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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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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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咋好意思?”黄老爹客气地道。

秦十郎摆摆手,道:“没啥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一样都是娃儿,让我们长辈操心罢了,只是你家的娃儿小些,用药须得仔细。抄不抄方子是我们家的心意,用不用方子全在你。”

思及他家老娘和兄弟为了秦涛的事儿四处奔走,而他家反而忘了上门告个罪,秦十郎脸色微窘,上了牛车赶着牛继续往白水镇上去了。

山岚提了个箩筐出来,喊了一声:“老太爷,莫慌关门,且等我出去捡了牛粪!”

黄老爹始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微微失笑,他叹口气转身回屋去了。

冬日天短夜长,一天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珍眉回来时,黄老爹和山岚已搓了两根麻绳,麻绳里夹杂了烂碎的布条,他绷了绷,十分结实,做井绳刚好。

翠眉等珍眉吃完晚饭去洗碗,金穗问了些学堂里的趣事儿,又道:“珍眉,你能说说你今儿的学了些啥吗?我要不是身子不好,也好想和你一起去上学堂啊!”

第083章 花样子(三)

(本章中的偏方是周围人吃过的,问了下中医朋友,这些偏方是没有科学根据的,请勿模仿。请注意这句“请勿模仿”。囧囧地飘走。)

只有女性的免费教育,下层民众里,男性文化程度普遍低于女性,这是个多么神奇的时代!

珍眉心疼金穗不能出门,绞尽脑汁地回忆女师傅们在课堂上讲的内容,在给金穗讲的同时又巩固一遍,使得她第二天上课时认真了许多,放了更多的心思在学习上而不是打听八卦上。如此周而复始,珍眉在学习上进益了不少。

黄老爹听着两个女孩一问一答,心中微酸,赶着将两根麻绳收尾。

金穗估摸时间差不多,珍眉应该消食了,想起翠眉今日的问题,便问道:“珍眉,上次送你去女学堂的伏大人,他娘亲是你的安师傅。我听说安师傅在县府里开了个绣坊,是你那一位安师傅吗?”

珍眉笑眯了眼,骄傲地道:“是啊,我听学堂里的娘娃儿们说,他们家的绣坊叫锦上花坊,专给出嫁的新娘子做绣活儿。我们村上的新娘子出嫁买的红盖头都是她家做的!安师傅因着被请来女学堂做师傅,在镇上城里都很有名的。”

金穗度着其中有一两句是夸大之词,只笑了笑,那就对了,真是赶巧。

她笑着说:“那你去做功课吧,做完功课,赶紧歇了吧。”

珍眉这两天风里来雪里去,小脸上冻出了晕红,金穗在小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准备等珍眉晚上洗漱时再交代她抹一些,免得她真冻伤了脸。

等翠眉回来要问珍眉时,金穗忙拉了她小声将刚才的话告知。家里为她治病节省了不少,她没能力赚钱。还能挡着翠眉卖花样子换银钱不成?

翠眉眼中喜色弥漫,马上去找黄老爹,把安师傅的事儿说了,谨慎地道:“……老太爷,我今儿的拾掇太太的东西,发现了这些花样子压在箱子里下。我想着莫非是太太生前描的,忘了给锦上花坊送去的也有。你瞧。”

说着,翻了翻花样子,因恐黄老爹忌讳媳妇的东西不肯碰,她只捧在手里。没递给黄老爹。

黄老爹淡淡地看了她两眼,沉吟着道:“你们姑娘治病须得一大笔银子,你能想着进钱的法子是好事儿。只莫想的太多。”

见翠眉面色惶恐,他又转口道:“原先的花样子我见过几回,既是锦上花坊,与你们太太原先就有故旧,只要她们没忌讳。你便换个钱回来吧。”

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说自己拿花样子去绣坊换钱的话。

翠眉勉强压下喜不自禁雀跃不已的心跳,捧着花样子在胸前,笑道:“老太爷,我晓得分寸,我自己个儿没啥本事,只能靠着太太的福荫给姑娘换几个钱。能得一个是一个。”

踌躇了下,又道:“过两天儿赵爹爹去城里看县太爷审案子,珍眉要跟着赶去看热闹。老太爷,我想搭个顺风车,等锦上花坊描了花样子,我再拿回来装订成册,和原来的放在一起。老太爷。你看,可使得?”

