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丝黑色的淡淡的佛力澎湃在太刀左右,万字咒文带着令人难受的气息,空气里仿佛回荡着阵阵禅唱声!
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心中油然而生,它带给山本勘助晴幸道鬼入道很不舒服的感受。
怪不得道鬼斋刚才忍不住发火。
这是从来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道鬼斋很困惑的看着“儿子”。
胜赖一无所觉的回答道:“哦,这个啊?这个是父亲……哦,是家督大人赐下的太刀,说是把杀人如麻的名刀呢!我很喜欢它!”
道鬼斋想说什么,张张口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颓然放弃了。
“亚父大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胜赖公子皱着一对扫把眉毛,关心地询问道鬼斋道。
“没,没什么……”道鬼斋下意识的屁股蹭远了一些,好像离得远些就可以缓解心里的不舒服一般。
-
道鬼斋走后,不知过了多久,蜡烛都燃尽了,屋内漆黑一片。
一个枯瘦的身形闪进房屋内。
噗!来人用火折子点着新换的蜡烛,此人赫然就是武田信玄最信任的忍者头目——富田乡左卫门!!
富田静静地立于墙壁脚落,不发一语。
胜赖坐下来,低头翻着道鬼斋带来的礼物,头也不抬的问道:“你都听到了?”
“启禀公子,道鬼斋大人的家忍功夫精妙,鄙人不敢造次!”富田躬身施礼道!
胜赖狼一般的眼神看过来:“那么,你应该如何向父亲大人他禀报啊?”
富田乡左卫门深知诹访四郎胜赖的阴狠可怕,连忙答道:“当然是据实以报了……”
言罢,畏缩的看了胜赖一眼!
“哦?不错么!竟然能猜度我的心思了哈!”胜赖似笑非笑。
富田乡左卫门伏地跪道:“小人不敢!愿为主公效劳!”
胜赖笑吟吟的:“小心做事,事成之后,吾自然不吝封爵之赏!”
“谢大人!”富田叩首曰!
第四十八章 雌雄难辨!
夜色凄迷。
诹访四郎望着府中的方向,久久。
道鬼斋的话语再次浮现于脑海:
“尔父信玄趁着长尾弹正少弼大人经略关东,动用各种关系,在越后兴风作浪。势必会引来率军回归的长尾景虎的全力攻击。这样一来,甲信武田与越后长尾之间的一场空前激烈地大战在所难免!吾必会设计妥当,使得家主和少主在战乱之中命丧黄泉!如此,你当可坐享其成!”
胜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
他的眼中射出复杂难名的神色。
当晚父亲信玄相召,密谈时的话流过心间:“四郎啊!吾自你年幼便很喜欢你,一看到你就想起你那芳华早逝的娘亲!吾亏欠你们太多了啊!”
“你的兄长太郎性格暴躁,狂妄,又有些幼稚。喜欢亲近母家的今川氏,竭力反对吾武田家征服骏河。吾已经对他死了心!现在,家中唯有你,唯有你才是为父最后可以寄托重任的人啊!胜赖!千万莫要让为父失望啊!”
当时的信玄,神态诚恳,语重心长。
“山本道鬼入道,此人心机深沉,阴狠毒辣,犹擅机谋倾轧之术。并非治国守土的亮辅良弼之才!刀子太快了,就会割伤自己的!吾要把一个干干净净的甲信国教导你的手上!吾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将之除掉!因为你母亲的关系,他对你十分信任,就由你来操作此事吧!这是吾遣人觅来的诛邪宝刀——数珠丸恒次,你小心收好!你自幼历经坎坷,又是早产儿,身体虚弱,幸好摩利支天保佑你长大成人,如非必要,为父也不愿让你置身险境。去吧!万事小心!”
武田大膳大夫神情和蔼可亲,絮絮叨叨的叮嘱道。
一边是武田信玄的殷殷期待,一边是山本道鬼斋的舐犊情深。
究竟该如何抉择,诹访四郎胜赖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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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是道鬼回来了啊?”
武田馆的大名屋敷里,信玄爽朗的笑声回荡其中。
“不愧是道鬼斋啊!听说筑成的海津城坚固非常,是一座难得的雄城呢!最外侧的城墙建在壕沟里侧的巨大地高台上,不管来自任何方向的进攻,城内都可以轻松裕如的对付,纵然是在城墙内骑马奔驰,也不会感到憋闷哦!勘助,香坂弹正忠在书信里,可是把你狠狠地夸了一番呢!不错,勘助干得不错!以后继续努力吧!”武田大膳大夫笑吟吟的勉励他道。
“是!”道鬼斋晃动着大脑袋。
“微臣些许功劳,劳香阪大人过誉了。惭愧啊!”
他一如既往的谦虚道。
信玄看着他镇定的面容,突然冒出来一句:“这就是你给胜赖说的‘做人就像拉车负重而行,脚要用力踩,头要拼命低’吗?只是用心做事,毫无争功之念。这就是你的人生信条吗?”
