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跟着。
李氏进门跟方寡妇打招呼,说明来意,又问了水志诚去向,方寡妇道:“志诚兄弟帮我进完货,又去王记布庄干活儿了,他说晚上再到这里来接你!”
跟来小姨一进门便左瞟瞟右瞄瞄,那模样像个踩点儿小贼,李氏时不时瞪她一眼,她当没看见。
方寡妇下午换了身衣服,素白长裙、头发简单挽个发髻,髻上一只木簪,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装饰,即便如此,素颜方寡妇显超然世外清丽,完全看不出是个四五岁孩子娘!
李氏跟方寡妇说话时,小姨站旁边,那视线总人家脸上扫来扫去,标准一个女登徒子模样,方寡妇有些不自,李氏也注意到了,匆匆说几句便拉着小姨出了门。
一出门,小姨便道:“三姐,你下次问问方大嫂,有没有什么保护皮肤秘方啊?”
李氏瞪她一眼,小姨讪讪笑道:“呵呵,我以前就见她漂亮,没近看过,没想到皮肤这么好!”小姨摸摸自己脸颊,又道:“真是羡慕哦!我皮肤能有那么好就好了。哎!三姐,你先前不还叫我不要说三道四,跟方大嫂好好相处吗?你就帮我问问吧,我保证跟她好好相处!”
李氏觉得好笑,这小妹从小就爱美,见到比她长得美就不高兴,现又要问人家秘方,真是!
二人回到小姨家小饭馆,见几个伙计拉了几大筐鸡回来,正往店里搬。小姨奇怪,喊道:“刘安,你买那么多鸡干嘛?这小店哪儿用得了那么多鸡?”
那正指挥搬鸡笼伙计刘安跑过来,“哎哟,少奶奶回来了!呵呵,这是少爷吩咐我们买!”
“啊!他发什么疯?”小姨说着就要冲进去找姨夫算账,刘安赶紧拦住,道:“少奶奶、少奶奶您别急,听我说、听我说啊!”
小姨气呼呼停下,双手叉腰,瞪着刘安。刘安擦擦额角,道:“少奶奶,您这次真冤枉少爷了,这鸡,你看,个个活蹦乱跳,才五文钱一斤了,老母鸡只要四文一斤了!”
李氏一听,惊道:“才四五文?!平时不是要八文一斤吗?!”
刘安给李氏行礼问好后道“可不是,难得遇到这种好事儿,就算用不完,养着下蛋也划算啊!少爷特地叫我多买些,那鸡本有上千只,两刻钟不到就一抢而空,我可是带了两个伙计抢破头才抢到这些!”
看刘安身上衣服,确实皱巴巴,头发有些凌乱,帽子胡乱歪头上,样子确有些狼狈,小姨不再说什么,挥挥手道:“那你去忙吧!”
李氏嘀咕:“怎么会这么便宜,那鸡不会有问题吧?”
小姨一听,也担心起来,“三姐,要不跟我去看看,我没养过鸡、看不出好坏,你帮我留意留意!”
李氏抱着云舒跟着小姨来到后院,那些鸡搬进后院后便被放了出来,围栅栏里。李氏凑近仔细看,这些鸡除了有身上掉了些毛外,并无异状。李氏围着鸡栏转了两圈,突然,她发现一只半大鸡脚上绑着一根靛青色布条。
“哎,小妹,叫个伙计把那只鸡抓出来给我看看!”
小姨以为那鸡有问题,赶紧叫来伙计,一阵鸡飞狗跳后,那绑布条鸡总算抓到了,李氏将鸡脚上布条解下来,翻来覆去看,嘀咕道:“怎么这么熟悉啊?好像哪儿见过?”
小姨也凑过来,“怎么样?鸡有问题?”
李氏反应过来,笑道:“没有,鸡都很好,没问题!”
小姨奇怪“那你抓鸡干什么?这布条有问题?”
小姨翘起小指用她那红红长指甲轻轻捻起布条一角拿到眼前左看右看,又嗅了嗅,往旁边一抛:“恩,臭死了,一根破布条,有什么好看!”
李氏捡起来找张草纸包上塞进兜里,其后便一直跟小姨院子里闲聊。水志诚直到酉时末才来接云舒母女,小姨拉着李氏,非要留他们吃饭,本还打算留二人过夜,李氏死活不肯,直到戌时中刻夫妻俩才举着火把回家。
二人回家后收拾一番,水志诚拿出今天工钱,一共四百文,今天活儿虽比昨天多,可昨天已经预支了一百文,有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李氏收好钱,照例数出二十文给水志诚明天吃饭,又将今天事儿唠唠叨叨说了一遍:六顺兄弟送布、方寡妇传闻、脂粉店门口遇到大姑,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李氏突然想起下午那根布条,她掏出来,问水志诚:“你见过这东西吗?”
水志诚跟小姨一样拿起来左看右看又嗅嗅,没看出什么特别来,本想扔掉,突然他停下动作,“这布料…像是娘旧衣服上撕下来!”
“娘?!”
二人静了片刻,“莫非!!”二人同时开口!
