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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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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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穗对慕容霆的排场司空见惯,反倒着意从屏风缝隙里瞄了几眼姚府的几位年轻男主子。金穗好奇多次,这回算是“一网打尽”,姚府长子辈的三个人此刻都在这里,只三房庶出的姚长欣年岁尚小,并不在列。

姚长雍不用说,年纪最小,也最矮。金穗的目光在他沉静如水的脸上停留两秒,移到另外两人身上,姚长津二十五岁上下,举手投足透着风流,金簪束发,领口袖口绣着暗金纹岁寒三友,张扬而不跋扈。姚长源约摸也就是高中生的样子,笑容比之兄长和弟弟要灿烂得多,一双明亮的眸子在灯火下熠熠生辉,他的衣袍上绣的则是银纹的花中四君子,头上则是银簪束发。

金穗不由地把目光转回姚长雍身上,姚长雍虽未弱冠,但因是姚家少东,早早束发,簪的是墨玉簪,一身绣云纹雨过天青色交领长袍,黑色滚边,黑色缀黑珍珠宽腰带,倒是和他沉静若水的神态很搭调,很有些禁欲的味道。

金穗着意看清三人的打扮则是因为。这些天她闲时从月婵嘴里听到不少关于姚家的事儿。自从姚伯良、姚叔旭和姚长欢相继去世后,姚老太太在空灵大师处算卦,说是姚家的男主子不宜远行,最好是别离开梁州半步。

姚老太太没法。姚家本就是商贾之家,不出行还做什么商贾?因此,姚老太太为姚家子嗣计,为三个孙子各选了一项辨金识玉的技能。姚长津攻金器,姚长源攻银器,姚长雍则攻玉器。就是为了让他们专心致志地研究这些死物,好断了往外跑的野心。

金穗玩味地淡笑,看来姚老太太的培养很成功,三个孙子对金银玉各有偏爱。

正这时,姚真真扯了把金穗,金穗收回目光,姚真真小声问:“黄姑娘,你怎么也偷看啊?”

金穗一怔,也?

她侧头,只见一众小女生们边悄悄往外偷瞄。边悄悄晕红了两颊,一一略过去,郑文婷竟然扭着帕子,眸中带着几分恼色和郁郁。她突然便明白了,敢情方才郑文婷独自出去“散心”是因着这个缘故啊!

这时,她才发现。和官太太们赴宴的小女生们大多是十岁往上不到十五岁,方才她坐在一桌十岁以下的女孩们里不曾留意,原来这些女孩子都是来给慕容霆相看的不成?

难怪十八岁的郑文婷要恼了。

金穗抿抿嘴角,趁着郑文婷未发现自己偷看,赶忙收回目光,轻瞥一眼屏风外打扮得分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慕容霆,暗自为郑文婷默哀两分钟。

她拉着姚真真到了一处角落,轻声笑道:“我可不是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再说,我看的不是别人。是你二叔和三叔,早听说你家的几位叔叔各有绝代风华,今儿可算见着了。”

姚真真这才乐了,捂嘴偷偷笑,道:“我说你不同呢。别人偷看都红了脸,你的脸却不红,原来不是偷看啊!”

金穗没想到被个小丫头给调侃回来,笑容僵了僵。

姚真真忙道:“黄姑娘莫恼,我是不耐烦那些姐姐们原先偷看我四叔,如今却偷看霆叔叔。脸红有什么用?我四叔和霆叔叔可瞧不上她们!”

“呃……”金穗只能发出一个感叹词,这小姑娘的嘴巴可真是犀利啊。

跟在姚真真身后的秀枝撇撇嘴,暗道,巧舌如簧。金穗睨她一眼,心头莫名,她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丫头?

还没待金穗想好怎么说,只听屏风里的女孩子们齐齐发出一声娇呼。姚真真兴致勃勃地拉金穗道:“好戏上演了,黄姑娘快来看!”

