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良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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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良婿-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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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鸢时



楔子

马车辘辘踏碎了山路上新翠的青草,阳光明媚而温柔,一路山樱杜鹃延绵不断,一眼望去万紫千红的绚丽伴随着悦耳灵转的鸟鸣,俨然是春色踏青的好时节。

三辆马车安静有序地朝几十里外的京城方向行走,马车前后都有二十几个打扮统一、精壮年轻的汉子骑马紧紧跟随着。相较于后面两辆马车笨重且缓慢,走在最前面的马车轻巧精致,一看便知马车内的人非富即贵。

忽然,一只洁白如玉的素手 起车窗的轻纱,阳光溜进车厢,洒在她精致明艳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上扬,眼神顾盼流转之间仿佛都能勾人心魂。本应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象,却没能让那素手柔荑的主人一展笑颜,她将身子微微倾出窗外,对车夫大喊了一声:“停车!”

听着那清丽婉转的声音透露着不悦,车夫不敢违抗,立刻勒马止步,后面两辆马车也跟着停住。

少女没等领队的人过来请安,打开车门,翻身跳下马车,跟她同车丫鬟打扮的少女也急忙跟了下来。“小姐,危险,您不能下去!”

“你这一路都跟我说了几次了,关在车里闷死我,让我出来换过口气还不行吗?”华服少女回头,愤愤道。

骑马走在前面的领队掉头过来,一个利落翻身下马,向华服少女抱拳请安:“世子妃……”

“不要叫我世子妃!”辛子墨最厌烦就是世子妃这个即将落在她身上的头衔,若是可以,她宁愿这辈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不需要光环,也不必委屈勉强。这样的话,或许父母不一定会同意她跟心上人的事,但至少不会被人随意地指婚给不乐意嫁的人。

被辛子墨这么一喝,领队怔了一下,立刻改口:“郡主,这里荒山野岭,恐有草贼流寇,请速回马车,天黑前便可到京城。”

岂料,辛子墨美眸一瞪,看着低头错开她视线的领队,叉腰盛怒,丝毫不领情:“原来你还当我是郡主?我还以为你当我是朝廷钦犯呢!从川北出来,一路日夜兼程,六天的路程你给我走了四天,你是要我赶着投胎还是赶着送死!不行,我得休息!”

领队听着辛子墨口无遮拦的话,眉头微蹙,心中不免有些轻视。心想:到底不是正经的郡主,除了这副皮囊绝世惊艳外,行为 不羁,言语粗鄙不堪,丝毫没有京城内世家小姐的矜持与优雅,哪怕她那嫁给李大学士当长媳的同胞姐姐都要比她端庄贤淑多了。若不是皇帝为了平衡皇长子跟皇二子两大阵营的势力,也不会破格将一个大将军之女封为郡主,还赐婚给三王爷的世子。

可不管如何,眼前的美人再怎么刁蛮任性,他也只能好生劝着。要知道眼前人的身份这不单是郡主,还是未来的世子妃,他十个脑袋也得罪不起。

“郡主,您如今身负皇命,自不能与往常相比。”领队绝不会说他是担心夜长梦多,半路出错,毕竟任何一个节骨眼出错他随时都可能官职不保,甚至脑袋不保。“请郡主不要为难属下,我们也是遵命行事。”

“请郡主不要为难属下。”一众随从全部翻身下马,单腿跪地,声音动作出奇一致。

辛子墨不由得嘲讽地露出笑容,转过身,回头望了一眼那漫山春色。目光远眺,仿佛能望穿青山,想象那遥远的西北也有碧天绿野黄土白城,一时心神激荡,泪意氤氲。她无数次想过离开那片草原,可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告别,这一刻她总算能理解姐姐在出嫁前一夜,策马狂奔,哭到声沙。

忽然她正身跪下,嘴里默念:“爹娘,子墨不孝!”

她心里早就有意中人,可她却连心意都没告知对方,就被一道圣旨将她送进金丝笼中。朝川北方向磕了三个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的念头却越发清明。

所有人都被这凝重的离愁气氛给感染到,却不知眼前人心中早有决定,除了山间婉转空灵的莺啼,没人出声。

一旁的丫鬟也有些哽咽,刚走过去想要搀扶主子起身。岂料辛子墨一挥袖,起身抬头,脸上已然换了一副决绝而冷静的表情。她径自起身,再望一眼天色,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马车,“走吧。”

随后的路程走得沉重而缓慢,辛子墨的沉默让领队有些抑郁,想着毕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大小姐,如今不但独身远嫁京城,还得嫁到深宅侯门里,心中有抵触也是难免的。

领队叹了叹气,遂令车队放慢速度,哪怕让她多一刻的自由。

直到听见丫鬟惊慌的尖叫声,领队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大的错误。“快、快停车!郡主掉出去了!”

