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蝶飞很快接口说:“你放心,我们很好,很坚强的过日子。”她把剩余的啤酒一口喝完,撕了一张便条纸写下电话和地址递给他,说:“我该回去了,这是我们住的地方,如果你有空就来看看乔吧。应该还记得她吧?”
“你别这么说嘛!乔好歹是我的亲生女儿。”大乔略为腆颜,踌躇着,问:“乔她……还好吧?”
“很好。她已经十一岁了,不仅聪明,而且美丽可爱,很得大家的喜爱。”
“真的?!不愧是我的女儿!”大乔又高兴又骄傲,又觉得有一些愧然,尴尬|Qī|shu|ωang|地看她一眼。
“那么,我回去了。”她笑了一笑,往门口走去。
“等等!阿飞——”大乔叫住她。
左近一个人影听见叫声,回过头来,赫然正是罗叶。他目光循着叫声的方向逡巡,人太多了,凝了神,细瞧,才看见李蝶飞。见大乔向她走去,眉头蹙皱起来。
李蝶飞没有注意到罗叶,正望着大乔。
“这些钱你先拿着。”大乔胡乱塞了一些钱在她手里。“晚点我还有一场表演,不能送你回去。过几天,我一定会去看你们。”
她看看手中的钱,想了想,没有拒绝,对大乔微微一笑。就当作是乔的养育费吧!但她没有说出来,怕大乔难堪。
这是她对大乔的温柔,大乔明白,英俊的脸浮出一些暖暖的神采,张臂抱了抱她,轻轻亲了她额头,表情很亲爱。
她淡淡又是一笑,对他摆个手,推门出去,一直没有注意到罗叶。
回到家,她觉得说不出来的疲惫,被一种没有归属依靠的荒凉感包围着,颓坐在玄关,怔怔地望着墙。久久,她突然发现乔站在她身旁,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有个大哥哥打电话来,说阿彻哥哥在他那里。他叫我写下他住的地方,要我告诉你。”乔把纸条交给她。
她接过纸条。低下头,看着看着,内心如麻乱起来。
“阿飞……”乔怯怯地唤她。
她没注意,脑海中尽是一些纷乱的光影。
“阿飞……我……”乔又叫了一声,欲言又止的。
她回过神来。乔似乎有什么心事,但她——满心烦乱,没注意太多。拍拍乔说:“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很晚了,赶快去睡觉。”
心中那千千万万不该的情丝,剪不断、理还乱。想要忘,但该与不该,都对她尽折磨。
那不该、禁忌的爱,叫她朱颜瘦,心底凭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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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大亮,李蝶飞方醒来;已经快十点,她茫茫望着天花板,隔了一会,才想到什么,恢复到了现实,急忙跳下床,高声叫着:“乔!小昭!”
屋里没有半点回响,乔和小昭早已经自己打理好出门上学。乔且帮自己和小昭弄了早餐。
她呆了一会,挂了电话向公司请假,然后就不知做什么好,呆愣的坐姿改为趴在桌子上的茫然。电话声蓦然响起,她动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催醒。
是乔的导师打来的,希望她立刻到学校一趟。
“乔怎么了?”
“她从今天早上来就一直在哭,情绪很不稳定。我好不容易才弄清是怎么回事。电话里不方便谈,希望你能立刻到学校来。”
文静的乔会有什么让她烦恼不安的事呢?她凝眉盯着电话,想起乔昨晚的吞吐与欲言又止。最近乔似乎变得很沉默,但乔本来就很文静,她因为自己的心事,也没有留意太多。
她勉强振作起精神,连忙赶来学校。乔在保健室里休息;乔的导师请她到教室外,表情显得很严肃。
“李小姐,我知道你们的家庭状况特殊,无法像一般家庭般给予子女充分的照顾。但请你如果能够,尽量拨时间和弟妹相处。你是他们的姊姊,他们心里是很依赖你的。”
“乔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李蝶飞有些扰忧。乔的脸色过分的苍白;残留在脸上哭泣过的泪痕教她看得十分不忍。
“乔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应该说是成长,她的初经来了。”
“啊!”李蝶飞愣住,全然没想到。“我一点都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话猛然顿住,思及乔的欲言又止,惭然地低下头。
“她大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吧。她什么都不明白,身体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对她产生很大的冲击,让她觉得很不安、恐惧。她大概一个人烦恼了很久,情势才会负荷不住,一下子爆发开来,希望以后你能多注意她一些,令堂过世后,你这个姊姊就是她最大的依靠。乔虽然很懂事,但她还是个孩子,需要大人的关心和呵护。”
