲下取起照片细细观察。

不错,老了。

照片中标着日期,最近一张摄于昨日,许红梅己是一名少妇,面孔上肌肉略见松弛,显得有点浮,把少女时秀气的轮廓消失,笑时眼角嘴边细纹毕露。

求真抬起头,感觉十分凄凉。

小郭大惑不解:“人,怎么可能老得那么快?”

求真轻轻答:“他们不是普通人。”

“原医生到底做了些什么手脚?”

求真不知如何形容才好。

可是小郭晴绝顶聪明,“这是对有情人的惩罚是不是?”

求真点点头。

小郭忽然抛出一句诗,“呵,自此人生长恨水长东。”

求真啼笑皆非地摇头,“不不不,不是这句,你不熟古诗,应该是天若有情天亦老。”

小郭像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诗,十分震惊,“呵,太过贴切了,形容得真好。”

求真说:“据原医生了解,我们都因有情而老,不过速度较缓慢,原来爱恋的情绪使我们身体产生更多衰老的内分泌。”

小郭又说:“多情却被无情恼。”

他又用错了。

小郭说:“世上无奇不有,我得把这件事配以图片记录下来,这也是我开始做笔记的时候了。”

“打算留给令郎?”

小郭摇摇头,“我不认为我会结婚。”

“独身主义?”

“明知自己大多旁骛,何必令家人寂寞?”

“言之过早,你还年轻。”

小郭说:“不过我弟弟早婚,已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那男孩与我感情融洽。”

呵,那也是一名小郭。

“几岁?”

“五岁了。”

求真微笑,“稍等数年,你衣钵承继有人。”

“我也是那样想。”

那倒真是美事,一代传一代。

小郭站起来,“这套照片我留给你,我会继续向你报道这件事。”

“谢谢你。”

小郭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子来,“我认得一位师傅,他会做生煎包,咬下去一口汤,一口肉,哗……”

“每样半打。”

“要趁热吃。”

“是。”

小郭去了。

求真把照片逐张收拾好,放在一旁。

以这种速度算来,不消个多月,列嘉辉与许红梅已会成为中年人。

到了年底,他俩已经苍老。

求真震荡。

  第12章

幸亏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

“卜求真,我是你老同学曾莹忠。”

求真记得这位仁姐,“好吗?”

曾女士的声音烦恼无比,“不好。”

噫,有什么事?对于这个年纪的女性来说,只有两件事可叫她们不安,一是子,二是女。

“孩子们有问题?”

“求真,我只得一个女儿,你是知道的。”

“呵是,”求真打趣她,“你那宝贝晚生儿,今年也已成年了吧?”

“就是那小家伙。”

“不小了。”

“也许错误就在这里,我一直把她当作婴儿处理。”

“你请过来面谈可好?”用到处理二字,可见情况严重。

“我在公司里,走不开。”

求真“咄”一声,“你要走,谁会抱着你双腿哀求痛哭,真是废话,再进一步,您老人家要是在这刹那毒发身亡,公司又难道会垮下来不成。”

那边静一会儿,“我马上来。”

求真“嗤”一声笑了。

真是糊涂,真以为自己一柱擎天,没有她世界会不一样。

过一会儿,曾女士驾到,手上还提着公事包,无线电话,以及小型电脑。

奴隶,真是红尘中的奴隶。

“关掉,统统给我关掉,什么年纪了,都行将就木,还处处看不开。”

曾女士拢一拢鬓边那撮银灰色头发,尴尬地坐下来,长叹一声。

求真这才拍拍她的膝头,“来,喝杯咖啡,慢慢说。”

“小女恋爱了。”

“那多好,此时你不是老希望多活几年,可以看到女儿成家立业吗?”

“求真,她的对象,比她年长二十多年。”

求真一怔,多么熟悉的故事。

曾女士几乎没哭出来,“劝她什么都不听。”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耻之徒!”

求真笑出来,“客观些。”

曾女士无精打采,“对方是名建筑师,四十七岁,已与妻离异,有两名子女,是小女同学。”

“条件很好哇。”

“你吃撑了,求真,人的寿命有限,她的母亲已经比她大好几十岁,不能照顾她多久了,自然希望她有个好归宿,找个年纪相同的伴侣。”

求真揉着额头,发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这是怎么回事?“老友,令千金只不过在谈恋爱,她未必会同该位仁兄订下终身盟约,还有,即使嫁他,也有机会分开,人生充满奇缘,下一位伴侣,许还比她小十多二十岁。”

“哎呀,”曾女士叫一声苦,“你这张乌鸦嘴,求真,我真是失心疯了才会跑到你这里来。”

求真既好气又好笑,看着这个心急如焚的母亲,“你希望听到什么好话?”

