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惨然一笑:“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坏,甚至想就此了结,可每每我不开心,肚子里孩子就会轻轻踢我一下,像是鼓励我一般,我越是难过。他就闹腾得越厉害!多可心孩子啊,我怎么舍得让他…让他……”邓氏拿着手帕低头抽噎起来。
云舒轻轻拍拍她背安慰道:“婶婶,别哭了,要不小弟弟也要难过了!”
邓氏缓了缓。擦擦眼泪道:“云舒。你们怎么找到这里?志飞他…还好吗?”
云舒垂眉思忖片刻,他们家出了这么大事,既然现见了邓氏,虽然同情她,但还是应该让她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决定还是看她自己吧!
“婶婶,其实…不瞒您说,自从您走后,志飞叔就一直很失落。几次想要轻生,我和爹爹担心他,便把他接到山上园子里修养;小静对你也有些…误会。她已经知道你跟伍叔离开并有身孕消息,昨晚偷偷离家,兴许是来附近找你了!”
“小静!你说小静来找我了?”邓氏惊讶望着云舒,云舒点头:“十日前顺爷爷想不开吃了毒药,我们去给他办丧事时,我拜托寻你人悄悄跟我说了你下落,不小心被志川婶婶听到,告诉了兰姑姑,可能小静也听到了,所以……她现多半就这附近!”
“什么?你说公…公公他去了?”
云舒轻叹一声。再次点头,邓氏顿时无力瘫软椅子上,两眼无神直直望着外面。伍东惊呼一声冲了过来,扶住邓氏:“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邓氏依然两眼无神、空洞乏力。伍东唤她多次都无反应。伍东气恼冲着云舒大吼:“死丫头,你对她说什么!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你敢!她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不准人说,这是什么道理?”老爹和吴公明也冲了进来,老爹一把把云舒拉到身后,怒气冲冲吼了回去。
伍东发狠就要冲上来,邓氏拉住他,流着泪哀声道:“伍哥,别这样!跟…跟他们没关系!是我,是我自己做孽,害死了公公!我对不起他老人家,我该死!”
邓氏抬手想要扇自己,伍东拉住她手:“娘子,别胡说,你早就离开那鬼地方了,他们死不死与你无关!别哭,啊!你一哭我心里也难受!”伍东堂堂一个汉子,说着说着眼圈真开始泛红!
“哼!算你还有点儿良心!……”老爹冷哼一声似乎还想骂两句,云舒拉住他,“爹,别说了!我看婶婶现不太好,我们…我们先下山去吧!”
云舒把老爹拉向门口,等出了院门,回头对邓氏道:“邓婶婶,我们会山下小镇住两天,你有事管来找我们,有了小静消息也记得通知我们一声啊!我们先走了!”
云舒拉着老爹下山,吴公明跟后面,老爹不满道:“云舒,你拉我做什么?志飞事儿还没说清楚了,我们不能走,万一待会儿他们又跑了怎么办?不行,我得回去守着!”
“爹,邓婶婶肚子不小了,哪能说走就走?志飞叔事儿她都告诉我了,你想知道什么管问我!”
“啊?真?那她……”
“哎呀,这不是说话地儿,走走,咱们下山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一行人回到山下,找来找去,小镇上就一家破破烂烂小客栈,里面共四间客房,其中一间还是大通铺,客栈掌柜是一对五十来岁夫妻,没有伙计。
云舒几人直接把三间独立客房全要了,又点了一大桌饭菜,这可高兴坏了掌柜夫妻,殷勤跑来跑去、端茶送水。
云舒吃着饭,看掌柜夫妻热情一旁叽叽喳喳说镇上趣事,她停下筷子玩笑道:“掌柜,你说这镇上人你都认识,镇里事儿你都知道,是不是真?”
掌柜立刻拍胸口保证:“小姐,小老儿从不夸口,不信您试试?”
“呵呵,好,我还真有个问题,听镇上人说,这镇子后山半山腰竹林里搬来对夫妻,看起来神神秘秘,你可知他们是何来历?”
“嘿嘿,小姐,这事儿您算是问对人了!”老掌柜看看门外,然后凑过来神秘兮兮道:“小姐,不瞒你们说,那对男女根本不是夫妻!”
老爹和吴公明停下筷子,惊讶望着老掌柜,云舒道:“掌柜,听说那女已经有了身孕,他们又以夫君娘子相称,你为何说他们不是夫妻了?”
老掌柜嘿嘿一笑:“我敢如此肯定自有道理!”
“怎么讲?”老爹急道。
此时老掌柜却卖起关子来,云舒抿嘴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个碎银子晃了晃,老掌柜立刻两眼发直,云舒笑道:“掌柜,我爱听稀奇故事,那对男女事儿,只要你说得好,这银子……就是你了!”
