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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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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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眉闹回来,就是给她提个醒。既然已经警醒,为什么昨晚不早些告诉黄老爹,非得等到今日花大娘说了之后再后悔?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捅不破的窗户纸。

金穗当做没看见翠眉的红眼睛,调皮地摸摸自个儿的头发。笑道:“翠眉姐姐,你看我梳的头发好看吗?”

若是以往。翠眉会夸她懂事,可今天不知怎么了,翠眉总觉得金穗的那个小辫子极为碍眼,她左右瞧了瞧,声音里还带着鼻音,说道:“姑娘,你看看镜子里,梳得有些歪了呢!我给你重新梳一遍吧。”

说罢,打散了金穗的头发,又重新梳了两个包包头,用浅黄色的发带系着。

自黄秀才过了七七,金穗不用戴小白花了,但是以后三年内除了逢年过节,她得穿素色的衣裳为黄秀才和席氏守孝。

“姑娘瞧,是不是好看多了?”翠眉揽过镜子照给金穗看。这把镜子是从席氏房里找出来的,翠眉原打算压箱底的,可金穗说要日日看着才能感受到娘就在她身边,便放在了她的炕头。

翠眉恍然从镜子里清晰地看到自己通红的眼角,略怔了怔,赶忙转身揉了揉眼睛,狠狠用袖角擦拭,勉强自己扯出个大大的笑容,觉得面皮不是那么僵硬了方才转回身来。

金穗从镜子里看得清清楚楚,却故作糊涂,翠眉转身时她还在臭美地照镜子,欢欢喜喜地笑道:“我刚还是个丑小鸭,翠眉姐姐的手真巧,一转眼,我就成白天鹅啦!”

翠眉望着她的笑脸,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记起金穗还没吃早饭,忙去热饭煎药,伺候完了这些,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收拾这收拾那,每每想坐下来做会儿针线,总是不能静心,只得继续在房间里收拾,收拾到最后也不晓得自己做了些什么。

金穗奇怪地望着她转来转去,见她面色茫然,她想,不知道翠眉记不记得她把鸡蛋放到装衣裳的柜子里了?她捏了几份报纸,道:“翠眉姐姐,我想听你给我读故事。”

翠眉闻言,放下手中叠起打开多次的衣裳,坐在金穗身边,神色如常:“姑娘想听啥故事?”

金穗随手指了一则民间故事让翠眉念,如此这般,她指了好几件事,翠眉才从失神落魄中慢慢走出来,精神气好了许多。

温润略带沙哑的嗓音清清淡淡地在屋子里响起,翠眉读完一则故事,略做沉思,细细瞧了瞧金穗天真无邪的小脸,一时怀疑自己多想了,一时又怕自己之前闯下的祸再次捅了篓子就不好了。

金穗抬起头里,疑惑地问道:“翠眉姐姐,你咋不念了?是不是累着了?我们歇歇再来念故事吧。”

“不是……”顿了顿,翠眉下定决心似的地道,“姑娘,老爷入殓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她问得小心翼翼,紧紧盯着金穗的眼睛,不敢放松一丝一毫,双手攥得紧紧的,绞成个麻花样。

金穗困惑地眨了眨眼,问道:“翠眉姐姐,你说的是啥话啊?那天我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晓得你指的是啥事儿。是很要紧的事儿吗?”

翠眉略微松口气,嘴角勾了勾,不甚在意地道:“就是那天花大娘找我来说的话。我原不该当着姑娘的面说啥‘出门子’‘亲事儿’之类的话,那时许是因着忙老爷的事儿,忙糊涂了才说那糟心话。姑娘不记得就算了,记得呢,就当我没说过,莫放在心上——那话实不该姑娘家惦记。是我僭越了。”

金穗继续装糊涂:“翠眉姐姐说得我糊涂了,那天我迷迷瞪瞪的,连来了哪些人都不记得,你说的我竟是一点印象没有的。”

翠眉完全放下心来,若是金穗早把这话告诉给黄老爹,说不得现在她已经被黄老爹发卖了。她今儿算是见识了黄老爹的脾气和手段,直到此刻还记得黄老爹那个凌厉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黄老爹发脾气。

这事儿,本来是她的错,一时糊涂了心思才造成的。

翠眉想着又悲伤起来,她的心事只能闷闷地压在心里,不能告诉任何人,又给金穗讲了几则故事,金穗见她口干舌燥,让她先休息会儿。翠眉闲不住,把弄乱的屋子收拾好,摸到箱子底有十几张没装订的花样子,她心里微微一动。

“姑娘,珍眉前儿的说让她进学堂的女师傅是不是姓安?”翠眉捧着花样子的手细微地颤抖。她那天因着心中有事儿,没有听真切,是以才有此一问。

金穗随口答道:“是啊,安师傅是珍眉的针线先生,据说刺绣极好。”

