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今天就传遍了整个襄阳城。
金穗囧囧有神了,邸报里没有写最后结局,可见这事情还没闹腾完。
可此刻面对楚回涂的似笑非笑,她是说要长针眼了呢,还是问到底最后谁取得了慕雪姑娘的芳心?
放下报纸,金穗仰起小脑袋,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求知欲:“六公子。花魁是什么?勾栏院是什么地方?”
楚回涂本来见金穗看得津津有味。正要逗她呢,谁知道她竟然问了这么两句话出来,他差点绝倒!吸了两口凉气,楚回涂还真不敢跟金穗解释,嘟嘟哝哝道:“你一个女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了。”
说罢,恼羞成怒的男孩子冲月婵和晓烟发脾气道:“你们怎么回事?是谁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拿进来给姑娘看的?”
晓烟吓得脸色发白。小腿发抖,这时候才想起邸报都是她们这些丫鬟们先看了,如果有不合适姑娘们看的会过滤掉。只因她往先只伺候过几位做客的公子,还是头一回伺候姑娘,因此一时忘了规矩。
月婵忙上前请罪道:“六公子,是奴婢的错,没来得及查看邸报就给黄姑娘了。”
月婵一福下身子就没敢起来,头垂得低低的。
楚回涂不是傻瓜。一看俩丫鬟的神色就知晓是谁干的好事,他这人喜欢黑白分明。因此直接冲晓烟吼道:“没用的丫头!犯了错还不敢承认,这回念在你年纪小的份上饶你一回,下回再犯,直接拉你出去打板子!”
他自知是自己硬让金穗看的,吼这么几句是想遮掩的自己尴尬罢了。
晓烟在他抑扬顿挫的教训下吓得噗通跪在了地上,抖着身子道:“六公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楚回涂脸色微微发红,恐金穗再问,冷冷“哼”了一声,一径朝外走,边走边道:“别只嘴上说不敢了,记在心上才算数。黄妹妹,我记起先生留了两篇大字还没写,我先去了啊,明天先生要检查的。”
金穗忍俊不禁,扭过头笑了,正要去叫晓烟和月婵起身,一眼瞅见桌上的蛐蛐笼子,喊道:“六公子,蛐蛐忘了!”
楚回涂这才想起来把虎头将军给忘了,讪讪地笑了笑,捞起蛐蛐笼子,跟有鬼追似的地跑了。
等确定楚回涂不会再回来了,金穗让月婵和晓烟各自起身,晓烟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最终长长地出了口气,瘫在地上道:“哎呀娘喂,吓死我了。”
月婵半蹲着敲她额头,给她两个栗子:“又说傻话了。赶紧起来把邸报处理了,还好是六公子,要是紫菱姐姐她们来了,你就等着被赶出去吧。凭的什么脏的龌龊的东西,也能进姑娘的眼?”
晓烟捂住额头,撅起嘴巴道:“我哪里想到这么多,不过是看了标题上有我和垂柳姐姐的名字,觉得好玩罢了。”
月婵听了这话,几巴掌拍在晓烟的胳膊上,气道:“真该封了你的嘴,不然你早晚被自己这张嘴害死!人家躲都嫌不够远,你还上赶着去比!”
拍了几巴掌尤觉得不够,直接拧了晓烟的耳朵。
晓烟这下真哭了:“月婵姐姐,我再不敢了……”
金穗被月婵的狠劲吓了一跳,不过月婵说的有道理,垂柳可是上房的大丫鬟,要是听了晓烟的话,还不得气死!不过,晓烟才那么大点年纪,也挺可怜的。
金穗见差不多了,便劝道:“月婵姐姐算了吧,横竖我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晓烟还小呢,慢慢教,急不来。她这回得了教训,下回准长记性了。”
月婵这才松了手,晓烟本来信服月婵,月婵常常教她训她,可哪回也没像这般下狠手,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丝怨气和委屈。
月婵自然没错过那丝怨怪,一时悲从中来,自己先气哭了:“这丫头嘴里没遮拦,办事不靠谱,幸亏这回六公子没闹将出来,不然还不晓得她死几回了。奴婢年纪大了,早晚要出去的,到时候还能兜住她几回?”
