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霜赧然一笑:“二婶又打趣霜儿了,这天水碧的云锦正是女儿节时候祖母赏下来的,母亲请了瑞盛和的裁剪师傅过府量制的,今儿一早祖母传唤,霜儿便穿来了好向祖母显摆显摆。祖母,霜儿好看不?”
老太君压下心中的惊怒,暗想那件正事终是大大利于三房的,舍弃不得,连着十几次的深呼吸,转成一张笑脸,慈爱地虚点沈霜霜:“好看,好看,霜儿一直好看,真是比仙女还灵动呢。”
杨氏看了看沈雪,忽然想起端阳节前各房的赏赐,心下稍加计较,佯皱起眉,有些不悦:“五丫头,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儿节时候老太君赏下的衣料都是上好的,你们每个丫头都有,四丫头还知道穿了新衣裳来见老侯爷,哄个老太君开心,你这身衣裳,有些日子了吧,幸好今日没有外人!怎么,要让人笑话侯府缺了你的吃穿,苛待你是个庶出的?”
赵氏目光闪动,有一丝怒意飞闪不见,杨氏这是在指责她掌家不力,当着老侯爷老太君的面,给她上眼药?
沈雪诚惶诚恐福礼:“阿雪不敢,祖母、大伯母、母亲从不缺了听雨院的用度,阿雪万不敢有此不孝之念!”
杨氏皮笑肉不笑:“咱们沈家的小姐个个都是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挑最好的,偏你到毓秀园来穿着件几个月前的旧衣裳,五丫头你安的什么心思?”
沈雪脸色惨白,喏喏道:“阿雪,阿雪,阿雪……”十分配合杨氏的指挑,借坡下驴的事情做起来还是蛮有意思的。
沈露露和小孙姨娘脸色更难看了,不由得把目光转向沈凯川,那意思,杨氏揪着五小姐的错,也就是揪三房的错,她这是让三房在老侯爷老太君面前没脸。
沈凯川闭着眼,目无表情,仿如老僧入定。
赵氏忽地了然,接过丫环递上的茶杯,端庄地微笑着,好整以暇地坐着看戏。
艾氏有些得意,又有些愤恨,那对贱母女,公然向沈凯川抛眼球,当她这个正室夫人是死的,当堂上的两个老家伙是死的,人不找死就难得死,这小孙姨娘妖妖凋凋甚是狐媚,平日最得沈凯川的宠,偏又有一双儿女傍身,竟生生将她这个正室夫人挤得空了,若不是她生下了沈世湾,若不是她的父亲是前任首辅,这正室的位子恐怕早就不保了,沈露露那个小贱种仗着沈凯川的宠爱,竟然靠上嫡女的双名,想到这个就气得肝儿疼。杨氏揪着五丫头的衣裳说事儿,她不介意五丫头倒霉,捎上七丫头那对贱母女吃瘪,那才叫一个心花怒放啊。
杨氏似笑非笑:“五丫头,怎么,没得话可讲?你可以讲你没想那么多,你就是匆匆忙忙赶着来见老太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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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惩戒
冬草“扑通”跪下,流泪道:“二夫人莫问了,五小姐,五小姐,五小姐……”
杨氏笑了:“喔唷,这可真是一对主仆啊,说话都一个样儿,车轱辘的来回转。”
冬草连磕了三个头:“二夫人,二夫人可真冤了五小姐,女儿节那天,五小姐得了老太君的赏,一块宝蓝色湖丝的衣料,五小姐欢喜得不得了,一直比着说做出了衣裳一定要来给老太君请安,可是,七小姐进到听雨院,拿了小孙姨娘的一块黄褐色软绸换走了那块湖丝,五小姐说,七小姐是妹妹,让着她无妨,便让项嬷嬷拿着那块软绸找府里的绣娘做了一件绣缠枝花纹的对襟上襦、一条齐腰的百褶裙。五小姐说,那样颜色的衣服,在自个儿院子里穿倒是无妨的。今儿来见老太君,穿着就不太合宜了。”
冬草含着泪:“府里的小姐都是正好的如花年岁,没得让人误会了老太君苛待孙女,或是说三夫人苛待庶女,人多嘴杂的人言可畏,五小姐若是背了这不孝的名声,可就再也走不出府了,五小姐不得已才穿了这件端阳节前新做的衣裳,这衣料是三夫人赏了过节的,做好以后五小姐没舍得穿两三次,还新着呢。”冬草又磕一个头,“二夫人疼着五小姐,竟记得五小姐的衣裳是什么时候做的,”再磕了两个头,“五小姐穿了件过季的衣裳来见老太君,失了礼仪惊着老太君,真是冬草的罪过,求老太君宽恕!”
