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刚。」凌珑藉著端茶的动作,小声的叫唤。
他低头审视文件,表情没有变,甚至没看她一眼,像是根本没听见。
「喂,你还好吗?」她不死心,更小声的问。
还是没反应。
咦,不想理她吗?
凌珑的小脸垮了下来,既失望又生气,正想退开,没想到他却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小手。那宽厚的大掌异常灼热,简直有如烙铁,烫得她心头一凛。
他只是匆匆一握,随即放开,神色自若的喝完茶,然後起身继续与一个金发男子展开讨论。
凌珑站在原处,被他握过的小手抖个不停,视线也黏在他身上,神情既紧张又慌乱。之後,她急急忙忙的转身,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夺门而出,直冲凌云的办公室。
「他发烧了。」她的声音在颤抖,手心还残留著向刚过高的体温。
凌云点头。
「四十度。」
「四十?」血色从粉脸上消失,凌珑双腿一软,要扶住桌子,才能勉强站著。
「老天,他怎么还有办法站著?你们怎么不送他去医院?」
「送了。」凌云叹了口气,也对好友的顽固感到无奈。「但是今早他自己拔了点滴回来,坚持亲自主持会议。」
噢,她好想骂人!
凌珑紧咬著唇,走到会议室前,不安的来回踱步,频频看向那扇紧闭的门。焦躁与担忧,随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攀升,眼看十几分钟过去了,会议却仍末结束,她深吸一口气,冲动的走上前。
还没来得及撞开门,凌云已经闪身挡在她面前。
「小妹,别进去。」
「你别拦我,向刚再这样烧下去会死人的,我进去带他出来!」去他的土地、去他的仓库、去他的会议,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为了向刚的安危,她完全忘了要胆怯,胆小如鼠的性格,这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凌云的怀里,她挣扎得像只小母狮,急切的想冲进会议室。
兄妹二人正在拉拉扯扯、争执下休,会议室的门却在这时打开了。向刚率先踏步而出,闪亮得有些异常的黑眸环绕室内,搜寻到了她娇小的身影。
他当著所有员工的面,视若无睹的推开多年老友,把她夺入怀中,用双臂紧紧的抱住。
热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简直像是被一个火炉抱住。他的体温,似乎比刚刚更高了。
「你真的来了。」向刚的声音嘶哑,有著惊人热度的额,抵靠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小东西,让我靠一下。」他轻声低语。
四周围著好多人,凌珑想推开他,尽快把他带往医院。但是还没开口,她的肩头却陡然一重,他全身的重量一股脑儿的压来,压得她立刻跌坐在地。
向刚昏倒了!
第九章
她想揍人!
凌珑站在床边暗暗发誓,一等向刚恢复健康,她就要揪住他的领子,狠狠的赏他一拳。
只是,纵然心里不断咒骂著他的顽固与不知死活,但她拧乾毛巾,俯身为他拭汗的动作,仍是谨慎而温柔的。
顽强的感冒病毒,让铜筋铁骨似的向刚,也变得虚弱不堪。四十度的高温,可是足以致命的,换做是普通人,老早昏在病床上挂点滴了,而他居然以意志力强撑著,站在会议室里,冷静的与那些人周旋,还能成功的抢回合约。
旁人或许会佩服他的负责,而她却只想臭骂他一顿。只要一回想起,他踏出会议室时的灰白脸色,她的双手就颤抖不已,几乎拧不乾毛巾。
在医院里待了一天一夜,注射了三瓶点滴、五支针剂後,向刚的体温才开始下降,逐渐趋於正常。
只是,他无疑是最不合作的病人,才一清醒过来,就坚持要回家,说什么都不肯留在医院。
