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垂下首来,算是应下,照着托娅的反应,想来是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很是欢喜。
正说着话,有嬷嬷抱着小皇子进来,请过安之后,便交到了托娅的怀里。
那孩子倒是白白胖胖的模样,对着重阳张牙舞爪,十分讨喜。
重阳望着,不由得心一酸,手,微微抚上小腹,曾经,这里也孕育过一个孩子,若是生下来,与托娅的孩子,便只差几个月。
所以,她怎么可能不怨恨托娅,没有杀了她为孩子报仇,已经算是她这个做姐姐的,仁至义尽了。
“瞧着小皇子似是很喜欢郡主,看来,果真与郡主投缘,要不,郡主也抱抱?”托娅望了重阳一眼,轻笑道。
颤颤悠悠的伸手,从托娅手中接过孩子,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让她的心生欢喜,稚子无罪,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手中,除了欢喜,还是欢喜。
“倒是与皇上很像呢。”重阳喃喃开口,唇角微扬。
“是呀,皇上也很是疼爱他,这也是他的福气。”托娅无不欢欣的望着那孩子,手,轻轻从下头拖着。
谁知,那小皇子却张牙舞爪起来,一双小手不断向上伸着,闭着眼,彪嚎啕大哭起来。
重阳一下子慌了手脚,抱着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那孩子却似是较上了劲,一声比一声哭的大声,手,不断四处挥着,重阳想要伸手去握,却不想,被他的小小指甲给画上了手背。
没料到小小的人儿会有这么大力气,这一划,虽然只是浅浅的一道,但是还是有血迹涌了出来。
托娅忙将孩子抱了回去,轻轻拍打着安抚,一面,掏出帕子来递给重阳,瞧着她面上的慌张之色,轻声道:“小孩子便是这样,这一刻笑,下一刻便哭了,等日后郡主有了自个儿的孩子便知道了。”
重阳的心,总算回归了,适才忘形,待那小皇子哭了她才开始担心,担心托娅会陷害,看来,果真是自个儿小人之心了。
“小皇子没事吧?”瞧着那孩子哭的可怜,她的心,都软了。
“不碍事,小孩子嘛,哭过了便好了。”托娅言语。
正说着,帘子呼啦大开,小德子小步跑了进来,还来不及开口,风再一次灌进来,门口,北辰逸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气息未定。
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重阳身上,见她无恙,稍事,便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重阳见状,忙上前,蹙眉望着他。
这个北辰逸,总是这样没规矩,这后妃的寝宫也是他一个男子能随便进入的么?
“没事,想着好几日没见着小皇子了,便来贵妃这里瞧瞧。”说的冠冕堂皇,拉着重阳走了过去,见那孩子仍是抽抽搭搭的可怜相,轻笑道:“这小家伙,又开始闹了。”
托娅微微笑,“王爷似是极为喜欢孩子,日后你们成了婚,便多生几个。”
这样的话,终归会觉得不好意思,重阳红着脸没有说话,北辰逸那厮倒是笑的开怀:“自然,虽然我成婚晚,但是将来的子嗣定然比二哥多。”
♀第二一七章♀
这样的话,终归会觉得不好意思,重阳红着脸没有说话,北辰逸那厮倒是笑的开怀:“自然,虽然我成婚晚,但是将来的子嗣定然比二哥多。”
说着,过去,揽着重阳的肩膀,对着托娅道:“贵妃,这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未用早膳,便先带着寒漓回去了,改日我们成婚之后,再来给你请安。”
托娅凝了一凝,眼中说不上是欣羡还是什么,只是笑意不减:“王爷待郡主真是好,也罢也罢,你们赶紧走吧,省的王爷说本宫扣着人不放。”
重阳依言福身离开,托娅递来的那帕子上沾了血迹,她想着收起来带走,却被托娅拦住:“这帕子本宫喜欢的很,待让她们洗一下就能再用了。”
重阳不疑有他,将帕子递了过去,跟着北辰逸,走了出去,却没看到,身后,托娅握着那帕子,唇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来。
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跑了进来,跪在托娅脚边躬声道:“娘娘,奴才去打探了,皇上昨儿个哪里都没去,只在祥荣宫画了一夜的画。”
“画?什么画?”托娅挑了挑眉,望着那小太监从画里掏出一张褶的皱皱巴巴的纸来,双手奉上。
托娅凝了一凝,将怀里的孩子放在了床榻上,接了过来,目光,落在上头的人影,眼底,是无穷的哀伤。
“拿水来。”三两下将它撕烂,朝着门口便扔了过去。已有宫女奉上水来,她将重阳用过那帕子放在水中,上头的血迹未干,被水一泡,不多久便染红了那杯子。
她的笑,映在那水中,阴狠毒辣。
***
日头和暖,地上的雪尚未化完,踩在上头,咯吱作响,重阳被北辰逸牵着,垂首跟在他的身后,没注意到他突然停下,冷不丁直直装在了她的背上,疼的她‘哎呦’一声,抬手,捂住了额头。
“干什么突然停下来。”微微嗔怒着,语气略显不悦。
“你干嘛要来她这,要是她再使坏怎么办?”北辰逸的语气亦是不满。
