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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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 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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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香的小丫鬟叫做冬笋,正是昨天晚上在金穗院子里守夜的几个小丫鬟之一。初时冬笋唯唯诺诺,胆怯得连话都说不全。金穗点着花名册子,冬笋有个妹妹叫冬竹,还有个三四十岁的老娘在灶房做烧火婆子。这烧火的婆子那晚也在金穗院子里守夜。

冬竹不见了,青凤把冬笋的娘抓来。

青凤一看冬笋的娘,想起昨晚上夜之前,冬笋娘例行给烧了热水,一人给喝了一碗粗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是每次上夜都会喝完热茶,他就没怀疑这上头,他在心里把冬笋一家子恨死了,阴森森地打了冬笋娘一顿板子。

冬笋大急,眼看她娘奄奄一息,只好招了。

冬笋的老娘原被兰娘买去过,当过两个月的丫鬟,后来被另卖他处,成亲生子,在某犯官家中待过几年,却一直是兰娘的人,给兰娘传递不少消息。那犯官事发,冬笋娘死了丈夫,几经辗转,带着冬笋和冬竹被卖入黄府。因在兰娘那里服侍的时间短,她的人生履历上便少了伺候兰娘两月的这一败笔。

这回兰娘把冬竹给抓走了,威胁冬笋和冬笋娘,母女俩妥协,终于在金穗回门这天,趁黄老爹歇在后院动手。冬笋娘给下半夜上夜的侍卫喝了有迷药的热汤,冬笋则迷昏了屋子里的其他人。后院的梯子就是冬笋搬过去的。

青凤阴沉沉地问:“迷药是怎么来的?”心里则因遭了冬笋娘的道儿气疯了,冬笋娘瞧着老实本分。背地里却干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兰娘知晓我本就管着香,迷药是她交代我的,那香有两根是中空的。迷药就在香里,另有一根香里掺杂了迷药。直接点燃便可。至于这香是怎么进来的,我便半点不知了。”冬笋面色灰败,木讷地回答道。

文太太蓦地插嘴问道:“那香做了记号,有迷药的香尾端点了绿色,是也不是?”

冬笋大惊,转瞬脸色越发呈现出死气:“是。”

文太太对金穗道:“那天我着意看了眼,只觉得兰娘点香的动作漂亮。赏心悦目,就见兰娘没点的香里有一根尾巴上点了绿色。我当是什么沾了上去,没在意,原是记号啊!唉。我当时怎么没多留个心眼儿呢?”

文太太有几分自责。

“文伯娘莫恼了,当初怎么晓得这世上黑心肝的人这多。”金穗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接着对青凤道,“青凤,你跟我去抓兰娘。使个人回府跟老太太说一声,就说兰娘偷了我嫁妆里的凤头钗。”

青凤脸色有些不好看,满是愧疚和自恼,点齐人手,派个侍卫回府通知一声。兰娘出府这么久,跟姚老太太之间的情分早就淡了,姚老太太碍着面子才会帮她一把。谁知兰娘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白辜负了姚老太太的提拔。

金穗则对山岚道:“山岚哥哥,这府里暂时就交给你了。戴鹏媳妇儿,爷爷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便在府里,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只是外面兵荒马乱,出门不便,委屈你们在府里多待些日子,一切采买诸事,自有青凤去安排。但也莫太过忧心委屈了自己,明白么?”

戴鹏媳妇儿和山岚哪里有二话,赶紧应了声,回去后,乖觉地把府外的家下人等接进府里来,免得传出闲话。

文太太看帮不上什么忙,怕给金穗添乱,便和文华回客栈去了,因挂着心,索性写了封信去伯京,留在锦官城不走了。

金穗交代完,直接去了兰娘的店铺,因今日各处人荒马乱,街上的行人明显比平日少了许多,兰娘的店铺面前门可罗雀,兰娘敞着店门和几个妇人嗑瓜子聊天,转眼看见金穗带人气势汹汹地来了,吃了一惊,暗道不好,面上却笑盈盈地迎接。

青凤直接把其他人赶出去,独留了兰娘,兰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倒在地上,青凤自有手段让兰娘招供,喂了她一颗药,每半个时辰发作一回,兰娘心里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先是哀求,后是咒骂威胁,扬言要去告官,因为金穗私闯民宅,滥用私刑。

金穗只管冷眼瞧着,半句话不说,也不问,就那么冷清清地坐在椅子上看兰娘在地上翻滚、发出如野兽临死前哀鸣的惨叫,心里却在想,黄老爹这时候说不得也在吃这种苦头。兰娘怎么不见手软,放过黄老爹呢?难道官府给了她权力,让她设计黄老爹?

笑话!去她的私闯民宅,去她的滥用私刑!只要能把黄老爹找出来,她才不会管用什么手段。

兰娘辜负姚老太太的信任,借她的手和势谋害黄老爹,纵然她有千般万般委屈,她也该死!

兰娘发作过三回,只求速死,金穗这时候开口了:“青凤,兰娘可有丈夫子女?”