回家之後,向刚几乎是一沾枕,就再度陷入昏睡。她则是守在床边,不时伸手覆上他的额头,反覆确认那可怕的高温没有继续折磨他。
没有人要她留下来,她的双脚却像是黏在床边,完全走不开。
当毛巾不再沁凉,凌珑悄悄拾起,进了主卧室附属的豪华浴室,扭开水龙头,把毛巾浸进冰凉的水流中,仔细的拧乾。当她拎著湿毛巾,踏出浴室时,立刻就发现,床上的病人清醒了。
向刚那双闪亮的瞳眸,在室内搜寻,眼神焦急得近乎饥渴。直到看见她,肩部僵硬的线条才陡然松懈。
「过来。」他半撑著伟岸的身躯,跋扈的伸手,要求她立刻回到床边。
被单往下溜,落在向刚精壮的腰间,而未扣的衬衫下,那结实的古铜色胸膛隐约可见。要不是他还在发烧,脸色有些灰白,这幅俊男半裸的画面倒是活色生香,养眼得很。
只是,凌珑可没心情欣赏。
她杀气腾腾的走到床边,拿著湿毛巾往他额上一按,龇牙咧嘴的逼近那张俊睑,要不是嫌弃他刚吞了药,一身皮肉都有药味,她肯定已经张口咬下去了。
「你这个笨蛋!」她嘶声骂著,双眼瞪得圆圆的,立刻开始兴师问罪。「都高烧到四十度了,你还不肯好好治疗,居然拔掉点滴,跑去开那什么鬼会议?你是活得太腻了吗?」
他半眯著眼,任由她张矛舞爪的质问咒骂,没有吭声。
「高烧不退的话,可是会要人命的。」她气得好想哭,喷著怒火的眼儿里积蓄著泪水。「买不著土地就买下著,顶多另外再找就是了,犯不著跟那些人赌命啊,要是会议再拖得久一些、你送医再晚一些,那——那——」
眼泪涌出眼眶,滑下粉颊,断线珍珠似的往下落,她赌气的用手背抹去,反覆告诉自己,那些眼泪是因为愤怒,而不是因为担忧。
当向刚在她眼前昏厥时,她真的吓坏了。
那一瞬间,她才晓得,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竟占了那么重的分量——
黝黑的大手捧住她泪湿的脸,抹去泉涌难止的泪水,把她拉入怀中。
「小东西,抱歉。」向刚圈著她哭得颤抖的纤细身子,抵靠在她发问低语,看出她的咒骂与愤怒,都是为了掩饰对他的关心。
凌珑倚靠在他怀里,放任自己奢侈一会儿,感受他的心跳、他的体温,顺便把眼泪都抹在他的衬衫上。
半晌之後,当小脸上的眼泪都抹乾净时,她伸出小手,抵著他的胸口,想把他压回床上去。
「放手,我要回去了。」她先是轻轻的推,却发现向刚仍是不动如山,就连环抱她的双臂,也紧得像是铁铐,让她挣脱不开。
他存心跟她作对,还举高她的手腕,顺势把她整个人都拖上床,热烫的身躯欺压上来,紧密的覆盖她的娇柔。
「不放,我一辈子部下放你定。」向刚哑声说道,黑眸笔直的望进她的眼底。
她倒抽一口气,听出他话里饱含的承诺意味。
悬宕在身上的男性身躯,依旧散发著过高的热气,凌珑抬起头,想要开口,但一接触到他炙热的眼神,她就心跳不已,霎时间失去言语的能力。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
隐约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还是说,那一瞬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而那双黑眸,始终只映著她的身影。在很久以前,他就让她窥见了爱情的模样。
与生俱来的胆怯与不安,在他热烫的眼神,以及霸道的温柔下,终於像是遇著阳光的冰雪,一点一滴的融化——
「别这样看我。」向刚黑瞳深幽,额头抵著怀里的小女人。「我会想要吃了你。」
那嘶哑低沈的声音,让她的俏脸霎时转为酡红,双手又开始推拒。
「你该吃的是药,」她咬著唇,一掌巴住那张俊脸,用力推得远远的。「快点把药吃下去,然後好好躺著,你需要休息。」
向刚翻身躺下,却还是没有松手,反倒把她圈得更紧,无赖的提出要求。
「留下来陪我。」
陪他?陪他躺在这张床上?就算他现在生著重病,体力大减,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但是——
