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韩叙。”杨小诺一脸坦然,本也没什么好避讳,当初在长安城里她和韩叙又非偷偷摸摸,稍一打听便能知道。杨小诺心里清楚姚远这样跑来相问,自是已经有人告知,而这告知之人多半就是韩叙自己。
“你倒是大树不靠,跑这乡下地方拿我们这些人寻开心。”得了杨小诺亲口证实,姚远没有立时扯破脸皮已是沉得住气,他恨韩叙和杨小诺两人拿了他当猴耍,亏他还那么信杨小诺,什么事都与她商量,现在想想自己真是蠢的无可救药。
“我从没那意思。”杨小诺知道姚远定是以为自己是有意隐瞒,其实她不过是不愿提起罢了。
“没那意思都将我等瞒的严严实实?”姚远心里已经认定,怎么还可能听的进这样解释。
杨小诺无奈的看着姚远,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再信:“姚远,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能说我从没想过要骗你什么,和韩叙的事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给旁人听罢了,如果你觉得我是有意隐瞒,我也无话可说。”
“旁人?”姚远的眼底插满利刃划向杨小诺,紧咬了牙,整个人看来有几分骇人:“若不是机缘巧合,我怕永远都不得知在你杨小诺心里我姚远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姚远说完起身,将无处宣泄的怒气尽数落在了杯盘之上,只听“乒乓”声响,一桌杯碟被姚远的衣袖全数甩到了地上。
“小诺,怎么好些日子没见到姚公子了?”春秀一边和杨小诺说话一边手上不停,两个妞妞的衣服现在都是她在做。
杨小诺手上拿了一根树杈拨着晒在地上的玉米,口气淡然:“不会来了?”姚远那日含怒而去,就没再踏过慈恩楼的大门,意思没说已是不言而喻。
“怎么了?”春秀奇怪,往日里姚远顶多四五天就会上院子里来走走,对两个妞妞虽没韩叙那般宠,但也算可以,只是这两人怎么说变天就变天了,难道是因为韩叙?
春秀见杨小诺不说话,又靠了些过去问:“是不是因为老爷?”
杨小诺依然不答,仿佛现在全天下一等一的大事便是她手下这些玉米子。春秀心里叹气,那日韩叙见了两个妞妞后,本以为会有什么动静,谁知道也是没了下文。杨小诺又什么都不说,闷在心里。春秀是愈发的觉得,杨小诺的心思她是看不懂了。
韩叙离开了江阳几天,只为去路上的前官家驿站取一样东西。韩叙马不停蹄地赶回江阳,慈恩楼门前下马,甩过马缰扔给站在门前的伙计,不等伙计抓稳缰绳,韩叙另一只手已经抓了伙计的领子问:“你们掌柜呢?”
韩叙自己不觉手上用了多大的力,但被他提着手下的伙计已经被勒的说不出话,一张脸憋的通红,若非认得韩叙,真怕要当了他是土匪下山。伙计忙抬起手,艰难的指了指楼上。
韩叙甩开伙计几步跨上楼梯,就看见临窗而坐的杨小诺,手托着下巴,留给韩叙一个侧影,惬意的神态似是专门在等他一般。
韩叙拉开杨小诺对面的凳子坐下:“杨小诺,我不记得我写过放妻书。”韩叙没想到杨小诺竟是做的滴水不漏,不知她在离开自己前已筹划了多久。一想到此,韩叙真想伸手把杨小诺这丫头给撕了。
杨小诺听到韩叙的话转脸相对,笑的灿烂,她知道自己的话韩叙不会那么轻易相信,看来,果然是去查了。
时光流转,当杨小诺拿着放妻书到户籍将自己的名字脱了韩叙的籍下,心里已经认定自己和韩叙从此再无瓜葛。此刻只是无畏的看着韩叙,嘴角笑意不减:“公子事忙,不记得也就不记得了,我们二人本就是结缘不合、难归一意。现在各归本道,公子可重觅窈窕我也可以重梳蝉鬓,岂不甚好?”杨小诺那熟悉的神情,眼里隐隐的狡黠让韩叙心里是又爱又恨,只是早知道了这丫头对自己的狠心,韩叙此时怕是扮了弱,她杨小诺也只会把他狠狠踩在脚下。
韩叙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杨小诺,许久过后,脸上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样子,不动声色缓缓的说:“好,好得很!”
韩叙这幅平常不过的模样看到杨小诺眼里却是让她脸上笑容一顿,心底更是有丝丝的冷意层层往外渗,以她对韩叙的了解,这妖孽越是这样云淡风轻便越是危险。
杨小诺下意识的挺了挺后背,既已到了这步现在更没有无缘无故向他韩叙低头的缘故,况且现在的杨小诺早不是几年前那个送到韩叙面前任他宰割的杨小诺。
“说到底这事我还要多谢公子才是。”杨小诺的话很是挑衅,韩叙眸色应声而变,似是不认得杨小诺般,眼色深沉的打量着对面这曾经的枕边人。
杨小诺眼神无惧的与韩叙对视,嘴里还不忘煽风点火:“公子流水似的往宅子里带人,四下街坊早就知道我失宠于公子面前,若不是这样,单凭一张放妻书那里能那么好办事,户籍也只当我是下堂的糟糠之妻被你韩公子逐出门罢了。”
韩叙觉得初到江阳那夜的酒,今天才像是真上了头,头疼的似有两匹马左右撕裂着他:“姚远就是你要找的良人?”
