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天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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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天下词-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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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恍然是那年元宵,她和曦宁上街观灯的光景。

身边没有曦宁,前面是一条街的人声鼎沸、接踵摩肩。

正是那条“灯谜街”。

曦雨着了魔一样,随着人流走进去。

前面有一个摊子,摆了一片的桃花扇面儿、竹根笔筒儿、篾丝编的蝈蝈、珠子串的蜻蜓,挂了一排的琼聚珠编,光灿莹然。

雍德帝穿着一身淡青长袍,站在那摊子前,对白发老丈说道:“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南西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

老丈笑眯眯地将一个狭长的盒子递给他。

他回过头来,看见人群中的曦雨,眉眼立刻柔如春水:“阿雨,‘众里寻他千百度’,朕找了你一晚上,你却在这儿。”

曦雨猛地惊醒过来,摸摸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侍女在帘外轻叫道:“姑娘,可要起身?已是戌时了。”

曦雨答应了一声,起身梳洗后,往隔壁看已经睡醒过来的曦宁。

卧房内的灯光昏黄,柔和而温馨,曦宁靠着大枕头,满脸欢喜地看着睡在身边的宝宝,看见曦雨进来,柔声对小娃娃说:“小姨来了哦,请小姨给你取乳名好不好?”

“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哦。”曦雨在床边坐下,用指尖碰碰宝宝的小脸。

“当然是真的,快想想。”曦宁催促。

“不用想了。”曦雨看见被子上绣的葡萄纹样,很豪气地一挥手:“就叫葡萄!”

“葡萄……”曦宁脸上立刻垂下了三条黑线。

“苹果、葡萄,多顺。”曦雨沾沾自喜:“正好拼个果盘。”看见曦宁的脸色,又改口:“要不香蕉?橘子?”

“……还是葡萄吧。”曦宁抽着嘴角,起码比香蕉好一点。“你快去前头用饭吧,我已经吃过了。”

曦雨答应着,又亲了亲葡萄,便起身到前厅去。

一脚刚跨进前厅们,便愣了一下:康亲王陪着雍德帝刚要就座,显见是才进来。

“吾皇万岁。”曦雨蹲身行礼。

“不必。”雍德帝很高兴,冷厉的面色柔和了许多:“朕在宫中得报,皇室又添了新丁,高兴得很。等不及满月抱进宫请安,现就出来瞧瞧。康王。”

“是。”康亲王恭敬地应了一声,命把小哥儿抱出来给圣上“御览”。

葡萄被裹得严严实实地抱出来,小心翼翼地交到皇帝手中。

雍德帝显然是没怎么抱过孩子的,葡萄在襁褓里动了几下,哼哼唧唧,小脸通红,眼看就要张嘴大哭。

皇帝眉头皱着,几乎手足无措。

曦雨舍不得外甥不舒服,连忙上前伸手轻轻托住,雍德帝立刻明白过来,随着她手劲调整了一下姿势,葡萄马上平静下来,蜷着小手睡得呼呼的。

雍德帝抱着葡萄仔细端详,沉吟道:“不用等满月了,现下便可赐名,‘颂’字如何?”

康王立刻跪下谢恩,皇室的规矩,孩子满月站住了,方可赐名。现在葡萄被提前赐了名字,即使是未满月而夭折,也可以按康亲王嫡长子的身份葬入皇陵,而不是像那些没名字的小婴儿一样悄无声息地被草草埋葬。

雍德帝静静地看着葡萄,忽然有些辛酸:“兄弟三人,如今你们两人都已有了嫡子,唯朕膝下犹虚。每思及此,隐痛难言。”

康亲王呐呐的,此时说什么都不好。

“罢了,”皇帝重展笑颜:“快起来罢,这是你的嫡长子,要大办满月,不必顾忌。”

“遵旨。”康亲王精神大振。

雍德帝伸手,将葡萄抱还给曦雨。

曦雨伸手接过,两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交汇,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一处酸痛难忍,无法承受皇帝的目光,重重转过头去。

生查子

到了满月的时候,葡萄已经是白白嫩嫩水灵灵的刚出笼包子一枚了。康王府大操大办的满月宴上,苹果宝宝和葡萄宝宝两只水果包子萌翻了所有人。

到了腊八该准备过年的时候,葡萄宝宝已经可以认人了,张着小肉爪要抱抱的模样更是可爱到不行。

曦宁带着葡萄亲自回娘家送腊八粥,葡萄宝宝见到曦雨就挥着小肉爪要小姨抱抱,连亲娘都不要了,惹得曦宁嫉妒不已。用香米、糯米、红枣、葡萄干、核桃仁、白果肉、果脯丝、花生、桂圆熬制的粥柔溶欲化,曦雨小心翼翼地撇开米粒,用小汤匙刮了薄薄的一层粥油喂进葡萄宝宝嘴里,小宝宝黑眼珠大亮,挥着小手啊啊叫,表达“还要”的意思。

