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姐姐，扶娘进屋，我找爹爹去！”云舒一阵风跑出院子，速往后山冲去。
春秀呼吸几口平静一下，然后扶着李氏将她大半重量转到自己身上，“姑奶奶，还坚持得住吗？我扶你进屋去好不好？”
李氏疼得脸色发白，却闭紧嘴不说话，生怕一漏气身上力气也会跟着跑掉。她努力调息一会儿，然后轻轻点点头，春秀会意、半扛着她努力往屋里挪着步子。
云舒气喘吁吁跑到后山，半路实受不住歇了两次，平时看起来风景极好后山小路今天怎么觉得这么讨厌？山怎么这么高？路怎么这么抖？
一想到李氏一脸苍白立院中一动不动样子，云舒就心急如焚，可这小身板似乎已经到了身体极限，实爬不动了，她急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那声音响彻山谷，连对面都时有回音传来。
正地里收干麦草垛子水志诚听到哭声，先停下来侧耳细听一番，像是云舒。他立刻扔下草垛子，速往山下冲来，嘴里大喊着：“舒舒啊，怎么了？不怕不怕，爹爹来了，舒舒，爹爹来了……”
水志诚一分钟不到就冲下一半，看到正坐地上哭得凄厉无比云舒，心疼得直皱眉，一着急差点儿摔了一跤。幸好他反应，一屁股坐地上往下滑，待到云舒面前竭力停住，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摔伤擦伤，而是拉起云舒左看右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见到老爹云舒抽噎着停下来，一边吸鼻子一边结结巴巴道：“爹…爹爹，…回去，娘…要生…生弟弟了！”
水志诚动作一僵，然后一把握住她小肩膀：“你说什么？你娘要生了？”
云舒点点头，水志诚立刻放开她，飞往山下跑了。跑出几步，又努力停住，对着云舒喊：“舒舒啊，你慢点儿回来，爹爹去看你娘去！”然后一溜烟儿往家跑去。
云舒擦干眼泪，山上呆坐好一阵，才慢慢往家走去。好久没这么哭了，那种无能为力绝望感真让人难过，突然想起前世种种不，她心里一阵堵得慌。回头看看那自己眼里依然巍峨大山，她长长吐口气，唉！别想了，还是好好过自己乐日子吧！
云舒到家时，原本以为会是手忙脚乱、尖叫连连声音并没出现，院子里反而静悄悄！怎么回事？莫非出了什么事？
她先是一懵，脑中嗡嗡作响，呆立片刻后，她大叫着娘飞冲进院子，刚到门口，却被春秀一把拉住，“别吵、别吵，姑奶奶刚刚安静下来，让她休息一下！”
春秀将云舒拉进厨房，几个灶里都生起火来，春秀将早就准备好鸡蛋和猪油全搬出来摆灶台后面案板上，挽起袖子一会儿刷锅一会儿揭锅盖。
莫非娘亲已经生完了？怎么这么？又没孩子哭声？
“春秀姐姐，我娘怎样了？弟弟生了吗？”
“呵呵，哪有那么？姑奶奶痛了一会儿，我把她扶进屋，刚躺下又不痛了！”
云舒偏着脑袋想了想，算时间应该就是这几天生，那娘今天还生不生？
“春秀姐姐，我爹了？”
“姑爷去城里找稳婆了！”
“爹爹去？他认识路么？”
“放心，我早就跟姑爷说过，他送货时到过那户人家，还跟那稳婆说过几句话，能找到！”
云舒看着春秀往锅里一连打了十来个鸡蛋，旁边大锅又加了满满一锅清水。鸡蛋煮熟后，她找了个大海碗，先碗底放上一大勺猪油，然后才把煮好荷包蛋舀出来冲进海碗里，用勺子搅拌搅拌，直到猪油全部化开，水面上盖上厚厚一层才算好。
春秀端起海碗叫上云舒慢慢往主屋去，李氏正躺床上半闭着眼，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春秀，辛苦你了！”