姚真真脑袋直接贴到屏风连接处朝外瞄,挡住多少少女幽怨的目光,她一边瞄一边朝金穗招手。金穗觉得很丢脸,却还是凑过去。

慕容霆和姚老太太叙完别话,在厅中众人的灼灼目光下,接过丫鬟双手奉上的精美描金檀木盒子,取出火柴和砂纸,轻轻一擦便划出火光。那火光没有立时熄灭,而是燃烧了一会儿,慕容霆点燃一盏大灯,大灯内置十五支蜡烛,皆插在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美人烛台上。

火柴在这些没见过火柴的人眼里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木棒,这跟看口中吐火的障眼法杂技差不多,怎不令她们惊奇!

金穗激动地攥紧双手,原来这一晚还有这个压轴的节目。难怪姚府晚上才宴请梁州最重要的高官显贵,却是为了火柴的出世造势,而造势的人选慕容霆则是最好不过了。

想必经过这一夜,梁州显贵家中会以拥有神奇的火柴而自豪。

慕容霆点完蜡烛,丫鬟们盖上玻璃灯罩,婆子们过来将华丽的大吊灯挂在大厅正中央的房梁上。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那灯一挂上去,厅中众人瞬间觉得大厅里较之之前越发明亮了。

丫鬟们依次用火柴点燃了另外几盏玻璃吊灯。

慕容霆拱手朝座上笑道:“霆打扰多时,恐惊扰了老太太和各位婶娘太太,就此告辞。老太太以后要保重身子。”

姚老太太眸中泪光闪闪,望了望明亮的烛火,仍是笑道:“霆哥儿也该万事保重,体面重要,平安同样很重要。我们活到这个岁数,别的不盼,就盼儿孙平安。”

“老太太想的正是王妃和世子妃想的,霆记下了。”慕容霆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这才由姚府三兄弟簇拥着离开。

姚老太太别过头哭了一阵,屏风撤下,贵太太们都来劝,好容易才止了泪。慕容霆这番作为,尤其是最后的磕头大礼,给足了姚老太太官方的体面,众人哪儿有不明白的。

这是慕容王府从十年前的灾难中缓冲过来,要给姚家撑腰了。

除了对姚府重拾敬畏,各家夫人也在私下打听火柴其物。姚老太太只说:“是雍哥儿和霆哥儿鼓捣的,霆哥儿非得等着做出来才肯走,倒是亏得这个小小的物件,让老身多享了几天福。”

而姚真真则在姚莹莹的提示下对小姐妹们炫耀道:“问我还不如问黄姑娘,我不晓得的,黄姑娘全晓得呢。”

“啊!原来和黄姑娘有关系啊!”某千金惊呼中用帕子捂住张大的嘴巴,瞪圆了眼瞅向金穗。

金穗知是姚莹莹姐妹俩的好意,笑道:“是我爷爷出了方子,姚公子看上,就和慕容公子合伙做这个买卖。叫火柴。”

第一个问话的千金嘴巴还惊讶地合不上,后一个千金问出她的心里话:“那在哪里可以买到‘火柴’呢?”

“大人的事儿我哪儿晓得?我只记得先前在襄阳,我爷爷时常念叨过。至于火柴铺子,不知有没有开起来。”金穗乖巧地回答道,小姑娘们再问,她就以理不得大人的事儿为由推掉。

金穗这两句话传来传去,有那些知道金穗在楚王府住过的夫人们便了然,火柴这个买卖是慕容王府、楚王府、姚家和黄家四家的生意,至于有没有别的势力,还未可知。

金穗的身份算是过了明路,第二日金穗去为慕容霆一行人送行时,对慕容霆莫名看顺眼了几分。

回到家后,毓秀坊的一个管事已经在黄家候着了,金穗在各家夫人找上毓秀坊之前先把渐变色的几种变换卖给毓秀坊的管事,其中包括直接在布料染色上下功夫,占个先机。她没有直接与管事谈,而是让月婵去谈。