曦雨被他逗得直笑,不敢喂多,只喂了几勺粥油,便让奶娘嬷嬷们抱着葡萄宝宝去找苹果宝宝玩了,和曦宁商量起涂山瑾的事来。

涂山瑾的婚礼定在腊月十二,赶在过年前把宋家小姐娶进门,今年国师府就终于有个女主人打点新年事宜了,正是“娶个老婆好过年”的意思。两人商定了那日一起去帮着打点,便起身去看两个宝宝。

苹果宝宝和葡萄宝宝在凤老夫人的上房里玩,两个宝宝趴在暖暖软软的炕上,苹果宝宝捧着一瓣橘子津津有味地吮,葡萄宝宝急得“啊啊”直叫,但很可惜,没人敢让他吃橘子。

凤老夫人在一边看得乐翻了,曦宁和曦雨进来看到这一幕,也很欢乐。这无良的长辈三人组直到最后葡萄宝宝要被弄哭了,才剥开一瓣橘子,挖出里面一丝丝橘肉,压出果汁来让葡萄宝宝尝尝味道。

三个大人逗了两个宝宝一会儿,凤老夫人稍有些乏,到内室歇着去了。两个宝宝也都玩累了,头并头在温暖的炕上甜甜地睡去。

曦宁和曦雨看着他们的睡容,心中柔软一片。

“这小东西,”曦宁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葡萄宝宝的小肉爪里,葡萄在睡梦中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指:“不养他,我还不知道原来有个孩子这么好。”

曦雨偷笑:“有没有便便在你被窝里哦?”

“去你的。”曦宁嗔她一眼:“赶紧嫁人有个孩子吧!”

曦雨笑而不语。

“我是说真的。”曦宁正色:“虽然我知道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但是,嫁一个你真心喜爱的人,和他一起过日子,会是你想象不到的滋味。”

曦雨笑她:“这就向着夫家啦?”

“死丫头,我一心为你好,你还来调侃我?”曦宁怒道,去捏她的脸,又说:“我跟你亲还是跟那位亲?看看温小姐现在的样子,像是淡淡的,什么也不在乎了。姜公子是一心想水滴石穿,可心里能好受吗?我听哥哥嫂子说了你的打算——找个家境殷实人品好的,可这样的日子过着有意思吗?日久生情,那也要有缘分才能生情,别到最后成了怨偶!”

曦雨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温乔,心里一冷,嘴上却笑着:“这嫁了人当了娘就是不一样。”

曦宁恨铁不成钢,干脆口不择言了:“要是真像你说的,择了这样一户人家,你能像别的小姐一样,和他行夫妻敦伦、生儿育女吗?”

曦雨哑然。

曦宁接着叹气:“本来我也不觉得那位是良配,光是身份,就……好在前面有位孝贞显皇后,专宠了一辈子,你又有本事。你要是真心喜欢上了其他什么人,我说什么都要帮你终成眷属。”

曦雨笑:“长大了哦。”眼中微湿。

“去。”曦宁瞪她一眼,回头轻轻拍抚襁褓中甜甜酣睡的儿子。

对于国师府和凤府、康王府来说,这一年过得非常忙碌。热热闹闹的为国师府娶回了新媳妇儿,茉莉和曦雨又要带苹果,又要打点过年诸事;曦宁一改万事不管、只看旧例的习性,一边带葡萄,一边开始真正学着管家理事、掌控后府;宋晨晚一嫁进门,就被夫家扔了一堆事物:家里已经多年没有女主人了,赶紧把事儿都管起来,有不懂的就问老人们。

总之,这个年三家过得热热闹闹,直到了正月十五,主事的人们才歇下来。曦展和茉莉一如往年的浓情蜜意,要相携去看灯,可怜的苹果宝宝被顺手丢给了姑妈。

“我们宝宝上街看灯啰。”曦雨把苹果宝宝打扮得像个大红包,还在眉心给点了一颗朱砂痣,抱着上了街。

作者有话要说:嗯,本文马上就要完结了。

看到大家留言说写得不好,我也很感慨……写此文期间,经历了生活中的一系列大变动,有时想跟闺蜜、亲朋说说,张开嘴又合上,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大概是人长大了吧……再也不能像当初大学时更新《帝王画眉》那样,凭着一股子激情,一天更好几次。生活中、工作中的各种不如意,几乎要把人压垮。嗯,大概是我把这样的心情带到了写文中,让大家失望了,抱歉。

还是隔日更,今晚一次,周三还在这一章里更新。

正文完结

雍德十七年三月十八,山阴大长公主正式下嫁给刑部侍郎、东阁大学士严徽严子肃。

严徽的母亲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穿着整齐又喜气的服饰招呼来贺的各家夫人、姑娘们。山阴公主是直系皇族中唯一未嫁的女儿了,荣亲王当初亲手将她从贫瘠的小山村抱到繁华的帝都,此刻颇有几分嫁女儿的心情,不免同安王一起多喝了几杯。

酒宴将尽,宾客大都散去,荣亲王微醺着,正要拉着安王一起走,却被一人扶住:“二位王爷,官家来了,正在后头呢,请王爷们和公主们说话。”

