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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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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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行一路,越发万籁俱寂。

她心头一惊。诺大的行宫内,即便守卫松散,也不可能一人也不见。

如此形势大为不妙。

如果是设计,为补那瓮中鳖网中鱼,那她岂不成了万矢之的了。

该死的东洋武士。

突然一股剑锋直逼耳后。

她还来不急回身,只立刻用无瑟剑挡在身前。“嘣”的一声。

她被来人震退了开来,当然那袭击他的人也向后退开。

那人蒙着黑巾,身着一身黑色紧身衣,体格庞大壮硕。他手持一把东洋武士刀。

为什么?这个东洋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若是为了刺杀曹子由,那此时为了攻击她,不是曝露了身份?如此轻易地?

还来不急想,那人扔开了武士刀,自腰侧抽出两把短刀摆开阵式。

千夜从来没有接触过东洋人,也只是听说过什么二刀流,正是以两把小太刀。刀身比一般常见的刀都要短,因此容易近身作战,造成的威力也比一般的刀要强数倍。

只听过,而没有亲眼见过。

岂不是……

很无趣?

呵。千夜的兴致被挑了起来。如此强大的对手,怎么能不打到。她自是要将他打败,此刻的她如喝得酣畅尽致一般。双眼瞪得浑圆,眼露杀意。嘴角挑着一个挑衅的笑。她添了添干裂的嘴唇。也摆开阵仗。

像晚风轻轻吹过,如此的惬意。

酣战的惬意。

来人速度很快。他身形一闪,已瞬间消失在千夜眼前。

噢,小太刀加东洋忍术。好功夫。

顷刻之间,千夜将无瑟剑挡在胸前。“叮”的一身,那人骤然出现在千夜面前,无瑟剑正是挡上了一柄刀。但紧挨着的一把快刀却没能挡住,一刹那,千夜脖颈一道明晃晃的亮光,突的划过一道血痕。

若不是千夜急速退后避开,此刻恐怕人头难保。

“有趣!”

这个时候,她还有兴致欢呼一句。一手摸过脖子处的血,森冷地添了一下。须臾眼神凝聚,身子较之前向下倾了半寸。

立刻施展燕飞身的轻功。

这先前的一倾身,更加快了速度。眼见,她的身形也快的几乎消失。东洋人眼神一阵,但很快一亮。他又出手了。

又听“叮叮”数声。眼前两人竟是各不相让。

千夜越打越乐。棋逢对手,焉能不快?

真正的对手。

疾风划过,千夜一掌出手,这一招九天拂穴手狠狠地逼上那东洋人的气海,转而拂过水分、关元三处死穴。皆被挡了回去,但东洋人被逼的向后退了三尺,转手,又一次施展小太刀。

千夜见状,笑得更开。好样的。

如先前一般无瑟剑挡下一柄刀,但若仍如先前一般,那千夜决计不会全身而退。第一次靠的是运气,而第二次,那男人杀意重重,下手猛烈,绝不会放过。

但,

无瑟剑挡住一把刀的时候,千夜的左手硬生生地接住了另一柄刀,牢牢抓住,任手心鲜血流泻,刀身强硬一扭,往那人身上刺去。

“都是自己人,罢了。”一声冷峻平和的声音绕耳响起。

千夜等的就是这人的开口。

所以那柄刀不过是刺在了那人的肩胛骨上,并无性命之忧,不过也就是以报她手心的血伤而已。

第一次接住那人的小太刀之时,她便感觉到身后有人,那人本要现身的,是被她的杀气给逼了回去。直到此刻,她以杀东洋人为名,又逼那幕后之人出现。

回头的时候若有若无的诧异很快变成了豪迈的笑声。

“好啊,好啊,好一个眼盲的白头救命恩人。”

千夜笑得很自在,不知是否感染了那人,眼前那满头银丝的男人笑着挥了挥手,便见那东洋人径自退了下去。

“秦姑娘在东洋第一武士面前,竟是连一点气势都不输。好个巾帼女子!孙静远佩服姑娘。”男子眼无波澜,但语气真诚。

孙静远,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但又好像很陌生的样子。

“在下不过是个商人,而非武林中人。姑娘不熟悉在下也应该。不过官场上,习惯称呼在下孙七。”孙静远探了探身旁的柱子,估计是测量着距离,他向前走了五步,正巧落在了千夜面前一臂之遥。

“可是那个人称七爷的孙七?”千夜大大捏了把冷汗,毫无顾忌地惊呼一声。

“正是在下,不过姑娘可随意称呼在下,不必拘泥。”孙静远淡然处之。

千夜倒抽一口气,呆呆地问道,“你很有钱?”

