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还有好多,诸如……”
那半日,是我进宫以来,除了见三爷那次外,最是幸福的时刻了。其实,回忆亦是一种美,就仿佛自己再次身临其境,还是处于曾经那般生活之中,从未有过离开,而眼前的一切仅是一场梦境……
曾有人说过,暴风雨的来临之际皆是风平浪静得异常。此话一点不为假,就如现下这般。赫连琰终究是在朝廷之上宣布了大司马之死,那一日,我假扮成太监,在他身侧站立。
偌大的金銮殿内,静谧得诡异,所有人鸦雀无声,好似在为着大司马短暂的缅怀。
半晌。
中侍郎上前一步,表情严肃的说道,“皇上,依微臣见,此事必有蹊跷。大司马平日里性格暴烈,恐是有人借机刺杀,再将责任推脱!”
赫连琰一听,大喜道,“中侍郎所言极是,朕亦是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想要栽赃嫁祸。”
“微臣倒是另有一番说法。”宰相大人身侧的钱将军迈了一大步,双手作揖,看似恭敬,其,言语早已不恭,他双眸微瞟了一眼在场众人,说道,“大司马是我朝不可多得人才,先皇在世时就得到重用,曾授予黄马褂和尚方宝剑护身。此人人得知,遂,纵然大司马有言语之差,然,却从未敢有冲动之事发生,皆是晓得万万不可忤逆先皇,亦未有这般胆量。前几日,皇上一道圣旨,将大司马打入天牢,并施以严刑,此乃不敬其一。后又说道‘即日释放’,然,当日却未见到人影,天子不可戏言,此乃不诚其二。今儿个,您又将责任推卸于他人,不自行检讨,此乃无能之举,其三。”
“混,混账!”赫连琰登时恼怒不已,脸色苍白,双手狠狠的捶打了下案桌,直立而起,“听你言下之意,这一切皆是朕之错?”
众人俯首不语。
更是让赫连琰惶恐不安,“钱将军向来与大司马交好,念你是因伤心过度,不分青红皂白,朕不追究其责任!”
“皇上,老臣为官多年,先皇在世之时,臣和大司马皆是辅佐左右,感情甚好。陈不偏不倚,说句实在话,此事皇上难逃其咎。毕竟事情来得蹊跷,且恰在牢狱之中,皇上又偏巧说是释放大司马之时,是否一切来得巧合?又是否皇上给出过合理解释,为何要抓大司马进那天牢?仅是以忤逆之罪,只怕是难以让我等众人信服吧!”宰相大人亦是加进了一脚,将事情推向了高峰。
已是成为众人眼中钉的赫连琰,此时坐立难安,身子明显有些个颤抖,不知错所的他看向案桌上那杯盏,径自端起,想要压压惊,孰料,只听‘啪’的一声,杯盏竟是应声落下,赫连琰惊吓得脸色愈加惨淡。
一旁的我看到后,不由得心生同情,然,在朝廷之上,现下我仅是一个无品级的小太监,无权干涉朝政,亦是无权去左右皇上思想。无助的他,急色的我,在无奈的时刻,我们齐看向了那唯一获救的希望——摄政王!
赫连翰轩一袭黄色薄衣,肩部两端微微翘起,上面绣有黑色龙形,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他颀长的身材外加俊美的面容,更是将皇家的威严发挥到了极致。
“不知……摄政王有何见解?”赫连琰双眸中充满了期待,毕竟那是他的三皇叔啊,是他的亲人,亦是占据了一方的势力,若是摄政王敢出言,只怕宰相大人不会再刁难于他。
然。赫连翰轩微颔首,双手轻捶耷在身侧,修长的手指稍有勾动,嘴角微翘,“莫非皇上是忘记了?半个月前,您将臣派往南方,镇压叛乱一事,昨日才回的宫。”
此话一讲,刹那让赫连琰凉透了心,热切的双眸渐渐地暗淡了下来,连最后一丝的光彩亦是不见踪影,他双手无力再支撑案桌,终究‘噗通’一声,沉沉地坐在了椅上。
台子下的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禁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只怕在他们心中,这个皇帝是个无能之人,若没有了摄政王投靠,仅不过是一个草包,早是该退位让贤了。
少顷,就在众人以为赫连琰无脸再吱声之际,孰料他竟是一点点地再次站起了身,咳嗽了下嗓子,向一旁地我吩咐道,“诶朕上壶茶!”
“……是!”我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赶紧地向后面走去,正巧宫女守候在侧,她们早已准备了新的杯盏和茶水。我端起了托盘,再次走回去,‘砰砰’的心跳,让我狂乱不已,仿佛自己和赫连琰一半,受到了众人瞩目。
我颤颤地注满了茶水,退位在一侧。
赫连琰举起了茶盏,一饮而尽,今日的他已是有了一丝的反常,然却多了一抹洒脱,仅是在这短暂的转变中。赫连琰抬起了头,看向那站在后面的康一成,问道,“康大人,前几日朕吩咐刘公公与你十万两白银,将遭受蝗灾之苦的百姓安顿,可有办好?”