沈雪暗自赞了一声,这一番话,由她说和由冬草添油加醋说,那是不同的味道,这样看来,冬草倒是个护主的,还能在该滔滔的时候不绝,或许真可以留下她。而这一声“宽恕”,与她刚说的“原谅”有异曲同工之妙,即算有错,也不送上门去让人罚。
“哦——!”杨氏发出一声拐了七八个弯的叹息,“五丫头还真是护着弟妹,真是个有心善的,”若有所思地看看赵氏,又看看艾氏,叹了口气,“侯府的事杂七杂八,大嫂殚精竭虑,也难免百密一疏啊,”转过身对着老太君福礼,“老太君,您是这府里的主心骨儿,您看,是不是该给姨娘们提一提用度?姨娘们年轻漂亮一些,老爷走出去也体面一些。”
赵氏差点喷了口中的茶,这语气,哪是要给姨娘们提用度,分明是指姨娘们恃宠生娇越来越拎不清了,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这要是一路纵下去,主不主,奴不奴,让那些闻风奏事的御史们煮起茶来,可够镇北侯府喝一壶的。话说,天下的正妻都是一样的心思,谁能看勾搭了自家丈夫的妖冶女子顺眼呢,姐妹相称,妻妾和睦,那是做给男人看的。
小孙姨娘跪伏地上,不敢抬头,心里咬牙恨,杨氏,你是二房的主母,我是三房的妾,井水犯不着河水,我没得罪你吧,你却给个贱种撑腰,就因着那贱种救了你儿子,好,好得很,咱们有帐后算!她却忘了,她一直踩着的贱种在她的儿子命悬一线的时候,不计前嫌出手相救!
老太君的脸色十分难看:“老三,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凯川睁开了眼,目光从沈雪身上掠过,冷漠里还带着几分厌恶,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孙姨娘,看了看一脸倔强不甘的沈露露,皱了皱眉:“你们,回自己院子反省去吧。”
艾氏吃惊地看向沈凯川,他还真是宠着那对贱母女啊,不怕宠过头了捧杀吗!
沈露露叫道:“爹,我不回!那是湖丝,我喜欢!那贱——不配,可是要糟蹋了那么好的料子!娘说——”
沈雪冷冷地直视沈露露。这话透出来的意思还真不少,再若轻飘飘无痕揭过,她不介意算一算沈露露的帐,打一打沈凯川的脸,捅一捅毓秀园的天!
老侯爷白眉毛一挑,喝道:“放肆!”
老太君心知老侯爷真怒了,赶紧出声斥道:“七丫头,你眼里可还有尊长,不敬嫡母,辱骂庶姐,恣意妄为,老三家的,你就是这样管教庶女的?岂不是要堕了侯府的名头,坏了沈家的规矩!”不眨眼拉了艾氏做挡箭牌。
艾氏只想喊冤枉,沈露露、沈世涛姐弟骄横由来已久,谁在坏沈家的规矩,老太君纵着沈凯川,当年便是长安城有名的花花大少,一代纵一代,沈家三房哪里还有规矩两个字!这声冤枉却不敢喊出来,老太君岂是她能顶撞的,沈凯川也不是她能指正的!
