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衣,狗还仗人势呢。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一帮临阵上茅房的蠢货!
沈雪睁眼时已是天际将白,洗漱绾发更衣之后,开始吃起早膳。早膳简单,胜在养生,味道也不错。冬花和冬果侍立一旁。
圆桌上放着一张纸,簪花小楷写着十多个“慕容驰”,每一个上面都画着大大的叉叉,叉叉力透纸背,可见沈霜霜在画的时候是多么愤恨。沈雪皱紧了眉头。在沈凯川书房里的某个密报里,她见过明明白白“慕容迟”三个字,沈霜霜为何写的是奔驰的驰呢?将纸扔进火盆,火舌吞卷着“慕容驰”,这样的三个字与学长的名字更接近,笼罩在慕容迟这个穿越者身上的雾霾好似越来越浓。
062 丑事
冬花得到一个“海棠水晶糕味道不错”的有赏眼神,很高兴地笑弯了眼,冬果委屈了,一脚射门直接把乔妙玉踢进乔家家庙,她可是有功的,怎么小姐就不赏一赏自己呢,要不要蹲到墙角种蘑菇去?
沈雪的情绪并不太好,桃花山庄的宁静被搅成一潭浑水,试图恢复武功的锻炼不得不滞后,信王府若真要绑上镇北侯府,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慕容迟高深莫测,意图不明,又有个相思一路圈到底的叶超生,一个个的都把她当作水灵灵的大桃子。沈雪叹了口气,沈凯川,我亲爱的老爹,你怎么比三月的桃花还要招蜂蝶狂舞呢?
堪堪吃完粥和糕,捧着参茸汤正喝,突听得尖锐的叫声划破清晨的宁静,那声音之刺耳,像裂帛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延长,而后戛然而止,似被大力捂住。
冬花正递过来一杯热茶,被这心惊肉跳的尖叫声吓一跳,手一抖,茶盅摔碎,茶水四溅。这是一个岫岩碧玉的茶盅,摔掉一个,整套茶具便不成器了。冬花虽不知价值几何,也瞧得出这套茶具两三年的月例不够看的,顾不得碎玉水渍,腿一软就要跪下。
厉叫刚起,沈雪差点被一口未咽下喉的参茸汤呛着,咳嗽两声,瞥一眼帮她拍背的冬果。
冬果急忙扶住冬花:“冬花姐姐,你胆子这么小,以后跟着小姐会变成小姐的拖累,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多转几次,看得到蓝火,听得到狼嚎,特练胆儿。”
冬花啐了一口:“小蹄子一大早地就说那腌臜地方也不怕触了晦气,看冬草姐姐回来拿你练手。”
冬果手脚利索地将污渍清理干净,嘀咕道:“冬草姐姐这两天魔怔了,学几手擒拿逮谁练谁,我还是离着远点儿,屁……还胖着呢,她也不在乎这一大早地练出一身臭汗。”
冬花抚抚心口,看沈雪不追究她的失手,胆子又肥起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比挨了一刀叫得还惨。小姐,要不奴婢出去看看?”
沈雪整了整衣服,披上一件青绿绣竹叶暗纹的锦缎斗篷,出屋站到廊下:“冬果,一会儿见着冬草,就说冬花摔坏了茶盅,扣一——三个月的月例。”
冬果欢呼一声“好咧”,冬花噘起嘴,不敢再吭一声。这回轮到她蹲墙角种蘑菇去了。
冬草气喘吁吁跑进来,来不及擦额上的汗,满脸惊惶之色:“小,小姐,出事了……”
沈雪皱起了眉,能让一向沉稳的冬草慌张成这个样子,怕是不小的祸事,忙道:“冬草,带我过去。”
冬草领着沈雪一路急走,很快来到荷塘,红松木的九曲桥通向荷塘上的赏荷平台,平台上一亭四角翼然,桥头倚栏站着郑叔俊和另外三个哥儿,伸着脖子往四角亭里张望,又低下头窃窃私语,两个丫环打扮的女孩绝望地瘫软在亭外,埋着头,肩膀一耸一耸,无声呜咽。
沈雪慢慢靠近四角亭。
四角亭内,中央的汉白玉石桌上,三个酒壶歪倒,四个菜盘犹有余羹,两个酒杯掉落地上摔成碎片,一阵晨风吹过,空气中透着一股醉酒的淡淡酸味。亭外的红松木平台上,散落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一条苏缎骏马奔腾的男被,一条吴绫百花齐放的女被,两条被子裹着一对抱作一团犹在宿醉里酣然的男女。
简凤歌和乔妙玉!