黄老爹道:“那你便去吧。只是你是头回进城吧?家里离不开我,你和珍眉两个只需跟着你们赵爹爹,城里繁华,可拐子也多,莫惹是生非……”

翠眉忙一一应了。

翌日,黄老爹搭上赵爹爹的牛车到了白水镇,回转时带上了曹大夫,昨儿他就想让曹大夫顺带给金穗瞧瞧的,可曹大夫到别的地方出诊了,没赶上,秦十郎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人。

冬天来了,小孩老人们潜伏一年的病症相继冒出来,到医馆里请大夫的人常常扑空,只有两个坐堂大夫仍在堂上,可他们是不出诊的。黄老爹今儿的去的早,才恰好请到曹大夫过来。

在赵家门口下了牛车,黄老爹对赵爹爹谢了又谢,约好了得空一起喝酒,方领着曹大夫回家,等走到家门口想想又不妥,回头对曹大夫说道:“曹大夫,昨儿的我们村上十郎到白水镇请你过来给他们家儿子诊脉,去了济民堂,能出诊的大夫都出门去了。我看他们家挺急,你要不忌讳给个男人瞧病,不如先去他们家里瞧瞧。”

曹大夫笑道:“在大夫眼里,病人不分男女,只是我医术有限,惯常给妇人孩子看诊,他家若不嫌弃,我自是肯去的,只一件,他屋里须得有他娘或是他媳妇在旁看着才好。”暗赞黄老爹厚道心善。

黄老爹忙不迭地点头:“自是有他媳妇在旁边。”

遂在自家门口喊来山岚交代让翠眉叫醒金穗准备看诊,便领了曹大夫去秦十郎家。

李十娘正在家里催秦十郎再套牛车去镇上请大夫,打算今儿再请不来大夫,她便自个儿带了儿子去镇上给坐堂大夫瞧瞧。

听见有人拍门,她有些不耐地打开,先看见黄老爹以为黄老爹惦记着秦十郎提及的偏方脸色便垮了下来,目光一偏又看到黄老爹身后的曹大夫,立时喜笑颜开:“曹大夫,黄老汉,你们咋来啦?真是稀客稀客,快进来喝碗热茶!”

两步上前拽着曹大夫往屋里拉,边疾步快走,嘴里边喊道:“涛子媳妇,曹大夫来啦,赶紧去倒两碗热茶来!”

曹大夫被她的热情吓到,背着药箱脚步有些不稳,亏得李十娘力气大,半拖半拽卸去了大半力道。

黄老爹暗自好笑,跟着进了屋,到堂上分宾主坐下。

涛子媳妇穿了一件旧袄儿,头上半件花色也无,神色有些萎靡,眼底青黑一片,眼袋突出,一副没睡饱的模样,看见堂上的曹大夫,她眼里忽然发光,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奉上茶碗,忙道:“曹大夫,你可算是来啦!我们家涛子躺了好些日子,又是咳嗽又是痰热,整夜整夜地不能睡,你快给他瞧瞧吧。”

茶碗刚碰到曹大夫的指尖,她便转了个方向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拉着曹大夫要往屋里去。

李十娘拉了她一把,低喝道:“你哪儿来的这般没规矩?曹大夫刚从冰天雪地里过来我们家,你总得让人家喝两口热水才是!”

她嫌弃地瞥了涛子媳妇几眼,眼中尽是不满,又抱歉地对曹大夫道:“我们家媳妇是担心涛子的病才失礼了,曹大夫你莫见怪!”