艾氏忍气吞声上前福礼:“老侯爷息怒!老太君息怒!七丫头出言无状,都是媳妇的错,是媳妇教导无方,往后媳妇一定从严了管。”转过身来,冷沉了声音道,“小孙姨娘,扶七小姐回去,各自抄《女诫》十遍。”
依着艾氏,真想抽她们二十个耳光,打二十下板子,可又知道这是沈凯川绝对不允许的,抄《女诫》怕是也归了丫环们抄去,当初给沈露露挑选丫环的时候,沈凯川特意叮嘱要挑识字的,后来为堵那些管不住舌头的嘴,便宜了沈雪,冬草和冬花也都认识几个字。
沈露露想反驳,却被沈凯川阴沉的脸吓住,小孙姨娘拽着她福礼,匆匆告退,毓秀园里留下几个不服不愤的声音,“就这么走,我多没面子,”“我就不抄,能把我怎么的,”“爹对我最好,才不会让我吃这个亏,”……
老侯爷看向沈凯川,看着他眉锋微锁,一脸不知到了哪里神游的模样,不由得把一双白眉毛挤成大疙瘩,想说的话变成一声微叹。
赵氏示意丫环把茶杯拿走,脸上是不变的端庄温笃。
杨氏垂眸,低不可闻地叹了叹气。
沈雪没有忽略沈凯川那个冷漠里带着几分厌恶的眼光,呵呵,宠妾被罚,她是源头哦,尽管无数次失望,依然有刺痛从心底划过,这就是她这一世的父亲!小孙姨娘和沈露露斥回院子反省,也就是禁足,没说期限的禁足,可以十天八天,可以一两个月,也可能更长,或更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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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纳侧妃
杨氏,是想帮她的吧,这些人中间,只有杨氏心存一点真感激吧。
长房是一方统帅,手握重兵,这一次又战平了咄咄逼人的北晋二皇子,在朝堂上深得皇帝青睐,在侯府里深得老侯爷器重,三房是老太君的亲生子,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此,二房的地位便显得不尴不尬。
于二夫人杨氏而言,自己的长子沈世楠夭折,独女沈雯雯出嫁,傍身的只有八岁的儿子沈世檀,却又被出众的庶子压得死死的,心里的郁闷膝盖骨也会想。
此番沈世檀若不是得了沈雪不计平日里的踩压舍命相救,便是就此随他亲哥哥去了,杨氏想一想就觉得后背冒冷风,一惊一身冷汗,所以,她对沈雪是真心的感激,由感激而真心怜惜,这才寻机踩踩最是欺负沈雪的沈露露母女。
沈雪半垂着眸,神色愈发恭谨,心头寒意渐浓,这样的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到处是陷阱,也许有人乐在其中,富贵逼人嘛,女人喜欢,男人更喜欢,谁会觉得俯视的感觉不爽呢,沈露露若觉得不爽,也不会对踩压她乐此不疲了。话说,除了踩她,沈露露也无人可踩。沈雪眉尖略蹙,更坚定了离府自立的决心,尽管这将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却也是一条通往自由的路。
老太君缓过了面色,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温声道:“五丫头可好利索了?”
