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教堂，虽然也在崇拜光明神，可是在很多神圣帝国人眼中就无异于异端邪教，帝国军队入侵联盟以后，对境内的教堂从来都是毁灭性打击，不留任何余地。甜水镇的教堂因为镇上的教民多半信仰虔诚，修筑得特别结实，采用了附近的山脉中开采出的坚固石料，历经百年风霜而无动摇。可惜在帝国军队的铁蹄蹂躏之下，也倒塌了一大半，剩余部分遍布着火焰烧焦的痕迹。
而镇子如今的领导者，卡马克男爵，就在教堂中一间尚能遮风避雨的小屋中午睡。
作为镇上一千多名幸存者的领袖，卡马克男爵在此之前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才勉强将众人在这片废墟之中安置下来。待形势稳定，男爵大人终于长出口气，在冰冷的床板上小憩片刻，可惜他还来不及沉入更深层次的睡眠，就被门外的声音吵醒。
“男爵大人，来了两个很奇怪的人啊。”
卡马克男爵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睛，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这位年轻的男爵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刺激面部的血液循环，以加速恢复清醒。
奇怪的人？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小尤里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惊慌，说明来人应该没有什么敌意，而能让他在这个时候打断自己的休息，说明来人的身份可能非同一般，莫非是……
莫非是来自中央行省的援军？
想到这里，卡马克不由一喜，之前几个月时间，他们几乎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期待能有来自中央的援军赶来解救他们。虽然在卡马克的带领下，附近村镇的大部分平民都及时撤离，但是这种漫长的大迁徙并不轻松，尤其在南方沼泽避难的那段时光，简直炼狱一般的折磨。如今战争结束，大家重返家园，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但卡马克却知道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在大撤退之前，为了加快速度，附近的平民是轻装上阵，尽管有卡马克的精心组织，但是人们携带的粮食也仅仅够他们在南方沼泽勉强生存，等到回归故乡时，几乎弹尽粮绝，缺医少药。
而重建家乡的工作需要海量的物资供应，现在他几乎无法想象要如何搞出能供应这一千来人，几个月的口粮。附近的田地农庄早就被帝国人给摧毁殆尽了，以至于卡马克已经开始计划着发动群众去摘野果啃树皮乃至观音土之类的勾当。
这一切困难，如果能够得到中央行省的支援，都将迎刃而解。甚至周边村镇的情况也将达到极大的缓解，可谓再好不过的消息，卡马克没办法不高兴。
然而……想到另一个问题，卡马克就忽然变了脸色，来自中央行省的话，那么很容易就能发现他这个男爵大人……
不过，管那么多呢，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将人家拒之门外吧？
“赶快请他们……不，带我去见他们！”
卡马克男爵一边利索地穿着外衣，一边对门口的小尤里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不必了，我们已经过来了。”
这一下，连小尤里都吃了一惊：“你们是什么时候……”
说话间，卡马克卧室的门被人推开，王五和华芸走了进来，正好看到卡马克衣冠不整，如石化一样地立在原地。
王五看上去对此毫不在意，脸上挂着一幅淡淡的笑。华芸则有些无奈，但却知趣地跟在王五身后，仿佛是一个称职的女秘书。
“卡马克大人，不好意思我比较性急，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卡马克僵硬地活动着身体，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王五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在他书桌前的长椅上，手中魔术一般地变出了一杯热茶，抿了口，说道：“您先穿衣服，我们等着。”
卡马克木然地点点头，下一刻他忽然想起什么，死死地盯着王五手中的精致瓷杯。
刚才……这个少年人，好像是凭空摸出的这只茶杯？杯中还盛着上好的红茶？这种手法绝对不是任何一个魔术师能做得到，也就是说……
高级筑梦师？想到这里，卡马克万分庆幸，自己虽然没有筑梦师的天赋，总算还有几分见识。不过，这个少年人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居然已经跨过天关了？不对，多半是某个中年人用筑梦术改造容貌的结果吧？
但是无论如何，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区区两人，就敢到甜水镇这种荒芜之地来，高级筑梦师啊……整个大陆也不过几百人，居于力量金字塔之巅的存在。在和平时期，随便一个高级筑梦师，都可以成为一方传奇了，别说是走到联盟边陲，就算深入南方沼泽也不稀奇。