“回皇上,一切已稳妥。”中年而立的康大人身着黑色朝服,头戴纱帽,上面带有朝珠,身材高大,煞是威猛,“百姓们现已生活安定,不久已,臣会派人为他们计算损失,并给予一定补偿。”
“嗯!”赫连琰点了点头,又是望向左侧的赫连翰轩,“不知摄政王前几日南下,可还有所收获?百姓们是否安好?”
赫连翰轩扬起了嘴角,俯身,“还请皇上放心,一切皆好!”
“那就好。”像是又想到了何事,赫连琰猛然蘧起了眉头,“今年雨水较多,朕恐南方会发生水灾,还请摄政王多加以注意,断不要发生如此灾难。”
赫连翰轩躬身,“臣已是将一切办妥,分派了一些官兵过去,将堤坝筑高三尺。”
赫连琰摇头笑了下,“有摄政王在,朕是安心了!”
一旁的我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知为何,本在上朝之前还对赫连琰埋怨不已,现下看到此情此景,竟是再次升起了同情之心。我可以感受到孤立无援的他刚刚看向三爷时,眼中那充满了无限希望之光,却在三爷说出此等话语后,那一刹那却好似天地颠覆,从此生活无望。他是无辜的,本亦不希望这般年幼就坐上了龙椅,他亦是想像他的兄弟们般,多谢快乐,多谢美好的记忆片段。但他不能,他及早地背负上了父亲、娘亲还有太皇太后安加上的重任,削瘦的双肩日复一日地耷拉了下来终究无力再去承受。他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朝廷,亦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在明知自己要被罢黜之时,他还心系天才苍生,实乃是额难得的好皇帝!那日,我还误以为他果真要抓个替死羔羊,孰料,他分明就是随意说说,心软如他,如何会乱杀无辜?
望着他削瘦的背影,我心中越发的愧疚,抚摸了下手中的茶壶,径自抖着胆子走上前去,替他再次注满了那已是空掉的杯盏。
他抬起了眸子,不期然间与我相对视,眼神中的那抹感激与无助是那般的强烈,然,他的嘴角却在笑,这就是帝王,无奈却要坚强!
“众爱卿,若是无事启奏,就退朝!”赫连琰挥了下袖子,佯装得没有一丝事情。
大臣们见到后,再次面面相觑,只怕是不由得感到了一丝疑惑,谁曾料想,明明半刻以后,那快要垮掉的皇弟却是摇身一变,这般地成熟稳重,仿佛可以经受任何地大波澜一半。然,赫连琰终究还是赫连琰,他的年龄与阅历,甚至势力早已定居在此,或许是看到这样的他,所有人皆不免升了一点点的怜悯之心,遂,众人无声地走了出去。
我手上举着那茶壶,深深地望着正向殿门口走去的三爷背影,双眸微湿。在刚刚的一刹那,沃恩只见仅是相隔几步之远,不知为何,我却有一种相隔天地之间的感觉。仿佛我对他根本股熟悉,他的笑容,他的温柔话语,甚至还有他曾对我的热切,今日皆是不再。
“皇上。”
正在我还想事情之际,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道柔声,我和赫连琰身子一振,齐看向那站在门口处、脸上正泛着笑意的赫连翰轩,徐徐微风,吹得他乌黑发丝轻轻飘动,将绝美的脸颊衬托得更甚,不由得让我们有些个恍神。
“不,不知摄政王还有何事?”赫连琰颤声问道。
赫连翰轩眼眸微抬,“先皇勤政以来,已是下了诸多禁令,其中有一条即是在金銮殿内不许随意献茶!”
“朕……朕疏忽了!”
赫连翰轩抿嘴一笑,“既是皇上疏忽了,那旁边的小太监亦大意了吗?”
我身子一颤,脸色煞白。
赫连琰赶紧地解释道,“他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
“自是新来的,还是不要到金銮殿来得好,此等地方,规矩尚多,今日我抓了把柄,可以放过,然,明日若是他人看到了,皇上纵然再宠他,却能保他安全脱身吗?”句句逼人,让赫连琰不由得低垂下了脑袋。
“是,摄政王所言极是,下次我断不会再做这般愚蠢之事!”
赫连翰轩再次望了我一眼,一双漆黑的眸子微眯了下,转身走开。
第六十二章 水落石出(一)
看到这般无奈的他,我的心一揪,禁不住伸出了双手,攀附向他的背脊。我想,现下无语的支持,才是正确的吧!我能给他的……只有安慰。
夜幕渐渐降临,大地又是恢复了冰凉,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周围一片漆黑。
“若是没有错,依照我父亲之例,只怕三日后的早朝,他们一概人将拿奏折开始弹劾于我,将我众多罪证一一指出,并给予刑罚!”赫连琰双肩微悚,微弱的烛火将他脸颊映照得暗淡。
我扬起了眉宇,“刑罚?为何还会有刑罚?”