沈雪再微微一福,答:“谢祖母关心,阿雪还坚持得住。”心中凉凉地笑,老太君,你关心过我么,你们若是真的关心我,可能让我在刚刚苏醒的时候到毓秀园来给你们请安吗,可能让我一直站着么,有事赶紧说事,虚头巴脑的没劲,与其让我在这儿看你们上慈下孝,不如放我回听雨院睡觉,这豆芽菜的小身板,不经折腾的。
老太君嘴角一耷,眼中的恨意更深一分,声音却是温和的:“嗯,侯爷把你们唤过来是有些重要的话要说。咱们沈家在长安城,虽不是顶尖的人家,却也非是平平,得上天护佑,托祖宗余荫,沈家子嗣昌隆,你们这些孩子个个乖巧、懂事、上进,没有辱没了侯府的名声,我这个做祖母的从心底里疼爱着你们!都说男子娶妻娶德,女子怕嫁错郎,婚姻大事虽说父母做主,求个门当户对,毕竟事关大半辈子幸福,更得求甘苦与共,我们做长辈的还不至糊涂,不管对哪个,都会慎重又慎重。”
沈雪抿抿嘴,自己身子还虚,又走了最远的路,站这么久连个座都不给,这样的疼爱她可消受不起。余光一瞥,发现沈霜霜脸色微微发白,丹唇见青,有一种隐忍的——幽冷?紧张?婚事,正在议亲的只有沈霜霜,大概是定下谁家了,这才把全府拢到一起宣布这个好消息,可,沈霜霜的神情,并无羞涩之态,好似不太满意?
老太君接过丫环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缓声道:“今儿一早天刚放亮,侯爷,二老爷,三老爷,正要上朝,姑老爷就堵门口了,他是来保媒的,”慢条斯理再喝一口茶,一字字道,“为信王府世子纳五丫头为侧妃保媒!”
这样突来的消息——
赵氏和杨氏,还有冯氏,呆了呆,吃惊,嗯,算是个不错的结果,目光闪烁地看向沈雪。
一众嫡庶子呆了呆,沈世硕和沈世榆有所预估,入信王府倒是意料之中,侧妃位却又在意料之外;未成年的几个伸长脖子看外面,天下掉馅饼,掉了一个大馅饼砸着笨笨的五姐姐了。
沈霜霜呆了呆,笼在宽袖中的双手握紧了拳,眼波流转,轻笑道:“那可真是极好的,贺喜五妹妹了。”
沈霨呆了呆,看向沈雪的眼光,惊异,更多羡慕,还有一丝茫然和自怜。
一众姨娘呆了呆,禁不住唏嘘出声,泼天的富贵,贪婪,痛恨沈雪没在自己肚子里住十个月。
沈雪身体晃了几晃,原有三四分青白的脸色霎忽惨白如纸,几乎撑不住自己虚弱的身子,只把惊异的目光看向高坐中央的老侯爷。老侯爷双目炯炯有神,似乎正在想着把她看穿。再转向一边的沈凯川,沈凯川眸光明晦不定,满满的都是计较。沈雪心头一片寒凉,庶出的女儿成了信王府世子侧妃,他们父子,正满意着吧?
杨氏突然觉得自己向沈雪示好是一件太正确的事,掩口微笑:“五丫头欢喜得傻了呢,还不给五丫头看座?”
有丫环立即送来锦凳,冬草扶着沈雪坐下,目光一闪,五小姐的身子僵硬得很,真是欢喜得傻了?
艾氏揣测过这件事,信王府世子将落水的沈雪救出抱上岸,虽事从权宜,却碍男女大防,通常情况下,沈雪只能入信王府,又因庶出的身份,入府只能是个侍妾,即便如此,艾氏也不想沈雪入信王府。信王和当今皇帝同是太后的亲儿子,信王府是血统纯正的皇亲国戚!
艾氏阴恻恻盯着沈雪,这就是那个她从没见过的贱货生出来的贱种,在她还没进沈家门的时候就已存在,越是无人提一句明氏,沈雪越是刺在她肉里的尖刺。只不过后来见沈雪毫无存在感,也就听之任之由她自生自灭了。
一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艾氏碰上了两个没想到,一没想到,她眼里那个任人捏扁搓圆的又笨又丑的五丫头,洗去铅华,居然如此清雅秀逸!二没想到,信王府世子居然要纳沈雪为侧妃,上皇家玉牒的侧妃!
明氏,也是这样的清雅秀逸吧,沈家禁忌是怕触怒了沈凯川吧,沈凯川,人前温文尔雅,礼仪周全,却实实是个没有半点热度的男人,他的热度,都给了明氏吗,一时间,艾氏面色狰狞,只恨不得将沈雪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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