李蝶飞惭愧得无言以对,心里有说不出的自责;她这个姊姊实在真差劲,什么都没做好,该尽的责任也都没尽到。平时她工作忙,回家也晚,乔和小昭就像孤儿一样被丢弃在家里。乔不仅要照顾小昭,不管什么事也都要自己料理。她以为她还是个孩子,却不知道她也有她的恐惧、不安和烦恼。想到这里,她不禁对乔万分的心疼。
乔的导师让乔提早回家,她替她将东西收拾好。一路上乔一直很沉默,美丽的容颜因那分沉默幽淡得更惹人怜。“阿飞,我是不是快死了?”走进巷子时,乔突然幽幽地开口,小脸蛋凄凄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流血,肚子又很痛——我好怕!阿飞——”
“不会的,乔,听我说。”她蹲下来,微带着笑,柔声安慰她:“你肚子会痛,会流血,那是因为你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了。每个女孩子大概在像你这样年纪左右,都会和你一样,身体开始变化。以后每个月在固定的时候,都会有像你现在这样的流血现象,那叫做‘月经’。月经来了,就表示你身体开始发育变成熟,你会慢慢长大,变成一个女人,就像姊姊一样。”
“跟你一样?你是说你也是像这样吗?”乔怯怯地问,似乎心安了不少。
“嗯。”李蝶飞含笑点头,摸摸乔的头,说:“对不起,乔,都是我不好,忽略了你,害你这么担心难过。”
“没关系,跟阿飞一样的话,我就不怕了。”
“嗯!”她笑着用力又一点头,起身说:“回家吧!今天奢侈一点,看你想吃什么,我带你们出去吃。”
“不用了。”乔腼腆地摇头说。
“没关系,不必跟我那么客气。”她觉得忧烦的心情似乎淡了些,抬头迎着万里晴空。忽然想起大乔的事,含笑对乔说:“对了,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昨天遇到大乔了,他说过几天会来看你。”
“真的?!”乔先是不敢相信,慢慢地,忧结的表情遂渐转为欣喜,如像花开。
李蝶飞俏皮地举起右手,表示保证。两个人一起笑开,手牵着手回家;但教她们大感意外惊讶的,她们才走上顶楼,刚刚方谈起的大乔,竟就站在她们面前。
“大乔!”公寓的大门实在是不怎么严谨,他们才时而会有这种意外和惊讶。
但他并不是独自一个人,身傍还站了一个女人。
“乔!”他叫乔,表情带一点属于父亲的激动,根本没想到这时候会见着乔。
乔看看他,又看看他身旁的女人,不知是迟疑还是情怯,对他的呼唤并没有响应。
李蝶飞也不说话,只是开门让他们进去。这样的情况,让她有种说不出是好或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些变化要面对。
“没想到乔也已经长这么大了——”大乔似乎有无限的感慨。不知是否是面对乔那一刻,让他自觉与汗颜起未曾尽过的责任。
“乔,怎么了?你刚刚听说大乔要来看你,不是很高兴吗?”李蝶飞转头鼓励着乔。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大乔,也看着他身旁的女人,但眼神并没有什么意味,瞧不出排拒或敌视的感情。
大乔干笑一声,指指手旁的女人,解释说:“她叫茱蒂,是我的好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
茱蒂露出浅浅的笑,举止态度充满小家碧玉的谦羞安静,与乔的文静气质有种奇妙的契合。
“你好。”李蝶飞礼貌地点头,对茱蒂先入为主产生几分好感。茱蒂是个漂亮的女人,和老妈有两分神似,但特别的是,她身上有一种稳定的气质——“贤妻良母”通常才有的那种温和安祥,让人觉得安心。
“你好。”茱蒂点头回礼,转向乔。“你好,乔。常常听你爸爸提起你,很高兴今天能见到你,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她停顿下来,像是不知该如何形容,不好意思地笑笑。
但就因为这点,李蝶飞对她多增了一些好感。她知道茱蒂约莫是知道以“可爱”形容乔不适合,但用“美丽”,以种的年纪又觉得不妥,所以不知该怎么说。但她选择了停顿,而没有随口敷衍,认真在对待。
敏感的乔大概也感受到,怯怯地露出羞涩的笑。
气氛柔和了许多。大乔干咳一声,目光巡视过大家,停在李蝶飞身上,说:“阿飞,昨晚你离开了pub后,我就一直在想——不,其实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搁在心上,直到昨天遇见了你,才作了决定。”他转头看看茱蒂,再以同样挚爱的目光温柔地注视乔。“我打算和茱蒂结婚,建立一个家,安定下来。”
李蝶飞没什么表示,不置可否,也并没有太意外。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她只是在意乔的反应。乔神情温文,一贯她的沉默。
“阿飞——”大乔欲言又止地,口干舌燥。茱蒂握住他的手,对他鼓励一笑,他沉静下来,平心说:“阿飞,我和茱蒂商量过了,如果你和阿彻不反对,希望你们搬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大家一起重新建立一个家。”