沈雪捂住嘴,退到桥头,吩咐冬草:“快去请大少奶奶和二少爷,请智王府世子和世子妃,请乔公子。”
冬草急忙离去。
沈雪眉头紧锁。自带酒菜很正常,自带被子可真叫人佩服到无语。露宿荷塘,风声,水声,虫鸣声,声声入耳,酒色,菜色,美人色,色色动心,简凤歌好大雅兴!
亭里亭外的这一番景象落在人的眼里,让人不禁浮想联翩,中秋后的荷塘上光秃秃一片水面,山野间夜凉如水,无人会在深夜到此吹风,相比人来人往的客院,这里正是幽会的好地方。相约小酌,酒后乱性,上演了一出进退攻守的巫山云雨,至于谁进攻谁退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事件发生的地点,桃花山庄,从简凤歌和乔妙玉的这一番你侬我侬当中脱离出来。宾客在东主家里做那种事,虽是不敬之意,东主亦有失察之嫌,可若是宾客存心借东主的地盘、躲开众人暗里偷欢,一切后果都与东主无关了。
美丽的桃花山庄被戴上荒淫的帽子,非常无辜的好不好。
沈雪没有停留太久,看到该来的人相继来了之后,就和冬草一起回到主院,接下来的大戏再精彩,她也没兴趣欣赏。沈霜霜和她的四个丫环婆子正在院子里等候,春燕的脚下放着三个箱笼。冬花提了两个箱笼放在另一旁。沈雪含含糊糊说了个大概,这种事情,岂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能议论的。
春燕呸了一口道:“乔四好手段,这下子可不用再去家庙了,攀上四皇子这根高枝,乔家不定能给他争个正妃的位子呢。出这样的丑事,小姐,咱们还用再避开四皇子去天元寺吗?”
沈雪叹口气道:“四皇子倜傥,乔四小姐娇俏,也算门当户对,可有昨天的丝帕事件在前,四角亭这一出戏还真不好收场,四皇子醒了酒发起飙来可不是好兜的,四姐姐避开锋芒总是没错。”她可没忘,正是春燕奉了沈霜霜的命令收买项嬷嬷给她下毒,不把沈霜霜送到她极度惧怕的慕容迟面前,怎么对得起沈霜霜重生而来?