“都是做娘的人,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曹大夫好脾气地笑笑,坐了回去,看见秦十郎慌慌张张带着惊喜奔了进来,便和秦十郎见了礼。

李十娘趁这个空掐了涛子媳妇两把,将有些恍惚的涛子媳妇掐回神智方才小声道:“你去屋里收拾收拾,给涛子穿上衣裳,人家曹大夫是女大夫,总得忌讳这些个!”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涛子媳妇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涛子媳妇心中恨骂,她成日围绕着秦涛打转,这几天下雪变天,秦涛好不容易好了点儿的病情出现反复,她没日没夜地照顾,夜里秦涛睡不好觉,她就别想睡,白天不是秦涛骂着要人伺候,就是李十娘指挥她做这做那。

她因着做错了事儿,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任劳任怨,上次回娘家跟娘和爹哭诉,谁知竟挨了爹两巴掌。没人给她撑腰,她只得死撑着,只暗地里骂骂不成器的秦涛和恶毒的婆婆罢了。

她原来怎么没发现婆婆这么可恶的?

涛子媳妇心里转着这些,脚下不耽误,匆忙唤醒秦涛,赶在他发脾气之前忙把曹大夫来看诊的事儿说了。

堂上,曹大夫问了些李十娘和秦十郎一些秦涛的情况,又瞧了瞧秦涛之前抓药的方子,笑道:“苗家庄的苗大夫开的方子自是好的,你们家儿子吃这个药吃了多久?”

李十娘夫妻对视一眼,他们根本没说是苗家庄的苗大夫开的方子,又瞅瞅黄老爹,见黄老爹没什么表情,便知这曹大夫本事高着,至少比以前请的那些个大夫强得多。

“有十来天了。”李十娘默了一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先前他们是请的苗大夫,瞧着秦涛的病有起色,又改吃了土方子。等秦涛病情反复再去请苗大夫时,人家苗大夫一把脉,再一问吃的药方子,脚一转扭头就走了。

她夫妻两个以为秦涛没救了,急得团团转。

曹大夫摇摇头:“你们该早些请大夫换方子,这个方子性温,治急病效果没那长远。”又问了秦涛换个几个大夫,都吃了什么药。

李十娘把药方子都拿给她看,其中有两张是她祖上传的土方子。一张上面写的是癞头皮炒鸡蛋治疗咳嗽的,癞头皮是一种野菜,这个没什么大问题,她见过好几个方子里有这味药,只学名不叫癞头皮罢了。另外一张上写的是蚯蚓,治疗高热不退的。

曹大夫听惯了民间的方子,有些祖传的土方子虽没得到太医院认可,却在现实实践中有奇效,她奇道:“这个方子是用蚯蚓做药,你们是咋弄的?”

那是秦涛发烧时,李十娘没法子,只得试了试她娘给的土方子。

第084章 讨债

秦十郎亲手做的这味药,解释道:“是把蚯蚓捣成泥,再吃。”

“直接吃?”曹大夫面色微变。

秦十郎道:“是的,娃儿吃不下去,可蚯蚓这个东西吃的就是个土性儿!捏着鼻子吃下去的。”

黄老爹在一边听着面露不忍,蚯蚓身体里长了一肚子泥,哪儿是吃的蚯蚓,分明是泥巴。便对秦十郎昨日口中说的土方子有了几分怀疑。

李十娘见曹大夫面色不好看,就有些讪讪的。

曹大夫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提醒一句:“入口的食物、药不能乱吃,这张治疗咳嗽的方子倒还罢了,蚯蚓的这个,以后莫随便吃了吧,再有土方子拿到医馆里或者给药铺里的大夫瞧瞧,再用不迟。”

