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没有别地话可说了,只是无意义地道:“那就好。”
我忍不住反问道:“王上呢,最近可也好?”
“自然也很好。”
然后,我们似乎再也找不出什么话题来了。原来我们已经到了除了公事外,无话可说地地步。
我施礼,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退了出去。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
宫门外。子夜在等我。
他如同往常一般,紧紧地握着我地手,却没有问我关于我和武成南说的话题。
我知道他不会问的。
赶车的是已经痊愈了的赵鱼。子夜和我一起坐在车厢里。
我轻轻地靠在子夜肩上,觉得说不出来的疲惫,低低唤道:“子夜。”
他仍然话不多,只是把我地肩抱得紧了些:“嗯。”
我幽幽道:“你说,我们要是走了,去哪里比较好?”
“你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想在南方找一个小山村住,你说好么?”
“好。”
“我还想喂鸡,喂猪。种田,好么?”
“好。”
说道这里,我见武成南时的低落心情终于好转,打了他一下:“好什么啊好,你会种田么?“
他的声音也透着笑意:“我可以学。“
“吹牛,种田是那么容易学的么?“
“不容易也能学。“
“好吧,那我到时候就全靠你了啊,要不然你种不好,我们就得饿死了。”
“有我在。不会让你死。”
“那你先饿死,我在你后面还是要饿死。“
车厢里充满着欢声笑语,子夜的话也变得有史以来的多。
马车快到府上的时候,我却突然道:“我们先不回去,到成里逛逛好么?”
子夜现在心情也不错,扬声道:“赵鱼,去东市!”
是啊,好久没有逛过街了。
我虽然还是看不到,但我很想感受一下哪种热闹开心的气氛。
子夜暂时充当了我的“眼睛”。我兴致勃勃地指着前面地东西问来问去:“这是什么?”
“是小孩子玩的陀螺。很漂亮,是红。黄,兰三色的。
“那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小风车,彩色地纸做的,风一吹就会转。”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买回去给苏木玩,他一定很喜欢,我好久没有买东西给他了。”
“苏木现在都大了,不玩这个了。”
“哦,不玩这个了?那他喜欢玩什么?”
“他现在最喜欢刀剑。”
“好好,那你带我去,我要买把最好的刀给他!“
买完苏木的礼物,我又想起兰雪和许邵文,最后干脆买了一大堆东西,到底买了些什么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只是哪种买东西时的心情,那叫一个好。
难怪有人会成为购物狂,原来购物的时候,心理满足是这样大的啊。
武成南,既然你对我已经全无感觉了,那我也应该不要再想着你,我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
我有子夜,有自己的家人。所以每一天我都要努力让自己过得开开心心地,因为这样才会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开心,这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
第五十七章 特殊的日子
大酉成南三年五月,武成南在朝堂之上正式提出了要实行科举制度的想法。
这件事立刻遭到了大部分朝臣的激烈反对。因为大酉从来都是士族世袭制,官员们实行的士族子弟举荐制,如果连一介百姓也可以作官,那士族的地位就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影响。
试问这满朝文武,那一个不是士族出身?所以他们反对是正常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也有人持支持态度。
我在支持之列别人都不会觉得意外,因为在这些人眼中,我就是那一味迎武成南所好的奸诈小人。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覃正和覃易安父子居然也是最坚决的支持者。
这一点连武成南自己也十分意外。
连明章都选择了中立的态度,有谁会想到一向并不是特别开明的覃正父子居然选择了支持。
也许就因为这样,覃家父子第一次让武成南刮目相看。
一向甚少言语的覃易安,更是力排众议,例举出了科举的种种好处。那一番话说得句句珠玑,无不在理,群臣反对的声音立刻被压得弱了一些。我当时甚至以为他早已经和武成南事先说好,所以才准备了这番说话的。但事实证明不是。
最后武成南便决定让覃易安来主持科举一事。
原本这件事应该由我来主持地。但武成南这样决定。是不想我承担太多风险。
而我在多年之后。也终于知道。覃易安原来是个了不得地人物。在这之前他不过是在审时度势地韬光隐晦而已。
就是从推行科举这件事上。覃易安开始崭露他地锋芒。并且一路扶摇直上。最终成为了大酉史上最大地权臣。