“对,我很有钱。”孙静远重重地说了那个“钱”字后爽快地笑了出声。

人称七爷的孙静远啊那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一般的人物。孙家是天下第一大富豪,孙家的家财可以媲美国库,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那是当年的孙家。孙老爷子一死,皇帝便下旨,没收了孙家一部分的家财,剩下的家财分封孙家子孙。硬是把一个大家分成了十多个小家。败家的孙家子孙自然不少,也因此更突出孙七爷的能耐。江湖传言,孙七爷垄断了各大城市珠宝首饰店,旗下开有当铺、银号、酒楼、茶馆数以百座。举国上下唯一一个比皇帝老儿还有钱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才不过刚行弱冠之礼。当然,这是江湖之说,如今千夜亲自见到了这个传说中有钱的男人,似是有些意外。

而此时,千夜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她在沉思,而孙静远竟没有打断她,只是抿着嘴笑着看她。

半响,千夜喃喃道,“原来孙家是站在曹王爷那边。”

“不,你错了。”

千夜听他很认真的说,“错在两处,其一,不是孙家,而是我孙静远。是我孙静远很有钱,也是我孙静远在花钱。其二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只会出现在有利益的地方。”

她听到孙静远说他很有钱的时候其实很想扁他,有的人出生之时便是含着金钥匙,但有的人却孤苦无依。她不是想到自己,她只是想到前些日子月娘差人送来的三百两银票有点欲哭无泪。

“孙七果然是孙七。看来今时今日,这江山,曹家势在必得。”千夜认命地探了一句。

只看孙静远皱了皱眉,说“那也未必。”

他换了换话题,“我和曹子由打了个赌,我赌你进的来但打不过伊藤平不,曹子由说,他信你进的来也能全身而退。”

“哦,”千夜不满地挑了挑眉。她竟被全盘算计了进去,心里很是不爽,“赌注为何?”

“黄金5000两。”

千夜吞了口口水,厌恶地说,“看来你真的很有钱。”

眼前的孙静远和当日救她的人判若两人,但千夜知道这个人不好惹。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千夜咬着嘴唇,名目转动。

“我之前已经说了,我们是自己人。”

“哈啊?”千夜一阵莫名,“似乎我并没有答应任何条件。”

“姑娘的无瑟剑已经无法再用了,作为赔礼,孙七便送姑娘一柄无双剑,另附魁星衣一件,白银3000两,《一字春风》剑谱,还有这块……”孙静远一副远远看好戏的样子。

“这是?”

“可调配洛阳一万兵马的虎符。”

此时孙静远空洞的眼神不但没了先前的死气沉沉,透着浓浓的寒意。

“曹小王爷开得这么优厚的条件,莫不是要千夜做牛做马,誓死效忠曹家?”千夜很笃定地看着他。嘴角微微浮起一抹嘲讽。

“曹公子只要姑娘手中的《永生经》以及姑娘的三个承诺。”

“哦?”

“姑娘可以考虑一下。”话音一转,冷意阵阵。

“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如果不答应了,恐怕是出不了这里了。”

“孙静远没有为难姑娘的意思,但曹王爷怎么想的就很难料了。”

“哈哈。”千夜一阵狂喜,“这种条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甚好!”孙静远抬起手掌,“便以三击掌定下誓约。”

“啪!”

“啪!”

“啪!”

“好谋算,有孙七爷在曹公子一方,曹家必定事半功倍。”

“不正合姑娘心意吗?”孙静远叹道,“千夜姑娘想要的不正是这些东西吗?连家庄内,姑娘曾承诺曹小王爷。孙七也不过是盘算,姑娘能用来作交换的不过便是这一身功夫。而不知内情的人,自认为《永生经》乃当世第一奇功,更是延年益寿的不二秘诀。但姑娘若只以此换取那么多的东西,实在是……孙某再有钱,也不是开善堂的。故要姑娘当应三个承诺。此番话原本是该姑娘说的,不过此刻在下替姑娘挽回了面子,不是很好吗。”

“好个孙静远!说吧,承诺为何?”到底是谁被算计了。原本她打着算盘,便是如何得到《一字春风》和魁星衣,如今所获之物比当时料想的多,但搭上了整个人就不值得了。

“第一,明年五月与上善若水楼楼主一役,留下活口。”

“哦?”千夜未解,“你们和秦锦衣有何关系?”

“这不是姑娘该管的事情。这是第一个承诺。”孙静远竖起食指,“第二,姑娘自此战之后,归于曹家麾下。”

“王爷是料定我赢得了秦锦衣吗?”千夜好笑地翻了翻白眼,抬头看了看天。

“这到不是王爷料定的,而是孙七这般认为的。”

“七爷是该知道的,我练的是《永生经》的功夫,最多活不过两年,明年五月之后,最多也便只能活一年,还不保证是疯是颠,不是反而帮了倒忙?”千夜失笑于他们的决定。

“这也不是姑娘该管的,姑娘只管答应便是了。”孙静远一派闲然,看得千夜莫名奇妙,但任是低低的应了一声,“第三呢?”