老掌柜盯着银子搓着手:“小姐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云舒将银子放桌角,笑眯眯望着他。老掌柜想了想,对老太太挥挥手道:“老太婆,咱们今天遇上贵客了,关门关门,待我跟客官们好好聊聊!”
老太太嘀咕几句,还是依言关了门,老掌柜笑呵呵拉条长凳坐下,一脸眉飞色舞说起邓氏和伍东事儿:“客官啊!小老儿说那两人不是真夫妻自然有凭有据:
一来,后山那竹林中破院老东家就是我们隔壁老张头儿,那院子空置了一两年都没卖出去。
那对男女刚来镇上时,就住我这小客栈,男人跟我打听附近可有院子卖,我就跟他推荐老张头儿院子,男人自个儿去看了一眼,回来二话不说,找老张头儿付了钱就搬了过去。啧啧,五两银子了!那破院子,平时能卖个三两银子就不错了!
二来,那对男女一住进去就极少出门,柴米油盐都是男人下山来买,女人基本不出门,即便要看大夫,也是男人把大夫请到家里去。而且,那男人每次下山都穿得严严实实,还戴个大斗笠,躲躲藏藏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三来,那男人出手大方,每次买东西从来只用银子不用铜钱,拿了东西丢下银子就走,也不找零。他那么有钱,却跑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住破屋子、吃糙米咸菜,还带个大肚子女人!嘿,这种人不是逃犯就是干了见不得人事!
说起这个,我还特地让我县城开店儿子去县衙打听过,可惜官府通缉犯人里没他们!原本以为能抓个现行,领点儿赏钱,可惜了可惜了!……”
老掌柜一阵摇头叹气,似乎对伍东和邓氏不是逃犯非常遗憾!老太太过来上菜,听了此话嘀咕道:“你这老头子,越老越糊涂,那汉子若真是个杀人越货逃犯,你去报了官,让他知道了,咱们还有命啊?真是,一天就是钱钱钱,有命赚钱得有命花才行!”
“行了行了,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去做菜!”老掌柜不耐烦驱赶老太太,老太太嘀嘀咕咕念叨着走开。
老掌柜说话虽是猜测,却句句理,而且跟事实**不离十!没想到这僻静小镇上还有这等人物,他有如此眼光,窝这小镇上真是屈才了!
云舒道:“掌柜,照你说法,他们不是逃犯,也不是夫妻,那是什么?”
老掌柜来了劲儿,嘿嘿一笑:“依小老儿几十年经验,那对男女年纪不小,举止谈吐不像大富人家人……嘿嘿,他们肯定是对奸夫淫妇!”
老爹一拍桌子,愤怒道:“对,他们就是对奸夫淫妇!”
老掌柜顿了一下,看看老爹,眼中精光闪过,站起来道:“客官,莫非……你们是特地来找那对……”
云舒桌子底下扯扯老爹袖子,尴尬笑道:“不是不是!掌柜别误会,我爹为人正直,见不得别人干些伤风败俗之事,我们只是路过,顺便听听稀奇事而已!”
“哦?那……”
“掌柜,你这故事讲得不错,来,这银子归你了!麻烦再给我们上两盘小菜吧!”
“哎,好嘞!”老掌柜乐呵呵接了银子,匆匆往后院跑去。
☆、第五九零章 两手准备
云舒几人金牛镇小客栈里住了一宿,次日,他们早饭后回到房里商量邓氏之事。老爹昨晚多喝了两碗,回屋就睡下了,忘了问云舒邓氏昨天跟她说了些什么,今儿他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
云舒自然不会隐瞒,将从邓氏那里听来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老爹,不过说时候,她不自觉偶尔会帮邓氏说上几句好话。
老爹听完低头沉默,云舒一直留意着他表情,显然他周围气场比先前缓和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一提到邓氏和伍东就恨不得立刻抓他们回去受审一般。
半晌后,云舒道:“爹,邓婶婶事,您看……”
老爹沉吟良久,抬头道:“不管怎样,弟妹丢下志飞和小静不告而别就是不对。即便志飞不能…再有孩子,她也不该出去偷汉子,那伍东是男人话就不该来勾引弟妹,害得志飞一家家破人亡!”
云舒垂眉想了想,老爹话也不无道理,“爹,莫非你…还是想抓他们回去?”
“当然,犯了罪就要受审,做错了就要认错,他们必须回去给志飞一个交代!”
“可是……”云舒斟酌片刻,她虽然也赞同老爹看法,但却希望是邓氏自愿回去,这也是她昨天离开时告诉邓氏有事来山下找他们原因。
如果用强,一来邓氏有身孕,万一孩子出了问题,他们原本伸张正义做好事本意就被扭曲了,善良老爹一定会自责很长一段时间;二来那伍东肯定不乐意。别看他只有一人,当过多年山贼头子他岂是好惹?老爹和吴公明一起都未必制服得了他!
