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好时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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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好时景-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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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人事,听天命。沈氏听得这句话,顿觉心如刀割,可是她只是紧紧抿着嘴儿、攥着拳,半响都没有说话。

大人们将自己的情绪都隐藏得很好,尤其是沈氏,更是不会在孩子们面前流露出半分哀伤之色。

陆婧婷和陆靖南见娘亲的脸上又恢复了笑颜,还以为是外婆是真的没事了,继而放下了来时的包袱,渐渐变得自在了许多。

一晃过了几天,陆老太太从湖州派人捎了好些珍贵的补品过来,人参,燕窝,样样都是最上乘的。

沈煜从看着这些补品,深感亲家老夫人的用心,想着自己日后一定要亲自上门答谢。

沈老太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迷迷糊糊地认不清人,全靠下人们寸步不离地伺候。正月十四这天,陆婧婷原本要去给沈老太请安的,谁知,临出门前却被迎面而来的苏妈妈拦住。

苏妈妈的眼眶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陆婧婷见她的脸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苏妈妈摇摇头,故作无事状:“没事,老奴方才在外面滑了一跤。七小姐,老夫人这会刚醒,大夫正在给她诊脉,咱们晚点再去吧。”

陆婧婷感觉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隐约猜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重新回到软榻上坐下,静静等待。

这一等,就从早上等到了下午,苏妈妈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可眼睛却始终瞄着外间,留意着有没有人进来。

须臾,春英端茶进屋,悄无声息地朝着苏妈妈使了个眼色,苏妈妈见状,心中立时咯噔一下,赶忙站起身来往外走,但才走了几步,便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看着陆婧婷解释道:“七小姐,老奴忽地想起有一件事要办…”

陆婧婷未等她说完,懂事地点点头:“妈妈去忙吧。”

苏妈妈应了一声谢,吩咐春英照顾好小姐,便急匆匆地往外赶。

陆婧婷攥紧了手心,也不说什么话,只是透过朦胧模糊的窗纸,看着还站立在院子中的雪人。

夜深时分,外面的雪终于慢慢地停下来了,此时,明月当空,清淡的月光照在雪地上闪闪发亮。

陆婧婷半坐在暖炕上,一直没有睡下,春喜和春英过来劝了她好几回,都被她淡淡地回绝了。

春喜和春英见劝说无果,只得取来几样绣活儿,坐在一旁陪着她熬夜。

忽地,“哐”地一声,外间的房门被人大力地推开,突来的声响吓了春喜一跳,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过去察看一番,却见二舅爷沈煜良和陆靖南走进屋中,神情十分痛苦。

陆婧婷心头一颤,不敢开口发问,只静静地等待他们先开口说话。果然,陆靖南犹豫片刻,才开口道:“婷儿,外婆她去了…”

沈老太走的时候很安详,儿子和女儿都陪在她的身边,让她格外心安。多日来,她的身子十分异常,只能靠着人参汤吊着一口气,如今,她总算是能安稳地闭上眼睛了,再不用饱受病痛折磨的痛苦。

陆婧婷连夜换上了一身白孝,和哥哥并排跪在沈老太的棺木之前,磕头悼念。

原本挂满大红灯笼地院子里,这会都挂上了白布,就连灯笼也都换成了白色,下人们纷纷跪在灵堂外间,发出隐忍压抑地哭泣声。

沈氏一身白素,更显得身形消瘦,袁氏在旁,轻声劝道:“二妹妹,你都哭了一天一夜了,当心身子要紧。靖儿和婷儿还要你照顾呢,你可千万别…。你这样难受,婆婆若是泉下有知,也要跟着伤心的。”

沈氏闻言,轻轻点头,用帕子擦着眼角。袁氏道:“你也跪了许久,还是先回去歇会吧。”沈氏摇摇头:“我还挺得住,你们就让我替娘亲念完这本《华严经》吧。”陆婧婷看着沈氏憔悴的背影,心中酸楚不已,外婆这样一去,她更担心沈氏了,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第六十一章 碎雪

第六十一章碎雪

得知沈老太去世的消息之后,陆老太太的第一反应就是身子不稳,坐在了座位上。

陆俊在旁,也是眉头紧蹙,背着双手来来回回地踱步,道:“怎么会这样?这么一来,娘,婷儿的事情就要耽搁下来了。”三年的孝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此非常时期,恐怕又要生出许多变数来。

陆老太太以手扶额,叹息道:“唉…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你嫂子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心里一定很苦很闷。”

陆俊闻言,稍微犹豫片刻,方才道:“要不,我亲自过去一趟,也算是尽一尽咱们的哀思。”

