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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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朱颜-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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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w‘ww。‘w‘r‘s‘hu。‘c‘o‘m'莫非杨远山曾是穆太后的男宠么?

“娘娘。”陈涧西在身后道,“臣在公主身上找到了一封绝笔信。”

那是一张撕破的白绫,猩红的字迹扭曲如蛇,像是炼狱中孤苦悲戚的灵魂。

轩茗,娘无颜见你。你一直想知道,为何哥哥对娘如此执著,娘今日便告诉你,我并非他的亲妹妹,而是穆太后当年与欧阳摩歌的女儿,我出生之后,母亲将我送给远山之父抚养。哥哥长大成人,母亲召他来京城任职,哥哥爱上了她,就像她当年爱上我的父亲,江王府这处隐蔽的园林,便是他们私会之所。或许是孽缘,我慢慢长大,竟与母亲越来越像,母亲崩黜,留下一面铜镜给哥哥,哥哥便像是疯魔了一般,移情于我,要我代替母亲与他天长地久。孩子,不要怨恨他,他也只是一个痴人。

捧着白绫的手在轻轻颤抖,欧阳摩歌是当年出使西域的使臣,穆太后便是他从西域带回,献给广廉帝。杨远山来京时,穆太后快四十岁了,能够令他一见倾心,终生念念不忘,这个已经沉入历史洪流中的女人,当年该是多么风华绝代。

身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清明抽了口冷气,回头看见一袭月白色的龙袍。

“恪……”

“谁许你出宫的?”杨恪低声问,连胸口的团龙都仿佛在发怒,“是不是朕太宠你了,你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

“恪,你听我说……”

“朕不想听!”杨恪怒喝,“来人,将瑶光妃带回去,禁足凝华宫,面壁思过。宫中事务,一应交由沈婕妤处理!”

两名太监扶起她便往外走,她回过头,嗓音哽咽地喊道:“杨恪!”

杨恪闭上双目,他不能心软,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他必须小示惩戒,否则如何服众?

“传朕的旨意,三日之后,将南宫轩茗与他的家眷一同斩首。”

凝华宫门紧闭,清明坐在院子里,牡丹盛极而衰,已到了凋零的时刻,晚风过处,一夜花飞如雪。

“娘娘,您吃点东西吧。”景寒云担忧地说,“皇上一定会回心转意的,您要是饿坏了身体怎么行?”

“云儿,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景寒云叹息,抹了抹腮边的泪,转身退下。她怔怔地望着夜空,花瓣撒了她一身也不自知。

不久之前,他才折出纸牡丹讨她欢心,许诺一生一世,才不过两个月,就什么都变了么?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沉默良久,站起身步入花丛中,摘下一朵白牡丹。旁边有一口石缸,缸身上长满了碧绿的青苔,满满一缸的水,明月沉沦其中。

手一翻,牡丹跌落水中,飘在清波里,她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改悲伤的神色,眸中又闪烁起熠熠的光辉。

从宫里拿出厚厚一叠宣纸,铺在玉石台阶下,羊毫蘸了墨,在纸上飞舞。

还有三日,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凤藻宫中,宫中各司的掌印太监皆跪在下面,朝沈婕妤拜道,“娘娘如今主理后宫事务,将来必定能成为后宫之主。”

沈如吟一身盛装,唇抹朱丹,满面春风得意:“今后还要仰仗各位。不必多礼了,都退下去吧,各司其职,本宫不会亏待你们。陈公公,你且留下。”

“是。”太监们退了下去,只有陈卓谄媚地立在一旁,低声道,“婕妤娘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公公,自从皇上命瑶光妃闭门思过之后,凝华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陈卓看了看四周,凑过去压低声音:“回娘娘的话,这三日来瑶光妃将自己关在牡丹园中,谁也不见,也不知在做什么。”

沈如吟美目一转:“陈公公,那边的事就有劳你费心了,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尽快来通知本宫。”说罢,朝槿儿使了个眼色,槿儿连忙包了二百两金子,塞进陈卓的手中。陈卓假意退却了一番,拢进袖中:“娘娘请放心,奴婢早就安排好了。”

话音未落,一个小太监就匆匆地跑进来,在陈卓耳边耳语了一阵,陈卓神色一变:“娘娘,瑶光妃派了宫女云儿,往皇上的乾清宫去了。”

沈如吟嘴角一勾:“陈公公,你派人去,说宫里丢了要紧的东西,好好搜搜云儿的身。”

“是。”

景寒云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往乾清宫走,刚过了九曲桥,就看见陈卓带着一众太监迎面而来,气势汹汹地道:“景尚仪,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景寒云吓了一跳:“我是奉了瑶光娘娘的命去办事,你等敢阻拦?”

“抱歉,宫里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出入后宫的都要仔细搜身。”陈卓脸一冷,尖着嗓子道,“来人,给咱家搜!”

云儿吓得面如土色,几个太监围上来,一边按住她一边在她身上乱摸,她急得直哭:“你,你们这群势利的奴才,胆敢对我如此无礼?”