“不辛苦，姑奶奶，现吃点儿煮鸡蛋么？”
李氏摇摇头，不想吃，她刚说完，突然脸上一僵，又是方才那副模样。春秀赶紧放下海碗，冲上去，一边帮她轻轻抚摸胸口，一边焦急道：“怎么样？姑奶奶，又疼了么？您忍忍、忍忍啊，姑爷找稳婆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可李氏依然痛得脸色发白，这次她没能忍住，啊啊尖叫起来。云舒被那突来尖叫吓得直哆嗦，然后就只能站一旁干望着不知如何是好，春秀也不知该怎么帮她，只能不停安慰加安抚。
听着李氏惨叫声，云舒急得转来转去，不行，不能这么干等，得做些什么？云舒冲出屋子、冲出院门，四下张望，多希望现立刻马上就出现一位大救星啊！
她往大伯院子跑几步，突见汤氏正站大伯院门口往这边张望。云舒心中一喜，立刻冲上去：“奶奶、奶奶，我娘要生小弟弟了，奶奶，您去帮帮忙好不好？”
汤氏闻言怔了一下，转身就往自家走去。云舒惊讶张大嘴，这死老太婆，现是耍小性子时候吗？那可是你亲孙子，你个没良心……
云舒气鼓鼓瞪着汤氏背影，心里咒骂不停。末了，她吐口气，准备去找姚氏帮忙看看，刚到汤氏院门口，见汤氏端着一个竹筛子出来，里面放着一堆白布、花布、毛巾，甚至还有剪刀。见云舒愣门口，板着脸道：“还不带路！”
☆、第一八八章 生子
云舒气鼓鼓瞪着汤氏背影，心里咒骂不停。末了，她吐口气，准备去找姚氏帮忙看看，刚到汤氏院门口，见汤氏端着一个竹筛子出来，里面放着一堆白布、花布、毛巾，甚至还有剪刀，见云舒愣门口，板着脸道：“还不带路！”
云舒眨眨眼，听汤氏说话才反应过来，太好了，汤氏生过那么多个孩子，一定很行。云舒立刻跑到前面：“奶奶，，我娘肚子痛得厉害！”，汤氏也不答话，抱着竹筛子步跟上来。
云舒到自家院子时，里面有安安静静，不会吧？又不痛了？她尴尬抬头看看汤氏，汤氏板着脸道：“哪间屋？”云舒指指主屋，汤氏便抱着筛子自顾自往那扇门走去，云舒呆立片刻，又紧跑几步跟上去。
他们进屋时，李氏正无力躺床上呼哧呼哧直喘气，脸色苍白，额上沁出一层汗珠，和着因疼痛流下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春秀依然一手给她抚摸胸口，一边轻言细语安慰，听到身后声音，头也不回道：“云舒小姐，你去门口看看姑爷回来了没？”
汤氏哼一声走到床边：“走开，让我来！”
春秀吓一跳，立刻回身，见是汤氏，立刻低头行礼。
汤氏环视一圈道：“去，打盆热水来！”
春秀闻言看看李氏又看看汤氏，李氏吐口气对她眨眨眼，她才一步三回头出门去，汤氏见状将竹筛子往桌上一扔：“还不去？”
春秀吓一跳，跑几步窜出门，汤氏一边整理筛子里东西一边嘀咕：“哼，一个丫头都敢不听话，笨手笨脚，这种丫头要来干嘛？还不如拉去卖了还能得几十两银子！”
云舒闻言脸上一白，这老太太嘴巴就不能干净点儿？真受不了她！再看李氏，本就苍白脸色现白，她颤抖嘴唇想说什么，蠕动几下还是闭了嘴，转头望向帐顶。
汤氏整理完竹筛子，看看李氏，又看看桌子，端起春秀方才放上面荷包蛋，搅动几下，舀出一勺，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嘀咕道：“真没用，放这么多油，一点儿糖没有，谁吃得下？云舒丫头，去，找你小姑，把我那罐白砂糖拿过来！”
白砂糖？汤氏要我去拿白砂糖？！云舒愣一下，然后答应一声高兴往外跑。刚出房门没几步，便听春秀小声叫唤自己。
