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用,朝阳像是铁了心一般,不论怎样,就是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后来她也就不问了,反正她知道,等到朝阳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或者那男人再次出现,或者……她也该自动来求自己了。
“徐冬儿……”朝阳像是在回想,即尔道:“对了,是宫宴上的那个大着肚子的婕妤。”说完,再转看灵舞,竟问她:“你去看了?”
“嗯。”灵舞点头。“她难产,我帮她施针助产,保她母子平安。”
“为什么要帮她呢?”朝阳不解,“难道你不恨么?”她转向窗口,“知不知道,在这座皇宫里,就因为皇妃的子嗣,有多少人成了牺牲品?又有多少人终年见不得阳光?”
灵舞知她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德太妃。只是她与她们不同,她说:“我也是有怨的,但是始终是个大夫……”
“就像那日帮了我吗?”朝阳抚着自己的肚子,“那时候让春樱去找你,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对于你独宠于皇兄的事,其实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我甚至只在册妃大典的时候远远的望过你一眼。是真逼急了,这才想了这个法子。没想到……”
“没想到我真能帮了你的忙?”灵舞看向她,“可是对于我这个恩人,你却是连句实话都不肯说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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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有两张脸
朝阳无意识地摆摆手,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再做纠缠,只道:“有什么实不实话的,也许这一切到头来都只是一场不完美的梦。也有可能,那个人……我自己都再也见不到了。”
“其实……”灵舞走到一张椅凳前坐了下来,“我若是想查,也未必查不到的。四个月前,你曾随新月出宫,到屋山庄园去住了一阵子。我想,你和他的故事,应该是从那里开始的吧?”
灵舞当然知道,这么长时间她不可能不去查。
可是查了又能怎么样?
当她知道朝阳是跟着新月一块儿出的宫时,竟是退缩了。
是的,她不敢再查,因为事关新月。
灵舞明明知道,最简单的莫过于直接去问新月,就算她不知究竟,但至少也该知晓大概。
怎奈,她发现自己竟是害怕再见到那双眼睛。大年宫宴上,那双眼给她的烙印太深,深到偶尔想起,仍是满身颤栗。
那是一双充满着恶毒的怨恨的眼,当新月用那样的目光看向她时,就像是恶鬼,来自地狱。
所以她放弃,宁愿日日对着守住秘密一字不露的朝阳,也不愿再见那新月一次。如果能够就此把她忘记,那便最好。
朝阳像是明白她的心思,只笑笑,道:“怎么不再查了呢?是不是也发现皇姐很怪?”
“你知道?”
“嗯。”朝阳点头,“打从四岁起就知道她有两张脸!”
“两张脸?”灵舞侧头看去,等着她将话继续。
朝阳却又摇摇头:“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怎么回事,只是知道她会在突然间对一个人现出极凶残的表情,瞬间之后,又可以用一张乖巧讨喜的脸转对他人。”
“就是这样。”灵舞点头,长长地吸了口气,“原来她从小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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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新月
“是。皇姐大我两岁,我四岁时候每一次发现她会这样,却是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原因。皇嫂,”她道:“我可以告诉你,这孩子的父亲皇姐肯定认识,甚至是她把那个人带到了我的身边。可是……你敢去找她问么?”
一句话,灵舞几乎立刻举手投降。
她不敢。
她宁愿一辈子不去见新月!
朝阳再道:“如果你敢,就也请帮我问问她,问问她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如此待我?”
灵舞长叹起身,这两个公主着实让她头痛。只扬了扬手,告诉春樱:“好好照顾你家公主吧!”之后转身离去。拉开房门的时候却又停住,半转了头对朝阳道:“女人生孩子,就等于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儿。或许你是厌烦这宫廷,想要去寻找一种全新的生活。但也要好好想想,这样做,到底值不值。”
说话,再不做停留,带上小蝉快速走下药楼。
待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之后,立即又有一层阴云掩上心头。
“丫头!”一回神,竟是孔轩正站在院子中央,发稍随着春风飘扬而起,说不出的好看。“唉什么气啊?”
他走上来,拥住她,满眼皆是笑。
“没什么,刚看过朝阳。”
“她还是不肯说?”
“嗯。”灵舞点头,“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是她的事,咱们只要照顾好就行了。对了!”她抬头,“徐冬儿生了个男孩。”
“我知道。”孔轩轻叹,“难为你了。”
早有人来报,说徐婕妤难产,是德妃娘娘去救了急。产下皇子的事自然也通传了来,可是孔轩却选择先来了这凤舞轩。
灵舞知道他是怕自己心里难受,可她现在真的顾不上这些,有事情需要去求证,越快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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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太医院
于是她推着孔轩:“快去吧!好歹过去看看。”
“舞……”孔轩撩了下她头上垂下来的发,“好好的,我很快就回来。”
“好。”她点头,“我等你!”