这两人必定是中央行省的援军，毫无疑问。
不过，尽管期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可是真的见到时，卡马克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机械地穿好衣服，然后就傻傻地站在原地，全无之前指挥上万人进行大撤离时的精明。
华芸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卡马克男爵？”
卡马克顿时惊醒：“哦、哦，不好意思，我还没请教两位的身份……”
身份？华芸心中叹息，自己倒是还好说啦，蓝血家族的成员，按照爵位来划分，也算是个伯爵，不过在如今的联盟，爵位系统没有太大的意义。问题在于王五啊……
开口就说自己是什么至高君王，怕是要吓死人。也多亏甜水镇废墟上的幸存者，多半是西大陆人，蓬莱人很少，因此大家都没看出王五所穿的五爪金龙袍到底意味着什么，不然早就骚乱了吧……
结果华芸还没来得及想好措辞，就见王五放下茶杯，大大咧咧地说：“我是至高王，王五，旁边这位是我的导师兼私人秘书华芸。”
“……”卡马克听完这话，愣了很久。
至高王？那是什么？能吃么？
不过旁边那位美丽的女士，是叫华芸么？这个名字卡马克并不陌生，至少那个姓氏可是如雷贯耳，联盟贵族之首啊！而如此身世显赫，实力强悍的女子，居然是这个少年的私人秘书！？
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卡马克问道：“那么，你们是来提供救援的吗？”
听了这话，华芸轻轻点头，却见同一时间王五轻轻摇头。
华芸简直想吐血。
王五非常直接地说道：“我是来收小弟的。”
“……收小弟？”
“是的，收小弟，刚才我说过了，我的身份，是高贵的君王，至高王，我来此是接收我的臣民，建立我的王国，也就是俗称的收小弟。当然，作为君王，我也会为国土内的国民提供必要的庇护。”
“这……”卡马克目瞪口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王？至高王？这尼玛哪儿的中二病患者？自由联盟的建立就是为了推翻神圣帝国的皇权统治，八大蓝血家族联合建立了联盟议会，虽然爵位体系仍然保存，却也是名存实亡，这种情况下，君王？
然而君王不君王，卡马克无从判断，至少对方的高级筑梦师应该是真的，既然如此，卡马克也不敢失礼，于是委婉地问道：“这个，恕我无知，只是此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请问……您有什么证明吗？”
证明？王五当然没有，但他不慌不忙，开口问道：“卡马克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一个人的君王身份？你倒是说来听听。”
卡马克一愣，怎么将问题反推给我了？
王五又说：“事实上，根本没有那样的证明，无论是所谓的玉玺，还是王者之剑，那种外物都只是王权的象征，难道一个卑微的奴仆拿到了君王的信物，就能成为君王么？”
卡马克摇头。
“所谓君王，是必须要得到他人的承认，才能生效的头衔。蓬莱先贤曾经说，民为贵，君为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卡马克，你向我索要证明，那么我能提供给你的，就只有一个问题：你，是否愿意奉我为王，追随我，效忠我，成为我忠实的臣民？”
卡马克木然地点了点头。
王五满意地笑道：“很好，这就对了。”
说完，收起了架在卡马克脖子上的匕首。
第四百九十章：来啊，说出我的名字，我是谁？快来说啊！
冰冷的匕首离开脖子，那股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卡马克终于得到机会，大口地喘息起来。
自己真是傻逼了，才会向一个货真价实的高级筑梦师索要什么证明，人家就算是冒牌的又如何？轮得到自己去质疑么？一个高级筑梦师啊，认真起来，几个小时就能将甜水镇上的所有人打包清场了。
在匕首的威胁下，卡马克明智地选择了屈服，王五对此颇为满意，而一旁的华芸已经不忍观看。
“王五，说正经的吧。”
“哦。”王五点点头，对卡马克说道，“如我刚才所说，我和华芸老师千里迢迢赶来，是为了以这里为基地，建立我的王国，想要一次统一这么多人并不容易，所以我才找到你，你是幸存者的领袖，只要你臣服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
卡马克听到这里，已经大概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虽然那个什么至高王头衔有些儿戏，但是对方好像真的是来这里占山为王的。这个……实在有些可笑。
哪怕是帝国的军队，如今都已经退出了东部行省的绝大多数土地，无力继续占据联盟的国土。而眼前这个少年，虽然修为不弱，但就凭高级筑梦师的境界，就想要在联盟境内搞分疆裂土的勾当，也未免太不把超级大国当回事了吧？
如今别说是中央行省的援军……驻守在墨州城，联盟最强的特种军团，急行军的话只要两天时间就能赶过来，而对于任何企图分裂国家的阴谋者，联盟从来都是雷霆手段。届时，恐怕名震天下的巴顿将军都会亲自出手。