遂让李十娘带路要给秦涛诊脉。

黄老爹第一次见到病中的秦涛,要说心中原对秦涛还有一丝怨气,看见秦涛的真人后,他忽然就觉得这个人比金穗看着还要可怜。

只见秦涛瘦得皮包骨头,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目光黯淡,脸颊处深深地凹下去,头发变得枯黄没有半点色泽像一窝烂稻草,整个人陷在被褥里,被子上平平的,只有一个小包。

身比纸薄,有几分行将木就的模样。

李十娘不忍心看他,微微撇了头,眼角噙着泪水。

曹大夫面色如常,示意李十娘将软枕放在秦涛手腕下。

把脉半晌,曹大夫收回手,拿帕子擦了擦手,让秦涛换了个手腕子诊脉。他的手枯瘦如柴,手背上的青筋看得清清楚楚。

秦涛紧紧盯着曹大夫半合的双眼,目光下转到搭在自己脉搏上的那只温热的素手,素手指尖微带薄茧。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奇异的微笑,那微笑只是一瞬,很快消失不见,秦涛面色慢慢变得狰狞起来,使得本来就很难看的面容越发显现出颓败之色。

曹大夫在他脉搏蓦地变快的瞬间抽回自己的手,又擦了擦手,脸上平静,心中却有些发奇。正要说出自己的诊断时,低眼间,忽见秦涛炕边上放的炭灰盆子里有一丝红。

她装作细细擦手沉思。不动声色地仔细看了几眼,直到确定那是一缕血丝并非火星子,便转了头。心中叹息一声。

做大夫的,对这些平常人看来是秽物的东西自是没多少忌讳。

李十娘着急得不得了,却不敢打扰曹大夫想方子,见曹大夫回了神,便急急地问:“曹大夫。我们家娃儿的病到底是个啥情形?”

涛子媳妇素来知晓自己男人的秉性,她站在炕边上,不比曹大夫身后的人没看清,秦涛那几个表情变化没逃过她一夜未合尚带血丝的眼。至于炭灰盆里的血丝她自是看到了,可她心里着实气到极处,偏不点出来。

黄老爹低首不语。沉默地避到了堂屋里,盯着粗瓷茶碗发呆。由秦栋夫妻两人作陪。

秦涛的光景竟是到了这般地步,看着是不好了。他便有些莫名的惆怅。明明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人到处耀武扬威耍威风,今天却躺在炕上半步动不了。

果真是世事无常。

黄老爹出去后,曹大夫站在窗子边上,远离炕上的人,轻声问李十娘:“你们家娃儿是不是夜里常常做噩梦?”

曹大夫处处说到了要紧处。李十娘便觉得这个大夫请对了,心中升起无限希望。忙回答道:“是啊,夜里又是咳嗽,又是做噩梦,他爹正想着要请个和尚来做做法事,瞧瞧是不是冲撞了啥。前儿的倒是有个瞎眼和尚好巧不巧来了我们村子,他见了我家涛子,疯疯癫癫的,说我家涛子被冤魂缠上,做法事儿要做大的才管用。

“我当他讹诈银子来的,就直接问他要多少银钱,他竟说要五十两,否则我儿命不久矣!我们家不过是庄户人家罢了,每年伺候土疙瘩的那几个钱哪儿来得五十两!怕是把我们一家卖了都不够的。我直接打了那疯和尚出去……”

曹大夫没打断她,她便絮絮叨叨地抱怨开来,直到没话说了,方惊觉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废话,讪然笑笑,正要说什么,突听她儿子秦涛出声问:“娘,你刚说和尚讹要多少银子?”

李十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觉地回答道:“五十两。咋了?我一看那和尚就不是啥正经和尚,正经和尚不吃肉不喝酒,能长个大肚子出来吗?分明是个酒肉和尚,专做不正经骗人钱财的勾当!”

秦涛不等她絮叨完,桀桀笑了两声,带着两分阴气地道:“果真是她来找我讨债来了!讨债来了……”

李十娘吓得面色苍白,忙走了过来,斥道:“你莫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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