月婵揣一包银子回房,看金穗的眼色都起了变化,五分敬畏五分兴奋,带着几分试探,自弃地问:“姑娘好玲珑的心,奴婢怎么就想不到可以卖点子给绣坊。”

金穗不以为忤,捧着姚莹莹的《汀兰阁主拙见》细细研读,闻言放下书册,笑道:“这有什么?我娘亲说,这世上不仅死物可做买卖,主意也可做买卖。我娘亲就曾为酒楼指点装饰技巧而得银子,你就只当我卖了个花样子罢了。”

原来是家学渊源,金穗这个卖花样子的解释让月婵接受更容易些。月婵心中祛疑,点头笑道:“那也是姑娘玲珑,懂得变通。”

又道:“那管事娘子还说,以后姑娘每在毓秀坊买一件渐变色的裙子便给姑娘算半价,以此作为酬谢。还是我从了姑娘的意思,换了银子来。想来,姑娘能在她家做几件裙子呢?还都做渐变色的,岂不天天穿一样的衣裳?”

金穗打趣道:“可见月婵姐姐也是玲珑心肝儿,何苦羡慕我?”

月婵因方才疑了金穗,听了这话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将银子当着金穗的面儿点了,一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

金穗叹道:“锦官城果然是锦绣堆。”

第285章 挑婿

有渐变色襦裙的小风潮和火柴现世做铺垫,再加上姚府的相护,金穗进明德女学堂十分顺利,到金穗满十周岁“毕业”,恰恰过了三年。

金穗果真买了个会养花的婆子,人称作花婆子,夫家原是花农,后丈夫因得罪了人,夫家卖了她凑钱赎人。花婆子原本姓什么,夫家姓什么,从未有人提过,也不见她自己提,因此,都叫她花婆子。

珍眉折服于花婆子伺候花草的技艺,便是连从没见过的薰衣草都能养成花田,遂拜了花婆子做干娘,一心一意要为她养老。花婆子不爱说话,却是知晓好歹的,也是为年老有个依靠,对珍眉倒不藏私,只把一身本事都教给她。从此,珍眉越发钻在花田里,金穗便提了识字的晓烟做贴身丫鬟,也能伺候笔墨。

清晨,金穗懒懒地唤了一声晓烟,晓烟方应了一声为金穗挑衣裳,小丫鬟们顺次捧盆、捧毛巾进来,月婵的声音的便从卧房门口传进来:“姑娘,如何日上三竿了还未起床?可是身子不妥?”

金穗一听月婵的声音,无奈地于无人处翻个白眼,套上贴身的亵衣,才撩开帐帘子笑道:“月婵姐姐,我这就起了。好容易才从学堂回家来,姐姐且让我宽松两日。”

月婵于年前嫁了人,嫁的是薛大算的儿子唤作薛会算,薛大算家的如今是浆洗上的小管事,薛大算专为黄老爹驾马车,薛会算长得壮实,是黄老爹的随扈。月婵嫁人后,因她在楚王府待过,知晓规矩,成了金穗的教养嬷嬷,小丫鬟们都叫一声“薛嬷嬷”,金穗对着二十出头的月婵怎么也叫不出“薛嬷嬷”。索性还叫月婵姐姐,晓烟几个也没改口。

如今黄老爹去了益州,薛大算父子随行。月婵家下无事,便进来得勤快些。

月婵就嗔道:“姑娘合该顾念自己的名声,便不为个勤快的名声,好歹知晓早睡早起,身体康健的理。”

月婵边唠叨,边为金穗穿戴妥当。为金穗梳了个包包头。金穗和晓烟对视一眼,两人暗地里偷笑,金穗装得比较像,晓烟很快就露陷了。月婵轻拧她耳朵:“小蹄子,嫌我话多是不是?”