翠眉压住疯狂涌动的心思,慢慢走到金穗面前坐下,把十几张花样子摊放在炕桌上,轻声慢语与平常无异:“姑娘,我刚想起来,太太在的时候,每隔一段日子要去城里赶集,顺道将画好的花样子卖了。她常去的铺子叫锦上花坊,我听太太提起过几次,说是那绣坊的老板娘也姓安,不晓得是不是珍眉的针线女师傅……”

金穗翻了翻花样子,她想了想,蓦地记起在黄秀才的画里见过这些花样,嘴角不由勾了起来,席氏的花样子明显是照着黄秀才的画描出来的,只是略做了改变。

果真是生财有道啊。

“安师傅是伏衙差伏大人的娘,”金穗对翠眉此刻提起安师傅稍感奇怪,不动声色地笑道,“等珍眉回来再问问就是了。”

翠眉看了她两眼,见金穗丝毫没在意,便叹了口气,忍下到了嘴边的话,一心等着珍眉回来好好问问。因心中有了期盼,翠眉的心情又 好起来,故事念到高兴处,嘴角的笑也不再那么牵强苦涩了。

金穗十分惊异,听翠眉话里的意思,她想把席氏的花样子卖给锦上花坊,可是得的那几个钱对目前的黄家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她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有些过了吧?卖花样子得银钱的快乐不能冲淡她差点被花大娘坑了的悲愤吧?

她轻轻摇头,对翠眉越发看不透了。

翠眉离开之后,黄老爹独自在屋里坐了会儿,感觉腿上有些冷了,他背着手出了黄家大门,山岚歇了一会儿仍在外面铲雪。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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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花样子(二)

黄老爹招呼他两声“莫冻着了”,双手拢在袖子里转个弯去了秦锥家,锥大娘开门见是黄老爹很是惊诧:“黄老汉,找我们当家的有啥事儿?快进来坐,喝碗热水。”

黄老爹咧了咧嘴角,坐到堂屋椅子上,锥大娘从炉子上倒了碗热水,说道:“老黄爷,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吧?秦锥在屋子后头铲雪,隔着院墙一喊就回来了。”眼中略带了些困惑,黄家与秦锥一家向来只是面子上有些来往。

黄老爹忙说:“我不是来找秦锥的,锥子家的,你莫客气,我今儿的来是想找你打听些事儿。”

锥大娘闻言,迈出门槛的腿又缩了回来,回到堂上坐在黄老爹对面,笑道:“黄老汉你有话尽管说,我们乡里乡亲的,做那客气就见外了。”

黄老爹直入话题,笑了笑,双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拍着膝盖,说道:“我记得王家村的王老太是你三奶奶对吧?”

锥大娘越发不解,只是对黄老爹这副局促的模样有些好笑,点着头回答:“是啊。”

“我还记得王老太姓武,娘家是下河村的?”

“是,你老的记性真好。”锥大娘听到这里反而镇定下来,只等黄老爹说明来意。

黄老爹道:“我记得宝元原先有个学生叫做武双魁的,往先在我们家读书时还来过你们家吃晌饭的,不晓得你记不记得。”

他是在花大娘给他看武双魁的字时才逐渐忆起那个半大的少年,说起来他能记得武双魁的模样还是托了翠眉的巧。

去年冬日,有一回山岚有事儿外出,翠眉做了晌饭只好亲自送给学生吃。

武双魁正在窗子边上对着几株柏树绘画,见翠眉一个女孩子拎着食盒很是吃力,便自己守在二门上接了给帮个手。谁知这事儿被黄秀才发现了,当即斥骂翠眉。弄得武双魁很是不好意思,忙给翠眉求情。

黄秀才正处在抑郁期里,对身边的人和事一度很是敏感,把男女大防、圣人之言连篇累牍地拿出来讲大道理,连着武双魁一起责骂,还是黄老爹看不过去劝说了几句,黄秀才才作罢。

自那之后,武双魁又读了一个冬天,说自家有事儿便回家去了,于此事有无关联无人得知。

今年。黄秀才在秋天来临时退了学生的束脩,让他们各自回家农忙,没成想秋收之后万事安排妥当。他竟做出那样的事来!

想到这里就想远了,不过一瞬的事儿,黄老爹忙拦住思绪,目光却有些黯淡了。难得重视读书的武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想必武安娘子同意聘翠眉做媳妇也是做了多方思量和心理准备的。

这么一想。黄老爹便觉得这门亲事又靠谱了几分。武安娘子不像个斤斤计较的人。

锥大娘奇道:“你说双魁那娃儿,我记得的。我三奶奶特意嘱咐我照看他,因着关系远了,不过是问问寒暖罢了。你咋突然问起他来了?”

黄老爹尴尬地笑笑,瞬间想了个借口:“去年冬天他回家过年,今年开春没过来。我今儿的突然想起一桩旧事,怕我们家宝元当时处事不妥当,随口问问罢了。听说他上面有四个嫂子。不晓得他哥嫂、爹娘的品性咋样?”