“我以为你会帮助我劝劝她。”

“要听劝告的是你,给她自由,你并不拥有她,她毋须遵你的旨意生活;放开怀抱,支持她,爱护她,不要干涉她恋爱学业事业以及其他一切选择。”

曾女士呆半晌,“你懂什么,你又没有子女。”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想你会比较客观。”

门铃叮当响。

求真“噫”一声,客似云来,她欠欠身去开门,门外站着列嘉辉与许红梅。

求真大乐,“二位恋爱专家来得合时,有事请教。”

许红梅扬起一角眉毛,“求真你真会揶揄人。”

她已经改了装束,不再作少女打扮了,求真看到松口奇+書*網气,这表示她心态亦随着外型一起成熟,一身黑色便服十分配合她身分,求真自觉与她距离拉近。

“我替你们介绍,我的老同学曾女士是位有烦恼的母亲。”

许红梅笑,“呵,又多一位朋友。”

曾女士并不介意向陌生人吐苦水,“许小姐,你说,你会不会爱上比你大二十多三十岁的异性?”

许红梅笑不可抑,“我当然会,怎么不会。”她情深款款看向列嘉辉。

曾女士怔住,大胆发问:“有幸福吗?”

许红梅温柔地答:“可是,幸福是另外一件事,幸福同恋爱不挂钩。”

曾女士膛目结舌,“难道恋爱目的,不是为着一个幸福家庭?”

许红梅笑不可仰,“不,恋爱并无目的。”

曾女士咋舌,大惑不解,“费那么大的劲,却无目的?”

列嘉辉一直站在一角不出声,到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笑道:“是,太太,你说谈恋爱是否愚不可及。”

曾女士细细回味他的话,然后猛然抬起头来,“阁下是谁?你并非那个比她大三十岁的人。”

列嘉辉不语,退后一步。

求真打量列君,此刻,他的年纪又恢复到她第一次在船上见他那个模样。

“列先生,真高兴见到你。”她与他握手。

“我有同感。”

许红梅说:“求真,你与老朋友聚旧吧,我们改天再来。”

求真识趣,追上去低声问:“今日有何贵干?”

许红梅看了求真一眼,“你认识一位叫郭晴的私家侦探?”

“他怎么了?”

“他一直盯我们梢,一日被嘉辉抓往,一记左钧拳,他叫出来说是你朋友。”

求真不得不承担,“是,他的确是我的小友,他是小郭先生的侄孙。”

“呵,求真,想不到你有这样一个忘年之交。”

求真代为致歉,“不幸所有私家侦探都行动闪烁鬼祟。”

“自然,探人隐私,原是见不得光之事。”

求真有些代小友汗颜。

许红梅说:“求真,请你同郭某说一声,别再继续这种勾当,否则嘉辉会对他不客气。”

求真只得应允。

“再说,”许红梅嫣然一笑,“嘉辉与我即将出国旅游,私家侦探也跟不到。”

列嘉辉过来与求真紧紧握手,“求真,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求真说:“记住,是很近的将来,别等我百年归老的时候再来。”

列嘉辉与许红梅双双退出。

这个时候曾女士失声问:“这一对男女是谁,长得那么漂亮?”

求真颌首,“这便是传说中的一对壁人。”

“没想到求真你有那么出色的朋友。”

“当然,你以为我所有的相识都似你这般草色?”

曾女士并不生气,呆半晌,说:“我看穿了,随它去吧。”

求真劝道:“儿女做什么你都反对,你又不能提供更好的选择,对年轻人的世界也不甚了解,日子久了,他们会疏远你。”

曾女士低头不语。

正在这时,门外有汽车喇叭声,求真掀起窗帘一看,“噫,令千金来接你了。”

曾女士喜出望外。

“快上车,又不是叫你去同比你大三十岁的异性谈恋爱。”

曾女士给求真一个白眼,开门出去与女儿会合。

求真十分羡慕,到底是有儿女的好,生气也有生气的乐趣,一下子雨过天晴,母女俩双双逛街去。

过一日,郭晴来了,一声不响,坐在求真对面。

求真看到他面孔,吃了一惊,没想到列嘉辉左钩拳威力如此厉害,小郭晴右眼又青又肿,睁不开来,只剩一条线。

“有没有看过医生?”求真紧张。

“无碍视线。”小郭无精打采。

“列嘉辉心狠手辣。”

“这自然不在话下,”小郭说,“是我不好,我自己不够小心。”

求真说:“是,我们无权去探他隐私。”

“他俩已于今早乘船出发旅游。”

求真松口气,“那好了,我们再也不要管他们的事了。”

谁知道小郭固执地问:“谁说的?”

“你打算怎么样?”求真一半好笑一半好气。

“我早在豪华游轮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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