这个消息太令人意外了!李蝶飞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直瞪着他。大乔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我知道你一定不敢相信我。我浪荡惯了,素行又不良,你一定觉得很不可靠。其实我也不太相信自己,不过,有茱蒂在,我们一起努力,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得到。我有信心!当然——”声音低柔下来,无限亲爱的看着乔。“也因为有乔在。我一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实在很对不起她。我会努力,希望能给她一个完整温暖的家。”
这太突然了!李蝶飞依然反应不过来。许久,她才轻吁口气,问道:“你是认真的?大乔。”
“当然!”大乔热切地满口保证。“你、我、阿彻、乔和茱蒂,我们大家一起重新建立一个家。”他不知道小昭,但态度很真诚。
李蝶飞缓缓摇了摇头,浮着一个很淡的笑,说:“谢谢你的好意,大乔。但我已经有一个家了。不过,如果乔希望跟着你的话,我不会反对的。”
“阿飞……”乔嗫嚅着,依恋地偎着她。
“乔!”大乔呼唤殷切,茱蒂也很真心诚意要接纳乔。
乔不知如何是好。她年纪还小,有对“家”、对父母亲的恋慕渴望;但长年相处的感情关系,她又舍不得李蝶飞,想和她在一起。
“乔,你不是一直很希望跟大乔在一起的吗?”李蝶飞放低了声音,克制着不让情绪泄露出来。“你自己仔细想想,好好作决定,不必顾虑我们。不管你决定如何,我都会支持你,不过,我希望那是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懂吗?”
世事变化太令人意外和措手不及。她原以为他们四个兄弟姊妹就会那样相互扶持过一辈子,绝对的人生却如此充满不确定的命运。
“阿飞,我……”抉择太难。乔难定的感情互拉扯着。
“没关系,你不必现在做决定。”茱蒂体贴地安慰。
乔慢慢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头,偎着李蝶飞说:“如果我离开这里,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小昭,还有阿彻哥哥?”
“怎么会!你随时可以回来这里的。我有空也会去看你。”
“真的?”乔的为难得到了化解,但仍有些迟疑。“可是……我……”
李蝶飞让她面对着她,郑重地问:“乔,你想跟大乔一起生活是不是?”
“我……”乔迟疑地,看看大乔,将小脸一低,心里的期盼不言可喻。
“没关系,我明白的。”李蝶飞轻拥揽住她,轻语着,既像安慰,也像在说服自己。
她强笑着,心底有些伤感。
外头的阳光洒进屋里来,带着浓浓暖香的味道。蓝蓝的晴空无边,变幻的人生如同梦幻。
蓝天下,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
第八章
黄昏时从天桥上往下望,街店外熙来攘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马路上蜿蜒的车光交织出的景象,最能让人感受到什么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繁华原是一场拥挤和混乱,距离远了才让人憧憬的意象。
“阿彻,该回去了。”南门把手中的啤酒罐隔空丢进垃圾桶。他们从早上游荡到现在,就算不累也该烦了。
他搞不懂罗彻在想什么。窝在他那里像石雕,一天说不到三句话,整天就只是吃和睡,像无头苍蝇一般地在街上乱晃。他怕他搞出什么,舍命相陪顺便监视。他看他似乎试图在整理心里一些什么,偏像是越理越乱。他实在想不出他会有什么困扰,IQ二百的阿彻从来不会庸人自扰的。
“走吧!”他又催一声。
罗彻将喝空的啤酒罐捏扁,空心投进垃圾桶,径自掉头走下天桥。南门吐口气,摇头跟上。
回到公寓,活宝不在,不应该在的李蝶飞却出现在客厅里。阿彻愣了一下,错愕的表情立即转为冷淡,瞪了南门一眼。南门摆个非战手势,识趣说:“你们谈谈,我出去一下。”
谈?能谈什么?又能谈出什么结果?罗彻面无表情。如果能,他就不必离家出走了。他一言不发走进南门的房间,不去理李蝶飞。
“阿彻——”李蝶飞跟进。
“你来做什么?”态度冷淡,语气也生疏。
李蝶飞略低垂着脸,姿态在请求。“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一直没跟我联络,我担心——”
“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你走吧。”罗彻冷淡的打断她的话,雕像立体的脸庞丝毫没有透露出一点柔和。
他的冷淡,让李蝶飞难受极了,非得这样吗?他非得这样用冷淡的言词态度伤害她不可吗?
“阿彻……”她心一酸,语气不觉中流露出苦涩。“你别这样,我……我……”
“你还不快走!”罗彻索性背对她。非得这样,他非得这样不可!否则他会控制不了自己起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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