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偏院,风吹过,落叶纷纷。
屋子里的空鹏听到动静,来到廊下,看见沈雪笑嘻嘻地东闻闻,西嗅嗅,不由得诧异:“五小姐?你。你是来找主子的?可他……”
银甲卫们松了口气,就说嘛。谁这么大胆敢闯二殿下的院子,原来是认识的,还好没动手唉!噫,这位五小姐笑得真好看。
“空鹏?吃饭了吗?”沈雪斜着眼,“空鹏,你们这儿藏着什么好东西。这么香呢。”身子一转,绕过空鹏,便见慕容迟站在门口,换了一身明黄深衣皇子常服。
沈雪眯了眯眼,揉揉额角:“呃,慕容迟,你可真逗,学那伪娘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要去见乔家小姐?不许你去,扛得住的诱惑都是因为诱惑不够大,你要是去了,我们就玩完了。”
香露?有吗?谁用香露了?与乔家小姐有什么关系?玩完?空鹏呆了呆,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慕容迟往后退了一步,低呼道:“沈五小姐?”
“你叫我什么?”沈雪努起嘴,使劲吸鼻子,双眸突亮,推开空鹏,身形跃起,跳到慕容迟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突似猫咪抓住鱼,蹲下身,抬起头,笑道,“迟迟,我帮你脱靴子吧。”
慕容迟双腿一软,打了个趔趄,伸手扶住门框稳住身体。
空鹏一呆,蓦地捧住肚子,弯下腰,耸动双肩。迟迟!哈哈哈,主子,原来你的名字可以叫得这么可爱!
沈雪刚要抱住慕容迟的腿,去扯他的靴子,慕容迟一闪身跳开两步,衣袍一抖,菊花精的香气散得更快,丝丝缕缕绵绵不绝扑入鼻端,扑入肺腑。
“你干嘛!”沈雪的小宇宙有怒火燃烧,慕容迟,脱你个鞋怎么的,扭扭捏捏装正人君子么,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过了!
就在她伸手再扯慕容迟靴子的时候,慕容迟向后急退,沈雪哪肯放他走,翩然一动,紧跟着他窜进内室,空鹏脸一垮,脚尖一点也窜了进来。
慕容迟往后退,沈雪向前逼,然后,沈雪只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空鹏吓一跳:“你,你疯了!等……”
慕容迟冷冷道:“你看不出来她中了暗算?我可不想死。”
空鹏搓搓手:“暗算?谁要害她?不对啊,说不通,那些贵女们差不多都想和亲,把五小姐逛到这儿来,不是堵她们自己的路吗?”
慕容迟摇头,脱下靴子仔细看了看,揪下那块软乎乎粘乎乎的无色胶体,眸色微沉:“原来是沈家四小姐下的手,空鹏,把这东西赶紧扔水里,扔水井里。”
“水井?那是寺里僧人的饮用水,不能乱扔,有毒没毒?”空鹏接过菊花精闻了闻,“怪道五小姐说什么香,那沈四小姐这么做,想干嘛呢?”
“应该是混合气味在起作用,单个儿是无毒的,只能扔水井里,没有足够的水冲不散这股味道。”慕容迟重新穿好靴子,“别的,我不知道。”
空鹏打开窗,瞄准院子里的水井,将菊花精投了进去,又关上窗,苦着脸:“现在该怎么办?五小姐不能留在这儿吧?就算是……”
慕容迟哼了一声:“我……又有人来了!一个个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野狼营的士兵,连个门都看不住!”身形一闪,来到屋外廊下。
院子里银甲卫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飘然而立的只有一个人,乔良玉。乔良玉仍然披着素纱,眼珠只是轻轻一盼,如仙,更如妖,令慕容迟气息为之一哽。
“良玉参见二殿下。”乔良玉盈盈一福。
慕容迟瞳仁微缩:“乔小姐,这里不是你可以跳舞的地方。”
乔良玉眨了眨眼:“二殿下不必拒我,我既来之,为何不请我喝一杯茶?”忍着慕容迟浑身散出来的冷气,强自镇定,走近慕容迟,很自然地,一只手搭上他的肩,“二殿下,为何?”
