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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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婿-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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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樱哥昏头昏脑地趴在张仪正的怀里,身上的肌肤被他的汗水尽数沾湿,她本是个不爱出汗喜欢清爽的人,这时候却没有生出对他的丝毫厌烦来。她看不见身后张仪正的表情和眼神,她只能跟随本能,温柔地搂紧他。轻声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她在,她一直都在,可是那个只懂得爱慕她讨好她的少年却再也不在了。张仪正瞬间心痛如绞,随即又笑了出来,“上天关了一扇窗,便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他突然间想起小的时候,许樱哥嘟着胖胖的粉白脸蛋用十分认真的语气和他说的这句话。是的,其实他也还在,他也一直都在。他会一直看着所有人,一直等到真相大白,一直等到心中的怨气平息,不然怎对得起再给他这次机会的老天?

张仪正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许樱哥的肩头低头俯瞰着她,轻声道:“你可喜欢我?”

“你想要我喜欢你么?”许樱哥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虽有疑惑,却已经微笑着先开了口。张仪正及时止住她余下的话,十分认真地道:“我很认真的问你,要的是真话,不要敷衍,不要假话,想清楚了再回答。”

在这种时候搞突然袭击,张三爷也够狡猾的。许樱哥的脑子在瞬间恢复清明,然后甜甜地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这种时候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追究这种事,实在是很煞风景。好吧,我说真话,但你也要说真话,行么?”她巧笑嫣然,眼波娇媚,仿佛是撒娇一样的微微侧着头脸,小而翘的肉下巴可爱得让人想捏了又捏。

但实际上,张仪正很明白这娇媚不过是诱饵,她想要的是公平,在这方面她是绝不肯吃亏的。于是他放松下来,将手捏住许樱哥的小肉下巴反复地恶意地捏了又捏,也给了她一个坏坏的笑容:“那要看你说得好不好,是否能让我欢喜。”

许樱哥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你要听真话就只能是真话,想要听好的就不能问我要真话。”

真话就不能是好听话?张仪正的脸色有些难看,许樱哥却已经斜睨着他轻笑起来:“不会这么小气吧?难道你连听真话的勇气都没有?”

她既好像是在游戏,他便也只能陪着她游戏,张仪正故作大度地笑了笑:“别瞎说,谁小气了?我当然要听真话。”

许樱哥便举起手笑道:“那就都要说真话,说假话的人没有好下场。”

张仪正很有些生气:“这话太重了吧?”自醒来之后,他便相信冥冥之中因果报应是有的,也许没那么及时,但迟早会有,誓言是不可以轻易发的。

许樱哥微笑:“不重,说真话就好。”真的一点都不重,这关系到她今后的路怎么走,当然不重。

张仪正半垂了眼睛看着许樱哥,许樱哥看定了他轻声道:“你问我是否喜欢你,我实话和你说,之前肯定是不喜欢的,你那样对我,除非我是疯了,不然我怎可能喜欢你?但我这个人有桩最大的好处,我最善于发现人家的好了,所以现在我至少是不讨厌你啦。若是这般长久下去,我想我会越来越喜欢你。很奇怪一件事,我总是觉得如果我遇到什么危险,你断不会丢下我不管。”

张仪正看了她半晌,突地笑了起来:“你待人是否一贯如此?便是仇人,便是坏人,因为需要,你也能从人家身上找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其实我想问你,崔成、赵璀、我,你最喜欢谁?你当初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对我的那些过往是否全都是假的?

许樱哥认真地想了片刻,坚定地摇头:“不,我只能从真正具有这种品格的人身上找出我所需要的东西,对于某些人。我是只能敬而远之的。便是不给脸色看,也绝对不会亲近。”

张仪正沉思许久,突地道:“你不是说要把那对银葫芦给我的?你的结子打好了?”

许樱哥默了默,笑道:“打好了。你不会现在就要?”

张仪正异常认真的,一字一顿地道:“是,现在就要。”

“真是半夜突发奇想,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呀。”许樱哥微笑着。披上素袍下床,自妆盒里取出一对银葫芦递给张仪正,戏谑地打量着他的身体道:“敢问三爷,系在哪里呢?”

这女人脸皮真厚,黑心烂肝的。张仪正突然间觉得许樱哥很讨厌,于是一把夺过那银葫芦,黑了脸不说话。

许樱哥笑笑,起身自入净房。

这绝不是他当初藏在树上的那一对银葫芦。骗子果然就是骗子,一贯的骗人成性。张仪正的手在那对银葫芦上摩挲许久,等到许樱哥才从净房里盥洗出来。便将那对银葫芦朝着她扔了过去,不屑道:“这么粗糙的破烂玩意儿,怎么配挂在三爷的身上,和你开个玩笑就当真了,才不耐烦要你的。”

许樱哥灵巧地接过握在掌心里,非常仔细地打量了他一回,见他没什么不正常和要抽风的迹象才放心地在他身旁坐下来道:“现在到你说实话了,你是否喜欢我?是否真心想和我好好过日子?”

