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夏瑶却锲而不舍道:“没哭你眼圈红什么?等替我收尸的时候一块儿哭,我还没死呢……啊!!伤成这样你也掐?!”
“等你死了,我就把你扔到后山喂狼,在山谷里放一天一夜的爆仗!”
“好好好,等我们这些混蛋都死光了,死之前肯定送你一大车爆仗。”夏瑶着实无奈应和着,凤绝那晕红了的眼圈让她着实很过意不去,不自然瞥开眼,突然愣了一下,“凤绝,你什么时候也有带尾巴的习惯了?”
“你才是畜生!你才带尾巴!!”凤绝骂着,却下意识顺着夏瑶的目光一转头。
青青草地不远处,静静矗立一袭墨黑,高挑健硕的身形,挺拔的腰身,仿佛他就适合矗立在天地间受人景仰,又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秘密,都躲不过他的俯视。
☆、出嫁从夫 (1)
凤绝在这一刻骂归骂,手上却一刻也未停,哪怕御琅穹就站在不远处,他也没工夫去理会。
迅速在夏瑶手臂上涂满一层药水,撒上一层药粉,在抹上一层药膏,继而又从怀里掏出个瓶子,拔开瓶塞就要往她手臂上倒。
“行了,凤绝,没有那么严重,你这是在腌肉么。”夏瑶终于忍不住挪开了手臂,她也认得些药材,一瓶瓶均堪称绝世好药,大多数时候,那些药都是凤绝以没有武功的身体攀岩爬壁采来的。
直到凤绝处理完夏瑶手臂上的伤,御琅穹才迈步走近些。烧伤不能包裹,只能敷药慢慢晾干,半透明颜色的药膏闪烁着水亮的光泽,更显得遍布手臂的伤痕越加狰狞。
夏瑶伸直着手臂,举在身体两侧,狼狈的一身配上这个姿势,已经远不复曾经潇洒侠女之姿。
她不像个公主,此一刻,她更不像昔日飞扬跋扈的刻薄女子……
“陌醒了么?”
“没我的事了。”凤绝冷漠说着,收拾好东西,刚一迈腿,不知是哪只脚踩了自己的衣襟,扑通一声跪倒,竟是先行给御琅穹行了个大礼。
“凤……”夏瑶刚要提醒凤绝小心些,却见他顺势真真对着御琅穹一叩首,沉声道:“凤绝此生从未求人,今日恳求北齐国主,若是无心……就不要带她走。”
这似乎超出她安排的戏码了,也或许,事情从一开始的细枝末节,都在偏离着她预期的路线。
而此刻更是离谱,凤绝跪下来求御琅穹,用得着么?而求的却是要御琅穹对她有心,他若是无心……她之前一番所做岂不是统统白费了么?
“那个……凤……”
“你闭嘴!!!”凤绝回头喝道,突然眨了眨眼。
夏瑶顿时消音,凤绝这么做,会有他充分的理由。
“无需问我是否是有心,但要问她……是否愿意跟我走。”御琅穹没有理会凤绝,绕过他,径直走到夏瑶面前。
突然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不太敢收紧手臂,却是极尽所能将她收入怀里,轻轻问道:“不管你是为了陌,还是为了我,至此,你定是我北齐未来的皇后,一生唯一,你可愿意跟我走?”
“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么?”夏瑶小心举着手臂,靠在御琅穹胸膛上,本觉得是个舒坦的位置,靠了一会儿却抬头道:“你的心跳声很吵。”
御琅穹脸上的笑容还是有些牵强,郑重道:“此前我不知道答应的是谁,如今我知道,答应的是你。”
明明是一番情浓之词,夏瑶心里却登时一突,甚至在一瞬间以为是凤绝出卖了自己,但是随后,御琅穹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瞬间归位,但是,仍旧不那么舒服。
“回宫之后,我便立即修书吴国,不管有多少人会阻拦,大婚在即,你是我的皇后。”
他终是落入了她的局么?修书吴国,在他眼里她就是君少雅,而不再是……夏瑶。
她的局至此没有半分偏差,他答应娶她,甚至应该对她已算是有情,凤绝所求更是为她证实这一点,御琅穹对她动了心。
☆、出嫁从夫 (2)
而一旦迎来大婚,一切就结束了,届时,他也必为自己在局中的身份付出代价。
这是她心心念念所求最完美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心里没有喜悦呢?
