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堂前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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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谢堂前燕-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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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四生的身材修长,他打开门,王翁爱瞧见他的背影,当真有一股别样的风流俊秀。

她看着门被关上,待到外头的足音一路远去的时候。她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拉下来,她在榻上躺了一会,慢慢的积聚一些力气之后,她手臂撑在席上起身来。

身上穿着的中衣委实有些大了,想来应该是桓四的衣物。她伸出手指拈起衣物看,里头空空……再颤抖着将身下的衣物挑开。

她瞬间有了力气,扑去榻尾去翻里头的衣物。从内到外一件没少……

脸上热的厉害,她知道一定是红的能滴血了。

她这会才小学毕业生的年纪,还没怎么发育,一马平川的和男的也没区别。被看了也没事吧?不对,从桓四报上的名头来看,他肯定不是自己动手的,一定是!不是说有乡村小儿么?那应该是请村子里的妇人洗的。

没错,一定是这样。

王翁爱傻坐在眠榻上,抱着自己的衣物楞了好一会。然后身子慢慢的弯下来,一张脸都全部埋到衣服堆里。她真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真的。

她很不喜欢别人看她的身体,就是在王家里沐浴的时候,她也是强烈要求自己动手。又不是真的小孩,被人按在水里搓来揉去感觉很奇怪。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来。在心里骂了一声矫情,真不换衣服,不淹死也得感冒一路转化成肺炎了,哪里还轮的到她在这里唧唧歪歪。

将心情平伏下来后,王翁爱试着自己将衣服换下来,她试着几次拉开系带。不过手脚还是有些无力,试了几次,她还是将怀里的衣服推到榻尾,自己躺了下来。

不知道这会王家怎么样了。王翁爱有些担心,可别真的当她死了啊!

桓四提着竹竿去河边抓了几条鱼,方才打算偷王翁爱衣裳的那几个小孩站在河边,望着他有些怕。

他卷起袴腿,微微眯起眼眸。这河水潺潺下,游动的是不少美味。那边他已经下了一只网来捞河虾,吴地也就这点好处,水泽多。只要能有一条河能让人捕捞,那就能养活很多人。

他望见一尾鱼在水中摆动着尾巴,游得欢畅。他举起手中削尖了的竹竿,神情如同一名经验丰富的猎人,等待他的猎物毫无察觉的主动到他的捕兽夹上。

“噗!”一阵入水声。竹竿准确无误的将那尾鱼刺个对穿,他面上扬起笑容,提起竹竿来。竹竿上赫然一条鱼被刺穿摇动着尾巴。

他把鱼从竹竿上掼下来丢到放置在那边的鱼篓里。

桓四技艺高超,他常常在这条河捕鱼捉虾,早就练出了一手的好技艺,不多时就抓了四五条鱼。

他上岸来,将裤腿卷下去。见着那几个小儿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撇了撇嘴角,伸手从鱼篓里抓住一条鱼出来。

“拿去吧。”这几个小儿见了,顿时双眼冒出绿光来。

“今日怎么想到到我家来盗窃?”那些小儿欢欢喜喜跑过来,伸出脏黑的双手就要来抓。他手一避,就将那双手躲开了。

那几个小儿嗫嚅一会,终于一致看向一个小儿,“我家阿翁病了,请疾医要钱财,我家没有。就想……”

“……”桓四听了皱起眉头,那些疾医医术根本就不行,甚至还不如依照吴人风俗进行驱邪来的有用。

他将手里的鱼递给那小儿,另外去将下在河里的虾篓也被拉出来,他随意寻了一张大张的叶子,将一些河虾包在里头让小儿们带走。

“把这些烹了给你阿翁用。”桓四幼时过过苦日子,知晓穷人有疾只能靠自己硬挺挺过去了。

“对了。以后你们也别做这种事情。”桓四说道。

小儿们受了他的恩惠,哪里还有不应的,连连点头,不过还是有个小儿问了,“那人是三郎何人啊?听我阿婆说长的好看呢。”

“是三郎要娶的新妇吗?”有小儿笑嘻嘻道。

这会小儿中羞人的办法,就是说某个男孩和某个女孩是夫妻,然后就打成一团了。

桓四会受这种小伎俩的当才怪,他挑着那双桃花眼,笑着看他们。

“要是她真是我要娶的新妇,你们几个……”他笑得有几分邪气,“那就跟着我过好日子去!”

