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那浑蛋!
他握紧拳头,努力保持声音平缓,“多久了?”
“三个半月。”她机械化的回答。
“他知道吗?”
“昨天我打过越洋电话给他了。”
蒋伯霖烦躁的掏出菸盒,又咒骂几句的收起来。
“那他有什么打算?”
她摇摇头,也狠狠的摇出眼底的泪,“他说等他回国再说。”
蒋伯霖皱起眉,“等他回国?不就还要再等两个月吗?到时候你肚子都大起来,怎么也藏不住了不是?”
教授到底在想什么?他呆了半响,该不会又在说些推诿之词?
“他不是这样的人。”她知道他的目光代表什么意思。
“他若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在听到你怀孕之后,还说什么‘等他回国再说’这种狗屁话?”再也忍不住火气的蒋伯霖咆哮起来。
“除了相信他的话之外,不然你说,我该怎么办?”李幼宁垂下脸,哀伤的问。
“拿掉他。”并非蒋伯霖冷血,而是这关系到她的名誉啊!除了牺牲婴儿,他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我不可能拿掉胜的孩子。”李幼宁双手交叠在腹间,坚定的道。
“别傻了,难道你宁可要这个注定没有爸爸的孩子,就算放弃即将完成的硕土论文也再所不惜?”
“没错,我能拥有胜的东西是这样的少,好不容易让我盼到一个孩子,我愿意倾尽一切保住这个孩子,毕竟……” 李幼宁抬起头,笑得很沧凉,“毕竟他最后作的选择,很有可能不是我。”
既然她心意已决,蒋伯霖也不想多作勉强。
“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蒋伯霖帮她拿起皮包。
李幼宁露出防备的神情。
“你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很容易造成流产的喔!你不是想要这个孩子吗?那么就当个健康、快乐的好妈妈吧!”他扯个笑容。
李幼宁还是犹豫不决。他摇摇头,“我的信用有这么差吗?怎么你还不相信我?”
“谢谢你。”李幼宁咬住唇,双眼充满感动的泪水。
“甭跟我这么客气。”蒋伯霖扭开房门,侧过身让李幼宁先走出。
“咦?”
“怎么?”蒋伯霖往李幼宁看的方向望去。
刚才好像有几个人跑过去……李幼宁揉揉眼,“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我看营养针你是非打不可了。”蒋伯霖无所谓的耸耸肩。
等他俩离开后,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走廊那头交谈着。
“原来他们两个真的是一对啊!”
“早跟你们说了呗!”
“你们不觉得刚才蒋伯霖扶着李幼宁下楼的样子,好像老公在扶怀孕的老婆一样吗?”
“没错、役错,真看不出来,这么快就有喜了呢!”
“是啊……嘘!有人来了。”
许宓站在蒋伯霖的研究室门外,看着上头摆着“外出’”的牌子,她走向方才那群嚼舌根的人。
“不好意思,请问蒋伯霖助教什么时候离开的?”
“刚走、刚走。”其中一个人眼神暧昧的看着许宓,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而且很像是要陪老婆去产检呢。”
“干嘛在学妹面前说这个啊!”小林拐了说话的人一记肘子,“你有什么事情吗?要不要我帮你转达?”
许宓连忙摇手,“没关系,我明天再来找他好了。”
她礼貌的跟每个人点过头后,转身走下楼。
许宓没有走多远,那几个人的谈话内容立刻穿进她的耳朵。
“看不出来蒋伯霖还挺有一手的呢!脚踏两条船。”
“说不定她跟李幼宁一样也怀孕了。”
“这样不就是双响炮了吗?“
“哈哈哈……”
她打住步伐,脑子瞬间空白。
忆起先前在阳明山他的不同,许宓的心口收紧。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李幼宁肚子中的孩子是伯霖的,也能了解伯霖一定是为李幼宁着想,选择被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原来他还是放不下李幼宁……明知道这样的认定太过偏颇,但是许宓却无法不感到难过、受伤。
原来爱上一个人,会变得这么不可爱呢……垂下头,柔顺的发盖住她绝大面容,几滴清泪偷偷的顺着她惨白的脸滑落。
泪水打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无声,亦无息。
第八章
送李幼宁上医院,又将她送回家,蒋伯霖来回花掉了两个多钟头。当他想起跟许宓的约会后,连忙驾着车赶去相约的餐厅,但是沿途却大塞车,等他到了餐厅,餐厅也打烊了。
急忙询问餐厅的服务生,他们却告诉他,并没有看见类似他形容的女生来过。此时外头正下起滂沦大雨,蒋伯霖不顾夜路泥泞,又将车子驶向许家。
尖锐的电铃声,持续将近两分钟,才盼来许骞一张臭脸。
“你不知道我们家不欢迎你吗?”