御琅穹的身体很温暖,宽阔的肩膀几乎遮蔽她全部的视野,似乎她的世界中只剩下了他可以倚靠。
他毫不吝啬的丰厚承诺,哪怕不知情也显露出的维护姿态,一次,她漠视,两次,她可以嘲讽,但是……这已经是多少次,她几乎都快不记得了。
她也是人,且自问没有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她羡慕过陌,羡慕他有一个无条件不求回报维护他的哥哥。羡慕过凤绝,他可以活得自由自在。甚至羡慕过君少雅,同样都是人,出生在皇家,便能以一个荒谬的原因让她家破人亡……
夏瑶恐怕是第一次乖乖的任人搂着,而不是她去搂别人。她恐怕也是第一次与御琅穹这么近距离接触,却没有想法子讥讽他。
或许是她累了,本来就觉得这个局荒唐,当御琅穹揭穿了她的身份,不再那么神秘,她就觉得乏味了。
也或许是她伤了,灼伤的痛一直在她手臂上盘桓,痛得钻心却寻不到麻木的感觉,才会让她显得脆弱那么一点点。
也或许……大婚真的是指日可待了,曾经所拥有过的,直到意识到快要失去了,心里才会觉得冰凉。
也或许……是她都没有发觉,短短几日没见到御琅穹,自己变了。
…………
当御琅陌醒来的时候,恍恍惚惚中似乎宛如隔世,他应该是睡了很久,久到心也静了,脑海也空了,身心从未感觉有这么轻快干净。
墨绿色的竹楼屋顶,简简单单的一切,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进入仙境。
然,他的兄长会一直陪伴着他,他答应过,绝不放手。
“还好么?”耳边传来兄长低沉浑厚的声音,成功将他飘飞的思绪从仙境拖回现实中。
打量四周,却终只看到兄长一身墨黑衣袍挺拔的身形,她……还是食言了。
“哈哈哈哈……”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舒朗的笑声,紧接着,门被一只脚顶开来,一抹艳红飘然而入,阔袖随风而动,竟是格外洒脱。
夏瑶仰着头满脸笑意,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中,大声道:“我就说嘛,我让追尘两只手臂,脚印照样能落在他脑门上。”
御琅陌慢慢勾起唇角,她没食言,她还安好。
夏瑶自己得意够了,这才发现屋里两个大男人一动不动看着她,耸肩吐了吐舌,几步走到床边,一弯腰,将下颚放在御琅穹肩头,垂着双臂看向御琅陌,笑道:“陌,欢迎回来。”
御琅陌静静看着眼前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脸颊贴着脸颊,夏瑶一脸的幸福甜蜜,兄长一脸的尴尬局促,勾起的唇角又向上挑了挑。
“陌似乎错过了许多?”
夏瑶点头,尖尖的下颚撞着御琅穹的肩膀。
“那陌是不是该称呼一声皇嫂,就不知道,喜酒还有没有得喝?”御琅陌平静的声音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反倒夹杂着喜悦与欣慰,还有……那么点点遗憾。
☆、出嫁从夫 (3)
“称呼皇嫂可能过早了,大婚自然要等你参加才算圆满,陌,配合点,尽快好起来。”夏瑶说着话,嘴突然一瘪道:“若是太久了,我苦心挣到了你的兄长点头,还生怕他变卦呢。”
御琅陌渐渐笑开,眼中尽是温润,闪烁着些许灵动,调侃道:“那陌还真的要尽快好起来,否则,扰了天作之合,陌可要万死不辞了。”
御琅穹没有想到,最终,还是夏瑶将一切揽了过去。他原本以为,以她的心性,大可默认是他抢了自己弟弟的心上人,笑看他们兄弟分崩离析。
可是,一句话,一个主动,她却是应了御琅陌可能掀起的责难。
他一时间甚至想不明白夏瑶做事究竟是以什么为准则,但是,他也从未想过推她出去将自己撇清,纵然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做他的皇后,可是……他对她,真的只有兑现承诺那么纯粹么?
回手将她散在眼前的发丝别向耳后,轻声道:“陌刚醒,替我请凤绝来一趟可好?”
夏瑶极其乖巧的点点头,又对着御琅陌笑了笑,飘然出门。
“陌,我之前答应过你……”
“兄长何必要急着解释?”御琅陌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幽幽望着屋顶,“兄长此前是在陌临危之时迫不得已答应些事,但是,兄长却并不明白当时陌心中所想。”
御琅穹脸色还有凝重,却不再说话,静等他把话说完。
“的确,陌有怜惜孤女之心,巧言得知兴许她做这一切都并非心甘情愿,可她难以轻信他人,若得她信任,必要日久的交情甚至不顾一切的先行给予。
其实……陌拜托兄长无论如何将其留下,可陌岂是认不清自己的人?陌这条朝不保夕的性命,纵然是解了毒,也不是有福之人,这点自知之明,陌还是有的。
陌知道兄长多年来为了御神一族为了整个北齐,也为了陌,算是耽误了终身大事。曾经一言兄长无需全部都当真,陌只是觉得,兄长不必忌讳门第观念,夏瑶适合与兄长相伴……”说话间,御琅陌还是觉得有些疲惫,深深吸了口气,淡笑着看向御琅穹,“兄长还需要陌将话说得更明白些么?”