尽管有着众多朝臣地反对。但武成南执意要推行科举制度。此事已成定局。无可避免。
士族们高估了自己地力量。他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明地里地上书上奏。暗地里地强硬抵抗。他们以为这一切可以打消武成南地决心。可是他们错了。
明有覃易安父子一党对付他们;暗有我兰尹不择手段:绑架。暗杀。威胁。栽赃陷害。诬告……几乎是无所不为。可以用猖狂二字来形容。
我之所以敢这样放肆,是因为我没有后顾之忧,我想地是科举之后就要离开朝堂。而士族们虽然强大,但他们绝对个个都有后顾之忧。
其实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有些手段太过狠毒。但我不能不这样狠毒的话,又能威慑住谁?他们都是有权有势,骄傲惯了的士族。非一般手段不足于杀鸡儆猴。
而且科举是有利天下的好事,若无我今日的狠毒,又岂有日后天下的这桩大好事情?任何改革都是需要牺牲地,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所以在我们一系列的明争暗压之中,士族反对的声音一天天变弱,而科举制度却推行得如火似荼。
当多年后大酉的科举制度成为天下才子最为赞誉的一件事时,覃易安显然成为了许多人敬仰投靠的对象;而我因为一直在暗中行事,赞扬是没我的份的,士族却因此都恨上了我。自然不会说我地好话,而且我当时的手段确实有些恶劣,所以我的名声是越发地臭了。
这些日后的事暂且不提,先说目前,科举制度在半年后,终于完全的推行下去了。
这个时候,子夜也追查出了当年齐州要置我于死地的三方力量中,那一直未知的哪一方,居然就是覃易安。
不过当我得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因为这个时候,也该是我辞官归去的时候了,朝廷的纠纷恩怨即将离我而去,不管谁是谁,谁曾怎样,都与我无关了。
这一次,我主动在私下求见武成南。
这是我们之间决裂后,第一次主动来求见。
当日他看到我,心情非常之好。那时候我的眼睛也已经完全好了。所以他的笑容我看得十分清楚。
他清减了些。但那斜飞地双眉,清涟的眸子。绝代的风华,惊艳的笑容,都依然如旧,让我忍不住怦然心跳了一下。
我真的许久没有好好看过他的面容了。
这么熟悉的面容,看了千千万万遍的面容,再一次清晰地呈现在我面前,我仍然还是忍不住要心动。
其实我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他。
尽管我有了子夜,但他们两个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子夜从来就不曾取代过武成南,他给我地感情,和武成南给我的不一样。
武成南站在前面,就带着那蛊惑我无数次的笑容,对我温言唤道:“兰卿。”
我下意识地回道:“王上。”
这样的情景,似乎回到了以前,那时候他就经常带着这种笑容,用这样的语气唤我兰卿。
一时刻,我有些恍然起来。
“没想到你今日会来,本王今日真是高兴,来,陪我喝一杯好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高兴,只喃喃道:“好。“
是的,我总是习惯了在他面前说好,我总是无法拒绝他。更何况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一去,只怕再没有机会一起喝酒。
晶莹剔透的玉杯,带着浅浅香气的清液,是宫廷女子御用的百花玉露酒,我最喜欢喝地酒。
轻轻地碰撞声中,一杯,两杯,三杯。
我想再喝下去我就要醉了。
但是我不能醉,我不能忘记自己此行的目地:我是来辞官的。
许多事已经成定局,我怎么还能如此留恋?
所以我只喝了三杯,便毅然跪下道:“谢王上赐酒,微臣有事相求,还望王上恩准。”
他带着一点点醉意,仍然笑得无比夺目。那有着好看弧形的嘴唇轻轻勾起:“兰卿所求,无不应承。”
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我,我心里不知道是解脱还是失落:“谢王上准许微臣辞官还乡。”
他的笑容立刻僵住,然后一丝丝收起,直到收成一脸的冰霜:“原来你还是要走。”
我不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但我却不能不坚持:“是。”
“你今日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
他手中的玉杯掉在地上。应声而碎,那碎裂的声音,似乎将什么东西狠狠地划破了。
他脸上有了怒意,但他在尽力压制着,转过脸去看着一边:“好,你走。”
原本我还想着说两句辞别的话,可是看他这个样子,就我想自己还是尽快离去比较好。我怕他忍不住会再次挽留我,而我忍不住又答应了他。可是那样只会让我们大家都难受。
我正要准备起身告辞。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犹豫了半晌,才硬着头皮道:“微臣还想请教王上一件事。”
我举起手上地碧血:“微臣想请教王上。碧血手链要怎样才能解下来?”