青凤一愣,马上回到:“回四奶奶的话,兰娘有三女一子,儿子是最小的,她男人是木匠,专门做花轿。”

“兰娘这条命不过是条贱命,死了也抵不上我爷爷的半根手指头,母债子偿,把她儿子抓起来,代母受过吧。”金穗淡声道。

兰娘方缓过一阵钻心的疼痛,听清此言,眼一黑,差点昏倒,她连滚带爬地跪在金穗面前求饶命,满脸鼻涕眼泪。

金穗淡声问:“我也不想滥杀无辜,毕竟你那幼子并未谋害我爷爷。”

兰娘一喜,金穗却又道:“可是,我爷爷可曾得罪过你?你不也是在谋害无辜的人么?我少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爷爷可能会受什么苦,少不得让你儿子也尝尝。”

兰娘顿住的哭声,立时变为吸气的啜泣,之所以没能大声嚎哭,一是实在心口疼得像是有蛇咬,她哭不出来,二是方才一番打滚挣扎,折腾得全身没了半丝力气。边啜泣,边哀求金穗放过她无辜的儿子。

“兰娘,你知道什么,直接说了吧。少说一句,你儿子多受一分苦。”金穗目前还没打算动兰娘的儿子,可兰娘不见黄河不死心,凭什么他们能无缘无故地害她爷爷,而她还要捧着一颗圣母心,说什么不牵连无辜。

他们谁都不无辜!

金穗此刻要不是存着一丝理智,简直恨不得把兰娘一家子都给杀了!

兰娘似乎料到金穗一个小小的女孩,不会那么狠心,而且她也从未听说过金穗心狠手辣的传言。那是因为她没见过识过金穗如何让冀州柴府一夜之间,万贯家财化为灰烬,偌大的家族家破人亡。

金穗挥手,青凤不用金穗开口吩咐,即刻派人抓了兰娘一家子过来,连她那个五大三粗、老实忠厚的男人也没放过,一个个捆成粽子扔在兰娘面前。

金穗对青凤耳语两句,青凤会意,不等兰娘开口求饶,扔了一颗药丸在兰娘儿子嘴里。很快兰娘的儿子憋青了一张脸,在地上打滚惨嚎,求他娘救他。

兰娘眼中绝望,下意识地看向金穗,只见金穗冷漠地看着她儿子打滚惨叫,半点同情也没有。兰娘心中的最后一丝希冀破灭,眼神犹如看见杀神,为金穗的狠绝而心惊胆颤,心肝碎了一地,忙说自己都招了。

金穗也不让青凤放了兰娘的儿子,只问:“你招了什么,自己说吧。早一刻说完,你儿子也能少受一刻钟的苦。”

她心里的煎熬并不比兰娘少半分,至少兰娘现在能看见她的儿子,还能知道怎么解救她儿子,而金穗呢?金穗甚至不知道黄老爹此刻在哪里,是死是活。

然后让青凤把兰娘惊呆哭泣的儿女男人扔到旁边的屋子里。

兰娘就在儿子的惨嚎声中娓娓道出自己是如何谋害黄老爹的。

兰娘一直在为神秘人做事,对方听说姚黄两家匆匆定亲、成亲,就让兰娘自荐去姚府求姚老太太当金穗的喜娘。姚老太太信任兰娘,存着提携拉拔的心,二话没说同意了。兰娘按照指示吩咐,让冬笋故意弄湿了香,金穗出嫁那日才匆忙买了香回来,就这样把香掉包了。

后面的事,和冬笋的说辞一致。

金穗点点头,对青凤说:“兰娘隐瞒于我,既然兰娘忍心看自己儿子受苦,青凤,你不妨再喂一颗药给她大女儿。”

兰娘惊怔。

青凤立即执行,看见兰娘的大女儿被折磨时,手心不免出了冷汗,四奶奶的狠劲儿和四爷丝毫不差呢。

兰娘大哭:“四奶奶饶命啊!奴婢再不敢隐瞒,四奶奶想问什么,尽管问!”因疼痛和伤心,声音走了调儿,有点歇斯底里。

“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有任何一句欺瞒我的,我自有判断,没得到我满意的答案,只能委屈你儿女了。”金穗皱着眉说道,朝青凤看了眼。

第464章 长线

青凤点点头,金穗便垂下眼帘,她方才让青凤下的药并不是给兰娘吃的那种霸道的药,只会让兰娘的儿子和大女儿腹痛罢了。说到底,她狠不下心,没有丧心病狂到滥杀无辜。

金穗的话看似没头没尾的,兰娘却看出了金穗的手段,这个年轻的姑娘绝不是她想象中的柔弱无知,越是什么都不问,她心里越是没底,不知道哪些该交代,哪些不该交代。

儿女的惨叫一声一声敲打在她心上,她匍匐在地,泪流满面:“奴婢全都说……当年从姚府赎身出来,办起这家喜铺,有姚府照顾着日子也过得去。十几年前……到底是那年奴婢不记得了,我老娘染上时疾,府上老太太赏了十两银子的恩典,我晓得这是办后事的银子,心中既是悲哀,又是忿然……”