陈卓大笑:“景尚仪啊景尚仪,现如今后宫里掌权的已经不是瑶光妃了,你以为你还是二主子吗?”

“你……”

“陈公公,搜到一张白绢。”

“拿过来。”陈卓接过白绢,得意地抖开,却蓦然愣住。

白绢上什么都没有。

云儿忽然不生气了,冷笑起来:“陈公公,鹿死谁手,现在还不知道呢。”

绿树阴浓,楼台倒影入池塘之中,岸边蔷薇亭中满架蔷薇,杨恪与杜九重坐于蔷薇之下,沐花下棋。

“皇上,臣又赢了。”杜九重微笑道。

杨恪叹息:“今日竟一连输了先生九局,真是惭愧。”

“皇上似乎有心事?昨日慕容将军的战报刚回,大获全胜,西川叛军已平。皇上应当高兴才是。”

“慕容将军的奏折我看了,重汐立了大功,朕已下令,升他为西川总兵。朕近来颇多忧心之事,心绪难宁,也只能找先生下棋了。”

“臣斗胆揣摩圣意,陛下所忧心的正是南渡,而烦心的,怕是后宫之事罢?”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先生也。”杨恪叹道,“清明近日颇多逾制之举,朕不得已命她面壁思过,以示惩戒。她心中必然怨恨于朕吧。”

“皇上不必过于忧虑,瑶光娘娘深明大义,自然知道皇上的苦处。”杜九重顿了顿,目光飘向湖面,“陛下,恕臣多言,娘娘胸中有雄才大略,若将她关在后宫之中,恐怕是困龙于浅滩,于国于家,都不利啊。”

杨恪一愣:“先生的意思是……”

“朝野上下,许多都是江王掌权时所提拔,又加之各大豪强势大,陛下在朝堂之上多一位臂膀,比后宫之中多一位处处谨小慎微的妃子,要好得多。”

【‘文】他话中意味深长,杨恪若有所思。

【‘人】多一条臂膀么?

【‘书】“皇上。”一名小太监跑过来,“凝华宫的宫女清岚求见。”

【‘屋】凝华宫?杨恪不动声色地道:“让她进来吧。”

清岚跪地行礼,杨恪也不让她起来,冷冷地问:“何事?”

“回皇上,娘娘命奴婢呈给您一封信。”清岚毕恭毕敬地捧起硕大的信封,杨恪心中高兴,看来那丫头打算服软讨饶了:“呈上来。”

信很厚,他有些奇怪,取出来竟是偌大一张宣纸,只看了一眼,他喜出望外,将纸一收:“摆驾凝华宫!”

“清明!”杨恪呼唤她的名字,喜不自胜地冲进牡丹园,清明一身白衣,站在牡丹花丛之中,他将她一把抱起,高兴地转了个圈,“清明,你真是天才,这东西是怎么想到的?”

清明轻笑:“你一直忧心南渡之事,这船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杨恪将宣纸展开,上面绘着木船的结构图:“这船上的机关真是匪夷所思,又将轰天炮安置在船底舱之中,随机关转动而伸出舱外。这等天才之举,清明,鲁班转世也不过如此吧!”

“我已将炮管加以改进,以便其适于水战,改名为虎蹲炮。”

“好,朕明日就下旨造船,待文羿和崔翰平定淮右的叛军,朕就御驾亲征,挥军南下。”杨恪雄心壮志,仿佛天下已握在他的掌中,“清明,这船叫什么?”

清明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它的名字,叫‘乞活’。”

杨恪脸上的喜色渐渐褪去:“你是想用这船来换南宫轩茗和菲儿的命?”

清明郑重地点头,杨恪抓住她的胳膊:“不是为了朕,不是为了天下社稷,只是为了那两个逆贼?”

“既能助你成就大业,一雪前耻,又能救他二人的性命,你又何必钻牛角尖?”

少年帝王陷入了沉默,他紧绷着脸,良久,才慢慢舒缓:“罢了、罢了,你立了这般大功,朕若再不准,就实在不通人情。朕这就拟旨特赦。”

清明大喜,欠身福道:“谢皇上。”

杨恪托起她的下巴,许是熬夜的缘故,面色憔悴,眼圈乌黑,他有些心疼:“这三日……委屈你了,面壁思过一事就不必再提了,后宫还是由沈婕妤打理。”他的指划过清明的脸颊,“你还要做大事。”

大事……清明咀嚼着这两个字,其中的深意令她的心开始躁动不安。

“什么?留宿凝华宫?”沈如吟美目含怒,瞪着跪下回话的宫女,宫女吓得双股站站:“是……是的,娘娘。看皇上的样子,似乎很高兴。”

沈如吟咬着牙,努力将心底涌起的愤怒与妒意压下去:“退下吧。”

宫女如蒙大赦,连忙退出门去。陈卓凑过来道:“娘娘不必动怒,来日方长呐。”

“来日!来日!再来日下去,那女人就要当皇后了!”沈如吟霍然站起,怒道,“宫中的女人都有封赏,唯独她没名没分,皇上这不是打定了主意要立她为后么!”