“陛下这是舍不得素儿了吧?”荣王嘿嘿一笑,雍德帝和山阴公主名是姑侄,情同兄妹,如今山阴公主出嫁了,自然也会有几分惆怅的。

“陛下和凤姑娘定了今天签婚前协议,请王爷们、公主们都做个见证。”陈堰面不改色,心里泪流满面。

“什、什么?什么婚前协议?”荣亲王惊得舌头都在打绊儿了。

“奴才不知。”陈堰边扶着荣亲王往里走。

荣亲王和安亲王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曦雨和雍德帝对坐,两个人均穿着常服中的正装,十分严肃。

周围站着凤府、国师府的人和皇室直系的王爷、王妃、公主、驸马,脸色均是一片铁青,恨不得立刻去死一死的表情。

曦雨和雍德帝伸手,交换了一张纸,同时在两人中间的桌案上展开,只见两张纸卷上均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

曦雨眯起眼,一条一条看过去。

雍德帝抿着唇,也一条一条看过去。

两边的亲眷都是一副悲愤绝望的表情:为什么曦雨(皇帝)没有提前跟他们说啊啊啊?这样就是死也要阻止他们啊!

雍德帝的脸色越看越黑,最后一掌拍到了桌面上:“凤曦雨!你不要太过分!”

曦雨的脸色也不好看,毫不相让地也拍了下去:“嬴太恒!你也不要太过分!”

端阳大长公主忍不住想发作,被安王妃一把拉住。

皇帝气得手直抖,指着一条说:“你给朕有点姑娘家的样子!什么叫养面首?什么叫蓄情夫?哪一个皇后,只要想一想,就该被赐死了!”

“只要你不违背条约,谁有那个闲工夫去干这种事?我还不如多睡两觉呢!”曦雨冷笑:“这场婚姻的基础就在于彼此的忠诚,既然你不能做到,那我也不能吃亏!”

雍德帝气得一个倒仰:“行,那什么叫‘诈死和离’?你以为是说干就干的吗?什么叫‘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也太嚣张了!”

“如果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勉强还有什么意思?”曦雨正容:“就像彭琳那次。与其凑合着两看相厌,不如各觅各的良缘。”

“你连孩子怎么分都想好了,朕真是脑子糊了……”雍德帝语无伦次,口不择言。

“不过都是未雨绸缪。”曦雨收起所有轻忽的表情,显得郑重无比:“只要你能遵守我的条约,我自然也要遵守你的,这两纸东西就形同虚设。我要求您做到这些,自然也要付出相等的代价——在那上面已经写了我能带给陛下什么。而且就算陛下没有做到,那也并不吃亏——不过是死一个皇后,不会有损于您的任何权利和财产。”

皇帝也冷静下来,深深地看她一眼,觉得自己也绝对不能吃亏,于是在自己的条件上又删删改改、增增减减。

两个人像是两国谈判一样,时而拍桌大吼,时而冷静理智,最后谈妥了条约。

“我们亲笔抄录,每样十份,份份都得戳章署名,一人保管五份。”曦雨铺开笔墨,提议。

“可以。”雍德帝同意,两个人似是都怕对方反悔一样,飞快地动笔,抄录了十份,各自掏出印信。

曦雨正要往纸上盖印,却被雍德帝手指挡住:“阿雨,你可想好了?朕若比你先崩……”

曦雨浅笑,毫不犹豫地往纸上重重按下了印章:“我宁可跟你高高兴兴的过八十年,也不想跟你憋憋屈屈的过一百年。”

在场的两家人都被命令往那些纸上署名,个个表情惨淡,如丧考妣,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以最快的速度署了名。

“何必多此一举。”雍德帝很不悦,他为了保障自己的某些“福利”而立的条款,可不想让别人瞧见,幸而这些人都很有眼色。

“皇帝嘛……最擅长的就是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还很擅长背后下黑手。唔,我得把这些好好藏个地方,免得被你偷走,到时没了白纸黑字,我不免吃亏。”曦雨拈起签好名字的纸张吹吹,心情大好。

“……”雍德帝黑着脸,根本不想理她了。

“不过很奇怪。”曦雨放下纸,脸色也变得很奇异:“我十八岁的时候,你说要娶我,那时我高兴归高兴,但是却一点也不安心,总觉得你不是那么可靠。现在签了这个,我反倒觉得很安心很踏实,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唔,果然男人是靠不住的,要不是我自己够强,也不敢和你提这些条件呀。”

雍德帝深呼吸,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把她给掐死,背个昏君的名声。

“阿雨,那是殉葬!殉葬诶!”马车上,曦宁急得团团转,真想把妹妹的脑子敲开看看里面是什么。雍德帝的最后一条要求,就是无论何时他山陵崩,凤曦雨都要为他殉葬。“这世上哪有皇后殉葬的理儿?你还这么小,万一……”凤老夫人和茉莉都还是恍惚样,根本没回过神来。

“我能活到一百岁,都是上天保佑了。”曦雨摇头叹道,笑:“其实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哦。”

“怎么会?是殉葬诶!白绫、匕首、鹤顶红,想想就……”曦宁红了眼眶。

“阿宁。”曦雨亲昵地叫她:“还记得常来咱们家的武安侯夫人么?她是继室,做姑娘的时候也是庶出,生母身份极低,论出身根本是不能配武安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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