陆老太太摇了摇头:“你不能去,馨儿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你该为她好好操办才是。”

陆俊的脸庞上笼着一层黯淡,“馨儿的事,有文佩在,哪里还用我操什么心。”

陆老太太道:“老二,你这话儿说的不对。纵使你对这门婚事有意见,但馨儿终究还是你的女儿,你这个做爹的,总要尽一尽心才是。”

陆俊叹了口气,说实话,此时他的心里更牵挂的是沈氏,想她一个文弱女子,先是经历丧夫之痛,如今又是丧母之痛,她的命里实在太多波折了。

陆老太太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吊唁的事,我会派陆安过去办的。”他是府上的老人儿了,办事办的多,是最让人放心的人选了。

陆俊闻言,便也无话可说,只得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院中。此时,文氏备好了酒菜等他,待见他板着一张脸进来,不免起身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陆俊皱起了眉头,没有搭腔,自顾自地坐在座位上,看见桌子上有酒,便直接拿起来喝了下去。

文氏见他心情不好,忙又抬手给他斟了一杯,轻声道:“这酒是妾身刚刚温好的。夫君多吃几杯暖暖身子吧。”

陆俊毫不在意她话里透出的呵护之意,反而是一连饮下三杯酒,而且,喝得很急。

文氏隐约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柔声问道:“夫君,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您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啊。”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难不成是大嫂娘家的事?”

陆俊闻言,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用力,随后将酒杯重重地撂了下来。

文氏见状,心头一动,果然是沈家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要好好问个明白才行,不过陆俊既然不想说,她也就不好再问,只能找其他人了。

文氏故意寻了个理由离开,只留陆俊一个人在房中喝闷酒,文氏回到自己房中,叫来了老太太身边的丫鬟玉欢。

玉欢从小就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却一直未能当上大丫鬟,心里难免有所不平。文氏见她心中有怨,略加施了些小恩小惠,便让她动了心。

玉欢平时伺候茶水,经常在老太太身边走动,自然能听到一些风声。

文氏赏给了她一些细碎银子,问道:“二爷方才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便是一脸地不高兴,你可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玉欢接过银子,弯着身子道了一声谢,回话道:“二奶奶您还不知道,大奶奶娘家出大事了,沈老太太前儿晚上没了。”

文氏闻言,微微吃惊道:“好端端的,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玉欢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最近时常听老夫人唉声叹气的。晚上的时候,小厮过来送信,老太太一看就差奴婢去书房叫二爷,结果,奴婢无意间就听到了这件事。”

文氏的神情恢复如常,平淡道:“富贵有数,人命在天,那沈家老太太也算是安详而终,实在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玉欢和文氏打交道打得久了,倒也渐渐学会了些察颜观色,继而笑得机灵道:“二奶奶,您有所不知,老夫人烦心倒也不是完全因为亲家夫人,还有七小姐。沈家老太太这么一走,七小姐光是守孝就要守三年呢。”

文氏闻言,眸中跳跃着不明的神采,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点!不知为何,文氏的心中涌现出一阵快活之感。江云天虽是名门之后,出身于科举正途,可手中握着的也不是铁打的饭碗。原本,他若是肯本本分分地做着一城之主,倒也可以舒舒服服地安稳到老。谁让江家偏偏这般不识好歹,非要掺和夺位立党的大事,和蔡岚对着来,等不及地要伸出脖子去送死。

文氏显然对江家的未来,十分地不看好,有好几次她都对自己当初的抉择而感觉到庆幸。如果当初,自己由着女儿的决定,那将来倒大霉地就是自己了。

文氏抱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情,故作无事地看着陆老太太愁眉不展的样子。

陆俊因为挂记着沈氏的安稳,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让文氏看准了机会,夜夜备好好酒好菜陪他借酒消愁,陆俊贪杯成性,难免会有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

这天夜半,陆俊便是又喝了个酩酊大醉,神思恍惚间,竟把身边的文氏错认成了沈氏,一时情动,说了好些糊里糊涂的话。

文氏听在耳里,痛在心里,多年间的夫妻情分,难不成自己做得只是她的一个替身不成。

陆俊醉的昏头转向,只握着文氏的手,口齿不清地说道:“玉茹这么多年了…。我每次看见你都觉得好心疼…。老天爷真是不公…让你苦了这么多年…”

陆俊用手捂着胸口,重重地捶了几下,捶得通通作响,仿佛是在疏解此时心中的郁闷。

文氏听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抬手重重地给陆俊一巴掌。

这一巴掌来得太过突然,打得陆俊猛地怔住,他的醉意顷刻间淡了几分,抬头看向身前的女子,只觉方才重叠在眼前的那张脸,忽地变成了妻子文氏。

陆俊怔怔看着妻子,回想起方才自己的酒后失言说过的话,身子不由僵了僵。

文氏冷眼看着他,浑身颤抖着,低声道:“陆俊,这么多年来,我早知你心里藏着一个人。如今,你终于亲口说出来这个人是谁了!”