慕容迟眯起眼,一股浅浅的香气在鼻前萦绕,是少女的体香,还是衣裳的薰香?怪不得有红颜祸国之说,如眼前这女子,野狼营出来的银甲卫竟无一人躲过她洒出来的安魂药粉,端的是好酒穿肠醉不醒,美色刮骨死无声,女色之美,能令人心软骨蚀。
乔良玉的另一只手也搭上慕容迟的肩:“二殿下,为何恨我?我是真心想跟你。”
慕容迟拂开乔良玉的两只手,淡淡道:“阁老府乔良玉,难道你不想以乔家女的身份跟我?”
乔良玉微微一怔,笑了笑:“我是不是乔家女,于二殿下很重要吗?我这个人,不够好吗?”这一笑,似乎笑得平淡没有起伏,却纯澈得不沾半点红尘,而她的腰肢,轻轻款动,在诉说接受,也在发出邀请。
163 美色如刀(下)
慕容迟凉凉一笑:“你倒是自信得很,我却不知,乔家被称为南楚文臣第一家,乔渊自诩文人清流,竟然将嫡女养出青楼女子的作派来。”
乔良玉瞳仁缩了缩,右手手指掩唇:“二殿下,你这话可真毒,良玉的确在青楼住过两年,学过一些小把戏,二殿下如是说,便是花丛中的高手,自当明晓不曾有人近过我半分。”
慕容迟负手而立:“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独自前来,想必不是为了乔家。”
乔良玉手指从粉唇上掠过,浅笑:“只求二殿下带良玉离开。”
“今天一番才艺表演下来,没人越得过你,人们都认定这和亲的人选非你莫属,”慕容迟音色冷冷,“你本可以坐等延庆帝下旨,大大方方地以乔家女的身份和亲北晋,却说出要我带你离开的话,你可知聘者为妻奔者妾?”
乔良玉轻蹙眉头,哑声道:“二殿下看着良玉的时候,眼里只有恨,良玉自问没有得罪过二殿下,二殿下恨从何来?想是深恨了乔家。二殿下深恨乔家,怎么可能选中良玉为和亲之人。明知不能为妻,不如退而为妾,但求二殿下爱重良玉这个人,将良玉带离乔家。”
西子捧心,莫过于此?慕容迟冷笑:“乔渊是你亲父,在你得病时延医为你诊治,在你没病时请夫子教你种种才艺,你却视乔家如深沼,果然是乔家人。薄情凉性,不择手段。”
“二殿下很了解乔家人么?呵,一个在八岁时就被关起来的人,能够对谁有深情厚意?二殿下,你知道那种寂寞吗,漫长的,没有尽头的,朝朝暮暮坐在院子里观天。数那树上落下的叶子有几片,一遍遍地数……”
乔良玉抿唇轻轻一笑,“他们说,学好琴棋书画就可以出去,我学了五年,他们果然带我离开那个小院子,却是让我住进青楼。他们说,学好了诗酒歌舞就可以出去,我表示怀疑,但为了出去,我继续不分昼夜拼命学,两年时间,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恨自己太聪明。给了他们太大希望,他们不停地让我学这学那。”
唇角勾起,笑意更深,“他们说我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该有最好的才艺,当做最尊贵的女人,他们让我将所学才艺融成一个乐舞,要一舞动天下。”
凝视着慕容迟脸上那个精美的白银面具,看着面具后的双眸如入春的冰河,冰缝一道道绽破。乔良玉浅笑,“在他们看来,我是奇货可居的那个奇货,一舞动天下,你瞧,我做到了。”
乔良玉的笑,甚是苍白,有浓浓的挥之不去的无力感。直令人想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温暖,给她力量。