恰巧这时候,有神秘人找上兰娘,让兰娘帮忙办事,给兰娘银子。兰娘靠着姚老太太这棵大树,在锦官城里颇有些脸面,认识的关系不少,冬笋娘是她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线人之一。冬笋娘透露的消息帮助兰娘替那神秘人推倒了冬笋娘当年所在的锦官城高官。

兰娘办成一桩事,得了大笔银子,尝到甜头,胆子也就越来越大。姚长雍成亲的消息传出,那神秘人便设了这个局,兰娘在里面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文太太那日看得没错,金穗出门子那日,穿杏黄衣裳的小丫鬟的确是她的人,那小丫鬟从二门处接了检查过的香进来,在假山那儿收到了史太太加进来的三根有问题的香。

史太太是史居衡的儿媳妇,也就是当朝淑妃史露华的母亲。

金穗深深拧眉,史居衡?她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冒了出来,史居衡绑架黄老爹的目的是什么?旋即想想不对,史居衡跟黄老爹无冤无仇。却跟姚长雍有些过节,而这些日子史居衡正和藏宝赌坊的王老五在玩猫逗老鼠的游戏。

难道史居衡获悉史家族人是被姚府的人挑拨的?毕竟史居衡的儿子被做局,史家族人去藏宝赌坊出气。史居衡教子无妨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就是因此而落马。从此与仕途无缘,变得疯狂,乱咬人也未可知。

史居衡和王老五联手不是不可能。

这么说,史居衡也有可能藏起黄老爹?

金穗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就在前几天,史居衡和藏宝赌坊针尖对麦芒还是锦官城内的谈资,哪里知晓两家居然背着人狼狈为奸。

“青凤。派人把结果告诉你们四爷,多注意下史居衡的宅邸。”金穗迅速而冷漠地说道。

兰娘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被折磨得嘶哑的嗓音道:“那我儿子和女儿……”

“兰娘放心,我是讲信用的人。你既然说了,我当然会放了他们。但是你这些年做了些什么事,你背后的神秘人是谁,这些你却没告诉我。不过,我现在没空听你说。少不得请你四个儿女和男人到姚府做客。”金穗说罢,不再看兰娘。

兰娘面色如灰,自己到了姚家人的手里,只有死路一条,顿时生了死的心。

金穗睥睨着她。站起身,居高林下道:“兰娘,你莫想着死。你若死了,便是我不抓你儿女丈夫拷问你做的孽,自有人会怕你说了什么,走漏风声,而绕不得他们。我想,你为那神秘人做这么多年的事,这个道理,你是明白的吧?”

兰娘脸面埋在地上,呜呜哭泣。

金穗正要问青凤姚长雍在哪里,就见姚长雍急急从外面走进来,语含责备和愧疚:“这些事我来处理就好了,你不相信我么?”

金穗乍然见到姚长雍,心一动,忍不住红了眼圈,看了眼他的身后,无比失望,哽咽地问:“我爷爷没找回来?”

姚长雍脸色青黑,隐有愤怒,当然不是对金穗愤怒:“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府。”说罢,面对金穗哀哀的神色,他甚为丧气。

马家兵找了整整一天,没有丝毫头绪,歹徒应是准备多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如此迅速,不仅没找到黄老爹,还被折腾得够呛。

金穗有些不愿意,黄老爹不见了,她更想回黄府守着,等黄老爹回来。

“长雍,”姚长雍的自责和关心让她觉得越发不好受,声音软了下来,“我想回娘家住两天,倘若两天后,还不能找到爷爷,到那时我再回府,好么?”

每每思及黄老爹失踪一天一夜,金穗便心痛难耐,呼出的气息都是疼的,她现在只想回到黄府去疗伤。

姚长雍换位思考,若是姚老太太被劫,他恐怕也要疯了,便温声道:“好,穗娘儿,我陪你回去住,好不好?”

闻言,金穗感激地望着他,她才嫁进姚府几天罢了,黄家给姚府惹了如此大的麻烦,姚长雍不仅动用马太守的兵丁,欠了马太守的人情,而且同意她回娘家住,这是很大的让步和宽容。

“爷爷就是在府里丢的,我怕不安全,我丢了不要紧,你可不能丢。就我去住两天,等爷爷回来。你,还是回府去好了,以免老太太和太太担心。”金穗随着姚长雍上了马车,如是回答道。

姚长雍正色道:“不要劝了,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黄府?”

金穗眼一热,泪珠子滚滚而落。

姚长雍紧抿唇,用帕子给金穗擦着脸颊,神情十分认真,他神情些微疲惫,眼底有片浓郁的黑色,既是急得,也是累得。他说服马太守搜城,查抄藏宝赌坊,追查外城,引起很多人的不满,马太守只管搜查,搜查的理由、搜查令等等,这些全需要他来运作。

金穗哭过一阵子,抑制住悲伤,将兰娘的审问情况告知姚长雍。

姚长雍听罢,沉默片刻,而后道:“兰娘所说的那位犯官,我有些印象,在锦官城做官时,跟藏宝赌坊不对付,曾经抓捕过藏宝赌坊里面的管事,王老五差点受牵连,后来被政敌查到收受贿赂的证据,被流放边疆了。兰娘嘛,恐怕真的是藏宝赌坊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金穗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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