沈霜霜想到简凤歌的蛮横无理,不由得点点头。
在沈二刀的安排下,四辆外饰普通的马车悄悄驶出桃花山庄。山间晨雾轻弥,远山近树仿佛笼着轻纱。沈雪闭眼靠着软软的厢壁。
简凤歌和乔妙玉两个人之间,不说两看两相厌,肯定没有两情相悦,吃错了药才去夜半私会,是谁在无声无息之中布置了这一切?为什么?简凤歌正在谋求沈霜霜,一道赐婚旨意即能如意,乔妙玉的横入将使他美梦成空,乔家是重臣,是皇亲,不可能让自家嫡女做妾,简凤歌搭上镇北侯府的路因此被阻断。如此,是一股不希望简凤歌绑上镇北侯府的力量暗中运作了这件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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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离庄
大皇子简凤朝,早逝的生母是今上继位之前的侍女,后追封为从三品婕妤,其正妃是前首辅艾阁老的孙女,现任兵部侍郎的嫡女,算起来与镇北侯府沾着亲,沈家三夫人艾氏是艾阁老续娶继室的女儿。
三皇子简凤鸣,生母严德妃,娘舅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严石。
智王府,智王的痴呆是保命的,也是致命的,决定了智王府没有能力与皇子抗衡。勇王和智王一母同胞,勇王一介书生,从不上朝,勇王府世子简少卿娶妻商户之女,间接地向今上表明勇王府甘守闲散王爷的本分。
信王是先帝的三皇子。因二皇子谋逆导致大皇子痴呆,先帝驾崩,三皇子鏖战多年,平皇子乱,定南楚势,遵太后之命扶八皇子继承大宝。今上与信王极为亲厚,信王妃的妹妹入宫立封淑妃。
世子简少华有咳喘的痼疾,信王夫妻为此广求名医,奈何是胎里落下的病根,治不得,不定哪天一口气喘不上来就去了阎王殿,这一点,长安城里几乎人人皆知。咳喘的人很忌受凉,简少华跳河下水救人,一定会引得痼疾发作,乔妙玉两次找茬,却一字未提,进一步肯定简少华很健康。
沈雪抿出极冷淡的笑意,没病装病,没鬼才怪,鬼就是信王府心存异志,极有可能早已与今上面和心不和,而借四皇子一派对帝位的争夺,暗里筹谋,独自开船向帝位进发。
因此,简少华必定会阻止简凤歌和镇北侯府的关联,加强对自己的锁定。
镇北侯府,沈凯山三十万边军的兵权,沈凯原户部尚书的全国钱粮收支,沈凯川几乎无所不能的强大暗势。这是一个流油的蟹黄大包,热腾腾,黄灿灿,香喷喷,简氏兄弟谁都想扑上来咬一口。
究竟是谁把手伸进了桃花山庄?
桃花山庄被沈凯川闲置十来年,刚刚重现人前,这伸进来的手也太快了吧!还是自己简单事情复杂化了,根本就是沈世榆和沈世研干的?简凤歌和乔妙玉,昨天可是和沈家结下了杠杠的梁子。
沈雪揉揉额角,不想了,想得脑仁疼,就算她长得也像个蟹黄包子,那也是个蟹肉多面皮少的包子,螃蟹壳硬螯尖,横行霸道,想吃鲜美的蟹肉,不容易。
马车驶到石拱桥停了下来。
沈雪撩开车帘往外望去,桥上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驾车的小车伕屁颠屁颠跑过来,陪着笑脸道:
“是沈家五小姐吗?”
冬草跳下车,应道:“我家小姐正是沈家五小姐,这位小哥,有什么事?”
小车伕堆着极单纯的笑:“五小姐预定的东西都做好了,小人一并送过来,主子说,如果五小姐不太满意,可以去铺子里商量着重新做。”
冬草纳闷:“小姐预定什么东西了?什么时候预定的?”在瑞盛和裁衣铺和尚珍和珠宝阁,她和冬花、冬果只顾着看衣服首饰,在利生和,只在铁器铺子外看铸刀时红彤彤的淬火,因此不知道沈雪彼时都做了些什么。
沈雪在车里闻言大喜,同时有些担忧,以这个社会现有的水平和条件,做出来的东西能符合她提的要求吗?招手吩咐冬草从那辆马车上卸物,一个硕大的软包包,三个樟木雕花小木盒,都放进她的车厢,不等她说结账,那小车伕驾马车走了。沈雪想着山庄里此时必定电闪雷鸣风急雨骤,还是带着这些宝贝直奔落雁崮天元寺去吧。
一只白鸽从草丛里飞出,飞向空中,消失在山的那一边。
马车辚辚。