“不会的,若是要使坏早就使了,你别疑神疑鬼的了,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么。”重阳眨了眨眼,见他神色有些忧愁,方才伸手,在他眉宇间轻轻一点:“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我一直觉得你这眉心的桃花美的很,要不,回去你也帮我画一朵,遮着这道伤疤。”
北辰逸知晓她这是刻意顾左右而言他,让他宽心,伸手,在她头上一点,方才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好是好,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说着,一双桃花眼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儿。
虽然对昨夜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被她这样一瞧,似赤**的展现在他眼前,重阳的脸,倏然一红,啐道:“坏蛋,再看,我真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鱼。”
言毕,还不忘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做出个挖眼珠子的动作,引得北辰逸咯咯笑了起来。
“好啊,那咱们就瞧瞧,谁怕谁。”
手一伸,对着她的脸颊就是一拧,在重阳哇哇大叫喊疼之际,飞快的跑了出去。
两人你追我赶,如同两只翩然的蝴蝶,好不热闹,一路回到了寝殿仍是吵吵闹闹,重阳从未试过如此快活,是那种自由自在,想笑便笑,想哭便哭的自在。
哪怕从前最最幸福的时候,都未曾享受过,而如今,她真真儿如同一只快活的鸟儿,北辰逸,果真与北辰夜不同,他对她的包容,都是北辰夜给不了的。
倚在他的怀中,任由着她在脸上涂着桃花汁,心头,满涨的,都是幸福。
“日子,定了?”她微笑着问。
“恩,定了。”他点了点头,仍是仔细手中的活计。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从前她都还没说话,他这边便已是滔滔不绝,而如今,她都问了,他还在那不直言,拐着玩儿的挑拨她的兴致。
“哪天。”好吧,她忍。
“下月初三。”他说。
下月?
听起来好像还有很久,可是,今儿个似乎便是月底了,这么说来,只有三五日的时日了。
“怎么这么快!”她惊呼,一下子转头望着他,好在他反应灵敏,将笔锋一转,这才没画歪。
伸手,将她的头扳正,仍是不急不缓:“下个月初三若是不成婚,那就得等到年后,太久了,我等不了了。反正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一切交给内务府就好了,你我,就安安心心等着。”
他说的云淡风轻,早就没了早间那会子的兴奋,也罢,反正早晚的事,她才懒得管呢!
于是端正坐好,由着他继续完成手中的动作。
一室缱绻温暖…
***
成婚,虽然有内务府全权包办,但是很多事还是得亲力亲为,像是那嫁衣,总得让人量尺寸,还得亲自试衣吧。
诸如此类小事,虽然是小,却也是熬人心力。
虽说她不是头遭嫁人,但是上一遭,却是连成婚的礼都没有的,想不到,还这么麻烦。
如此,几日下来,不禁有些疲倦,成婚的前日,当第三次试衣裳时,她便不耐了。
早膳都没了胃口,便将那燕窝粥赏给了如今伺候她的宫女秋云,自个儿,则是在屋子里闭目养神。
似醒非醒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低低的哀嚎,原是以为听错了,但当她起身到外头一瞧,瞧着那倒在院子里痛苦呻吟的秋云,整个人便如同一盆冷水浇身,愣在那里,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面色发紫,腹痛难忍,这是中毒的征兆,这是怎么回事?
目光落在那四散开来的燕窝粥上,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是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么?
♀第二一八章♀
北辰逸原是在宫外查看府邸的,当听人来报,宫里出了事,几乎是发了疯一般的回来,瞧着那死不瞑目的秋云,北辰逸的心中,升腾起一种极近疯狂的愤怒。
有人,有人想要杀死重阳,在他们成婚的前一日!
这个认知让他恐慌,好不容易才将她从草原带回来,明日,他们便要成婚了,究竟是谁,想要杀她?
脑海里一闪而过一张面容,北辰逸便提刀出去了。
一路飞奔至栖凤宫,一把将正在阁楼摆弄花草的托娅推在了地上,剑尖,直直指了过去。
“说,是不是你下的毒?”他冷着面,高声喝道。
手中的剪刀在他的推搡下应声落地,没料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托娅稍稍一怔,随即蹙眉:“王爷说的什么?本宫不明白。”
“不明白?”北辰逸手中的箭往前扬了一扬,剑光闪烁,打在托娅的脸上。
“少给我装糊涂,那燕窝里的毒,是你让人下的吧!”没有丝毫的疑问,他便是断言此事定然是她所为,除了她,不可能还有旁人。
便说,那日她没有行动,不管是因着什么,这一遭,却是想着置人于死地!
