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从未考虑过那些,但已经有人为她考虑了,她不曾顾虑过的情,却这样就得到了。
她是个很幸福的人,她已经想象不到,更加幸福该是什么了。
“不必顾虑这些,你带着人尽快回去,我给御琅陌写封信,这不是什么大事。”
或许她和水馨媚生活的并不相同,但是,都是在试图追求幸福的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她曾经向水馨媚索取帮助,可也从未顾虑过对方竟是方不方便啊。
终究是件小事,夏瑶赶忙松开她,想要招呼马车送她们回返,毕竟这不是久留之地,可不想,一回头,却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营地已经空了,除了留守的百余人,大都是伤者,只要还能奋战的人,是不甘心被留下的。
然,那一身精亮铠甲,手持长剑向她走来的女子,恐怕又是来找她解决私事的。
“临阵脱逃,刀剑内向,便是御神一族自有的风范么?”夏瑶先声夺人,将水馨媚推到一边,又摆了摆手让她再离远点。
一步步沉稳走来的冷面罗煞,闻言几乎不为所动,高高昂起的头,那样子像极了御云蕊。而她,至始至终也不知道冷面罗煞叫什么,与她无关不是么?
“你配不上琅穹,识相些,自行离去。莫无耻纠缠,至终丢了脸面,也搭上性命。”冷面罗煞冰冷开口。
夏瑶其实毫不理解,冷面罗煞到底哪来的立场和底气说这番话,“先注意你的称呼,琅穹不是你能叫的,他是你的少主。而且,配不配你说了不算,你是哪根葱?”
“我自出生起,便定下是御琅穹的妻,他并非我的少主,而早已是我的丈夫。所以,我自然有资格说你配不配,我为妻,自然能说你不配为妾。”
“哦。”夏瑶点了点头,这一瞬间,她怎么就连妾都不是了呢?冷面罗煞的嘴巴也好厉害的啊,“然后呢?”
冷面罗煞愣了一下,一脸傲然,说出来的话犹如神明审判般的语调,道:“你若想为妾,便需与我一战。”
夏瑶突然嗤笑一声,“原来御神一族争男人都是靠打的?打得非死即伤,成就怨侣双双?不过,长话短说,我很忙。我没有必要应你的挑战,因为瞎子都能看得出,御琅穹爱的是我,我不认为我打赢了你,他就会更爱我。”
“我才是他定下的妻,御神一族不会接受你……”
“我不需要御神一族接受,御琅穹接受就行了。”夏瑶悠闲说着,却又望了望战场的方向,按理说这么近,多少能听到些声音,可今天,居然连烟尘也看不见。
冷面罗煞今日恐怕是势在必得,平日里,夏瑶与御琅穹几乎是同住同行,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夏瑶落单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
“御神一族不会容他接受你,你出身卑贱的血脉……”冷面罗煞傲然说着,眼神飘向水馨媚,“还未得势,便已将利益许给他人,如此攀龙附凤,纵然琅穹对你有心,你又是如何对得起他的?”
☆、同归于尽 (1)
水馨媚的脸登时惨白,方才她们说的那番话,冷面罗煞必是听见了。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今却成了别人挑衅的把柄,她终究……还是给苹果惹来灾祸了么?
“御琅穹是我的男人,我若对得起他,全凭我心情好。我若对不起他,他也得给我受着!”夏瑶说着,几步走过去又推了推水馨媚,示意她自己寻个马车尽快离去,又道:“你们那些所谓的高贵血脉门当户对我不懂,什么攀龙附凤徇私舞弊我也不了解,我不喜欢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你是谁,我不管。”
“你竟如此待他?”之前的一句便已经让冷面罗煞脸上结冰,什么叫对不起也得受着?!
“抱歉,我觉得与你有些鸡同鸭讲,说简单就是……我懒得理你。”夏瑶说着,直接走过冷面罗煞身旁,对她视而不见。
难怪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冷面罗煞的挑衅毫无味道,现在想想不奇怪,御神一族那些所谓的尊贵族规,她和御琅穹从来也没在意过。
而冷面罗煞的信誓旦旦,在她看来很像是一只小狗警惕护着口中的肉骨头,而她是人,她吃饭菜,绝不可能跟狗争食。
她们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冷面罗煞所最在意的问题,她连想都没想过,还有什么可挑衅的?
回到营帐中拎了长枪,刚出门,突然一道火焰纵向剐来,夏瑶闪身又退回帐中几步。
看着冷面罗煞如看着个无知孩童,突然正色道:“我说了,我不会跟你打。战局有变,我不会把半点力气浪费在你身上。”
“你……”
“你什么你?当初御琅穹在族中被欺辱,带着御琅陌逃离御神一族的时候,你死哪去了?”
或许,不是无缘,自生定亲,本就已经是缘分。可寒微之时不能并肩携手,待到拨云见日再来续缘,那曾该有的缘分,也早都耗尽了。
谁人不知尊贵好,谁人又不想嫁于威望至尊之人?