锥大娘一听便晓得黄老爹是说亲的架势,到底是个男人,操心这些个事儿难免没头没尾的,再略略一想,那武双魁都十四五岁年纪了。配金穗不可能,只有年纪正适当的翠眉了。便拍手笑道:“哎哟,黄老汉,这是好事儿啊,我先恭喜你们家要办喜事啦!”

黄老爹的脸难得红了红,他到底没经验,又不会像那些七姑八婆一样跟锥大娘拉家常,且当初聘席氏不过是机缘巧合,为了扯到正题上难免绕了绕,被锥大娘看破就有些不好意思,只一瞬而已,既然破了这个坎儿,后面的话便好说了。

锥大娘笑道:“要说那武双魁,也是个好娃儿,人老实,体贴,孝顺,整个下河村都夸好的,读书得先生夸奖,种地也是个好把手。他们家里嘛,人口多,刚巧,过几天县太爷审理盗窃案子得了结果,我少不得要回娘家问叨问叨,到时我再问我三奶奶打听打听。黄老爹,你等几天儿再来问,可使得?”

黄老爹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晓得,我们家没个掌内外的,这事儿多劳烦你了。”

锥大娘好笑地道:“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说劳烦就不值当了……”

黄老爹听完她的客气话,又郑重地道:“这事还没个准儿,我晓得你是个口风紧的,品格靠得住,因此才直接到了你家来问。关系着娘娃儿的名声,锥子家的,你先莫声张,等好事儿成了我再来与你道谢。”也因此,他与锥大娘说了半天也没提到翠眉半个字。

锥大娘笑滋滋的,问道:“那是自然,还得承你老看得起我。说来说去,黄老汉,谁给你家做的媒啊?”

“是秦大郎家的。”

锥大娘更得意了,得意的同时还有点意外,能给武双魁说亲,这是个好事儿,不晓得花大娘那张大嘴怎么转了性成了锯嘴的葫芦没声张。

送走黄老爹,不多久,秦锥回家来了,锥大娘便把黄老爹的话说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可恨我家没个闺女,翠眉那娘娃儿倒是交上好运了。”

黄老爹办成了事,回去的步子轻快许多,山岚铲完雪正蹲在门槛上。

“你蹲在这儿做啥?回屋去暖着吧。”黄老爹说道,迈过门槛进了大门。

山岚嘿嘿笑了两声,摸摸头说:“里面翠眉和姑娘两个都是娘娃儿,且老爷常教导我们,不要有事儿没事儿待在内帷厮混。我还是蹲在这儿吧。”

黄老爹踹了他一脚:“你莫在这儿跟我拽斯文!仔细冻着了又是麻烦。我们是庄户人家,要那多富人的规矩做啥?快跟我进去吧。”

又说:“你跟着我,我搓几条绳子,明儿的我去白水镇上问问曹大夫你们姑娘的药方子,顺道卖给农事铺里。”

山岚赶忙应了一声,他一时搬进了内院居住,觉得浑身不自在,故而白天没事儿是绝不肯进内院半步的。有黄老爹在,那又不一样了。

黄老爹拽了他起身,亲手关大门,忽见斜刺里“得得”地出来一辆牛车,堪堪驶过黄家门口,牛脚踩在冰棱子上“吱吱叽叽”。

赶牛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十郎,扭头见黄家大门口站个黄老爹,没来得及细想他便喊了一声:“黄老汉!”抖抖绳索,停稳了牛车跳下来。

黄老爹又打开门,度着他是去白水镇上,便问道:“给你们家涛子请大夫哪?”

“是,涛子的病治了好些天不见起色,我娘说啥都能省,治病的钱省不得,让我去赶紧去镇上找曹大夫。何大夫去了伯京城飞上高枝儿,只有曹大夫的医术最好,”顿了顿,秦十郎殷切地望着黄老爹,“黄老汉,你们家孙女儿也是请的曹大夫,不晓得有起色没有?我是没法儿了才去请个女大夫回来,就怕曹大夫不肯给我们家娃儿瞧病,我听说她只肯给娘儿们瞧病。”

黄老爹宽慰道:“济民堂有男大夫,你要怕曹大夫单独不肯来,让个男大夫跟着合计合计也使得,我看曹大夫是个好说话的,治病要紧嘛!”

秦十郎见黄老爹不像是有芥蒂的样子,原是他家孩子的错,孩子得了病也怪不得别人,黄老爹眼中不带半点埋怨,且这些日子他们家担惊受怕,外面半点风声听不见,秦十郎便放下了心中愧疚,忧心忡忡地勉强笑道:“我们家涛子和你孙女儿差不多,也是受了寒,咳嗽痰热,他娘得了几个偏方,刚开始吃着还能起点效果。只是这些天变天快,病情反复,还没刚起炕,又躺下了。回头我让栋子媳妇抄了方子过来,你看着能用了,不妨给你家孙女儿也吃吃看。”

“那咋好意思?”黄老爹客气地道。

秦十郎摆摆手,道:“没啥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一样都是娃儿,让我们长辈操心罢了,只是你家的娃儿小些,用药须得仔细。抄不抄方子是我们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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