杨小诺神情一顿,眼神有些凄然,抿着嘴望向窗外不答话,也不再看对面的韩叙。
但对面的韩叙似乎非要问个水落石出,狠拉了杨小诺的手腕逼迫她转头,:“还是说你的良人从来就只是穆词炯。”
杨小诺转头眼神凌厉的扫向韩叙,不再躲闪:“你韩叙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从来都是是如盲执烛,照彼不自明!”
两人间的空气凝结成冰,韩叙手下不自觉的收紧,杨小诺却是任凭韩叙手上如何用力也是不吭一声。
韩叙也似被杨小诺的话震住了,他从来不知杨小诺竟是这般想。
杨小诺缓了口气,见韩叙皱着眉,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她低下头平静了情绪,从韩叙掌中撤出自己的手腕:“姚远是不是我的良人我不知道,但也不劳你韩公子费心!”杨小诺口气虽然仍狠,却掩不了那抹淡淡的忧伤。
“既然给你的东西你不知珍惜,那现在就让我来教教你。”韩叙声音里有明显的恼怒,说话间眼里没有丝毫温度。韩叙从来都以为杨小诺懂他,所以他不说,可现在他才知道杨小诺根本不懂,那说又有何意。
韩叙从怀里抽出一份东西“啪!”的甩到桌上。
“你!”杨小诺不可置信的看着韩叙,自己当初交到户籍的放妻书怎么就到了韩叙手里。韩叙拿起说上的放妻书举到杨小诺眼前:“看清楚了,这可是你当初写的那份。”
“你想怎样!”杨小诺望着韩叙那对邪气十足的眸子心底发寒。
“你问我想怎么?”韩叙收回手,“唰唰!”两下便将手中的放妻书撕碎,随手仍出窗外:“我想这样。”
韩叙满意的看到杨小诺眼里升腾的怒火:“你杨小诺怕是忘了,我韩叙说过有千般的法子逼你就范,你以为一纸放妻书就能撇开我?”韩叙伸手板起杨小诺的下巴:“你杨小诺不是问我要资格吗?让来告诉你什么叫资格,你以为写了放妻书,交了户籍就稳当了?万灵了?那东西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
杨小诺死咬了双唇,脸上发白,韩叙却似还不满意,嘴唇抵住杨小诺的嘴角说道:“杨小诺你给我记住了,我韩叙不放手,你杨小诺那儿也去不了!”韩叙说完狠手甩开杨小诺的下巴,力道之大,直接把杨小诺整头甩到了桌上。
“现在给你两条路。”韩叙以居高临下之势望着趴在桌上的杨小诺:“一、带了两个妞妞随我回长安;二、我带了两个妞妞回长安。”
杨小诺抬头,两行泪从眼眶流了出来,指着韩叙声泪控诉:“你要我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更是容不得我心里存了旁人定点的影子。可你呢?你现在有脸跑我面前来跟我抢妞妞,当初我生两个妞妞疼的死过去的时候,你韩叙在哪里?在那里?
韩叙没答,杨小诺也不想听他的答案,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你在西湖边把着兰灵芝的玉臂游湖,你扪心问问那时在你韩叙心里何曾有个我!”
韩叙皱眉,并不急着解释,只是听杨小诺继续质问:“我娘病重你这女婿正该守在床前的时候,你又在那里?”
杨小诺嘴角不屑的挑了起来,止住下落的眼泪:“你韩叙带了女子到宿芪踏青。”
杨小诺擦了擦脸上的泪,看着对面皱眉而坐的韩叙,心里也没了刚才的怕,他知道韩叙说的不假。对韩叙而言,困死自己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难:“韩叙,或许是我不知好歹,或许是我求的太多。可粉饰太平我办不到,假情假意我更是做不来。这些事我本不想剖开了说,可我看不惯你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我负了你的模样。”
杨小诺握紧了拳头:“我杨小诺对你是问心无愧,你韩叙也不要欺人太甚!”