“他们?你竟然连一声爹娘都不肯喊,即便他们在你身上花费无数心力。让你成为动天下的奇货。”慕容迟凉凉道,“乔家也不算说错,四国之内配得上你这份才貌的人并不多。他们把你推到我面前来,既是让你得到他们许诺的最尊贵,也是想借你的最尊贵让乔家再上一步台阶。可是,”
慕容迟冷冷地笑,“他们没想到,他们养了一条白眼狼,只记所受的苦,不记所承的恩。”
乔良玉心头一寒,颤声道:“不是这样的,二殿下,你不知他们所加诸于我身上的,你不能……”
慕容迟摆摆手,冷笑,“你到我这里来,要我带你走,你宁为妾室不为妻,不就是想狠狠打乔家一个耳光,与乔家决裂吗,你觉得你品尝过寂寞与咬牙的苦,也该乔家人品尝失落和切齿的恨。
“至于妻妾之位,你自认为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非常了解男人,你存了一种心思,以你的姿色,便是早先为妾,也能以专宠独踞后宅,令正妻形同虚影,乔家的人么,惯会做那取而代之的事。”
嘴角向下一拉,冷笑里流出深深的讽意“乔渊那条白眼狼,终日猎人,到最后竟要被自己养大的白眼狼咬一口,这可真是报应不爽!”
乔良玉的眼里浮上一片粼粼水光,樱唇颤抖:“二殿下,你,你……”楚楚可怜,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什么是无人能抵的楚楚可怜。
慕容迟浑身散出来的冷气渐变成嘲讽,伸手勾住乔良玉的下巴,一口灼热的呼吸吹到她吹弹可破的脸颊,轻轻地笑:“乔良玉,你这样的人,看似仙子般的清贵,转眼便是妖精的娆媚,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只要沾一点点边,便是无底的,再也挣不脱的沉沦。”
慕容迟沉沉地笑,慢吞吞一字字道,“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抵得住乔家的美色如刀,那就是我。”
乔良玉双手附上慕容迟的肩,莞尔笑道:“不,没有吃过的菜,千万不要说已知其味,千菜千味,独有一种菜能让你吃过以后,觉得所有美味都变成了残渣剩羹,沾一点边都是无底沉沦,何况是饱餐深得其神髓。慕容二殿下,你还是带我走吧,你不会后悔的。”
慕容迟想拂去乔良玉的双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有千斤重,抬不起来,想踢开乔良玉缠上来的身体,却发现浑身发软,有种脚不着地的飘浮感,不由得心意一沉,冷声道:“到底是青楼里住过的,不少下三滥的玩意儿!乔良玉,你最好适可而止。”
乔良玉用自己的身体撑住软倒下来的慕容迟,幽幽笑道:“二殿下,我觉得还是趁热打铁为好,相信我,只要有了这一次,你就知道我的好,你不会后悔的,一辈子也不会后悔。”拖着手脚不能动的慕容迟,往内室走去。
空鹏急得满头满脸的汗,如果被人看到沈雪昏倒在慕容迟的床上,即使慕容迟娶她为正妻。她这一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说她寡廉鲜耻爬慕容迟的床,永远得不到晋人的尊敬。
空鹏暗暗跺脚,乔家的脸皮要撕,放弃苦等多年的机会,下一次还不知何时,可是五小姐的名声更要紧啊,怎么办?