陈卓嘿嘿冷笑:“娘娘,瑶光妃虽然顶着‘天命’的名分,但她毕竟出身卑微。您可是雷州大族的千金小姐,皇上平定天下,可缺不了沈家啊。”

“她现在可是犬戎的公主!”

“谁都知道这公主是假的,何况她又没有子嗣,若娘娘您能为皇上生个一儿半女,再让沈总兵在朝中疏通好关系。朝臣们一同上折子请皇上立您为后,皇上怎么说也要给百官面子吧?”

沈如吟恨恨地一甩长袖,头上珠翠发出丁当脆响:“本宫又何尝不知道母以子贵的道理,只是……”

“娘娘请看。”陈卓从怀里掏出一只青花瓷瓶子,沈如吟接过来,打开塞子,凑到鼻下闻了闻:“这是什么?”

“这是从西域进贡来的药物,名唤‘百子’,传说女人吃了它,很快就能求子得子了。”

沈如吟面颊微微一红:“陈公公对本宫的恩情,本宫不会忘记。他日我若执掌后宫,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必然是公公的。”

陈卓大喜:“谢娘娘!”

四更了,明月高悬,窗明几净。缠绵过后、云收雨散,清明睡得很熟。杨恪怜爱地抚摸她的脸颊、玉颈、酥胸,觉得手指像被那细如凝脂的肌肤牢牢吸住。他该感谢品清,送给她这么一个才华横溢又国色天香的女人。有她相伴,他的人生、理想、雄才伟略,才会有意义。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如今的他,已经什么都有了,只需夺回江南,杀掉江王,他的江山就会坚如磐石。

为了江山一统,只要挡在他前面的,无论是谁,他绝不会心软!

少年天子的目光变得阴狠起来,他披上龙袍,放轻步子走出卧室。林华一直站在门外侍候,笑道:“皇上,您要回乾清宫么?”

“南宫轩茗不能留,你去安排妥当。”

林华一惊:“可是皇上您答应了瑶光娘娘……”

“南宫轩茗与宫中一大丑闻有关,若传出去,皇室颜面何存?他又是杨远山亲子,朕怎么可能饶他?”杨恪微微眯了眼,戾气宛如春藤,滋生蔓延,“一定要做得干净,若走漏了半点风声,小心你的脑袋!”

触碰到他的目光,林华生生打了个寒战:“奴婢,遵旨。”

第十五章 贬谪

〔她的身上藏着那么多的过往,一一道来的时候,他为何只觉得是背叛?〕

山上风吹笙鹤声,山前人望翠云屏。

孤零零的坟墓前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祭品,香烛烟雾缭绕,南宫轩茗与菲儿在坟前磕头,虽然穿了白色素服,依然难以遮掩二人的绝代风华。

“南宫公子。”清明从怀里取出白绫,“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南宫轩茗接过来,却没有看,扔进烧纸钱的火盆之中。清明大惊:“公子,你这是为何?”

“前朝事,譬如昨日死,就让它随着母亲一起去另一个世界罢。”

看着白绫被火焰吞噬,清明仿佛看到了那两个绝美的女子,就这般由红粉化为骷髅。

祭拜结束,清明所准备的马车早已等候在一旁,景寒云端来一只木托盘,盘中有一壶清酒和三只酒杯。清明斟满酒:“南宫公子,菲儿,今后恐怕不能再见了,这一杯,当作诀别吧。”

说罢一饮而尽,菲儿动了情,也端起酒杯,南宫轩茗忽然伸手过来,将酒杯夺过:“你怀有身孕,还是别喝酒为好。这杯,为夫替你喝了吧。”

两杯清酒下肚,南宫轩茗脸色有些泛红。清明笑道:“菲儿算是找到个二十四孝丈夫了。”神色一黯,“你的孩子,我真想抱抱啊。”

“清明……”

清明扬起笑容:“天色不早了,你们上车吧。”

南宫轩茗扶着菲儿走上车去,她回过头,深深地望了清明一眼:“后会无期。”

车帘垂下,马鞭劈啪响起,车子远去,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他们自由了,从此天高地阔,任君携手遨游。

“娘娘,我们也回宫吧。”

回宫,回那只精致的鸟笼。

她骑上骏马,打马而归,那里虽是鸟笼,却藏着另一片广阔的天空。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他。

有他的地方,便是她的天下。

夜色渐渐深沉,菲儿挑起窗帘,望望天上所挂的那一轮月,月色猩红,是不祥的征兆,她心中有些不安。

南宫轩茗躺在她的双腿上,车内昏暗,看不清神情。

“轩茗,我们不去犬戎了,去西域吧。”菲儿抚摸他的额头,动作温柔,“去我的故乡。”

“你的故乡?”南宫轩茗有了一丝倦意,“在什么地方?”

“很远很远,在天竺、波斯帝国的另一边。”

“你还有亲人么?”

“有的。”她的目光飘远,似乎想起了悲伤的过去,“只是……他们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魔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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