云舒回头，见春秀正趴厨房门口，探出个脑袋对着云舒直招手。云舒咚咚跑过去，春秀一把将她拉进厨房，做个噤声手势。
“怎么了？春秀姐姐！”云舒小声问。
“嘘！小声点儿，别让你奶奶听见了，你奶奶好可怕，我都不敢进去了！”
云舒抿嘴一笑：“别怕，她说什么你就当她是放…没听见好了！”
春秀会意一笑，捏捏云舒鼻子：“你这丫头，说自己奶奶坏话，当心姑奶奶教训你！对了，姑奶奶现怎样了？”
“我娘还好，不疼了，好像没什么力气，奶奶准备喂她荷包蛋，又说那蛋太油了，得加些糖才行，让我去找小姑要白砂糖了！”
“啊！对了，忘了买糖了，唉！瞧我这记性，进城几次都没想起来！”春秀懊恼敲敲自己脑袋，然后拍拍云舒：“那你去吧，我端水进去！”云舒点头往汤氏院子跑去。
自从叔叔娶了姚氏后，汤氏院子总是热热闹闹，随时都有人说话。特别是小姑，似乎以前憋得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听她说话，她每天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管做什么都要问“三嫂，这个怎么样？”、“三嫂，这样对不对？”、“三嫂，帮我看看这个！”
可是今天这院子怎么这么安静啊？里面完全没动静儿，云舒自顾自跑进院子大喊：“小姑，小姑，哪儿啊？出来！”
云舒得不到回应，只好挨着屋子找，每间屋子门前叫两嗓子，后小姑闺房找到她。小姑迷迷糊糊爬起来，打个呵欠道：“云舒啊，我正睡觉了，你找我干嘛！”
“别睡了，太阳都要落山了，小姑，奶奶让我来拿她那个白砂糖罐子！”
“哦！好，啊？白砂糖罐子，你拿哪儿去？”
“哎呀，我娘要生小弟弟了，要吃荷包蛋，可家里忘买糖了！”
“啊？要生了！好好，我这就给你拿去！”小姑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直往汤氏屋里冲去，片刻后就抱着个罐子冲出来道：“云舒，你慢慢来啊，小姑先给你娘送糖去！”说完一溜烟儿冲出院子。
云舒回到院子时，又听到李氏尖叫声。她紧张就要往里冲，却被春秀拦住了，小姑也站门口往里张望，汤氏正背对门口坐床边做着什么。没一会儿，李氏痛叫声渐渐平息下来，门口几个小丫头都长长吐了口气。
“春秀姐姐，让我进去看看我娘吧！”
“不许进来，阿琼，你去烧水；云舒，你去院门口等你爹；春秀，你来给我打下手，把门关上！”
小姑闻言答应一声立刻往厨房跑去，春秀对云舒挤眉弄眼一番，然后轻轻关上门。云舒爬门缝儿上想看看里面状况，结果什么都没看到，那门却突然开了，露出汤氏拉长皱脸：“姑娘家家，趴什么门缝儿？去，再敢来看我不打你屁股！”
云舒讪讪摸摸鼻子，一步三回头往院门口去，汤氏啪一声关上房门。
云舒无聊坐院门口，望着老爹回来大道方向发呆，小黄摇头摆尾坐云舒旁边，时不时伸出大舌头舔舔她手。
李氏是下午五点左右开始阵痛，汤氏五点半左右到自己家来，李氏每隔一会儿就痛叫几声，不过后面声音明显没先前那么嘹亮有力了，听起来甚至有些虚弱。云舒一想起古代时有女子难产而死就忍不住紧张，时不时回头看向娘亲房间。
大家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了还不见稳婆来，而李氏肚子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居然有近四十分钟没再喊痛了！不会吧，叫半天不生了？