“你……”韩叙刚要张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看来我来的不凑巧,扰了两位叙旧。”杨小诺和韩叙闻声转头,一人正跨步而来,正是姚远。
第77章
见姚远上楼,韩叙和杨小诺都是收了声音。
不用何人相请姚远已经坐到了两人中间,杨小诺侧过头,平整着自己的情绪,心里却是在猜姚远上门的目的。
“前些日子忙着到各处收果子,倒是慢待韩兄了。”姚远笑着和韩叙说话,倒似心情不错。
“不妨事,我本也不是什么客。”韩叙也是和姚远客气。
“我今日来找韩兄有件事要说说。”姚远边说白泥往韩叙杯中续水,闹不清这楼上谁人是主谁又是客:“今年的果子我恐怕不能卖给韩兄了。”
姚远话音一落,就见韩叙脸色一变,杨小诺一双眼也是盯住了姚远。姚远见韩叙这幅反应,只当他是演戏给自己看,不过看在眼里心里还是有些解气。
姚远从身上掏出银票放到桌上:“按规矩我应当赔给韩兄双倍的定钱,还请韩兄点点。”说着姚远便将银票推到韩叙面前。
韩叙打量这姚远,并不见慌张:“姚兄这是为了那般,总该给我给说法吧。”
姚远不屑的看了看杨小诺,眼角讽刺的提了提:“这怕就不必了吧,你我心里都明白,韩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只怕是早从杨老板那里得了消息吧。”
“姚远!”韩叙没有发作,倒是杨小诺站了起来,姚远此话一出已是与杨小诺反目。杨小诺并不怕,只是觉得心寒,原本只是姚远和韩叙两家的事情,姚远竟是生生拉了自己垫背,像是生怕韩叙不将气撒到她身上一样,看来这世上没有胸量的人并不只是韩叙。
姚远斜眺了杨小诺一眼,怪声怪调的道:“一家人就是一家人,真不是我们这些旁人能比得了的。”姚远今日敢这样堂而皇之找上门来,自然是有所掂量。他姚远虽然颇为忌讳韩叙,但也并不是真的就怕了韩叙,姚远知道韩叙颇有些背景,说到底也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摆不到明处的东西,想他姚家盘踞江阳几十年也不会是没依没靠的主。
韩叙顺着姚远的眼神看向杨小诺,眸子里寒寒的凉意透心,姚远的话显然已经起了作用。
姚远见二人神色,目的已经达到,起身:“那么二位慢聊,我这就告辞了。”说完不理二人,下楼离去。
韩叙也是随即起身再不看杨小诺一眼。
等杨小诺追到后院客房,韩叙已经让韩尚收了行李。杨小诺正赶到门口看见,心慌慌的束手站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你们要去哪儿?”
韩叙对站在门口的杨小诺视若无睹,对杨小诺问的话更是置若罔闻,倒是韩尚答话才免了杨小诺尴尬:“少爷要搬到叙永客栈。”韩尚说完先一步出了门,韩叙起身跟上,杨小诺却是直接堵在了门口。
“怎么着,你这店还是准进不准出?”韩叙口气凌厉,杨小诺其实也不知拦下韩叙要说什么,只是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从这门里走出去。
“不是,只是想跟你说两句话。”杨小诺见韩叙没再抬脚,收了手站到一旁:“你知道这次背后出手的人是谁吗?”
韩叙冷冷的笑了笑:“你现在才想到来关心,是不是晚了点。”
韩叙显然已经呕气,杨小诺伸手抓了他的衣袖却是被韩叙甩手拂开:“韩叙,你听我说。”
“你还有什么好说!”韩叙说完大踏步跨了出去,杨小诺伸手一抓却是落空,忙提着裙角追了上去:“韩叙,韩叙……”
韩叙走到中门突然止步,陡然转身逼向杨小诺,杨小诺吓的一顿:“杨小诺,我只问你一句。”
“今天的事你先前知不知晓?”
韩叙的眼神太冷、太厉,杨小诺只觉得喉头发干,涩涩的发不出声音:“韩叙,你听我说,我……”
“知不知道?”韩叙再次逼问,杨小诺只能缓缓点头。韩叙只看了一眼,便绝然转身,衣角都没有留给杨小诺一片。
韩叙同韩尚搬到叙永客栈安顿好,韩叙便吩咐韩尚立刻回转长安,可怜韩尚刚刚跑了个来回,还没来得及歇气便又要出发。
韩尚得了韩叙的吩咐,片刻不停,拿上包袱即刻就出了客栈,但韩尚却没有立时策马出城,而是折回了慈恩楼。
“韩尚!”杨小诺见到去而复返的韩尚眼神一下亮了起来,见他一身包袱显然是要出门。
“夫人。”韩尚对杨小诺的态度一如往昔。
许久没听到的称呼,此刻听来颇有些讽刺,杨小诺一时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杨小诺承认自己是处心积虑谋划离开韩叙,但从没想过要害他,更没想过帮着别人来害韩叙。姚远当日和她提及江家的事,杨小诺只是觉得韩叙做事从来都是稳妥,不应该有什么大碍。也想过要提点韩叙注意,可两人碰面总没两句好话。
“要回长安?”杨小诺领了韩尚到后院说话,韩尚点头。
“韩叙怎么打算?”杨小诺知道在韩叙那儿问不出结果,只能从韩尚这里探探口风。
韩尚看了杨小诺一眼,说得有些犹豫:“公子只让我先回长安打点,只是我看怕是不好收拾。”
“怎么?”杨小诺问道,一纸到了户籍的放妻书都能被他韩叙取了来,杨小诺心里真没觉得什么事能难住韩叙。
“这次定下的都是大商户,谁也没想到会横生变故,我只怕公子心里也没底。”韩尚说完起身:“我这便要回转长安,公子那面夫人还要费心照顾一下。”
杨小诺笑笑,心里却有些无奈,韩叙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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