陆俊撑着站起身来,胃中有剧烈地不适,屏住气息道:“你浑说什么?”

文氏含泪而笑,冷冷道:“浑说?我方才亲耳听到的,难道还有错吗?”。

☆、第六十二章 慌

第六十二章慌

陆俊皱眉,脑子里嗡嗡地混乱了起来,自己不该喝这么多酒的,酒后失言,如今该要如何收场?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打算说出来,只想让它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烂在心里。

文氏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不觉又渐渐地硬了起来,冷笑连连道:“哈哈,笑话,这真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陆俊见她笑得阴郁,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紧握了一下,沉声道:“不过是一时神思恍惚说的醉话,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文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我咄咄逼人?我若是真有心逼人,早就直接去找她问个清楚明白了?”

陆俊斥声道:“你休得胡闹!醉话是我说的,你何必要迁怒于旁人!”

“怎么?夫君觉得怕了,担心了?”文氏轻笑了下:“亏得你们陆家还自诩为书香门第,且不知私底下竟然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陆俊听她的语气不对,再也顾不得心底还有的那一份心虚,沉声道:“话是我一人所说,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你别太放肆了!好歹,你也是读过书的人,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怕辱没了祖宗!”

文氏冷冷地盯着他,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嘲讽之色:“放肆?我就算再放肆也比不上你,竟然敢对自己的长嫂存有不伦之念,陆俊,你真让我觉得寒心!”

陆俊对于沈氏的感情,虽然深浓意长,却并无任何非分之想,如今被妻子文氏这般出言讥讽,倒好似自己真的成了什么心存不轨的伪君子了,气愤不已。陆俊听得怒不可遏,哐的一声,将酒壶重重地摔在地上,酒壶应声碎成无数瓷片,散了一地。

文氏见他动了气,神色微动,拢了拢衣袖,没有说话。她今天的目的,不是为了彻底激怒陆俊,而是要让他向自己妥协。

“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陆俊顿了顿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样?难道真要把这件事闹翻天,让咱们全家人都被沦为笑柄吗?”。

文氏道:“放心,我没那么狠毒!我只想要你做个选择而已。”

陆俊越来越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妻子,了解甚好,这么多年的相安无事,今晚她却是故意来灌醉自己,就是为了等到自己醉后失言么?想到这里,陆俊心头一阵一阵发寒…

“什么选择?”

文氏看看夫君陆俊,上前几步,低声道:“馨儿马上就要出嫁了,我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去京城,所以我想分家,咱们带着翊儿和竤儿一起去京城生活。”

分家?陆俊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妻子,只觉她真是被那京城的繁华奢靡蒙住了眼睛和心智,如今,居然连这么荒唐的话也敢说出口。

“分家!你想都不要想!”陆俊直视着文氏,目光如刀尖般闪烁着阵阵寒光,“大哥去得早,老三又被撵了出去。我现在是陆家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分家?”

文氏对他的苦衷,恍若未闻,只道:“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反正,我一定要去京城。今天你若是不答应,可见你心里根本就没为我想过,所以,我也不用再顾忌什么夫妻情分了,只把你这些混话一并说给老太太听了…”

陆俊见她以此为由,要挟自己,很是震惊,“你…”

文氏道:“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都是你欠我的。”十余年的夫妻情分,她何尝不曾心痛过,只是,终究是他先负了自己,是他先对不起自己。

***

石青色绒锦织车顶微微摇晃,陆婧婷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外面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一片喜庆喧哗之声。

今儿是正月十五,花灯节,白天有市集大会,晚上有花灯迷会,一整天都十分热闹。

不过此时,在马车内却是另外一种气氛,人人皆是沉默不语,毫不关心外面的欢喜景象。

陆婧婷和陆靖南来了津门五天,如今,已是到了要启程回家的日子了。因为还在孝中,两人皆是一身素净,陆婧婷的发髻上还簪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马车一早从沈家出发,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在拥挤的人群中走走停停,方才来到了城南门。

春喜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焦急,时不时地掀起一角帘子向外张望。

苏妈妈见她神情不定,轻声问道:“从早上开始,你就慌里慌张地,怎么了?”

春喜闻言,闪过一丝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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