唉，本以为是中央行省的支援来了，结果却……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疯子啊？
不过他刚才有句话倒是值得在意，他说作为君王，会为臣民提供必要的庇护，而以他高级筑梦师的修为，投影出一点必要物资应该不难。
这样的话，暂时阳奉阴违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让大家撑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到时候有什么罪名，自己来背就是，反正……早晚也跑不了的。
想到这里，卡马克再没有任何犹豫：“我以我的荣誉、我的爵位起誓，愿意奉您为我的君主，追随并效忠于您，只要您能为这里的幸存者提供庇护。”
卡马克的表态可谓乖巧，然而王五听了，却和华芸相视一笑。
“卡马克啊，你这誓言的诚意严重不足，荣誉，爵位？用那种莫须有的东西做抵押来起誓，你以为自己是华尔街的精英么？”
轰隆！仿佛一枚巨雷在脑中炸响，卡马克虽然没听懂华尔街是什么，但是……王五分明是在说，他根本没有什么荣誉和爵位！
而这的确是事实。
卡马克男爵，这名字听起来很威风，在最初带领大家逃难的时候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否则他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又凭什么能取得大家的信任，成为上万人的首领？
当然，一路上，卡马克的表现可圈可点，自信哪怕就是一位真正的“男爵大人”在场，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但是归根结底，他的真实身份只是个精明，平时喜好阅读的戏剧演员，仅此而已。
依靠惊人的演技，他成功扮演了一位男爵大人，几个月过去，他自己都几乎要信以为真，可是现在却被人一语道破，内心的震撼简直无以言喻。
“我……”张张嘴，卡马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王五摆摆手：“无所谓，既然你已经选择效忠我，那么作为君王，我当然有权册封几个贵族，看在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唔，除去华芸老师的话，勉强算第一个吧，你想要个什么爵位？最高伯爵哦，因为华芸老师才是伯爵，比她高的话，可能会让她不高兴。”
华芸很想说，自由联盟虽然爵位体系崩溃，但这个国家的伯爵，怎么也比你这个不靠谱国的公爵都要值钱得多，但想到自己的定位都沦为私人秘书，她也就懒得开口。
卡马克也是哭笑不得，这个情节，怎么那么像是三俗流行小说呢？里面的主角也是如此乱放王霸之气，然后小弟纳头便拜，可是这终归不是小说啊，自己虽然作演员的时候出演过一些小说角色，可这耻度也未免略高了点……
不过，比起甜水镇以及周边村镇数以万计的难民，自己曾经恪守的八荣八耻也可有可无……既然如此，那一不做二不休，不如……
“臣卡马克叩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卧槽！又是一个没下限的！
华芸险些当场尖叫出来，她全身的肌肉都不由颤抖起来，仿佛被九天劫雷正中天灵。
王五本人却毫无所谓地点点头，再一次展示出深不可测的下限：“很好，你还挺知趣的。”
卡马克苦笑，不知趣的话，他要怎么带领过万人深入南方沼泽，又原路返回？期间遇到的艰难险阻足以写成一本《卡马克男爵的传奇大冒险》，可不是只有傲骨、王者之气之类的技能就能顺利过关的，期间扯皮赔笑脸等等数不胜数……换成真正的男爵大人，只怕早就被绝望中的难民撕掉了。
“大人，您刚才说要为这里的人提供庇护，是真的吗？”
王五说道：“君无戏言嘛。”
华芸在旁边听得只想死，君无戏言？你这句话本身就是戏言好吧！
卡马克却当了真，有些激动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微臣恳请您，为这里的人提供庇护吧！”
“你们想要什么？”
卡马克很想说，我们什么都想要！粮食，衣物，药品，建材……几乎所有能用得到的，他们都处于急缺状态，对武器也有需求，这里靠近南方沼泽，偶尔也会有野兽出没。但是……卡马克很怀疑面前这个相貌年轻的筑梦师，又能提供多少？
高级筑梦师虽然能做出完美的梦境投影，但几乎没有任何一名筑梦师会将宝贵的梦境之力用在粮食、建材这种低附加值产品上，毕竟对于很多筑梦师来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和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投影也没多少区别，他们根本不会心疼。
斟酌了一下，卡马克说道：“主要是食物，我们现在严重缺乏食物，其他的问题都可以忍耐一下，唯独食物……”
王五挥了挥手：“用不着忍耐什么，需要什么就开口，不必担心我们做不到。两个超一流的高级筑梦师，一座城市也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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