托娅仍是拒不承认,在他的逼迫之下,泪光闪闪。
北辰逸的眼眸一深,瞧着她那假哭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少来这一套,我可不是二哥,你掉两滴眼泪就忘乎所以,若是你今儿个不承认,我便去将御膳房所有人都抓来,一个一个的审。”
面上一闪而过一丝恐慌,却只是一瞬间,当她仰起头望向北辰逸时,面上,已然是浮光掠影的冷笑,毫无畏惧的在北辰逸面上打了一圈儿,手指,将他手中的箭,轻轻推到了一旁。
“好,既然王爷话已至此,那本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没错,那毒是我让人下的,便是要将你的王妃除掉,如何,你敢杀了我还是敢将此事告知皇上?”她笑的肆意,眼中含光。
“那你倒是说说看,本王为何不敢杀了你,又是为何不敢将此事告知皇上?”北辰逸挑着剑,冷冷看她。
“因为她。”托娅伸手一指,那涂着丹寇的手指,便指向了重阳:“若是此事闹大,我便将她的身份说出来,到时候,我便看看,你们,还怎么成婚,怎么幸福!”
“你--”北辰逸与重阳对望一眼,眉头,蹙的紧紧的。
北辰逸的剑,一下子落了下来,他转身,望向重阳,眉头,不觉深锁。
此时,三人对峙着,或欢喜或伤悲,各有各的情绪,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一个人影,偷偷的顺着夹道出去,朝着祥荣宫的方向跑了过去。
原以为从今往后,只会有幸福,不会再有纠缠,谁知却偏偏再生出事端,那么,是不是他强迫着她回来本身就是错的?
“你究竟是怎么知晓的?”重阳扶着门框,久久,才说出这句话来。
“那还得多亏了你呀,我的好姐姐。”托娅的眉眼间皆是笑意,耸着肩膀冷哼一声。
“皇后娘娘见多识广,难道没听说滴血认亲一说?”
重阳一怔,恍然想起那一日被小皇子抓伤的手,原来,都是托娅算计的,她真是大意了。
“既然你知晓她是你姐姐,当初你害她是因着怕她争夺你的宠爱,那如今她已不是原来的身份,而你,也有皇子傍身,又为何,要取她性命,你怎能这般狠毒!”北辰逸拥着重阳几欲下落的身子,厉声呵斥。
“呵--”托娅一声冷笑:“不是原来的身份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让皇上念念不忘,而我有皇子又如何,皇上,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我那么爱他啊,爱到,根本就没了自我。”她说着,眼泪已在眼眶打转,心中的委屈与怨恨,越说,越是激动。
她大步走到重阳跟前,声音更是提高了几分:“你说我该不该着恨你,你是我的亲姐姐,却亲手将我送到皇上跟前,然后又让我亲眼瞧着你们恩恩爱爱卿卿我我,你说,你让我情何以堪?而如今,在一切都平静之后,你为何又要回来?为何,不死在外头?”
重阳连连摇头,是啊,她为何要回来,究竟为何要回来?
哪怕被北辰逸宠溺到无边,她也没有忘了最初的心愿。
“是,也许你确实不是有心,但是正是因为无心才真正可怕,你的无心,伤害了旁人,你不知道么?所以,我不能让你幸福了,你牵引着皇上的心,让他痛苦不堪,又与七王郎情妾意,你凭什么,凭什么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有人站在你的身前,为你挡风遮雨。”
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她的委屈,她的怨愤,事到如今,要一次说清。
“哪怕是她做错了,她也该着被人怜惜,因为,她永远不会像你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伤害无辜的生命。”
北辰逸拥着重阳颤抖的身子,似是要给她无穷的力量。
北辰逸,玩世不恭的北辰逸,吊儿郎当的北辰逸,此时此刻,将她护在身后,用自个儿,保护着她。
北辰逸你知道么,那一天的你,那单薄的身影挡在我的身前,如同一棵坚不可摧的参天大树,为我挡风遮雨,那背影,是我永世不忘的,最最美好的风景。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襟,但是唇角却是微微上扬的,在经历了种种背叛之后,她多幸运,还有一个人,愿意与她携手同行,不问回报。
可是,这样的幸福,她真该着拥有么?就像托娅说的,她做错了那么多,却一直在承受着旁人的爱护,她真的没有资格。
♀第二一九章♀
“你们以为这样,朕就不会知道了么!”乍然间,一声长叹,似是叹息,又似是怨恨,有些不真实的传来,让原本对峙沉寂的阁楼,再度升腾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得,躲都躲不掉!
残阳退没,北辰夜的身影隐在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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