沈雪把软包包尽量推到一边,打开第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一朵两寸大小的莲花形发饰,以极佳的独山白玉雕刻而成,花形秀丽,花瓣轻薄,静幽幽散着良玉的毫光,美得令人窒息。沈雪将莲花发饰在手里一翻一转,洁白的花瓣全部散落在掌心,这是前世护国公之女沈雪的拿手暗器,飞花。微笑着将花瓣还原成莲花,插在高挽的发髻上。
再打开第二个小木盒,里面是一堆黑漆漆的铁家伙,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沈雪笑得更明艳,将这堆铁家伙在手里三下五除二,摊开手掌,一支五四制式手枪,手枪中最简单也最实用的一款。
第三个小木盒,金闪闪,亮晶晶,数一数有三十枚之多,自然是配合五四手枪使用的子弹。
沈雪将子弹一枚枚压进弹夹,暗暗赞叹,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心灵手又巧。
鲁班能造百变机锁,张衡能造地动仪,墨家子弟能造各种攻守器械,秦始皇时代秦军使用的戈铍剑弩等兵器都是半手工半机械生产,标准化早于西方文明近两千年,古墓出土的文物还有很多现代工艺也造不出的精品。
五四这种手枪当中的土鳖货,有她这个军械工程学院的高材生画出详图,有专门给豪族子弟铸造刀剑的大师按图加工,做出来还真是不难。
枪,是前世沈妈的挚爱,就如降落伞是沈爸的心头宝,沈雪怔怔地抚过那个大大的软包包,摩挲着掌上的手枪,深吸气,再深吸气,等到了落雁崮,寻个无人处,试试这把原始工艺的手枪,试试这些手工打磨的子弹。
马车越来越慢,坐在车里也能感觉到山路越来越陡,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沈雪和沈霜霜和丫环们迈步下车。
映入眼帘的是无边的竹海,秋日明媚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疏落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绘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山风微微吹过,竹叶瑟瑟,如大提琴曲的深沉。落雁崮在鹿山的群峦中一峰突起,峥嵘雄秀,四面皆是悬崖,山顶环砌灰色城墙,殿阁楼台,云蒸霞霨,恍如南天仙境。
绝壁深沟,因此可供车马行驶的山路,沿着落雁崮东侧相对平缓的山势,修到眼前这片比较宽阔的半山坡,要到崮顶,还得爬一千八百个陡峭石阶,没有十足的诚心,到不了名传天下的天元寺,见不着寺里的百岁高僧,拜不上灵塔里供奉的佛形舍利子。
有需求就有市场,半山坡渐渐兴起了滑竿队,六十个铜钱坐滑竿到崮顶,再后来,滑竿手换上了统一醒目的米黄色粗布衣裳。
“这么陡啊!”冬花抬起头,望着长长向上延伸的石阶,有些生畏。
冬果压低了声音笑道:“那边有个胖子。”
沈雪看过去,山路边的茶寮里坐着一个穿鲜绿衣裳的胖子,旁边立着两个童儿,一个给他擦汗,一个给他打扇,那胖子动一动,就让人觉得衣裳下肥肉在突突颤抖。长安富奢之地,脑满肠肥的人并不少见,这样亮艳的衣裳,这样肥胖的外形,不会有人留意他的面部长相。
沈雪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这胖子怕是有些不对头。
064 陌生
冬花低低笑道:“说起来胖子也怪可怜的,穿绿衣像个西瓜,穿红衣像个番茄,穿橙衣像个柚子,穿黄衣像个土豆,穿白衣像个大白熊,穿黑衣像个大黑熊,这衣裳怎么穿都不会好看。阿弥陀佛,冬花高香三柱,求菩萨保佑,三十年后轻盈如今天。”
冬草啐道:“管住自己的舌头,再有胡说,自己爬台阶上山。”
沈霜霜是个真正娇贵的千金小姐,虽也跟随老侯爷学习骑马射箭,到底喜欢的是吟诗作画女工一类,步行上山这种有失淑女风范的事情,她绝然不肯做。
沈雪又瞟了一眼那绿衣胖子,让冬草抱着软包包和冬果随沈霜霜主仆坐滑竿登顶,自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