蒋伯霖抓住铁门,急切的问:“小宓回到家了吗?”
“宓姊回家了没又干你什么事?”许骞抓着雨伞,轻蔑的上下打量蒋伯霖。
“别再这个节骨眼上跟我耗行不行?”蒋伯霖焦急得动怒。
“你以为我爱在这冷飕飕的夜雨中跟你说话啊?”许骞搓着手臂,“宓姊早回来啦!这样你可以放心离开了吧?”
“回家了就好,……”他连忙又问:“她有没有淋到雨?”
许赛很不耐烦的翻了个大白眼,口气也冲了起来。
“你烦不烦啊?宓姊不需要你假好心!”
蒋伯霖愣了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有人说什么要努力表现自己多爱宓姊啦!私底下却跟别的女人厮混。
还好老天有眼,没等到宓姊被你吃干抹净,才发现你是这种人。”许骞不屑的撇了下嘴。
“她误会了我跟幼宁?”蒋伯霖脑子一转,怎么会?她不是也知道幼宁跟卓教授的事吗?
“我哪知道你跟谁?也不想听你天花乱坠的为自己开脱,总之,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宓姊面前!”
仿佛听到世纪大笑话,蒋伯霖嘴角拉起弧度,双眼却蒙上媲美风暴的怒火。
“你不是小宓,更不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凭什么你一句话,就决定我跟小宓该不该见面?”
不想承认自己被他的眼神震慑住,许骞低吼,“就凭我是她的家人!”
“我恋爱的对象是小宓,不是她的家人,这点请你搞清楚,许骞小弟弟。”蒋伯霖不屑的笑。
许骞狠狠的瞪着他,旋即诡异的笑了起来,他伸出手,将手中被雨淋湿的信封递给蒋伯霖。“是你给我的情书吗?抱歉,我心里只有小宓一个人。”
“如果你只爱宓姊,你就不会跟别人闹绯闻,宓姊也更不会写这封信给你。”许骞瞟他一眼,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
“小宓写给我的信?”蒋伯霖一把抢过,看着信封上晕开的字迹,不知怎么的,心中起了恐惧。
“慢慢看哪!我就不陪你了。”把话撂下,许赛头也不回的走进家门。蒋伯霖迅速拆了信封,拿出淡蓝色的信纸,对着灯光,吃力的看着许宓娟秀的字迹——
伯霖: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但也可能是最后一封了。
其实早在阳明山上那天,我就发现你的异状,可惜哪……尽管心里起疑,我仍要自己努力去相信你曾许给我的承诺,可是现在……我想我真的没办法再这样继续欺骗自己。
我知道你心里对幼宁助教仍有一份很深的感情,也相信你是真的愿意将心空出来,留给我。但为什么要这么勉强呢?既然你还恋着助教,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对我交心?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从不介意在谁的面前点菸,唯独碰到幼宁助教,你就会把菸捻熄。这是对喜欢的人才会出现的举动吧!
自从交往后,你也不再在我面前点菸,因此我相信你对我是有些喜欢的。只是那夜在阳明山,你的突然打住,以及不经意的点菸,都让我强烈感到不安。
我知道幼宁助教怀的是谁的孩子,也能明白你不在乎别人闲言闲语的理由,但我想,支持你面对这些闲言闲语的力量,绝对不是我,而是对助教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感情吧?
即使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却无法接受你这么做,我承认这是私心及嫉妒使然,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就算我了解爱情有这么丑陋的一面……与其让我的心被嫉妒腐蚀殆尽,不如让我在此时先说再见吧!
你真的很好、很好,所以千万不要觉得你配不上谁,好吗?
幼宁助教总有一天会发现你对她的一往情深,而且我相信她一定会非常感动的,相信我。
我们,分手吧!
希望你能早日赢得助教的心,我也会诚心祝福你们。
小宓蒋伯霖抿着唇,抬起头望向许宓的房间,里头漆黑一片,丝毫不见任何灯火,就像她筑起的厚厚心墙般,任他怎么也无法窥视其中。
雨水顺着他的发滑落,一颗接着一颗,越滚越迅速,但蒋伯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打算离开。他不自觉的五指紧紧握住,皱成一团的淡蓝色信纸,如同他被撕扯的心般,是那样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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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刘文秀一边做早点,一边朝外头打量。
“老伴,伯霖那孩子还在外面呢!”