“咳!咳!您……您说笑了……”
山本道鬼斋狼狈的干咳道,表情尴尬。
{这算什么?警告我吗?}
他心里暗自揣测,恚怒不已。
门外,驹井进来跪禀:
“禀告!关东透波传讯!”
“念!”信玄收起戏谑的表情,沉声喝道!
“是!”
驹井朗声禀报:“永禄四年闰三月十六日,长尾弹正少弼景虎遵循镰仓幕府旧制,于镰仓的鹤冈八幡宫就任关东管领。”
信玄眼珠转动,表情阴沉。
摹地,他轻声嘻嘻笑起来,逐渐变为仰天大笑,状极豪雄!
“那么,现在该称她为长尾景虎呢,还是该称她为上杉景虎呢?”信玄抚掌大笑。
道鬼斋注意到,信玄用的是她(かのじょkanojyo),而不是他(かれkare)!
驹井俯身答道:“景虎大人获上杉宪政大人赐下偏讳‘政’字,更名为:上杉政虎!”
信玄摇头失笑:“这只母老虎!”
看到道鬼斋一副费解的表情,他笑着说道:“你与其争斗良久,结果连景虎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吧?呵呵!”
“越后长尾为景,也非简单角色呢!一个死人,竟然骗过了几乎所有世人!”信玄笑着赞叹道!
道鬼斋瞪大双目,像是嘴里塞进一个大鸭蛋,吃吃的问道:“您是说……景虎……是女的?!不……不能吧?”
信玄看到道鬼斋的表情,想到自己当时的样子,深深觉得自己的修养胜过勘助一头。
再加上他察觉到道鬼斋对外界信息的接收不如自己通畅。
于是,武田大膳大夫心里无端的变得开心起来!
“勘助,我问你,景虎今年多大了?”信玄问道。
道鬼入道想了想答道:“三十二岁……”
他的眼睛倏地亮起来!
信玄笑笑:“三十二岁的男子,白面无须。正常么?重要的是,景虎信奉佛法,不戒杀生,却从不沾女色!这正常么?”
道鬼斋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敌对的双方,都是生死之交了!你死,我生!他的心思全部用在如何击溃对方上了,其他事情就没有在意。以前只是觉得景虎的气质偏于阴柔,也没多想。
道鬼入道抬头想想,缓缓说道:“您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信玄忙问道:“何事?快说!”
他的眼里闪烁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道鬼斋拿起驹井刚刚放下的忍者传书,念道:“永禄四年闰三月十日,景虎大人腹痛难忍,不良于行……”
“不知道主公注意到没有,每当我方每月的十日左右与景虎公对战,对方总是表现的略微慌乱,纵然与我军开战,也是好像很急切的想要胜利。”道鬼入道仰首回忆道。
“果真如此呢!”
信玄想想,可不是么!
-
“勘助?”信玄喊道。
“主公请吩咐。”道鬼入道俯身听命。
“我等即将有一场大战!”信玄道。
“是的!”道鬼斋说。
“那么,怎么才能一劳永逸的击溃上杉政虎呢?有没有好办法啊?”信玄眉头深锁。
“有!”
山本勘助晴幸道鬼入道昂然作声道!
信玄大喜!
急忙言道:“快说来听听!”
道鬼斋俯身施礼,出言询问道:“敢问君上!上杉政虎者何人?”
信玄肃容答曰:“此即孙子所言之‘古之善用兵者’也!”
道鬼斋说道:“诚然如此!”
“那么,我军可有上下两策应对!”他说。
信玄虚心求教:“愿闻其详!”
“吾听闻政虎大人喜欢说一句话:武运在天,铠甲在前,功勋在脚下。任何时候都将敌人握于手心而展开合战。习惯了伤痛。抱着必死之心去战斗则可生,抱着怯懦苟活之心去战斗则必死而无生!”
“试想,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当可明白此人的心思!”
山本道鬼斋侃侃言道。
“上策,就像以往二百日对峙一般,按兵不动!”道鬼斋热切的眼神看着信玄。
信玄坚定地摇摇头!
“躲得一时,躲不过一世。不成!”
“下策么,则以出奇而制胜!”道鬼斋略微踌躇了一下。
“出奇兵?”信玄似有所悟。
“是!”
道鬼斋答毕,如入定的高僧般,闭目养神。
“若是敌军兵力多过我方怎么办?”信玄似在自言自语。
“偷袭!”
道鬼斋惜字如金。
“若是我方兵力大于对方呢?”信玄问道。
“奇袭!”