他原先生的貌美,这么一笑,看得人便有些发愣。他站起身来,提着两只篓子就往他房子的方向走去。

屋外放着处理鱼的石板和石刀,他也不想进屋去吵到那位王女郎,自己卷起袖子用石刀将那几条鱼刮去鱼鳞,剖开肚腹取出内脏。他动作麻利,不一会就弄完了。待到将鱼切成好几块,他才进屋去将做饭的釜取出来。

桓四仔细的用皂角将手洗了洗,放在鼻下闻了闻再三确定没有什么鱼腥味后,才推门而入。

眠榻上的女孩已经睡着了,她睡颜平静,静静的侧卧在榻上。白玉似的肌肤下有淡淡的粉红。

他拿起放在火架上的釜,走到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不过只是一眼,他将门关上了。

**

“郎君今日打算游山么?”一名家仆将一双木屐给谢安穿上,问道。

“是啊。”谢安答道。待到脚上木屐穿好,他带上三四名家仆向山中走去。世家之人喜爱山水之乐,他如此做倒是没有什么。

只不过这座山前几天才出过事而已。

手臂从宽袖中抬起,木棍敲击在一旁的灌木丛上,清风徐徐。他抬头望见这一片苍翠从山,缓缓吐纳。

他来了。

此处青山处处,偶尔听得有鸟雀名叫,或是振翅而飞。鸟雀拍打翅膀窜过树林,树叶沙沙中,已经有人进来了。

第36章 面对

王翁爱醒了之后;见到的就是桓四递过来的一碗鱼汤。

桓四只是告诉她他姓什么和家中排行,其余的例如名和字一律未曾告诉。两人萍水相逢;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了,虽然那碗鱼汤是很纯粹的鱼汤,甚至连盐都没有放,她将鱼汤一口气喝个精光。

身体虚弱的很;王翁爱也不敢挑剔饮食。桓四倒是诧异的瞟了她一眼。世家有多追求饮□□细的;他也听说过。不过这位女郎倒是半点都不挑;他这碗鱼汤也真的是纯鱼汤;里头就熬了鱼,其他的例如盐葱蒜之类是一点都没有。

“多谢郎君。”王翁爱强撑着跪坐在眠榻上,双手捧着那只陶碗,递过去。

桓四将她手里的碗接过,放进一边的圆浅木桶里。而后自己抓起一个竹刷子到外头去洗刷碗筷。

夜间屋内点了一盏灯,灯光很暗,浅黄的灯光将人和物照的模模糊糊。

屋子只有一件,里头是没有什么隔间的,男女大防什么在此刻就变成空气,什么都没有了。这件茅草屋很明显是桓四的,王翁爱躺着的眠榻也是桓四的,桓四现在都打地铺了,还要人滚到外头去背蚊子咬。好像……再作死也不是这个作死法。

而且……王翁爱偷偷瞅了一眼桓四,他此刻双腿盘起胡坐在地上,一手持刀一手持着一块木头,在削什么。少年侧颜线条优美,望过去甚是养眼。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屋外蝈蝈和不知名的昆虫嘤嘤嗡嗡的叫的直欢。

嗡嗡,一只蚊子飞到她耳畔,气势嚣张的向王翁爱展现自己的存在感。王翁爱才不姑息这些吸她血的小虫子,伸手啪的一下就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清亮的拍打声在寂静的屋中格外突兀,桓四抬头来,正好看见王翁爱瞧着手心里已经被拍成饼样的蚊子,蚊子很恶心的被拍成平摊状态,还在她手心上留了一抹血。估计那也是她自己的。

吴人多围绕着河水定下村庄,桓四不是在吴人村落中居住,但也是濒水而居,图个取水方便。

水域两旁,有个很明显的缺点,河水两边的蚊虫多,而且也多不少的其他活物。

王翁爱拍死蚊子一抬头,瞧见桓四身边有条绳子,起先她也没注意,一条绳子有什么好看的。结果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条“绳子”正在缓缓的蠕动。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发现这“绳子”还一路游到桓四那边去了。

这下她吓得魂飞魄散。

“桓郎君,蛇!”她喊完这句话,嘴唇都哆嗦起来,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双腿一软整个人都向后面瘫了过去。尖叫在喉咙里滚了三四圈,终于没有冲出来,但是她吓得已经不行了。

桓四听见,速度飞快的伸手一抓,一手捏住蛇七寸的位置就将那蛇给提了起来。

“长虫,没什么可怕的。”说着还提着在王翁爱面前晃晃,“没毒呢。”

王翁爱瞧着他那手里圈成麻花似的蛇,还在自己眼前晃来荡去,那段蛇尾巴甚是*的荡了荡,顿时就哭了。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落下来,她哭的鼻子发红。王翁爱也不哭出声,就是一边掉泪珠一边哽咽着望着桓四。

他一见着王翁爱对着自己哭,立刻就有些慌,“就是条长虫哭甚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慌乱的就拿起一把小刀望外面走,到了外头干净利落的把蛇的七寸给剁了之后,洗掉蛇血才进来。

王翁爱吓得魂还没缓过来,也不跪坐了。抱着膝盖缩在榻上,一副甚是可怜的模样。

桓四也有些讪讪的,他也不知道这榻上的小少女竟然这么怕蛇,他找个地方坐下,想了想。

“那条长虫没什么可怕的啦。”他干笑了几声,“剥皮煮了味甚好呢,明日我做成羹汤给你尝尝。”

王翁爱低垂着头,原本也不搭理他。结果听到他要把那条蛇做成汤给他吃,立刻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泪痕犹在,她眼里水光浮动。

“多谢郎君好意,可是我实在用不下……”王翁爱说道。

叫她去吃蛇!天!