汤氏时不时摸摸李氏肚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皱眉道：“怕还有些时候才生，春秀，你去做饭，多做些，待会儿媒婆来了还要吃，锅里热水不能停。叫阿琼过去把我房里那些待客干果拿过来！阿琼回来你再进来帮忙！”春秀应诺一声步出去。
稳婆是晚上九点多才到，还是水志诚背回来，水志诚一放下她，就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那稳婆还哎哟哎哟叫唤摔着了她。闻声出来汤氏见状脸色很不好看，当下就要发火，春秀立刻上前打圆场，说了不少好话，那稳婆才唧唧歪歪进了屋。
那稳婆姓丁，叫丁三姑，家就孙家祖宅附近，跟春秀还算熟识，春秀听闻这稳婆还不错，她那姓氏也吉利，平时待人挺好，才定下她，没想到这老婆子关键时刻还拿乔！没办法，请都请来了，只好供着了！
丁三姑一摇一摆进去看了看李氏，然后擦擦手道：“还早了，至少子时过后才生！哎呦，累死我了，我还没吃饭了！”说完看向水志诚。
春秀立刻上前：“三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您看您是这儿吃还是去厨房吃？”
“当然去厨房了，产房多晦气啊！对了，有酒么？我啊，爱喝西街转角那酒馆酒，唉，可惜这乡下地方，哪有什么好东西？罢了罢了，一般就也行吧，我就凑合凑合吧！”丁三姑挥挥帕子，自顾自出门往厨房去。
汤氏拉长脸对水志诚道：“你请什么稳婆？正事不做，一来就要东要西！”
水志诚红着脸原地直搓手，汤氏哼一声，转过身去看李氏，然后背对着水志诚道：“还不出去，男人不能进产房！”
水志诚讪讪应诺，伸长脖子想看看床上李氏脸，可惜被汤氏挡个正着！他只好慢慢往门口挪着步子，直到汤氏突然转身吼一嗓子才飞奔出去。
那丁三姑不紧不慢吃饭喝酒，听到叫声，开始还去看两眼，后面连看都不看，只挥挥手对春秀道：“没事儿，还没到时辰了！春秀啊，你拿根毛巾去给你家姑奶奶咬着吧，叫她别叫了，省省力气，待会儿正生时有她使劲时候！”
大家对她即便不满也不敢抱怨，等丁三姑吃饱喝足已近子时了，她一边打着嗝儿揉揉肚子一边看天色，嘀咕道“哎哟，又是个半夜生！老婆子今晚又睡不成了！”
春秀赶紧讪笑着上前说好话，直到子时过后，丁三姑才慢慢走进产房，将云舒、水志诚和小姑全关了屋外，汤氏帮忙打下手，春秀负责跑腿传递东西。
果然，片刻过后，李氏痛呼声又渐渐响起，还时不时夹杂着丁三姑声音，小姑坐灶门前伸长脖子仔细听产房内动静，水志诚着急搓着手走来走去。
那痛呼声时断时续，到接近零点时那尖叫声突然拔高，丁三姑大叫着：“用力用力，不要停，用力！……”
厨房中三人闻声都立刻站起来冲到产房门口，老爹趴窗户上往里偷瞧，小姑和云舒没那么高，只好紧张趴门缝儿上。
借着烛光云舒能隐隐看见丁三姑和汤氏一人扶肚子、一人握着李氏手，李氏憋住了劲儿渐渐抬起上半身使劲，突然‘噗’一声，李氏下身突然喷出一包血水。
丁三姑大喊：“用力，头出来了，再坚持会儿，好了，再用力……”
云舒捏紧拳头咬紧牙关拼命使劲，似乎这样就能娘亲加把劲儿般，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心随着丁三姑一句一句口令紧张不已。直到丁三姑喊道：“出来了，出来了，，热水、热水！”紧接着就是一阵婴儿响亮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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