过多鲜明的想像涌进脑海,她脸上的嫣红色泽变得更浓艳,连呼吸都变得下稳,身子像泥鳅似的扭啊扭,急著要溜下床去,逃离他的「魔爪」。
「不行,我得回去了,大哥他——」
「凌云不会在意。」
她羞窘时尖叫。
「但是我会!」
「那么,你是坚持要回去?」他挑起浓眉。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不肯留下来陪我?」
她再度摇头。
大眼瞪小眼,幽暗的黑眸注视著窘迫的明眸,室内有半晌无声。
过了一会儿,向刚竟然真的松开手臂,往旁边一躺,大方的放她自由。
凌珑讶异的猛眨眼儿,爬起身来,狐疑的看看自个儿空荡荡的腰,再看看躺得四十八稳的他,怀疑他是烧得头壳坏掉了,居然会一反往常的霸道,变得这么好说话,乖乖的松了手。
疑问还在脑子里转啊转,向刚随即附上但书。
「走的时候,顺便把桌上那些药都扔到楼下去吧!」他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但是,医生说你得——」
他打断她。
「你留下,我吃药。否则,免谈。」他把条件说得清清楚楚,斩钉截铁的口吻,容不下半点通融。
「姓向的,你下要威胁我!」凌珑瞪著他,捏紧拳头,努力克制著,不要对病人施虐。
「小东西,原谅我,我就是必须威胁你。」他柔声开口,把威胁说得像情话那么温柔。
她倒抽一口气,愤怒的跳下床,在屋内来回兜著圈子,喃喃咒骂他的恶劣与不知死活,有几回甚至已经狠下心肠,走出主卧室。只是,纤细的莲足还没踏进玄关,就自动又转了个方向,再度溜回他的床边。
躺卧在床上的向刚,默默在心里微笑。
他太过了解凌珑,知道这个小女人嘴硬心软,绝对舍不得扔下病人不管。他是吃定了她的心软。
几分钟之後,娇脆的嗓音不情愿的响起。
「向刚。」
「嗯?」他睁开一只眼睛。
「如果——」
「如果你留下,我保证乖乖吃药。」他微笑的模样,简直像是正在邀请小绵羊的狼。「另外,你别担心,今晚我只会抱著你,绝对不做其他的事。」
凌珑咬著红唇,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端来一杯温开水,再把药塞进他手里,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快点吞药。
眼看胜利在望,向刚毫不拖延,把药抛进嘴里,仰头就吞下肚去了。
她先确定他真的把药吞了,才接过空杯子,搁置在桌上。然後,她坐在床沿,频频深呼吸,小手把乌黑的秀发轻拨到耳後,滴溜溜的眼儿转来转去,像在迟疑著该不该陪这头狡猾的大野狼躺下——
突然之间,她像只灵巧的兔子,陡然跳下床铺,卯足了劲的往门外奔去。
事不宜迟!
哼,向刚会威胁,难道她就不会要诈吗?只要先骗得他吞药,她就算是先驰得点,赢了这一局。到时候就算她耍赖,不肯留下,他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把药吐出来吗?
只是,她才跑了三公尺左右,小手还没碰著门把,纤腰就陡然一紧,强大的力量圈住她,把她拖回床上。一阵天旋地转後,她赫然发现,自个儿已经被向刚压平在床上了。
老天,这家伙下是还在生病吗?!为什么还有力气下床逮人?
「小东西,别乱跑。」向刚对著她微笑,把她圈在怀抱里,在她讶异的粉脸上重重的啄吻。「现在,乖乖睡觉。」
「不要!」她下肯束手就擒,像条毛毛虫似的胡乱扭动,不肯屈服在他的压制之下。「走开,不要压著我!」纤细的腿儿胡乱踢踹,浑然没有察觉,这激烈的挣扎,让她衬衫的下摆往上翻卷,露出白嫩嫩的一截细腰。
他的眼中绽出深浓的眸光,单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扯得更近,高大的身躯挤入她的双腿之间,逐渐被唤醒的欲望,紧贴著她最柔软的一处。
她全身轻颤,灼热的感觉像电流一般,战栗窜过血脉,每寸肌肤都被羞意染成了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