孔轩转身而去,灵舞自那背影中看到了他的一丝欣喜,泛起了淡淡的心酸。
“娘娘。”小蝉好不委屈,“您这是何苦呢?明明心里难受,却还要忍着。再这样下去,怕是大家都知道您好欺负,都……”
“谁说我好欺负了?”灵舞挑眉,“记着,就像那晚宫宴上我说的话,很多事情我不做,并不代表我不会!”再将目光投向徐冬儿寝宫的方向,半晌缓缓地道:“有些事,是不能忍受,也不可原谅的。走——”
她甩袖而去,小蝉赶紧在后头跟着,边走边问:“娘娘,咱上哪儿去?”
“太医院!”
扔出这三个字后,灵舞再不出声,只一路紧锁秀眉,直到见了孟子陌,这才稍微的松了开。
“怎么了?”孟子陌正在看着一本书,那书页已经被翻得很旧,想来该是常读的。
“师父。”
她轻唤,却又在忽然间觉得身心疲惫,竟是向前一歪,照着地面就倒了去。
“灵舞!”
“娘娘!”
孟子陌与小蝉两人同时惊呼,一道抢步上前将其扶住。
两手交叉时碰到一起,小蝉面颊一热,赶紧将头低头。
孟子陌到是没有注意这小女孩细微的心思,只托住灵舞将其扶到椅凳上坐下,再将手覆到腕间。待确定不是寒症发作之后,这才长出了口气。
“不舒服么?”他问。
“没事。”微缓了过来,灵舞摇头,“只是有些累而已。”
因了那寒症的关系,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一点,灵舞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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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水蓉的冥寿到底是哪天
“听说你去给徐冬儿接生了?”孟子陌面露怒意,“你是大夫,自己的身子什么样儿更该一清二楚。没事儿就好好在宫里呆着,上那儿管什么闲事?”
“嗯。”灵舞展了一个安慰的笑过去,“是闲事,以后再也不管了。”
听她如此说,孟子陌到是又不习惯了:“平常我要这样说,你都会拿那好歹也是皇上的孩子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今儿怎么了?”
没接他的话,就连孟子陌亲自递来的茶也被灵舞放到了一边,再扭头对小蝉道:“去外头守着,别让人进来!”
“哎!”
见她出去,灵舞这才又抓上了孟子陌的胳膊,疑声问道:“师父,我们去年几月离开的靖国?”
不想她竟有这一问,孟子陌先是一愣,随即道:“七月初。”
“那……”她追问:“宓水蓉的冥寿是哪天?”
“我不知道!”孟子陌摇头,不解地看向灵舞,“问这干什么?……哦!”忽又点头,手随意一扬,带起了一股檀香。“对了,是七月初九。宓水蓉的冥寿是七月初九,是我们离开靖州之后的第四天。我曾看过皇上给她筑的坟,碑文上有写了生辰八字。”
“七月初九……”灵舞喃喃自语,再一抬头,对上的,是孟子陌寻问的眼。她道:“你们没有骗我?”见其不语,又再解释:“孔轩跟徐冬儿的事,当真是那天晚上发生的?”
不知她因何出此疑问,可孟子陌却知道灵舞不是那种擅嫉之人,她如今发问,其中必有原因。
“这种事既然出了,便也没什么好瞒的。当时我也收到了柯青发来的密函,有提到此事。”
“你确定……”灵舞继续道:“孔轩跟徐冬儿在七月初九之前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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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孔轩叫回来
“我确定。”孟子陌点头,再道:“其实你也该知道的,之前除去在外争战,进了靖宫之后你便一直都在,怎么可能有事?……听说,徐冬儿生了位皇子?”
灵舞却是凄然一笑——
“不难受,她生她的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再想了想,又道:“其实,跟孔轩也是没什么关系的。”
“你说什么呢?”孟子陌轻皱了眉,想要伸手在她的头上敲上一下,终还是忍住了。“心里不好受就别闷着,或者,我带你在这宫里到处转转吧!解解闷。”
“不用。”灵舞摇头,“师父,孔轩去看孩子了。你叫人把他找回来吧!就说有急事。叫到这里就好,我有话说。”想了想,又点点头,坚定地道:“现在!”