“保秦锦衣不死。”

“什么?”千夜简直无法理解。

孙静远笑而不答,简短地打断了她。他拂了拂衣袖,“姑娘手上有伤,好好休息,孙七明日派人来送东西,顺便来拿东西。”

他奸佞地笑了笑,背过身去,摸索着往前走。

“好个孙静远!好个曹子由!”一群小人。千夜在后面加了一句。没过多久,她表情泰然,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便晃晃悠悠开始逛这座行宫。

既已知此处全是曹子由的人马,便安然随意挑了间满意的厢房准备休憩。

但好挑不挑的,竟挑中了孙静远的房间。

“我就要这间了。”千夜很肯定地对着门口的丫鬟说,“我就看中这间。”

孙静远正在削梨,听到外头的吵闹,一分心,刀尖划过指头,他“嘶”的发出一阵低声。将梨放下走了出去。

“秦姑娘何苦如此执着?”孙静远面露苦涩。

千夜想了想,决定戏弄戏弄他。

“孙七,你今年多大?怎么会武功?眼睛怎么会瞎的?还有你妻子是怎么死的?”千夜好问不问,看到他推开门扉,开门见山地问着这些无聊的问题。

惹得某人眉峰骤拧。

“你问这些做什么?”某人好脾气地反问。

“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应该了解清楚才是。”

“你打的什么算盘?”孙静远虽然不悦,还是好脾气地侧身让她进了屋。

“和商人打交道真累啊。”千夜不愉快的抿着嘴,但是看着孙静远不悦,她心情又开朗起来。“七爷,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孙静远叹了口气,继续坐在原先的位置削他的梨。刚削好,千夜不客气地一把夺过咬了起来。孙静远摇摇头,“孙静远年23,家财数之不尽。其他的无可奉告。”

千夜听得很不过瘾,她不是个喜欢胡闹的人,更多的时候,她比较喜欢以剑说话,但看到孙静远,她就想看他跳脚。但是想着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是作罢了。

“你曾救我一命,作为回报,我便告诉你,你的眼疾,我师父连太白应该能医治。”千夜好心地开口,但孙静远一派无动于衷。在果盆里又拿了一个梨来削。

千夜看着也无趣,毫不客气笔直地躺在孙静远的那张床上,“我累了,要休息了,七爷走的时候,麻烦关门。”

孙静远一脸抑郁,话音森然,“姑娘,这是我的房间。”

“你高兴留就留好了,不过只有地板留给你了,反正你也打不过我。”千夜满脸爽意。

“姑娘如此厚颜无耻不知礼仪吗?”孙静远不怒反笑。

千夜也不客气,“你应该知道,姑娘我出身青楼。”

一句话把孙静远堵得一脸黯然,他摇摇头,摸索着步出房间,末了说了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试剑山庄

千古盈亏休问。

第二日清晨,秦千夜便被孙静远赶了出去,连曹小王爷一面都没有见得。而孙静远的理由相当的充分:曹小王爷身边的侍卫一大堆,免不了闲言闲语。若是让人知道曹小王爷与江湖中人有来往,大业会受阻。那日,遣走了秦千夜后不久,孙静远也带着受伤的伊藤平不离开了行宫,一路往西北而行。而秦千夜却是一路往西南,直奔试剑山庄。

她知道,如今走到这一步,绝难回头。

她是否还要继续,走这不归之路,她是否真的,化身成魔,她是否真的,值得如此。

凝眉。而后自省。

是不是值得?

是不是还要继续?

义无反顾?

浑身冰凉,顿感凄楚。

已经走到这一步,回首已是千年。没有理由回头,没有理由放弃,也没有理由再,任性,再任性一次。

懂得残忍才狠狠面对。

途经清虚观,将身上的那些江湖中人人向往的宝贝埋在了榕树下。

手中握的还是无瑟剑。而那柄被誉为国士无双的无双剑只是被她轻巧地缚在背后。她手握无瑟,不是没有悲伤。无瑟剑身碎裂,虽勉强还可再用,但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作为一个高手,剑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可是她不愿舍弃它。她曾许诺: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她只是想着,想着,对着无瑟剑叹了口气,悠悠地说着,“老朋友,再陪我走一遭吧,走完这最后的一程,我,放你归去。”

该放下了。

九月,酷热逐渐散去,有句话这么说——天阶夜色凉如水。

夜凉如水,但虫蚁依旧。

千夜挥手赶着飞蛾,颇不耐烦。

此处她正在汉水畔大洪山山脚的某个不知名的破庙里休息。庙中点起一堆火,那蚊虫鼠蚁看得更是清楚。

她错过了投栈的时间,同时,也身无分文。

半个月前,她拿到平生从未见过的3000两巨银。半个月后,这笔钱悉数分给了沿途的穷苦百姓。此刻她正在懊悔自己的大手大脚,怎么就没给自己留下一些。

啃着手中的大饼,又干又硬,淡而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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