张仪正抬起下巴,倨傲地道:“就不告诉你。”反正是说的说假话才没好下场,可没说过不说也会被惩罚。

许樱哥大恨大悔。却笑道:“那便是喜欢得不得了啦,不然怎会这样胡搅蛮缠,死缠烂打地哭着喊着求着把我娶回来?您图什么呀?”

张仪正见不得她得意,低声道:“我若告诉你,是贪图你姓许,你会怎么样?”

许樱哥怔了怔。随即起身躺下:“不想说就算了,不早了,睡吧。”

更声已过三巡,张仪正明明很累却睡不着,他侧过脸看着面里躺着,自睡下后便一动不动的许樱哥,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头。入手冰凉。见她不动,便轻轻替她拉了拉被子。许樱哥突地冷笑道:“做什么?”

张仪正理所当然地回道:“拉被子呀,你不知道?”

许樱哥“呼”地坐起身来恨恨地瞪着他,满脸都是委屈愤怒,张仪正看不得,将被子朝她兜头盖下去,然后在被子里将她抱紧压倒在床上,闷声闷气地道:“我警告你别闹腾啊,是想又害我挨打是不是?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然后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你不喜欢我,我凭什么要喜欢你?”

等了片刻不见许樱哥有动静,便又轻轻将被子掀开去看许樱哥,却只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然后听到许樱哥轻声道:“那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好么?”

张仪正只觉得舌头被吞了一般,突然之间忘记了该怎么说话,愣了半晌方道:“圣上命父王屠尽郭氏满门,我不想去。”他想到那样的场景便会忍不住瑟缩。

——*——*——

第160章 习惯

他不想去。张仪正的这个反应似是在意料之中的,又似是在意料之外的。许樱哥轻声安慰道:“不要多想,说不定不会让你去呢。毕竟圣上是下旨给父王,而不是旁人。”

张仪正苦笑:“身为儿子,当然要替父分忧。身为幼弟,便要为兄长分忧。”康王好不容易才建立起这样的名声,世子也有乃父之风,大家都爱惜羽毛得紧,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而张仪先远在前线,张仪端则自来以文雅端秀闻名,就他一人是个不讲理、残暴混蛋的混世魔王,这种事好像天生就该他去做。他若聪明,便该主动请缨。

许樱哥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握住张仪正的手安静倾听。

“若是他们有危难,让我舍命去救他们我断不推辞,若杀的是和我差不多的人那也好呢,可要去做这种事,我真是不想……”张仪正在突然间找到了小时候那种感觉——在午后初晴,不冷不热之际,他和许樱哥避开啰嗦呱噪的古嬷嬷,并排坐在许家花园子里的水池边轻轻荡着双腿,快活地吃着零嘴说着悄悄话斗着嘴。他已经习惯把他和家中兄弟姐妹之间闹的矛盾说给她听,也可以把自己调皮捣蛋挨了父母的骂,或者是去谁家又被人家甩脸色,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他的烦恼及理想都说给她听。许樱哥通常是不多话的,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认真倾听,偶尔说出一句话,便会让他觉得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又舒服又熨帖。这时候也一样,在确信二人没有冲突的情况下,倾诉便成了本能和习惯。

许樱哥轻声道:“只是猜测,目前并没有人提起这个。是不是?”

张仪正叹道:“我之前回来时,大哥身边的幕僚亭湖先生特意等在外头和我说话。”

说的什么不言而喻。因为父兄要好名声,所以就要做儿子和做弟弟的去粪坑里打滚。臭了自己成全他们?虽说一府兴衰需要全家倾力而为,却也没有这样的道理——世子爱惜羽毛很正常,但自己不乐意去做的事情却要让弟弟去做,只是因为这个弟弟之前没有好名声,而他以后是要做继承人的,身上不能沾上半点污渍,所以需要弟弟主动的无私奉献去做垫脚石。这种做法在其他人看来也许是为家族出力理所应当。但公平的讲,落在具体实施人身上实是不厚道,当然,除非张仪正想走一条与现在完全不同的路,那又另当别论。许樱哥分析了一回。认真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张仪正低声道:“我想父王与大哥若是想要我去,便该自己来同我讲,这样做,令得我心里实在太不舒服,就装没听懂。我是不是只知道享受不知出力?”亭湖先生作为世子最倚重的幕僚,说话自是极有水平,十分委婉,但他自来装傻充愣装横也是做惯了的,最终亭湖先生也只能叹口气。给他个朽木不可雕的无奈表情。