许万金“唰”的摊开报纸,满不在乎的说:“他要当雕像,就随便他,干我们什么事?”
许刘文秀打了个蛋到平底锅,“昨天雨下了一整夜呢!”
“现在是夏天,死不了人的。”
“哈啾!”许刘文秀打个喷嚏,哺哺自语,“大概是昨天冷到了吧!”
见许万金没反应,响文秀自顾自的继续道:“昨夜好像失眠的不只有伯霖而已。”
许万金放下报纸。露出两只熊猫眼,“你说谁没睡好啊?”
答案已昭然若揭,但许刘文秀没有让老公设台阶下,她只挥了挥手中的锅铲。“大概是下雨太吵,才让人睡不好吧!”
“哼!”许万金把头埋进报纸间,继续关心他的国家大事。
但没多久,他却偷觑了厨房中的牵手几眼,然后侧身故作不经意的往坐在对面邻居矮墙上、低着头的蒋伯霖望去。
外头还飘着细细的雨,许万金扯动了下嘴角。
这傻小子以为自己是无敌铁金刚不成?
许骞一边抓着头,打着呵欠从二楼走下来。
“老爸,早。咦?老爸,你在看什么?”
许万金立刻端正坐好。
“我只是在看对面老王家的杜鹃开得好不好而已。”
许赛挑起左眉,强烈怀疑他在说谎。“对面王伯伯家种的不是山茶花吗?哪来的杜鹃花?”
下不了台的许万金,嘴角抽搐好几下。
“死小子,你给我管!”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会扫到台风尾的许骞,很无辜的往厨房走去。
“妈,那浑蛋一直没走吗?”打开冰箱,许骞低低的问。
“是啊!真是个痴心的孩子。”
“他会痴心?那我不是超级大情圣了?” 他很不赞同的“嗤”了一声。
许万金对正在蛮灌牛奶的许骞挥挥手。
“你去给我把外头那个浑小子叫进来。”
啊?许骞拿下牛奶瓶,牛奶渍在他嘴唇外围形成可笑的圆圈。
“老爸,你是在开玩笑吧?” 明明是那浑蛋欺负宓姊耶!老爸找他进来是为什么?
“叫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
许骞摸摸头,“哦!”
他老大不甘愿的走去打开铁门,对着外头的人喊道:“喂!我爸叫你进来。”
蒋伯霖抬起冒出青髭的苍白的脸,双眼有着藏不住的惊讶。
“还发什么愣?进来啦!”许骞白了他一眼,也不管他是不是有跟上来,逞自走回客厅。一夜未眠让蒋伯霖感到有些晕眩,他扶住一旁的车子,甩甩脑袋,才清醒了些。
每次踏进许家,蒋伯霖的心情都大不相同。
第一次来访,是为了和许宓相亲。他们虽然完全没有交谈过,却在那次不算圆满的相亲会上,对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二次到来,是因为他伤了许宓。他下定决心要好好学着爱她、呵护她,当然这样的说词也换来许家人对他印象不佳。
第三次走进许家,是为了挽回许宓。
这不比做实验,他完全没有把握能够顺利挽回许宓,甚至他对许家父母肯见他感到意外。
许万金虽然有些让步,但他还是冷着脸,对蒋伯霖努努下巴。
“坐。”
蒋伯霖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不自觉紧张的交握着。
过了许久,许万金咳了两声,“你跟小宓出了什么问题?”
蒋伯霖思忖了一会儿,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你哑了啊?”许万金的火气陡升,“兔崽子,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们家小宓?”
“喜欢。”
“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欺负她?还是你觉得她比不上你心里的那个人?”许万金双眉倒竖。蒋伯霖恳切的摇头,“我只喜欢小宓一个,没有其他人。”
许万金犀利的眯起眼打量蒋伯霖。
这小子虽然眼中满是疲累,却也写满真诚。“免崽子,你告诉我,什么叫做‘包容’?”
蒋伯霖愣了愣,思考一番后才说:“‘包容’应该是能够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对方的行为,并加以了解。即使和自己的生活模式有出入,但也能够全盘接受,并且能够不将那些行为放在心上。”
“嗯!说得很好。”许万金点点头,然后颇是感慨的道:“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