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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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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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有那么多好手在,该是能和阎王门那伙人抵抗一番,”凌起风淡淡地说,“看不出啊,连太白交游甚广,连家庄一出事,也能聚集众人助其一臂之力。”

“他不过是喜欢救人罢了。”秦千夜微微笑了出来,“我们走吧。”

“喂!”凌起风大叫一声,只因秦千夜走的是下山的路。

“我们下山吧。”秦千夜大步走在前头。陡峭山路,她也脚步平稳。

“怎么了,要走吗?不上去看看吗?”凌起风惊异道,“喂,你不会打算不理了吧?”

回应他的,是秦千夜下山的背影。还有那鸟儿低飞划过繁茂枝叶的婆娑声。

已入黄昏。

夕阳西下,金红色的余晖洒在连家庄内。点点金灿闪耀着。那在庄内走动的武林侠客们毫不闲事,豪气的侠客有喝着酒的,有舞刀弄剑的,也有神色慌张的一类人,在庄内徘徊。

连家庄处在紫金山东麓,依山傍水,占地500多亩,大片土地用来种植药草。纵观整座山庄,有一定的年代的悠久,门面的横匾上的字也已掉漆。连家历代祖先以经营药草为生,至曾祖一代大发战争财,将连家庄扩建了300多亩土地,至今日之现状。行至连肖时期,不仅销售药草,连肖本人也行医救世,成为一名为人敬仰的名医。连家现任庄主连太白,闯荡江湖多年,悬壶济世,颇有美名,医术之高,至今为人所赞誉。

天渐渐被黑云笼罩,眼见就要下雨了。连家的奴仆在小心的收拾着药草,一年轻的丫环颇有微词地努着嘴,不知是不满这天气,还是不满即将到来的命运。

一阵惊天轰雷响彻山涧,伴随而来的是电闪如鸣,决河大雨倾盆而至,敲打在山间的花花草草上,折断了那枝阿叶的,叫人顿生怜惜倍感心疼。

黑影闪过,没入大厅,晃入东厢房。

厢房内,一淡雅如莲的白衣男子坐在香案前,翻阅着手头的书籍,他时而拧眉,时而淡笑,然后便开始写字。他的字刚毅有力,挺拔俊秀。他在写药方,在写解阎王门“痴绝”的解药的配方。

身后的那道黑影看着配方,若有若无地点着头,点头之间,也越发靠近香案。

昏黄的烛光下,隐隐约约有人影晃过。男子一震,屏住呼吸,缓缓起身回头,他本是有些慌恐,但见来人的相貌,突然就很宽慰地笑出声来。

“小师傅,三年不见了。可好?”来人有些拘泥有些紧张,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身形分明有些不稳,可是他还是稳住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嗯。”男子右手支着下颌,温和地笑着,“千夜,这三年受苦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异常的安详,可是眼神中流露出的是那挥散不去的怜爱与心疼。他走上前,轻轻的抚着千夜的脸颊。

男子的手很温暖,也似他的笑容一般,可以瞬间融化冬天的冰雪,蒸腾一切寒冷。他带来的是无尽的温馨,无限的遐想,快乐如精灵,平淡如仙子,无念如高僧。

他依旧是这样的他,对她如兄长般的亲切关爱。那是连太白阿,人人口中的那个菩萨心肠的连家庄主。

他,真的和秦锦衣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他的身上总会散发着悠悠的草药的清香,他的脸上总会弥漫着不经意的笑容。连太白,真的就是连太白。

秦千夜有些淡淡的沉醉,看着这样的笑容,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的沉淀,沉淀。可是她不能,不能贪婪,不能奢求,不能沉迷于纸醉金迷。她始终得走她的路,没有回头路。

“身体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给你开两副药调理一下。”连太白替她把着脉,幽幽地开口,“我以为,三年前,锦衣废了你的武功,可是今天看来,你的内力尤甚过往。”

“哼,没被他打死,当真是一件憾事。”秦千夜恨恨地说,话锋一转,又有些苦闷“或许被他打死,也比现在要好得多,至少,不会有痛苦。”

秦千夜继而苦笑。

连太白没有看她,他只是低低的吐了口气,“千夜啊,你还是爱着他啊,直到现在……”

“我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秦千夜忿忿地打断连太白的话。

“从来,你只唤我小师傅,却总是满口甜意的围着他叫着秦哥哥。”连太白无视她的愤怒,径自收拾着香案上杂乱的书纸,“或许,如果当初我能够多抽点时间留在上善若水楼,可能就不会这样了,他把你教得太……太……”

“任性?!”连太白似在找寻一个合适的词,却被秦千夜自个儿说了出来。

“嗯,或许吧。”连太白微点头。

“小师傅,”秦千夜缓了缓,语气却加重了三分,“当年错的人是我吗?”