师徒二人相处已久,孟子陌自然明白灵舞既出此言必有她的道理。更何况她今天一来便发出了这些个疑问,此时又急着找孔轩……隐隐的,他竟也猜了个大概出来。
再不耽搁,孟子陌转身去了外间,自吩咐下人往徐婕妤寝宫去唤回皇帝。原因,只说有重要军情。
孔轩急急赶来,掀帘而入的那一刹,灵舞似乎闻到了只婴儿才有的奶香气。
她想,大概刚刚抱着孩子亲昵了好一阵子吧!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只不过……
“灵舞?”不等孟子陌见礼,孔轩先言出声,“你怎么……哦!”他恍然,“是你叫我来的?”
灵舞点头:“你别怪师父骗你,确是我有急事,又不能叫人到徐冬儿那里说是我找,只好想了这个法子。”
“我明白。”孔轩含笑,自顾上前拥了灵舞而坐,“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你的脸好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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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不是你的
“孔轩!”没理他的话,灵舞抓住了他的手,道:“有件事,也许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我必须得说。”
孔轩失笑:“说吧!当初朝阳的事你也是这副语气,我还不是一样接受了。说吧,这回又是谁出什么事了?”
“是你!”灵舞很无奈地告诉他,“这回的事,与你有关。”
孔轩错愕,再看看孟子陌,孟子陌点头,却又摇头:“让德妃娘娘说吧,我也不知道。”
“孔轩!”灵舞出言,“那个孩子……徐冬儿生的……他,不是你的!”
孔轩一愣,竟是呆呆地瞅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灵舞见其这副模样,心中微叹:“不是我嫉妒,也不是我错扣了罪名给她,实在是时间不对!”见孔轩不解,她继续道:“孩子不是早产,是足月生的!”
“什么?”这一下,是孔轩与孟子陌二人同时出声,“足月?”
“对!”她再点头,“足月。”
孟子陌出言:“怎么之前没有注意到?”
灵舞叹了一声,开口道:“一来,因为太大意了。二来,也从没往这上面想过,只诊了平安脉。再说……”她摇了摇头:“我也从来没算过日子。”
两人齐看向孔轩,只见其一双剑眉直立于额间,双掌握得咯咯作响。全身微颤,一股逼人的寒气四散在周身,令人恐惧。
下一刻,竟是猛然站起,抬起一掌劈了下来,竟将身旁那张足有一尺厚的桌案生生地破了一个洞出来。
灵舞害怕地倒退了一步,孟子陌将其接住,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时候,孔轩突然就笑了。只一瞬间,刚刚弥漫在屋子里的怒气竟一冲而散。
他转过身,对着灵舞道:“真好,她没怀了我的孩子。灵舞,那从今往后便更没人敢欺负你了,也没人再拿孩子来压制于你。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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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子有什么用
他连说几句真好,灵舞心中泛酸。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人都还在为她着想,都还在想着她会不会受了欺负。
这样的日子,真好。
“皇上!”孟子陌出言,“那徐冬儿怎么办?”
孔轩扬起唇角,那丝笑带着寒意。他说:“留着!这条线,也许能钓着大鱼。”
两天过去,徐冬儿很奇怪皇上为什么只来了一次便再也不来。
孩子正被奶娘抱着喂奶,皇上没赐名,她们便只能叫他宝贝。
孩子未出生之前,她知道孔轩对她的态度。可是在心中却总是巴望着有了这个孩子,就算是不母凭子贵,至少那当父亲的也该借由看孩子常到这里来坐坐。
那天孔轩过来,看着他抱着孩子高得开心的样子,徐冬儿竟觉得他们的关系可以至此改善。只没想到,那情景只维持了不到一刻钟,便已然不复存在。
“婕妤娘娘。”近侍的宫女明心递了碗补汤来,“喝点吧!进了补,身子才恢复得快。”
徐冬儿看了一眼那补汤,却是没有半点想喝的意思。只道:“先放着吧,一会儿再喝。”
“娘娘!”明心为她抱不平,“您可不能这样消沉下去,就算皇上不搭理咱们,您为了小皇子,也得好好地(奇)打起精神来。这是(书)皇长子,不管谁不喜欢(网)谁不待见,这身份可是变不了的!”
徐冬儿却是苦笑着摇头:“皇长子又有什么用,有一个不争气的娘,怕是皇长子也没人待见啊!”
“娘娘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明心恼她懦弱,“现在皇子还小,一切都要靠您帮衬着。等将来咱的小皇子长大了,那才是您享福的时候。”
徐冬儿将头扭向已经在奶娘的怀中沉沉睡去的孩子,心里涌起一层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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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破孩子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会怎么样,是像他父亲一样英明神武,还是像她母亲一样懦弱无能呢?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眼下,她只盼望这孩子能够健键康康地长大,能够在这深宫里头好好地活下去。
如此而已。
只不过……
不着痕迹地以手抚上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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