领队急忙勒马跑回来,看着斜坡被压折的树枝,额头青筋凸爆,他回头对身后的下属咆哮:“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下去找,要是找不到,你们都等着回去谢罪吧!”

第一章 既来之则安之

月色朦胧,夜空如同被笼罩了白纱的海蓝石,清透而深邃。

夜风徐徐吹拂树影,碎落在地上的月光被摇晃开来,忽然一扇窗户被推开,紧闭在屋里烛光洒落出来,映着一个玲珑绰约的人影,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屋内的烛火映在她稚嫩的脸上,似乎要写出无数沧桑。夜风吹开她额间的散发,现出她饱满光洁的天庭,一双暗夜般漆黑深邃的瞳眸嵌在少女精致小巧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烁烁其华。

“五娘子,您怎么又穿着单衣在窗口吹风,快些进来,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办!”

随着一声轻责,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急急抱了件藕荷色的披风,将屈伸抱腿坐在窗前的小人影紧紧包住。少女好似搪瓷娃娃一样,连动也不动一下,让夫人看得有些心惊。连忙 少女的双手额头,虽清凉了些,但温度还算稳定,又见少女轻轻叹口气,心里才有些坐定。只是看她这般完全无视他人存在,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且是一坐便是大半夜,妇人哪里能安得下去。

心想着小娘子也真够可怜的,自幼因为个过路道人说了几句八字太厉,怕是有儿子都吓跑了。

李家二夫人眼睁睁看着长嫂连生了两个儿子,肚子又鼓了一个,而自己为了生这两个丫头,家里那姨娘都流了三回了。要再不生个儿子出来,怕是自己的地位都要不保了。最后不得已跟丈夫商量一番以后,想着把未满两岁的李五娘送到普安的外家去,让凌家二老帮忙照顾着,说好待李二夫人生了儿子以后,再把李五娘接回来。

这不料,李五娘才到普安住了不到半年,李二夫人立刻就怀了身子,十月后竟然生个白胖可爱的小子。这可把李家上下所有人乐坏了,凌家派人来问何时把李五娘接回去,李二夫人刚有了儿子,对那过路道人的话就更加笃信了。于是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再问多两次,凌家老太爷气得砸了一套杯子,摞下狠话,李家若不要这个孙女,凌家就自己养,以后没得领回。

这把李二夫人吓得哆嗦,只得让丈夫亲自前来请罪,说是他这一房只得这么一个儿子。若像三房那样,没得生养,还得从族里领个嗣子回来,整日都要受嗣子母家指手画脚。凌老太爷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只得摇头作罢,说帮他们养着李五娘,但必须逢年过节要回李家去,省得李家跟她生了分。

说是这样,可李五娘一旦回李家,李家总是要出点小状况,不是家里人谁磕磕碰碰,就是李五娘自己生病。最后凌老太爷也不得不信邪,让李五娘好生在普安待着。

直到前些日子,那过路道人忽然又出现,说是李五娘该回李家了,再晚一些就要错过时辰了。

看着样貌服饰十年如一日的道人,李二夫人想起当年他说的话,连忙令人把离家十年的李五娘接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回来,李五娘就失足落了水,醒来后就变得乖僻静谧,好似失了魂似的。

“五娘子,我知道您心里是有怨的,可您也要体谅二夫人的处境。当年若不是养了八郎,苏氏都要爬上二夫人的头上来了,就不说大夫人生了大郎、四郎,三夫人就算是守了寡,到底还是有二郎在身边。待您以后许了郎君,做了别人家的媳妇,您就会懂的。”

妇人觉得这番话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说似乎有点为时太早,但见她没反对,便叨叨地讲下去。

“这也由不得夫人不信,那道长说的话,我如今都还记得。他说五娘子的八字厉到连您自己都承不起,所以才会压着郎君不敢来投胎。要我说,咱家老太爷是阁老,大老爷又任鸿胪寺卿,二老爷和三老爷也都是举子出身,怎么可能承不起您这八字。”妇人像是在讲给李五娘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那道人确实如此说的。”

“不过,后来倒也奇怪。凌家不过是个乡绅,要论起来,也不过是当年投了端明皇后的性子,专门给宫里养些花鸟鱼虫,结果倒是合了五娘子您的八字。”

“够了,崔妈妈,这些话你已经同我说了不下十次了。”李五娘终于受不住崔妈妈的叨叨念,翻身跃下桌子。

崔妈妈是生母的陪房崔汉林的媳妇,崔汉林跟着李家二房李勋卓在旁跑腿,两个儿子也跟着在李家名下的做个小管事,其中一个女儿更是自小跟了李三娘的,身份自不能与其他家奴相比。就是自幼在李家长大的李三娘也对崔妈妈客客气气,更不说刚刚从外祖家回归的李五娘。