“众人皆是以为我杀了大司马,此乃杀人之罪。正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们等人早已将我视为眼中钉,此事不懈私气正待何时?”赫连琰苦笑了下,看到我担忧的眼神,走上前来,将我拥住,“我现下已是不怕了,在此时此刻,我知晓至少我作对了一件事,那既是交了你这个知己。唯一让我遗憾的是,若是我早些将你调入宫中,只怕你我的命运皆会改写!”
我的嗓音有些个哽咽,“你分明是只对自己做对了一件事。因为你大多的事情皆是想着老百姓,想着天下苍生、江山社稷。在危难时刻,你知晓自己即将退位让贤之时,你试图让百姓们不会受到干扰,你希望天下太平。你是个好皇帝,若是当真能坐稳皇位,只怕是百姓们的福气!”
赫连琰推开了我的身子,双眸中充满了泪光,他俯视着我的脸颊,诚恳地说道,“此生识你,已是足矣!”
昏黄地烛光下,将两人的影子映照在窗纸上,靠得越发地近,直到快要重叠……
第二日一早儿,天还蒙蒙亮,我换上昨夜从赫连琰那里借来的男装,以替皇上办事为由,坐上马车出了宫门。一路向北而行,直奔向大司马府邸。
其实,我对这趟出行根本没有底子,仅是想要碰碰运气,若是上天感应,希望可以真相大白,使得赫连琰得意脱身。可孰料,这在门口一等,已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先不说人影未见到半个,就连只猫、狗儿、甚至鸟儿亦是听不到动静。果真是有些个诡异。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啊!”
“大叔,我要一个。”我向一个中年男子招手叫道,“多少文钱?”
“三文!”男子甚是爽快,“看小公子你站了大半天儿了,莫非亦是来讨债的?”
“什,什么债?”我有些个诧异。
男子瞥头努了努嘴,“自从那大司马死后,这个府根本就没有了人气,他儿子成日里不学无术,之知晓赌博,欠下了不小的赌债,起初人家是因为忌惮他父亲,不敢上门讨债,现下一败落了,还不赶紧地来要?这不,昨儿个,他们举家搬走了,只怕是打回了老家,从新去种田了。哎,恶有恶报啊!”
“这样……”我眉头一皱,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小公子还要包子不?”男子看我半天没动静,赶紧地问道。
“啊,要,要!”我从袖子中赶紧地掏出了银两,递到了他的手上。
他找了一张油纸,替我包裹上两个热腾腾地包子,“还是回去吧,等亦是白等,这等人啊,没有良心的。”
我接过来,笑了两下,“好,谢谢大叔。”
待那男子叫卖声渐渐离得远了些,我边是咬着包子,边是将头再次向大司马府邸门前探了探,黑色的大门紧紧地锁着,上面的黄色金环儿已是落下了丝丝尘土,可见已是离开了两三日了。
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的我叹了口气,这该怎么办?莫非要用此法来窥探宰相大人府上?可那边是何等森严?他是一品大臣啊!相信我定站不了半个时辰,即是被那侍卫抓去了宗人府查办。可除了这个,到底还能有何法子?
“公子小心。”随着一声长叫,猛然间觉得腰间一紧,待我再一低头,竟是发现刚还挂在腰上的荷包已是不见。那卖包子大叔走上前来,“小公子还不赶紧地去追?”
我望着那正仓促奔逃的矮小背影,一瞬间却是越发地觉得好笑。七年前,我亦是干过这等事,可眼下倒是反了过来。自己却成为了那被偷之人。我瞥头看向那正一脸急色的大叔,笑了笑,“罢了,里面没多少银子。”
那大叔叹了口气,“也就你们这等有钱人慷慨,遭了贼,竟是还笑得出来。”他摇着头挨次向远处走去。
我不再作声,其实并非是什么慷慨之举,仅是因他牵动了我曾经的过往记忆,想到自己那偷盗的日子,不由得有些个感慨。果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孰能料到一个偷儿出身的我是当今摄政王的义女,亦是皇上跟前的宫婢。我摇了摇头……待我正好最后一口包子吃完,才欲向远处行去,手刚碰上袖口,猛然间想到那枚暗器亦是装在荷包内。糟糕!我瞪大了双眸,转过身子,‘嗖’地提起了脚步,快步向巷子深处冲去。
死巷?我气喘吁吁的巡视着,可半晌却依旧见不到一个人影。不对啊,刚明明见那孩童向这面跑来,如何会不见了踪迹?
我蘧着眉头,再次环视了下四周,不死心地还敲了敲墙壁。莫不是我眼花看错了不成?就在我徘徊之际,之感觉眼前蓦地一黑,仰头望去,却是一片黑暗笼罩了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的身子被人忽地托起,我慌忙大喊着,试图想要用手去拨开那结实的麻袋,然,偏双手和双脚被捆绑得牢固,根本是徒劳无功。少顷,只听‘吱呀’一声,却是进了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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