月婵一哭,晓烟就没了主意,手足无措地站起身不敢动,怏怏地望着她,哪还有什么委屈和怨怪。
金穗不意月婵想了那么远,安慰道:“晓烟还在换牙呢,这才开窍,以后总会好的。月婵姐姐莫哭了,你可是晓烟的主心骨儿。”
晓烟就抱住月婵的腰掉泪,嘴里喊着:“月婵姐姐……莫哭,晓烟再也不敢了。”
金穗僵立住了,这倒好,她一劝,两个人哭成了一团。
屋里的动静自然引来了丫鬟婆子们的注意,不过,有月婵在屋里,没人敢进来探看,珍眉却没顾忌,进来一看,蹦跳的脚步慢了下来,惊讶地问:“姑娘,月婵姐姐和晓烟姐姐咋哭了咧?”
金穗随口说了个理由遮掩过去,月婵这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赶忙把泪擦干净了,含着泪笑道:“让黄姑娘见笑了,原不该在姑娘的屋子里哭的。”
金穗温声安抚了几句,不过有些事她力有不逮,只能在精神上给予安慰了。
哭过后,月婵如常服侍金穗,等到晌午金穗小睡时,她才去外面把那些婆子们骂了一顿,本来这些外面买来的邸报是要由婆子们先过目的,结果不知是谁给了晓烟,目的为何也不得而知。婆子们推来推去,找不到事主,月婵一阵气闷之下,集体体罚一顿了事。
这天过后,金穗就没有再听闻慕容霆和襄阳王争夺花魁的后续了,四五天之后,顾曦钧进来给楚世子妃诊脉,顺便给金穗看看脉象。
金穗伸出手腕放在荞麦皮枕上,随口问道:“顾大夫,今儿怎么到王府里来了?是王府里有人身子不好么?”
顾曦钧看了一眼金穗,等把完脉才说道:“世子妃娘娘有喜了。”
因顾曦钧的脸色平静如水,口气些微冷淡,金穗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然间她瞪大眼,十分吃惊地重复顾曦钧的话:“有喜?”
“嗯,有身孕了。”顾曦钧如愿地摸到金穗的脉象急速地跳快了两下,他点点头,瞧这姑娘的脉搏跳得多有劲啊!
第254章 善意
金穗唇角抽了抽,楚世子妃虽然叫的是世子妃,可年纪不小了,约摸三十岁有余四十岁不足。除了楚回涂,在伯京的楚王府里,她还有两个亲生的儿子。据说楚世子很是洁身自爱,除了大老婆,只有两个妾室,庶子女并不多。
楚世子妃的大儿子要不是游学在外,可能她已经是奶奶级别的人物了。用当地的话来说,就是老蚌生珠。难怪顾曦钧从上房过来这么久,还没听到上房的小丫鬟们来报喜,想来是楚世子妃觉得不好意思。
金穗欢喜笑道:“那我赶紧去给世子妃娘娘贺喜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顾曦钧皱了皱鼻子,淡声道:“欢喜的该是楚世子,你瞎凑合什么劲儿?对了,黄老汉让我给你捎个话,这两天有空了出去一趟。正好楚世子妃心情好,你去道喜的时候莫忘了正事。”
金穗冲他哼了声,亏得这家伙尚有些名声,即使如此诋毁楚世子夫妻,人家只当他打诳语了。
这就是世人对那些司空见惯的奇人异士总怀有一份宽容,对那些守规矩的却不许行差踏错一步。
金穗没有得意忘形地当即去请安,而是好好琢磨了一番席氏的手札,想通了其中的一些道理,晌午饭过后上房的垂柳才来报喜信。