“我不知道。”连太白斩钉截铁的回答,丝毫没有考虑,或许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了很久,从很久就已经在考虑。他静静地说,“我不知道,我并没有在现场,只不过,”他顿了顿,“不管怎么样,你不该毒哑了式微。”

“你在怪我?好,”秦千夜说道,“我承认,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不该这样对付秦锦衣爱的女人。”

“秦锦衣爱不爱她我不知道,岂止我不知道,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无疑,她之与锦衣是重要的,只是这份重要是放在怎样的位置上,我便真的摸不透了。我只是痛惜,相处七年的,那些慢慢逝去的时光,淡然到被遗忘的情感,还有你。”

连太白专著的凝视着秦千夜的双眸,他转过身,拿起两本书,递给了秦千夜,“如果当时我能够在你们身边,应该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不过不管怎么样,不管你是不是脱离了上善若水楼,我依旧是你的小师傅。自是不愿看到你们不相往来,相互敌视的局面。这两本册子,是我几年来钻研的解毒秘籍,对你多少会有点用处。”

秦千夜眼角略显湿润,她却开怀地爽朗而笑。

“我要下山了,有人在等我。”

“嗯,好。”连太白有些倦意地点点头……

“啊!”

“小师傅怎么了?”

“我只是想起来,或许你会想见见你的小师母。”连太白淡然地说着。

“小师母?”秦千夜疑惑地问,“小师傅你,你成亲了?”

“嗯。三个月前。”

“啊!那很好啊!”秦千夜满是羡慕的表情,也为他感到了高兴。“是怎样的人呢。”

“嗯,很好的人。”连太白这么说的时候,眼神异常的平静,连丝毫幸福的表情也没有。这让秦千夜有些诧异,新婚燕尔,就算是连太白那样总是波澜不惊的人,也该有那样幸福的表情。

“那个,小师傅你不爱她吗?”

“爱或不爱,娶或不娶,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的。”连太白稍微有些冷淡说着,“我只是到了该娶妻的年龄,而她确实很想嫁给我。”

“小师傅,你不爱她。”秦千夜同情的眼神遥望远处,那是种近乎凄凉的眼神,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她爱着秦锦衣,甚至可以为了秦锦衣放弃一切,可是秦锦衣却连对她的怜悯都没有,这样的她,和那女子又有什么区别。她们不过是同样的盲目,同样的可怜,只是那个女子到底是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而自己,注定了要流浪。

“可怜的人。”秦千夜豁然开口,连太白却一笑而过。

“我想去见见她。”

“好,我带你去。见完她,你就自己下山吧。”

回廊上,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彼此安静闲适,却各有各的心情。

连太白想的是明日的比武,秦千夜想的是那名女子。

稍稍顿足,整了整北风吹乱的秀发,秦千夜的目光有些呆滞。

“小师傅,你,爱过人吗?”

“嗯?”

走在前面的白衣男子止步沉思,尔后,说了什么,可是他说得很小声,小声地连秦千夜也没能听见。

“什么?我没听清。”

“我们到了。”连太白敲门而入,跨步前,转身投来淡如青莲的笑容,“她叫红绸,当今礼部尚书大人的女儿。”

朝廷的人?秦千夜忽然有些困惑,她没有想到连太白会去娶一个朝廷的人,即使诚如他所说,不过是到了娶妻的年龄,毕竟,惹上朝廷,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对方还是礼部尚书。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日一战,怕是终究会有些人要获罪了。

连太白早已进门,秦千夜却依然杵在门口。房内有女子的声音,她在唤她,可是秦千夜并没有听到,她依然在想事情,而让她回过神的并不是女子的叫声,而是满室的香味,清雅的檀香沁鼻而至,抬头看的时候,才发现一室的冷清,那分明是一座佛堂,简陋而单调。佛像前,红衣女子静跪蒲团,拨着念珠念着佛经。此时连太白早已不知去了何处,秦千夜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只听得:“须菩提,与意云何?汝等勿谓如来作是念:我当度众生。须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实无有众生如来度者。若有众生如来度者,如来即有我、人、众生、寿者。须菩提,如来说有我者,即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为有我。须菩提,凡夫者,如来说即非凡夫,是名凡夫。”

女子吟诵完,缓缓起身,转头之即,尽显面容。她本以为那会是个形容枯槁的女子,却并不如此。她闲散着长发,精神却很好,容颜焕发,神采飞扬。她闲定地放下念珠,指了指身旁的简陋的椅子,“请坐。”那声音纤细柔和。

然后她转过身,去沏茶。

馥香浓郁,清雅茶香扑鼻而来。

“是顾渚紫笋吧!”闻着芬芳馨香,秦千夜感慨着。

红衣女子一顿,微微颔首。“你知道?”