可是,御琅穹曾也有落魄无能之时,他也有需要人施以援手之时,那时候,他定下的妻,又在哪里?
虽然,夏瑶自认为……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
曾经无数次交锋的阵地,并未因兵马在此杂踏而下陷,反倒堪堪隆起,那曾经本该塌陷的地面,被腐骨的飞灰所填平,灰白斑驳,让人不禁心骨腾起一股寒意。
可是现在,这片阵地已经恢复了安宁,没有新近杀戮的影子,只留下杂乱的马蹄印,人的足迹,一直延伸至远方看不清晰的层叠山谷。
夏瑶顿时觉得,方才心中那一阵不安是对的,空气中弥漫着焦灼恶臭,为什么……她却不曾听到声音?
各方各路人马加起来几十万,难道就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如果将夜一开始就有这样的能力,何需等到现在才下手?
不对,他一直在等,似乎就是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忽然刮过一阵毫无预兆的狂风,卷起地上厚重的飞灰,纷纷扬扬如鹅毛大雪,却肆意着肃杀阴冷的气息,一时间遮天蔽日一般,几乎想要将生灵淹没。
☆、同归于尽 (2)
马儿嘶鸣踏动着蹄子,焦躁不安几欲奔逃,夏瑶猛地握紧缰绳,回首看去,那个冷面罗煞竟然没有跟过来。
一时间,仿佛天地只剩下她一人,被孤立,被遗忘,仿佛时间凝滞,再过多少年,都会是这一副景象。
不,不可能,几十万人若能一夕全灭,那将夜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驾!!”用力挥动马鞭,直向远处奔去,她宁可相信,御琅穹是率领着众人痛打落水狗了!
一路狂奔,路上凌乱的痕迹越来越让人摸不清状况,散落的刀剑,枯骨,撕碎的衣角,点点滴滴凝滞的血,甚至还有些焦灼的痕迹,但是,痕迹尚显完整。几十万人呼啸而过,哪里会有如此完整的痕迹?
而再往前方,痕迹兵分数路之时,地上的土壤似乎曾经被翻起,不难猜那是什么,亡魂的后备军,只是不知数量有多少。
看来是她错过了什么,御琅穹也是有备而来,竟然挑选的也是……她不上战场的日子。
或许,御琅穹是对的,她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可谓是多她不多少她不少,她在战场,御琅穹难免分出些许心神。纵是不应该,纵是她不需要,但那是爱,或许也称之为本能。
或许,御琅穹也是错的,她说过要陪着他,自从他上阵被将夜诡异算计之后,她就再也没离开过他身侧。
不怕妄自菲薄,那些马首是瞻的江湖人,那些视他为少主的御神一族,甚至那些将他当做希望的北齐兵将,又有谁的目光,会一直凝结在他身上,生怕再有半分错漏?
突然,身下的马又一次受惊,高高扬起前蹄,甚至不停跃动着后踢,狂躁不安试图要将她甩下马背。
不管夏瑶怎么呵斥试图安抚,直至拉动缰绳的手被勒出血来,马似乎已经陷入疯狂中,拼命埋头撞向地面!
夏瑶只得腾身而起落在地上,只听砰的一声,马竟是以一种自杀的姿态,用力撞在地上,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在地上翻滚抽搐着。
而随后,更诡异的一幕。马的身体下方,土地中钻出一只只森森白骨,骨手刺进血肉中,就在她面前,似乎要将还在动弹的身体分食。
夏瑶猛地提起长枪,奋力挥出一道火焰,火焰过处飞灰四起,身周传来一阵阵破土声,似有无数骨手层出不穷,撕破土地,从幽冥间爬出来。
放眼望去,竟然已经将她包围,土地层层翻动,数量难以估计。
这已经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对阵,这或许是阴谋,也或许是倾力一战!
银光闪亮的长枪在身周挥舞成圆,火焰几乎化为扇面,将腐骨片片收割殆尽,狂啸的烈火熊熊燃烧,在她周围形成一面铜墙铁壁。
但是,太多了,根本数不清有多少,而仍旧有无数腐骨再次从地底钻出,仿佛千百年来积存在这片土地下的亡魂尽数被召唤。她又哪里知道,这片土地,千百年来每逢战事,比为交锋之地,其下亡魂历经千秋万代,已经没有人能数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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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废话:慢更几天,快要完结了,话说,木有人留言实在是伤心的很啊~~~
☆、同归于尽 (3)
身体中的内力渐渐流逝,灼热的气息一再高涨,可是,她哪怕奋起杀尽成千上万,仍旧看不见生机。
长枪如虹,劈开一条路,直冲向未知的前方,就算是死,她也不能徒劳死在这!
一路上,地底腐骨如听见了召唤一般,纷纷从土壤中狰狞爬出,夏瑶不知道自己踩了多少骨头,不再计算一挥之下燃尽多少,谁能告诉她,她追上来,究竟是对是错?