如此,桓四也没有强求。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尤其是安慰女子,“你瞧,这地水泽多。长虫之类只多不少,怕也没用不是。”他说着,反正怕没用,还不如胆子大起来,还能有格外的肉羹呢。

王翁爱听着这话,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桓四垂首嘲讽一笑,“女郎自幼锦衣玉食,自然不知道没肉吃的日子。几月几月的不见肉食,平日里有一碗豆粥充饥已经十分好运,到了冬至才能沾先人的光分得一块肉。”

“郎君尊君不是万宁县男么?怎会如此?”王翁爱很是惊讶,父亲既然身上还有爵位,应当还有一定的封地,靠着封地怎么也不会到如此境地。

“那会苏峻作乱,家君被小人害死,且都没有人管,已逝之人的爵位自然就没人关心了。”少年笑的有几分冷,自从父亲去世。家中也无人来管,日渐没落,日子过得穷困潦倒,甚至为了几只羊,不得不将家中幼弟拿出去换羊。

“在这里,女郎。”桓四笑了笑,“最好还是别挑。”

王翁爱两辈子日子都过的不错,不过听了桓四的话,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太娇气了些。毕竟这不是在自己家,别人肯照顾她已经很不错了。

“我明白了,多谢郎君之言。”说着,王翁爱将手拢在袖中一礼。

她身上的衣物太过宽大,将手举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宽大的衣物要将她给埋了的错觉。

桓四原本因为回想幼年而有几分郁卒的心情,被她满脸的认真给逗笑了。

“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说着他自己提起铺盖到离眠榻老远的角落里,铺好躺下。

王翁爱睡的太多,到了晚上已经完全睡不着了。更何况还有个异性在同一件房间里,那位桓四郎似乎很光明正大,为人坦坦荡荡,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

还是觉得有几分别扭的。

王翁爱躺在榻上,转过头去看桓四,桓四睡觉的角落角度非常好,不但最远,而且也看不到人。这也算是折中的遵守礼法了?

她在榻上躺好,脑子里又想起桓四说过的话来,个此时的爵位大致还是按照公侯伯子男的等级来分的,万宁县男,哪怕只是末等的男爵,也应该有嗣子来继承爵位。怎么会家道没落到那种境地?贵族俗称食肉者,肉在这会不仅仅是食物,更是象征身份,不到那个身份上,也不敢多吃肉,只有贵族世家日日可食肉。王翁爱想了一下,回忆一番当年苏峻之乱,那会的确是兵荒马乱的不行,建康中不少世家豪族也在兵乱中惨遭杀戮羞辱。

王彬在那会爵位是侯,照样被拉去做苦力。她也曾听闻,当年南渡的时候,曾经强力支持南渡的一位王妃裴氏,还是山东那边的世家大族,在胡兵入侵中,自己儿子下落不明,她自己也被胡人当做女奴卖掉了。如今,恐怕都不在人世了。

这样想来,在兵乱中,别管身份多高,一旦沦落进去,能保住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油灯已经被吹灭了,屋内一片黑暗。外头黑沉沉的没有月光,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乌黑的叫人再睁大了眼,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那边人入睡发出的浅浅呼吸声。

这位桓四郎君没有打呼噜的坏习惯,连入睡都是安静的。

王翁爱躺在榻上,眼前黑暗一片,瞧不见什么。睁眼和闭眼完全没有任何的区别,最后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休养了几日,王翁爱体力终于是有些恢复过来了。

天蒙蒙亮,桓四就起来收拾好铺盖出去料理昨天在河岸边抓到的那一条大粗蛇,王翁爱在室内将已经干了的衣裳换上。宽大的袍袖垂在身侧,王翁爱低下头衣裳上的褶皱抚平,腰上系带扎好。王翁爱没有芳娘那样的手艺,能将普普通通的丝绦扎出许多样式的花结,不过蝴蝶结她还是会的,将腰带扎成一个双耳结。屋中正好有梳发用的篦子,也都很干净,用起来没有任何不适。

将头发梳顺,随意扎了两条辫子,就打扮好了。

等桓四走进来,望见她收拾整齐的模样,眼前一亮。

小少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还是慢慢的长大,原本就精致的容貌如同正在脱离淤泥的荷花一样,即使有几分青涩,却有几分日后出水芙蓉的影子了。

她一袭世家里常见的宽大衣袍整齐的铺在身后,虽然她静静的跪坐在那里,双手拢在袖中,坐姿端正。桓四就这么瞧着,竟然有些不太敢上前。

等反应过来,他心中有几分懊恼。就那么一个小少女而已,没做什么,更加没说什么。他堂堂一介丈夫,竟然畏缩不敢上前,这实在是太伤他的气概了。

王翁爱见他进来一笑,“桓郎君。”

桓四在这独居有一段时间了,听见她的声音,嘴角有些想翘起来。独居久了也难免会感觉寂寥,家中有个人,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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