可自她醒来,崔妈妈便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边,如若不然就是跑回二夫人,也就是李五娘的生母凌氏身边,汇报李五娘这一日来的行踪。

她光着脚丫子跑回内屋,没得崔妈妈开声责怪,已经跳 ,用被子连人蒙了起来。

辛子墨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她堂堂定西大将军的女儿、圣上钦封的安西郡主、未来的世子妃,居然会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身上。她该是稳稳当当去了宫里拜谢圣上恩典,然后等着王府的八抬大轿将她风风光光地从皇宫抬进王府,从此顶着令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做她金贵无比的世子妃。

可就因为她一时念起,仗着自小在军营中练就的一身武艺,想着跳车逃婚。就连周边的环境她都计算好了,可就是没算到她的运气会倒霉到这种程度。明明已经站稳了脚,却被一旁休息的毒蛇给咬到,致使全身麻痹,失足滚下山崖掉入水中。最后连到底是毒发身亡,还是失足溺亡都不知道。

如果这么死去,那也就当倒霉好了,可倒霉的事却远远不止这些。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漆黑又窄小的空间里,若不是听到守夜的小丫头那能穿透石头的尖叫声,大概她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棺材中醒来。她早记不得那两个小丫头是怎么尖叫着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也不记得那些僧人道士围着她大念经文咒语,好似她是妖魔鬼怪似的。

唯有那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跑过来,推开那正含了一口符水的道长,一脚踹得他将满口的符水呛进嗓眼里,噎得满脸涨红。一双小手死死护着她,坚持认为她是大难不死,而不是什么妖魔附身。

“阿娘,你不是说过把五姐姐接回家,要我们好好待她吗,你怎么可以让那些人欺负她。”一脸圆润福相的少年板着脸,显得一本正经,目光坚定地直视母亲,“我不许你们谁来欺负我五姐姐!”

“八郎,你别闹!”一个亭亭玉立黄衣少女走出来,对弟弟喝道。

“三姐姐,连你也来欺负五姐姐吗?”年仅十岁的李斯陌在李家排行第八,故称八郎。

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嫡亲长姐,却听到另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八郎,你还是听三姐姐的话,赶紧过来,否则你要是有什么闪失,太太可得心疼了。”

辛子墨还没理清眼前这些人的身份和模样,觉得脑子昏沉,晕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换了崭新透亮的屋子,被子褥子都是崭新的。有个美貌妇人坐在她床边,梨花带泪地哭着道歉,她只能隐约猜出是这身子的生母。听了一些,紧跟着又觉得头昏脑涨,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醒醒睡睡多久,等她完全醒来时,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在断断续续的谈话中,她也算摸清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她现如今叫李韶华,父亲排行第二,自己排行第五,家里人称五娘子,是个刚满十三岁的小姑娘。

而辛子墨这个人早就不存在了,早在她昏睡的时候,京城里传来消息,定西大将军的小女儿安西郡主香消玉殒。因着安西郡主又是三王爷府的未来世子妃,所以丧礼的排场极其隆重。

知道这件事时,她茫然了很久,若辛子墨死了,那她是谁,她怎么办?

辛子墨,不对,如今是李家五娘子李韶华。好不容易才大病初愈的韶华,因癔症痴缠,一夜之间又起了急症,吓得整个李家上下都为她吃斋念佛。

折腾了半条命回来,韶华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仿佛间看到一个黑灰道袍的身影走到她跟前,她无力去看清来人的相貌,只听他一声叹息:“你本该是李家女儿,只不过是错生了娘胎,平白夭折了一个姑娘。诶,这八字不是谁都承得住,你若不愿就随去吧。”

若不愿,能去哪?

韶华张口无声,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好似要飞入云端,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那些过往。想着父母姐弟,想着令她心心念念至死不忘的人,韶华顿时觉得一个激灵。

辛子墨的身体已经没了,若她离开,就什么都没了。不行!她得活下来,她不愿就这么死去。

看着床上那陌生的模样,她一惊,挣扎着伸手想要抓住,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克制那不断将她往外拉离的力道,企图触碰那羸弱的身子。

当第一声鸡鸣的时候,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好似在外狂奔了几圈回来,出了一身汗,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润了起来。

韶华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怔怔看着眼前小巧的手掌,幽幽吐了一口气,“以后多多指教。”

第二章 书香世家

“五、五娘子,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崔妈妈有些激动,声量也提了不少,惊得守门的丫头急忙跑进来。看崔妈妈在韶华的床前走了好几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最后韶华耐不住她们骚扰。

“崔妈妈,我要休息了,明日早起得去给……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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