金穗说了几句恭喜的话,让世子妃好好休息,她第二天早上去请安,顺便透露了要出府的意思。
垂柳不知月婵怎么想通了,前两天跑过来暗示想跟随金穗另谋出路,因此对金穗怀着很大的善意,笑道:“不过是小事情,黄姑娘是来我们家做客的,出入由得自己,不过是世子妃娘娘忧心黄姑娘的安全。且黄姑娘身边没个人提点,才小心些罢了。明日黄姑娘请安的时候说一声去向,世子妃娘娘这些天安胎不见外客,黄姑娘出去了回来说些有趣的事也让娘娘高兴高兴。”
这就是让金穗抓住机会多亲近楚世子妃了。
金穗自打从月婵那里听到了点风声,就歇了亲近楚世子妃的心思,这两天接连以身子不舒服为由推了楚回涂的斗蛐蛐邀约。楚回涂大概是因为那天的事情不好意思,没有蛮横地强迫她,有一天特意把蛐蛐捉来和金穗观战。可惜金穗找不到其中乐趣,他也就识趣地不来了。
金穗让月婵上点心,抬手笑道:“垂柳姐姐莫客气,请喝茶。”
她抿了口茶,接着道:“多谢垂柳姐姐提点。”金穗知道垂柳是看在月婵的面子上才会提点自己,闲话了几句,垂柳告退,金穗便让月婵送她,故意忽视了垂柳打量自己的目光。
能得楚世子妃身边的大丫鬟的关注。这情况不同寻常。金穗忍耐着不能问,十分辛苦,横竖她有什么目的,以后总有机会知道。
月婵因想开了最大的一桩心事,私下和垂柳她们在一起时,脸上少了几分哀戚。垂柳笑吟吟的:“我冷眼瞧着黄姑娘错不了,月婵姐姐,你附耳过来。”
月婵见她神神秘秘的,忙拉她去了一处空旷地方,站定在柳树下。急道:“妹妹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怎么样?”
垂柳见金穗的机会不多,她可不相信垂柳能对金穗有多中肯的评价,看人,她自己会看。垂柳可说的消息也只有黄老爹那边的消息了。
垂柳本是个老实本分的,可怜月婵,又与月婵相交多年,因此才会费心思打听。笑道:“月婵姐姐,今天娘娘诊出有了身子,世子爷高兴,无意中说到双喜临门,娘娘就问哪来的双喜。世子爷说,说火柴已经制出了成品,黄老太爷重新订立了契约,不日这玩意就要面世了。可不是双喜嘛!”
随着黄老爹和金穗的身份水涨船高。垂柳这些大丫鬟对黄老爹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
月婵吃惊地道:“前些日子还没半点消息呢,怎么就突然做出来了?”
“这个我就不晓得了。”垂柳摇摇头,根本不愿去想那些外面爷们的事儿,接着支支吾吾地猜测道,“你还不晓得吧,慕容公子和襄阳王爷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有些笔杆子竟敢怒斥慕容公子滞留襄阳,催促他赶紧启程去身毒呢。估摸着是慕容公子那边施压了。”
垂柳嘴里呸了一声,似说了什么不干净的话一般。
月婵猜个大概便猜着了,必定是慕容霆的事情引起了御史的注意,那些御史不好议论没入朝为官的慕容霆,只好通过在野的笔杆子们代为施压了。慕容王府如果还要脸,肯定会暗中催慕容霆启程的。
月婵跺脚道:“怎么哪里都有那些笔杆子的影子!”
垂柳故意曲解她的话,揶揄道:“嘿,你还是我们家的人呢,就心疼黄家的老太爷啦?”