而如今已经没有分辨对错的机会,轻功一跃,掠过平坦高原,而直至数里外,终于看见几乎遮蔽天空的灰尘。
高原沟壑,将整片大地分割碎裂,而看着远方沟壑中涌动着的人,夏瑶隐隐明白,这或许就是战鬼一直等待的时机。
狭路相逢,总好过倾巢奔涌,兵分数路……战鬼的目的,一直就不是这片天下,更不是御琅穹,而是……将御神一族的生命也留在这片土地。
屡屡邀战,仅仅是为了彰显僵持的力量引御琅穹最终搬动御神一族,屡屡一战则退,仅仅是为了让人们尝到胜利的喜悦,引他们最终,踏入战鬼的陷阱。
可是,御琅穹其实没有选择,打不起消耗战,哪怕明知是陷阱,他也得闯!
仅在山头遥遥一望,夏瑶拼了内力全副轻功直奔一处,她一己之力或许什么也做不了,或许对整个战局毫无助益。
但是,她答应过要陪着御琅穹,无论如何!
轰的一声巨响,喧天火焰,几乎染红了云彩……
火焰中似乎包裹着两道身影,几乎看不清身形,瞬息间已经交手百回合,四周熊熊燃烧的烈焰高耸数丈,似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如至尊无双的两人,此一战,再分天下。
黑亮的铠甲如火中淬炼的晶石,血红的长衣如幽冥飘离的鬼魅,猝然交手,乍然分开,似有千日之战的迹象。
御琅穹长剑横出,驳开将夜蹊跷攻势,堪堪落定,隐有喘息。
身后便是数丈冲天的烈焰之墙,周遭也已经被灼火包围覆盖。杀声四起,腥风阵阵,已是一里开外之地的事了。
他断了将夜的援军,断了那些源源不断从地底涌出的亡魂,也断了自己的后援。
一场惊天恶战,变成了他与将夜的两两对决,或许,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无法避免。
短短月余,将夜的武功几乎高出数倍,那些诡异凛冽的招式,已经不是寻常人所能拥有。
飘忽不定完全不需借力,上下齐攻完全无需间隔,那一开始还掩藏在将夜身上的黑雾已经明显到几乎快要将他吞噬,其武力也渐渐高涨,与他拉平着实力,却仍旧向着新的高度攀升。
而御琅穹却是人,只要是人,必有尽时。
然,根本不等他有喘息的机会,血红再次飘闪近身,饶是火焰包围之中,仍旧能感受到一股极寒阴冷的气息,无需气味,仍旧夹杂着血腥与狰狞。
挥向将夜的烈焰蒸腾的是他身体的力量,却似乎无法再对将夜造成太大伤害,却给自己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同归于尽 (4)
御琅穹凌空间突然熄了剑上火焰,血红的长剑如惊雷劈下,唯有内力,却更显得犀利强劲。
将夜的身形在空中诡异扭转,阴森笑出,“竟然被你发现了,实在是可惜可惜,本座太小看你了,不过,这样的你,本座也才喜欢。”
御琅穹根本不会再与他有半句废话,长剑一转,欺身而上。他根本无需单纯依仗御神一族的力量,仅凭武功,他也难有敌手!
剑气划过一声尖锐鸣音,有形竟也似无形,这是他从未在战鬼面前显露的武功,他不求一击必杀,只希望……
“御琅穹……你没让我失望……”将夜的声音陡然变得沙哑疲惫,身形稍滞,几乎是迎着剑气挺起胸膛。
御琅穹手下略缓,锋芒剑气仍旧划过血红长衣,深长刀痕几乎刻上胸骨,“将夜?”
将夜的身体突然变得不再轻灵,凌空坠地,极尽艰难站起身。猛地吐出一口血,抬头望着他,脸上的狰狞不再,却是欣慰喜悦,“数年前我就知……你并非池中物……”
“你……醒了?”御琅穹看着将夜瞬间变得幽黑的眼眸,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异状,明明只是一瞬间,但将夜身上的气息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能感觉得到,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将夜。
“又何时睡着过?”将夜惨然一笑,口中已经开始不住淌血,摇晃了一下勉力站着,喘息道:“我终是输于你……若有一日,整个南朝给了你,也是不冤……”
然,将夜似乎突然恢复了神智,可是,周围砍杀声依然震天彻地,飞灰高扬,一股股浓重的血腥气越过火墙,仍旧浓烈得让人无法呼吸。
层出不穷杀不尽的亡魂大军,将众人重重包围,仿佛砍碎了一个,地底又会重新钻出两个,一样不知疲倦不知伤痛,挥舞着刀剑,斩杀的不仅仅是他们身边的同伴,还有他们本还存在的希望。
御神一族的周遭也是一片茫茫火海,然,荒凉谷地没有什么能延续火焰,待烈火扫过之后,土壤重新翻开,屠杀又一次掀起。
御永清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挥出多少次火焰,眼前的一切仿佛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演绎,令人不禁以为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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