其实不必说得再明白,兜兜转转下来,御琅陌起初的心思无非是借机想将夏瑶留在身边,他有维护夏瑶之心,却也有成人之美的意思。
或许话里话外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可是,能看到自己的兄长终于对女子动了心思,他也为之欣喜。
“据说,她是吴国公主,君少雅。”
御琅穹只用据说一词,他心中太多的猜测与怀疑,兴许只有御琅陌能够理解他。
而御琅陌想了许久,堪堪恢复清醒的头脑似乎也同样承载不了这样的消息,静静望着屋顶,不一会儿又慢慢阖上眼睛,重重叹了口气,道:“她不是。”
…………
“张嘴。”
“我不吃茄子。”夏瑶说完,紧闭着嘴拒不配合。
御琅穹叹了口气,将茄子放入自己口中,想了想,又夹起一块豆腐,递到夏瑶嘴边。
☆、出嫁从夫 (4)
“我不吃豆腐。”夏瑶垂着双臂,闭紧嘴,仍旧不配合。
御琅穹又吃了一块豆腐,又想了想,夹起一根豆角,连递也不递过去了,直接问道:“这个也不吃?”
夏瑶龇牙一笑,“你真聪明。”
“那你到底想吃什么?”御琅穹无奈又将豆角放入自己口中,说是他喂夏瑶吃饭,自己都快吃饱了。
“吃肉。”
“不行,凤绝说过,肉食对你的伤势无益。”御琅穹断然拒绝,也并非什么都宠着她。
夏瑶一翻白眼望着屋顶,“那好啊,那就看看,不吃不喝对伤势有没有益处。”
御琅穹也很想翻她一个白眼,顾念着自己是个男人,堪堪忍住,将一块土豆递到她嘴边,“先吃这些,待到你伤好差不多,也是回到宫中的日子了。到时候宫里有御厨,你想吃什么,吩咐他们做了便是。”
夏瑶仍旧龇牙不买账,“你这是哄小孩子的把戏。”
“呵……”一旁御琅陌突然笑出声,放下了碗筷,一脸笑意道:“正该是哄小孩子的把戏,当年兄长可从未这般耐心哄过陌。”
夏瑶瞥眼看向御琅陌,突然诡异的一笑,“没哄过么?”
“绝对没有。”御琅陌笑得无辜。
夏瑶看向御琅穹,极其认真问道:“其实我有一点好奇,当时陌撒疯说你有禁断之癖的时候,你是怎么……唔……!”
御琅穹趁着她喋喋不休,突然将一块土豆塞入她口中,动了动筷子,脸有点儿黑,“松口。”
夏瑶恨恨咬着筷子,脸上愤愤得表情恨不得吃他的肉,天知道,所有的饭菜中,她最痛恨土豆!
不过,最终还是御琅穹先行妥协,叹了口气道:“松口,明天我让追尘去山谷外寻只兔子给你。”
唉……这真的是一国公主?
…………
若是论起御琅穹与吴国公主,居然可以追溯到十年前,他随当时的北齐皇帝一同做客吴国。
吴国算得民风古朴的小国,纵然是公主也不能见外客,只不过,他与吴国公主还真有过一面之缘。甚至可以说,他救过她的命。
但是,太多太多的疑惑,有些是他能够摸得些许头绪的,有些却不知为何想不透。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很重要的信息,可是,十年前一桩小小意外,他已经记不太清楚。
而面对纵然伤了,仍旧每天在山谷中继续嬉笑玩闹的夏瑶,此时他心中还装着另一件事,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滚!!你再不滚,我……”
“你天天喊滚,可见早已驾轻就熟,不然你给我学学是怎么个滚法,我一定滚给你看!”
夏瑶依旧与凤绝闹得山谷中没有片刻安宁,但是这些早已熟悉的打闹,如今看来却洋溢着温馨。他能感觉到夏瑶在山谷中的肆意开怀,一旦出了山谷,就又像是变了一个人。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夏瑶永远不出山谷,这么快乐下去,又有什么不好?
“救救我啊……~~”
☆、出嫁从夫 (5)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呼喊,继而风声猎猎,御琅穹稍弯腰,砰的一声,一个娇小的身体径直落在他后背上,伸直手臂夹着他的脖颈,双腿一勾盘在他腰际,灵动洒脱的笑声似乎世间再无忧了。
“救救我啊,救救我啊,凤绝要下死手了啊……”夏瑶努力摇晃着他的脖颈。
御琅穹宠溺的一笑,偏头看看那一张笑脸,道:“凤绝最下不了手的就是你,连你也怕了,无非是拉我一个垫背。”
“坏了,凤绝滚过来了!”夏瑶猛地一紧手臂,向他身后一缩。
只见凤绝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而来,看见两人亲密无间的姿势更是气不从一处出,袖中金线陡然射来,直奔两人的脖颈。
御琅穹一伸手,金线绕上了手腕,对着身后夏瑶道:“陌已经休养了数日,情形渐好,你觉得该何时启程?”
夏瑶攒动着身子爬过他的肩膀,纵身一翻,打横落在他双臂上,搂上他的脖颈道:“人道是出嫁从夫,你说何时就何时。”
“突然变得如此乖巧,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御琅穹说着,腾出手来解开手腕上的金线,对上面勒出的血痕视而不见,问道:“手臂上的伤如何了?”
“有凤绝这么个半仙全神,恐怕连伤疤也留不下。”夏瑶笑嘻嘻说着,眉眼一挑,“怎么?还偏生喜欢个尖酸刻薄的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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