“要不我拿去问问娘?”水志诚拿着布条就要出门,李氏赶紧拉住他。
“回来、回来,他爹,你就这么拿去,万一你娘误会我们偷了她鸡怎么办?昨天那事儿你大姐现还埋怨我了!”
水志诚只好转了回来,李氏道:“娘鸡怎么会到集市上去?不是说偷鸡是什么脏东西吗?”
“哪儿有什么脏东西,多半是那些贼趁着过年偷了鸡去卖,要不谁家一次能养出上千只鸡来,就算是小贩,也不可能一次收得来那么多啊!还卖得那么便宜!”
李氏点点头:“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干?!”
“她娘,要不我明天进城去打听打听?”
李氏有些担心,“他爹,打听可以,可你千万不要自己跑去抓贼啊!那么多鸡哪儿是一两个人偷得来,不知会有多少人了,你可小心点儿!”
水志诚无所谓应了一声,可李氏非逼着他认真应诺才安心睡觉。
第二天水志诚照常进城干活,李氏心不焉、时不时望望县城方向大道,直到酉时末水志诚才回来。他还没进门,李氏就迎了上去:“怎么样?”
水志诚一脸凝重,“咱们进去再说!”
二人进到屋里,水志诚喝了口水,道:“那鸡确实是被偷,那群人是十来个游手好闲小伙子,成天城里打架斗殴、吃酒赌钱、调戏女子,没钱了就干些偷鸡摸狗事儿,过年这几天官府查得严,城里偷不着,他们便结伙跑到乡下来,年年都有村子被他们偷。
官府抓了几次,可这些人大事儿不犯、小事儿不断,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每次抓进去关几天也就放了,出来照样偷鸡摸狗干坏事!”
李氏叹口气:“唉!看来跟我们院子那癞子李是一类人!算了,咱们管不了那闲事儿!”
水志诚沉默半晌道:“她娘,要不我们去跟娘知会一声儿?”
李氏觉得这样也好,不过汤氏未必会信,她想了想道:“你娘正气头上,这个时候去说她多半听不进去,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明天去跟村长说说,他老人家自会处理!”
第二天,李氏将此事儿原原本本跟村长讲了一遍,村长叹口气道:“原来如此,这几天为这事儿闹得人心惶惶,天天有人来找我诉苦。唉!志诚媳妇,还得多谢你们小两口儿,这事儿知道了原由,我也算对大家有个交代了!”
当天下午,村长便写了份状纸交到官府,又叫几个小伙子挨家挨户通告丢鸡原由。这年代要想找回鸡或者要点儿损失是根本不可能事儿,丢鸡人家只好自认倒霉,以后关紧门户。
一时闹得沸沸扬扬神秘丢鸡案就这样不了了之落了幕。
☆、第三十六章 赡养费(一)
过年后这几天,水志诚天天进城打短工,每天天亮出发、天黑回家。收入方面,初三两百文、初四六百文、初五四百文、初六三百文、初七一百五十文,其后每天多一百文。
正如云舒所料,越往后进城打短工人越多,能找到工作越少,工钱也越低,云舒爹能趁前几天赚那么多钱已经很不容易了!
初九那天下午,李氏将云舒放屋前平地上晒太阳,自己坐旁边给水志诚做衣服,这时来了位稀客。
“二嫂,忙着了?”李氏抬头一看,见婶婶刘氏正笑容满面走来。
李氏放下针线,站起来:“弟妹啊,你有事儿?”
“瞧二嫂说,咱们是妯娌,没事儿就不能走动走动啊?”
李氏艰难扯扯嘴角,进屋端了根凳子出来给刘氏坐。刘氏坐下便东瞅瞅西望望,似是找什么,李氏见她那模样,肯定没什么好事儿,她不动声色,拿起针线继续做衣服。
刘氏见状,伸手摸摸李氏手中布料:“喲,二嫂,这布料真不错啊,很贵吧?多少文一尺啊?”
刘氏笑笑“还好,这是王记布庄陈布,降价卖,不算太贵!”
“是吗?啧啧,这质地可是上好棉布啊,我看一般店里至少要十文一尺了,唉!二嫂,这陈布又是多少钱一尺?”
李氏想了想,说高了怕她又说三道四、说低了人家肯定不信,她心里衡量一番,道:“这处理布只按匹卖,一匹一百五十文。”
“啊!这么便宜?”刘氏眼珠一转,“二嫂,你买了几匹?”
李氏抿抿嘴,“我们家就这条件,还能买几匹?”
刘氏尴尬笑笑,“唉!这布料真不错,我们家志奇好久没做衣服了,过年那件还是成亲时就做好了,布料还没你这衣服好。”她停顿片刻,看看李氏,见李氏没反应,撇撇嘴,继续道:“二嫂,你那布用不完吧?能不能给我半匹啊?”
李氏不说话,刘氏不满道:“二嫂,你别那么小气嘛,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李氏心里有气,不想理她,便道:“弟妹,那匹布是我跟我小妹合买,给志诚做了衣服就没剩了!”