许樱哥斟酌了又斟酌,微笑道:“也不是这样说的吧?为家族尽心出力也不止就在这一桩事情上,你还可以做旁的,譬如苦练武功,将来立下军功,譬如认真读书习字。搏个文武双全什么的,譬如在圣上与娘娘面前尽孝,不让父王母妃操心,这些都是尽力。但若你想要走一条与现在完全不同的路,那只有这个肯定是不够的,面厚心黑手辣,一样都少不得。”

张仪正沉默许久,轻声道:“你更喜欢什么?你要知道,倘若最后胜出,你和我便可能是一对不受人待见的草包夫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许樱哥微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只是个懒惰好吃贪玩的小女人,也没想过要傲视天下群雌,所以当然更喜欢心不太大的男人,要不然多累。至于将来的事到时候又再说,但不论如何,被人嫌弃也好,鄙夷也好,我都能承受后果。我一直都知道的,这世上没有占尽便宜的道理。”

张仪正的心绪在突然间安定下来,他轻轻反握住许樱哥的手,低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睡吧,明日都要早起。”

许樱哥往他身边挪了挪,厚着脸皮把他的手臂拉了垫在自己的颈下,又把手搭上他的腰,微笑着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也不要因为这样一件事就觉得大哥不好,父王不好。各有各的考量和需要,其他时候他们对你可都好得紧,何况不见得就是他们的意思,你也知道,底下人很多时候极爱自作主张。父王,并不是没担当的人。”至于世子,她不甚了解。

张仪正将将就就地由着她摆好造型,然后靠着他沉沉睡了过去,这一夜,无人有梦。

天还不曾破晓,就有人用力敲响窗户,值夜的紫霭在外头疾声道:“三爷,奶奶,宣乐堂那边传来消息,道是王妃不大好。”

怎地又病了?莫非是在宫中担惊受怕又被折腾着了?许樱哥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先是与张仪正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地瞪了片刻,随即迅速唤人进来掌灯穿衣,匆匆盥洗一回便朝宣乐堂赶去。

宣乐堂里已是灯火通明,被从温暖被窝里揪出来的老太医颠着花白胡子,半合着眼,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大堆云山雾罩,似是而非的话。康王阴沉着脸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康王妃一言不发,世子一脸的为难,满眼的焦躁。张仪正听得不耐烦,怒道:“说人话!”

老太医正晃得昏昏然,突地被这一声吼吓得一跳,睁大了昏花的老眼非常利索地道:“其实就是外感风寒,没什么大碍。只是王妃之前刚大病一场,还没好利索。体虚,得好生静养一段日子才行。”

众人又好气又好笑,但都是齐齐松了口气,康王阴沉着脸冷冷地道:“开方子。”

老太医不敢再摆弄自己的学问和医术。安静地开了方子,又说了些需要禁忌的事物便迅速辞去。女人们立即张罗着去煎药备早饭,康王则满脸严肃地把世子、张仪正、张仪端叫到了隔壁厢房里。

许樱哥守在药炉边轻轻搧着蒲扇。看着一旁装模作样拿着盒药丸摆弄过来摆弄过去,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厢房门的宣侧妃,低声问王氏道:“她这是?”

宣侧妃今日打扮得格外素淡低调,表情也似是与平日一般无二,偏眼神太过活泛,让人看着就觉得没什么好事儿。王氏瞥了宣侧妃一眼,淡淡地道:“总是和四弟有关罢了。”

许樱哥突地想起张仪正的烦恼来。于是隐然有了某种猜测,便垂下头认真搧着扇子轻声道:“二嫂是在为二伯担忧罢?只要府里安稳就不会有大碍的。”

王氏笑着小声道:“借弟妹吉言。昨夜父王回来后特意使人和我说了,当不会有大碍。倒是许侯爷,昨日消息回来得晚,我也没来得及问你。可还都好?”

许樱哥道:“多谢二嫂挂心,家父和家里都很好。”

王氏便道:“大嫂昨日和我说,此番真是多亏了许侯爷。”一边说,一边打量许樱哥的表情。

许樱哥也没露出什么骄傲炫耀的神色来,平平淡淡地道:“亲戚亲戚,总是这个道理。”接着便把话题扯到其他方面上去。府中安稳,远在前线的丈夫也没什么大碍,婆婆得的不过是风寒,王氏便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便与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

宣侧妃见她二人说得热闹,便将手里的药丸盒子递给一旁的丫头,先剜了眼另一侧立着的几个年轻侍妾,再问王氏与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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