他墓地转过来盯着我,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你不想戴它?”
我顿时觉得一股无形的重压,但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碧血手链毕竟是明德王后的遗物,微臣这就要走了,还是应该留给王上比较好……”
其实我一早就这样想过,既然大家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了,我是不没有必要再留着这个东西了。这件事想了很久,却始终还是舍不得。
就算是现在,我的话说出口了。但其实我还是有些舍不得。
但我实在不想在远离他的日子里,每天都看到自己手上地碧血,然后忍不住要想起他来。
可是听了这话后,他却再也控制不住怒气,指着我道:“你……你!居然……连它也不想要了!”
我低头:“微臣不是不想要,只是这手链如此贵重……”
“碧血一旦戴上,便是一生一世,除非死,要不然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下来!”原来碧血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手链。
我想他在送给我之前应该已经明白这一点吧。可他还是把这手链给了我。大概当时他想着我们可以一生一世的吧。
只可惜……世事总是多变。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一阵难过。
这时候,他显得怒极,却反笑了一声:“当然,你既然不想要,本王也不想再留给你!其实如果一定要拿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他说到这里,语气突然变得很残忍:“如果将你的手斩断,那就可以取下来了。”
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一言惹怒了他。他就要砍下我的手臂么?
我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样残忍的口气对我说过话。
我心中又惊又怒。颤声道:“王上……想要微臣的手臂么?”
他冷冷道:“是你在问我解下碧血的方法!”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竟然到了这样地地步?
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却被我强忍住了。
如果他真的要我的手臂,那我便给他好了。
我从怀里拿出匕首,用力朝戴着碧血地手砍下。
“住手!“
随着一声暴喝,眼前身影一闪,武成南已经很粗暴地从我手中夺过了匕首,“当啷“一声扔出了老远。他鼻翼里有粗气在喘,怒道:“你还真能下手?”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王上不是要我的手么?”
他紧紧地抓住我手,握得我的骨头都快折断了,他盯着我的眼睛,狠狠道:“对,只要是你的,我什么都想要!我想要你的手,我还想要你的命,想要你的人……”
他说到这里,又突然打住,没有再往下说。
他甩开我地手,背对着我,站在哪里重重地喘气,显然十分的生气。
我却被他刚才这番话说得十分纷乱。
他是想要我的人,还是想要我的命?
是舍不得我,还是恨不得杀了我?
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大殿里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跪在地上的双腿都已经麻木,他的怒气终于平复下来,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兰卿。”
我机械地回答:“微臣在。
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语气中透着浓浓的疲倦:“本王累了,你告退吧。“
“是。“
这一天的武成南脾气大得太过异常,异常得让我惊讶。
就算我想走,他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发这么大地火?关于这一点,当时的我实在想不明白。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居然忘记了那天是什么日子。
第五十八章 临走时的意外
这一晚,大家都安歇后,子夜问我:“有心思?”
我蹭了蹭,朝他怀里靠拢,将头放在他胸前,伸手抱着他柔韧光滑的腰身:“没有。”
他不再问,只是抱住我,手掌温柔地在我背上抚摸,然后轻轻地低头,吻了吻我的发丝,再吻了吻我的耳垂,然后是脖颈……
我忍不住情动,抬头,将自己的唇迎了上去。
唇齿缠绕,呼吸急促,他用力扣住我的腰,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同一滩水,连说话的声音都软绵绵地无力:“子夜。“
“嗯。“
“我们明天走好么?“
“再不回来?“
“嗯。“
“那真好。“他再次抱紧我,喜欢地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当年我进宫去毒杀**王后的时候,他就曾说过让我跟他走,可是那时候我没有走
如今。我终于可以跟他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开始收拾简单地细软。
兰雪已经出嫁。要走地人只有我。子夜。许邵文。苏木四个人。
我们结算了所有下人地工钱。而且人人都多结了三个个月地工钱。当作主仆一场地情分;如果是有卖身契地。干脆就把卖身契还给了他们。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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