道鬼斋重复道。
“有何差别?”信玄饶有兴趣的问。
道鬼斋解说道:“若是兵力不如对方,则需以灵活的攻势调动对方疲于奔命,找准战机,给予敌方的要害狠狠地致命一击!此即偷袭。”
“若是我方军士多过对方,不妨由在下担任您的影武者,率领本阵军士固守,引诱越后来进攻。而您呢,率领精锐骑兵绕到敌军侧后方,穿插攻击!一旦敌军的阵容松动,我便率领本阵士卒会同您一道,两面夹击!务必全歼越后精锐,毕其功于一役!此即奇袭。”
道鬼入道髭须颤动,兴高采烈地说道!
{由你担任我的影武者?代替军团长指挥本阵?}信玄眼皮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
道鬼斋说完,静静地跪坐在那里,默不作声,静听信玄点评。
第四十九章 道鬼斋的心机!
“影武者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武田大膳大夫信玄略作沉吟,而后说道!
{怎么可以让你一介残疾之臣,担任本阵的军团长,哪怕是代理也不容许,此乃不祥之兆!}
“但是,如你所言,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良策呢!”他嘉许地说道。
“随着义信少主的威仪日盛,也该让他立下震撼世人的功勋了啊!”道鬼斋由衷的说道。
语气虔诚,神情恭谨。
“勘助。”信玄蹙眉,轻声唤道。
道鬼斋应了一声:“属下在!”
“你知道义信最近又干了什么事情么?”信玄反问。
“微臣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道鬼入道询问说。
信玄长长吁了一口气,言道:“吾曾严命饭富三郎兵卫统领九百赤备,禁止内外臣属插手赤备军务。”
“没错!当日君上的确曾经有言在先。可是,这又与义信少主何干呢?”道鬼斋不太明白了。
信玄大手拂过佛珠串子,幽幽的说道:“最近,就是这几日吧,赤备的个别番队以上级别的首领的家里,都得到过以太郎义信的名义送的粟米及永乐钱!”
道鬼斋闻言,呼吸登时一滞!
他一闻听信玄所言的是家主的家内事,立时心中警惕,不愿妄自发言,以免惹来不测之祸!宫闱之事,还是少沾惹为妙!哪怕是装出来的也好!
万言万当,一默如雷。
总之,道鬼斋眉目低垂,一副洗耳恭听家主教诲的模样。
信玄苦闷地说道:“你我君臣相得,这些事我也无法对外人启齿,唯有倾诉与你,要是你都不肯为我分担,那么,谁来为我分忧呢?!”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死罪!”
山本道鬼斋人老成精,只是以空话,套话来搪塞信玄。
信玄公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要么为我分忧解难,要么……切腹去吧!食君禄米,却不为主君所用,要之何益啊?!”
这话不可谓不重了,字字乃是诛心之言。
道鬼斋苦笑叩首:“并非臣下不愿为君解忧,而是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天下尊卑早有分际,身为臣子的,不得不谨守臣礼,不敢稍越雷池一步!主君家里的事情,还是交由主君自己决断为佳呢。”
道鬼入道依然打着太极,不肯撂下一句实在话。
对于滑不溜手的爱将,信玄也是办法不多。
他只好哭笑不得的说:“绀糸威胴丸兜(大袖付)一副,铠甲由一块铁制的和两块皮制的涂着黑漆的小札交合而成,小札上栓系的威毛,其间使用给人以威慑力的藏青色——称做‘毛引威’手法。‘铁地板’和胸甲之间约十寸处以黑漆涂合。眉庇处雕刻有美丽的镀金鱼子地枝菊文雕的锹形。镀金的锹形和涂着黑漆的桔梗之轮都镶嵌上了金箔。怎么样?有兴趣么?”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信玄一抛出诱饵,道鬼斋便开始频繁的点头,几乎带起一串残影!
“此事宜早不宜迟!您务必得当机立断,防患于未然!虽然在下并不怀疑少主的忠心,但是,一切以安定祥和为上。若能消弭战火于无形,化干戈为玉帛的话,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沉思片刻,方说道。
“微臣浅见,首先,必须将少主与赤备及饭富三郎兵卫大人孤立开来,清除少主周围的毒草。其次,您与少主也要多多相处,培养亲父亲子间的深厚感情,以挽回此事给父子之间留存下的不良阴影。”
道鬼斋徐徐说道。
语毕,便再次如泥胎菩萨般入定了。
信玄站起来,来回在地板上走动着,步伐凌乱,听其足音,让人感觉有些胸闷的感觉。
他突地定住了,直愣愣的看着山本道鬼斋,说道:
“勘助!谢谢你!”
武田大膳大夫信玄并非无的放矢。
道鬼斋虽然句句不离处置少主义信,但若是细心体察,便可以觉察到他的一片殷殷看顾之心。不错,义信有这样大逆不道的些微小动作,此事可大可小。但是倘若此时就坚决制止了他,虽然会严重损害父子之间的关系,造成互相之间的不信任。
但是,另一方面,义信与信玄之间毕竟可以保全父子毫发无伤!
古往今来的夺嫡争位之事,哪一次都是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此时此刻,道鬼斋能够如此说,信玄心里还是很承情的。
心里想是一回事,实际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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