刘氏一听嘴巴翘得老高,气呼呼瞪着李氏,李氏只是低头做衣服,装作没看见。云舒躺背篓窝里只乐呵,娘亲总算知道拐弯了!她舒服眯着眼享受着日光浴、嘴里直吐泡泡。
刘氏气呼呼转头,正好看到冲着她直吐泡泡云舒,她狠狠瞪云舒一眼,又斜眼扫视云舒几遍,发现云舒身上那套花衣服布料也不错。那正是用王记布庄拿回来布做,刚做好,今天早上才穿上。
刘氏冷笑一声,走到云舒背篓窝前,故意装作喜欢样子摸摸云舒脸蛋,趁机狠狠掐了一把,又扯扯她小花裤,“哎呀,二嫂,丫头这身儿小衣服真漂亮!以前怎么没见穿过啊?”
云舒被她掐得好疼,便哇哇叫了两声,李氏赶紧放下针线,过来抱起云舒,上下看看,见云舒半边脸蛋红红。李氏一想便知道是刘氏捣鬼,她狠狠瞪着刘氏,冷冷道:“弟妹还有事吗?没事请回吧!”
刘氏楞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李氏将她晾一边,抱着云舒坐下,哦哦哄了一阵,又端出温热鸡蛋羹来喂。
原本以为会立刻离开刘氏居然没走,她自顾自坐到方才凳子上,道:“二嫂啊,二哥这天天进城,赚了不少钱吧?”
李氏喂饭动作停了停,没有说话。刘氏自顾自道:“唉!我们家志奇身子骨儿弱、力气小、干活儿不行、又没什么手艺,不像大哥能写会算、有正经差事,比不得二哥力气大、手艺好!咱们家就我和志奇两个人干活儿,靠那几亩薄田过日子,还得养活婆婆、小妹,以后还要养孩子,唉!这日子怎么过哦!”刘氏说着掏出手帕擦擦眼角。
李氏不动声色继续喂鸡蛋羹,刘氏装模作样一会儿,见李氏没反应,便觉没意思,她撇撇嘴、擦擦眼角,放下帕子道:“二嫂啊,这年已经过了,婆婆赡养费……?”刘氏声音拉得老长,等着李氏搭话。
李氏又喂了云舒几勺,给云舒擦擦嘴角,道:“分家时说好每年三百文,等志诚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就给娘送去!”
“呵呵,分家时说是三百文,可是二嫂,你看我们家除了婆婆,还有小妹了,二哥挣那么多钱,小妹那里是不是也该贴点儿?还有布料什么,过年时大哥、二姐可是一人送了一匹好布,大姐还送了三匹了,你们……?”
李氏一听就来气,她放下勺子,道:“弟妹,那你说我们该给多少?”
刘氏乐了,掰起手指算起来:“娘那里自不用说,一年至少得给五百文赡养费、一匹上好布料,当然不给布料给三四百文钱也可以,还有啊,娘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药费咱们也得算算,一年至少也得给个四五百文吧?
小妹也是二哥亲妹妹,她才十岁,还得给她置办嫁妆,哥哥姐姐们都该照顾照顾,咱们不要多了,就按娘一半折算吧?当然了,娘和小妹地,平时就我们种了,可农忙时候二哥二嫂总该来搭把手吧?我算算啊,这加起来……”
刘氏掰着手指一样一样计算着,半晌后,她看似大方挥挥手道:“这样吧,二嫂,咱们也知道你家情况不好,你们一年就给二两银子好了!多我也不好意思收!”
这刘氏胃口可真大,城里一般伙计起早贪黑一个月工钱也不过三百文左右,种地要换点儿钱不容易,水志诚这几天能赚到这么多钱全是沾了年节和习俗光儿,哪能天天都有那么好运气?!
李氏气得直打颤,那碗她手中不停抖。云舒也非常生气,可现老爹不,要是吵起来,那汤氏定会帮忙,李氏一个人肯定吃亏。
云舒啊啊叫了几声,又扯扯李氏衣袖,李氏才回过神了。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一会儿,道:“弟妹请回吧!我现没钱!”
“没钱?没钱用这么好布料?二嫂,交赡养费可是分家时就说好,当时好多人作证了,你可别想耍赖啊!”
李氏豁然站起,“我家用什么布料还要先请你同意不成?赡养费要交也不是交给你,岂能你说多少就是多少?那大哥是老大,要收先去老大家收去,他们交多少我就交多少!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呵呵,二嫂,我也没说现就要收钱啊,只是先提醒你一声儿,把钱准备好了,免得到时候娘来找你们又吵架,多不好看啊!”
李氏转过身不理他,刘氏撇撇嘴往回走,才走几步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来道:“二嫂,过年大家都给了布,你家布什么时候给啊?”
云舒实气恨那刘氏,见她如此嚣张,冲着她吐了几泡口水,刘氏赶紧躲开,嫌恶挥挥帕子,“啧啧,真是,这么小孩子不学好,竟学些泼辣样儿,长大了还得了!唉!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
李氏本打算忍忍,不跟她吵,可这刘氏越来越过分,现又来骂云舒,李氏见不得谁说云舒坏话。她跑到屋檐下拿起扫帚便冲过来指着刘氏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刘氏体积虽大,可动作迟缓,两人要打起来她还真没什么胜算,她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