“你……从哪里学来的污糟话?”月婵说着去拧她的嘴,两人笑闹成一团。
垂柳见月婵心情好了,终于安下心,玩笑一阵便离去了,她这个大丫鬟即使闲着的时候还要给世子妃做针线,一年到头没有真正空闲的时候。
月婵原想告诉金穗一些消息的,但想着金穗第二天便要去见黄老爹,便把话藏在了肚子里。
金穗第二日一大早去请安,再次和郑文婷碰面,郑文婷见了金穗拿的手帕正是她送的那一条,本来和外面天气一个颜色的脸越发阴沉,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
金穗附和了几句,没有文华在其中调剂,她和这位兖州的高官贵女实在没话题可谈,正无聊间,蓦地从敞开的窗子口恍然见到外面有个男人魁梧的身影出去了,她赶忙低下了头。
那人除了楚世子不做第二人想。
楚世子为了怀孕的楚世子妃而耽误了“早朝”,两人的关系果真如外界传的那般琴瑟和弦。
金穗正出神,紫菱进来笑道:“郑姑娘,黄姑娘,世子爷体谅娘娘一年四季没个歇息的时候,说今天的请安免了,改日两位姑娘再过来陪娘娘说说话,解解闷。两位姑娘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垂柳和奴婢就是。”
郑文婷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变为晴朗,笑道:“哪敢吩咐紫菱姑娘和垂柳姑娘。我和黄姑娘受了世子妃娘娘无微不至的关照,感激还来不及,哪敢给娘娘添乱。那便明日再来叨扰吧。”
郑文婷说着便起了身,让丫鬟把送的贺礼给紫菱身边的小丫鬟,估计实在没心思再应付,直接走开了。
金穗可没胆子拽住郑文婷的袖子不让走,心里也有些气愤,她每回来请安,都是附带请出府的令的,可郑文婷一句“感激还来不及,哪敢给娘娘添乱”,分明是要堵她的嘴。
不过,慕容霆的桃色绯闻闹得沸沸扬扬,郑文婷心里不自在情有可原,金穗可不想憋了闷气郁结于心,很快把由郑文婷带来的不快给丢开了。
金穗正琢磨怎么开这个口,垂柳进来解围道:“黄姑娘,昨晚奴婢和娘娘提过了,娘娘说让黄姑娘不要太客气,总不能让王府的规矩阻碍了黄老太爷和黄姑娘的祖孙天伦,黄姑娘要出府,跟奴婢吩咐一声,奴婢直接让人准备出府的马车。”
金穗听了,忙点点头,黄老爹让顾曦钧带话,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当下谢了垂柳和紫菱。
垂柳笑道:“昨天夜里没星子,约摸今天要下雨了,黄姑娘出门要当心,早些时辰回来,免得娘娘担心。”
金穗再次道谢。
应了垂柳的话,才到了黄老爹的住处,雨水便缠缠绵绵地落了下来。
黄老爹这天接到金穗出府的消息,没有去工房里做实验,一大早就等着了,不过他仍惊讶地问:“今儿的咋来这早?”
往先金穗都是和楚世子妃吃过早饭才出府的,等换完衣裳,王府准备出行的马车,到了黄老爹的住处差不多快临近晌午了。
“爷爷,还有没有早饭啊?我还没吃早饭呢。”金穗笑嘻嘻地依偎过去。
黄老爹心疼地说:“我这儿才吃了早晨饭,这会儿没得吃了,外面湿漉漉的,就不出门了。你想吃啥,我让小厮去外面铺子上买。”
黄老爹在兖州做了十年的农民,思维模式早发生了变化,和那些庄稼人一样,都认为外面买的比家里自己做的要好吃,因为那是花了钱的。
金穗道:“随便弄些吃的来就行了,我今儿的好容易能早些见到爷爷,就赶紧出来了,还以为能赶上和爷爷一起吃早饭呢。”
这时,月婵摘下蓑衣,身上还有些潮气,不敢离金穗太近,泡了茶,退回到门口笑道:“黄姑娘莫急,姑娘早上的份例奴婢让人去领了,一会子晓烟会带婆子们送过来的。奴婢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