寺院乃清修之地。住持乃全寺僧众楷模,原属住持起居的大雄宝殿东西偏院,建筑繁简与普通僧舍并无太大区别。天元寺成为皇家寺院之后,历代住持严守清规戒律,只将佛殿修得日益宏大,僧舍简朴依旧,对帝后歇住的东西偏院虽然进行了内外装饰。但屋宇格局仍然依足了佛门清修的规矩。
空鹏看着那只容一人进出的狭窄窗户,昏迷的五小姐一时是出不去的,他的目光落到立在窗侧的原木衣柜,来不及再多想,将沈雪抱进衣柜,盖上慕容迟的衣服,拉好柜门。纵身窜出窗外,回头看一眼,暗暗一咬牙,那事儿可做不得实啊,施展轻功,向山下疾掠而去。
阳光透过院子里高大的银杏树,从窗户洒进屋里。
“二殿下,客栈一别,我便知你是个心志坚定的人,是我乔良玉这辈子可以依靠的男人。我就在想怎样得到你的重视。”乔良玉手抚披垂的素纱,叹息着说,“此纱非彼纱,这一身素白的轻纱曾在药液里浸了三天三夜,那药有个很动听的名字叫媚眼,意思就是它要迷倒一个人,就像青楼女子向客人抛媚眼那么容易,让你飘飘然的使不出半分力气。这种药,一向有效,没人逃得过。”
她俯下身子,指尖轻轻勾画着慕容迟的唇线。“二殿下,半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我只想与你做一件事,一件让你永远不会后悔的事。”
她的手灵巧地钻进了衣裳,带着秋天的凉意从他胸口抚过,却带起一股燥热。
正如乔良玉说的,慕容迟空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却使不出半分力量,他的声音在嗓子里滚了滚,费力地吐出来:“你会后悔的。”
“不,不,”乔良玉轻轻转了个圈,已脱下身上每一件衣衫,那完美的几乎毫无瑕疵的躯体,出现在慕容迟眼前。
阳光斜入,室内的光线晦暗不明。乔良玉的肌肤像缎子般发着光,那白玉般的胸膛骄傲地挺立在金秋午后凉而未寒的空气中,那两条浑圆而修长的腿,曲线柔和得宛若吹过树梢的第一缕春风。
她微微笑着,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温柔,一双纤美的手,温柔地贴上自己胸前的峰峦,在山峰与平原间缓慢游走,她的眼睛里笼罩着迷蒙的雾,声音柔婉如水:“相信我,有了这一次,你永远不会后悔。”说着,乔良玉解开了他的衣带。
光影斑驳,衣裳凌乱。
慕容迟的呼吸骤然沉重起来,在他眼前,如此完美的**,纤细的腰,笔直的腿……下一刻,这光滑而温暖的少女之躯,已如蛇一般缠住了他,那坚挺高耸的双峰,已压上他的胸膛,柔美的声音在他耳旁轻轻道,
“我愿意把自己献给你,只求你带我走,你忍心再拒绝我么?”
慕容迟目光微微焕散,口中喃喃重复道:“你会后悔的。”
“不,我们都不会后悔。”乔良玉眼波已朦胧,褪去了两人之间所有的衣裳,伏在慕容迟的肩上,颤声道,“我们已在天堂。”
慕容迟叹息一声:“天堂与地狱只有一墙之隔,你现在停下来,事情还能挽回,否则你会杀了你自己的。”
乔良玉已听不到慕容迟的话,以唇相抵他肌肉鼓耸的胸膛。
自乔良玉八岁病愈以来所接受的教养,修身养性的同时亦是为了取悦男性,尤其是在青楼里观察风头最盛的娇娥、探究一掷千金的豪贵,乔良玉更是明白怎样使男人愉悦。对这种方式,乔良玉始而非常抵触,乔大夫人告诫,当家主母不仅以威仪在后宅立足,更要牢牢握住丈夫的心,如此才能屹立不倒,美食之诱,床第之欢,皆是男人的天堂。
乔良玉痴痴地望着横陈床上的慕容迟,此时此刻在她的眼里,慕容迟的身体自带一层淡金色光圈,衬得他更加华美诱人。乔良玉满足地喃喃自语,原来床第之欢不仅是男人的天堂,也是女人的天堂!
她湿软的舌如雨后娇花,一寸一寸拂过慕容迟的肌肤,以指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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