“以前和小师傅学过茶道,顾渚紫笋也是小师傅最爱的茶,所以经常会泡来喝。”

“噢,是吗?”女子低语。转而将茶杯递与千夜。

“小师母,”秦千夜启口。

“还是叫我红绸吧。”女子倏然一笑。

“红绸,嫁与小师傅可曾后悔?”秦千夜问得很直接。

“嗯,真是一针见血的问题。”红绸拨着杯盖,品了口茶,继续说着,“太白这样的人,本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匹配的。太白他太淡然,他的心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是个随时都会离去的人。可是我爱他,就爱这样的他”

红绸娓娓地说着她的故事。

他们的认识,起因很简单,因为她是病人,而他是大夫。病人爱上了专注于治病的大夫。他很冷淡,除了医病,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他很细心,使得她很快的康复。本来是没有什么的,可是她就是这么爱上了他,甚至几乎到了要逼婚的境界。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当时连太白稍有踌躇,但却答应了她的求婚。

或许,可能,他不过是寂寞得太久了。

红绸一直不明白,连太白会答应娶她的原因,她本就是个豁达的人,倘若连太白拒绝了她,她也就死心,更不会死缠烂打。然而他答应了,甚至从下聘到完婚不过一月之内便解决了,就像是,像是完成任务。

本来,她不在乎连太白心中是否会有其他女子的存在,因为她有自信,可以胜任一名好妻子的角色。可是三个月来,她鲜少见着他,更别说和他说点知心贴己的话。她只是当这个木头般的女主人,料理着家事。可是她没有任何怨言,因为真的很爱他,直至今日,虽有悲哀,只不过她是真的认了,连太白的心里装着的是永远看不透的东西。大伙儿都道他侠骨丹心,却没有人懂他的心思,也无法成为他刻骨的人。

红绸细细地看着秦千夜,这个女子,是连太白的小徒弟。这是之前连太白进房时告诉她的,那时的连太白的神色是为人所不知的,那是一个被光环围绕着,四处散发光芒的人的眼神。那一刻,其实红绸有些嫉妒千夜。因为那一刻,她知道,连太白并不是个无欲无求的人,至少他的心里,还装着一个秦千夜。

红绸叹息,在秦千夜的面前却佯装微笑,她说,“其实,现在也很好,太白对我很好,他对任何人都很好,他是个善良的人,也很温柔,是个能让所有人都欣赏他,不由自主喜欢他,感恩他的人,这样也就够了,我这样爱他,就够了。当然,如果他能爱我,我将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桌上本是蒸腾的茶水已然变凉。茶水见底,如兰状的茶叶静静的躺在杯底,不再浮动。

“人生没有可以满足的事,如今这般青灯礼佛,也很惬意。”红绸又给千叶斟了一杯茶。

“以后也这样,你,甘心吗?”秦千夜仰望窗外,狂风依旧,雨水扑面。她问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审视自己的心一般。或许她要的答案会呼之欲出,或许她会知道今后该怎么样,怎么样,在走上这条不归路后还能坦然地面对自己,并坦然地走回来。

“何苦为难自己,也为难他呢。”红绸苦涩的笑着,“达观知命才能长久,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没有太大的能耐,至于将来,将来的事,我不去想,也不愿意想。”

“很晚了,我还要坐禅,你下山吧。”红绸不愿再多说了,便又跪在了佛前,吟诵经文。

她在祈福,为明日之战,明日必有损伤,怕是不可预计。可是她也好,连太白也好,他们谁都没有留她,没有人开口让她帮忙。他们只是很平淡得让她下山,貌似,这本就不甘她的事。是怕连累了她吗?他们都是很淡定的人,真的遇到了困难也不会让人帮忙。无所求。如此得。

千夜不曾想到,爱一个人,可以如此得寂寞。而不去做些什么,争取什么。红绸是他的妻阿,可是这样她就能满足了么?

秦千夜困惑着,但是她还是下了山。

清晨,云雾迷蒙,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前方的山路,山林俱静,嗅到的是浓浓的湿漉的气息。

秦千夜和凌起风赶路上山,乘着云雾缭绕。

秦千夜彻夜未眠,她想了一整夜,还是决定上山。也许她想看的不过是一个结果,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而并非是那些正道武林,禀着惩奸除恶的心理,誓死与阎王门,与朝廷斗上一斗,以标榜自己的正气凌然。这是江湖阿。不是谁帮谁,而是标榜自己,体现自己的时候。

悄然进入庄内,庄内俨然做足了功夫,各派的高手摩拳擦掌,似是随时恭候着阎王门的到来。秦千夜和凌起风隐了起来。

庄内鸣笛,一干人浩浩荡荡闯进了连家庄,杀气弥漫,咄咄逼人。

杀戮却没有展开。

一干人众退至两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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