晓烟忙告饶:“姐姐饶了我,我再不敢了。”

如此闹一通才到摆早饭的时间,一碟枣泥糕,一碟腌黄瓜,一碟地姑娘小笼包。外加一碗豆腐脑。豆腐脑养胃而又营养,是金穗特意加上的,灶下的小丫鬟每日早早去豆腐坊买几大碗回来,金穗只吃一小碗,剩下的谁爱吃谁添上。金穗过过穷日子,没得浪费粮食,每样菜食不过一小碟。

金穗用完早饭在花园子里散步,月婵吃过饭跟上来,为金穗拢拢毛领,金穗便思量着说:“小寒姐姐今年过二十了。月婵姐姐瞧着。可有什么合适的人不曾?”

“唉,要我说,姑娘操的那门子心。愿意小寒的,小寒瞧不上眼,小寒愿意的,人家又嫌她的病。他们家的老姨太太都不急,倒把姑娘急得什么似的。”月婵口中带嗔地道。末了,叹口气。

自楚世子妃年前停了月婵四人的月例银子,四人越发与金穗一条心了。金穗本打算将月婵嫁到外面去,但月婵有自己的思量,她脱了籍是个独户,没娘家,纵使嫁了人,受欺负却没处诉苦。还不如继续待在金穗身边,到底有几分体面。金穗见她没二心。用得顺手,且处出了感情,自然留着她。

金穗却道:“我当初答应了文华,食言却是不好。说起来,当日哪儿晓得文老姨太太这般能闹腾,得了别人几句好话儿,便要小寒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偏她是个长辈,又是主子。”

文家老姨太太和后街上的一个婆子交好,两个老人家时常凑在一起说话。那老婆子家中有个独孙,看上了小寒好容貌,但这人爱赌,小寒自然不愿。文家老姨太太不知怎么铁了心,要将小寒嫁过去,金穗夹在其中周旋才暂歇了她的心思。

月婵气道:“这位老姨太太见识浅薄,也配称一声主子?姑娘以后少去她那儿,没得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带累了姑娘。”

“那可使不得,不管怎么说,我答应文伯娘要照看老姨太太和小寒姐姐的。”金穗颦眉道,拢住的眉心泛起轻愁。

月婵怨怪道:“可瞧瞧,姑娘都揽了些什么事?”

金穗轻笑一声,道:“好啦,是我愁呢,月婵姐姐愁个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小寒姐姐拖着两三年没选着人家,许是没遇上自己的姻缘。再者说,文老姨太太也是因远离家乡,没个说话的人,寂寞了些,方才听了旁人的谗言。我这几年上学堂顾不得,如今得了闲,常走动走动,总能揽回她的心。”

“我说不过姑娘,偏姑娘好心。”

“哪儿是好心,你只瞧着了文家的麻烦事儿,哪儿知当初我于困境时,文伯娘出手助我。”金穗笑道。

月婵点点头,她尤记得当日文太太细心帮金穗挑丫鬟的情景,是真把金穗当做女儿来疼的。月婵摸摸鬓发,她发髻里插的这根银簪子,还是当初讲了个“胡帮主”的笑话,文太太赐给她的。

一时,月婵心下计量着帮小寒好好相看人家,口中道:“这事我上上心,姑娘总归未出阁,让姑娘操心这些个,太没道理了。”

两人在花园子里转了两圈,日头渐热,风却起了,月婵催金穗回屋,仔细给她擦了护肤的膏子。

月婵是个闲不住的人,去年学了护肤和按摩,给金穗按了两日,金穗通体舒泰。

顾曦钧来为金穗诊脉,这回他倒没怪声怪气,笑眯眯地对金穗道:“穗娘儿,眼瞅着你的病去了,其实这些年养下来,你自己又注意保养锻炼,只怕底子比寻常女儿家还要强些。这药方子不吃也罢,多吃饭,比燕窝人参还强些。”

金穗这几年格外注意养生,在学堂里学了骑马,每月出城跑几圈,不仅马术见长了,连身子顺道锻炼结实了。顾曦钧每个月才来诊一回脉,头一年还煎药吃,后两年只吃保养的药丸子。

金穗面上一喜,欢快地笑道:“顾大夫,这么说,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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