云舒把自己担忧说出来,老爹道:“怕什么,我们两个人还对付不了他?”
吴公明道:“水大叔。云舒…小姐说也有道理,我看…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待会儿他们自己就来了呢?”
“不行。万一他们不来反而跑了怎么办?我看我还是得去竹林外守着!”
“不行,爹!你去守着,那姓伍一看就知道咱们不相信他们,即便邓婶婶想来他都不会同意,你那样还不如直接冲进去抓人了!”
“那就冲进去抓人好了!”
“爹~~~”云舒拉长调子,老爹气哼哼偏开头。
三人沉默半晌,云舒道:“爹。要不这样吧,咱们做两手准备,一则我留客栈等待,万一邓婶婶来了,自愿跟我们回去。那再好不过;二则爹爹您回去找人,把志飞叔也带来,让他们夫妻见见面,当面把事情说清楚,您看可好?”
老爹想了想,站起来道:“好,我这就回去叫人!”
“等等,爹!你只要从咱们庄子里挑几个强壮帮工来就是,不要找水家村人。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志飞叔那里,你就说…是送他去个僻静地方修养好了!”
老爹皱眉:“哪有那么多讲究?叫村里人不是好,反正大家迟早要知道!”
“爹,你别说了!听我没错,难道你想让水家村人集体冲来把他们暴打一顿,然后抓回去浸猪笼?邓婶婶肚子里还有孩子了。三条人命,岂能儿戏?”
老爹怔愣一下,讪讪摸摸鼻子:“好吧,那我走了!”
云舒看着老爹出门,轻轻松口气,刚刚坐下,突然老爹又冲了回来,把云舒吓一跳:“怎么了,爹?”
老爹看看云舒,又看看吴公明,脸色阴沉对吴公明招招手:“你,出来!”
吴公愣了一下,当真就老老实实跟了出去,老爹道:“云舒,你先歇着,爹回去一趟,很就来,啊!”然后他拉着吴公明速出了客栈,云舒莫名其妙看看二人,耸耸肩,坐下、端起茶壶倒茶喝。
吴公明出去了至少两刻钟才回来,看他脸色平常,似乎隐隐还有些喜色,云舒奇道:“吴公子,我爹跟你说了什么?他没有为难你吧?”
吴公明笑呵呵直摆手:“没有没有,就说让我负责你安全!”
“安全?呵呵,这穷乡僻壤,人都见不着几个,谁还会对我图谋不轨不成?”
吴公明尴尬张张嘴,不好意思笑笑。
“吴公子,请坐吧!”云舒站起来给他斟茶,“这次真是麻烦你了!原本说是我们帮你们寻人来着,结果却反了过来!”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先生找他家人走遍各州各府,寻了十年都未果,我们才来云雾县一月不到,哪有那么容易!那位婶子之事我也只是凑巧而已,呵呵!”
云舒坐下,“吴公子请喝茶!不管怎样,还是要多谢你了,只是…吴公子,其实邓婶婶这事儿来龙去脉你都清楚,算不得什么光彩之事,现此事还没有结果,所以我希望你……”
吴公明赶紧站起来拱手道:“小姐放心,公明绝不是多嘴之人,即便以后事成定局,公明也绝不向外人提起此事!”
云舒笑道:“吴公子不必如此,请坐!”云舒看看吴公明,想了想道:“吴公子,你觉得……邓婶婶这事儿,按常理该如何解决?”
“按常理……”吴公明沉吟片刻,“按常理,一般应该会像水大叔说那样,族里派人四处寻找,一旦找到肯定是要抓回去审理,其结果多半好不到哪儿去!唉,他们既然逃了出来,为何不远走高飞,却躲这穷乡僻壤中了!”
“哦?看来吴公子不太赞同用常理方式处置此事?”
“那当然,按常理,那位婶子、姓伍男人多半九死一生,他们孩子也活不成。虽然处置他们大家能出口气,但平白无故三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想想就觉可惜!
唉!要是北方边境,人们能活下来就属万幸,那姓伍堂堂一个男子汉,身强力壮又有些本事,与其这儿为儿女情长而死,不如上战场杀敌,抵御蛮夷!”
“哦?吴公子去过北方边境?”
“啊?”吴公明怔愣一下反应过来,立刻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听巴先生时常说起边境之事,他为寻家人去边境待过一段时间!”
云舒若有所思点头:“哦,这样,那真是可惜了!”
“何事可惜?”
“我有几位故人几年前都去了北方边境,现还有一位驻守边关叔叔,他姓陆,陆地陆,应该是个大将军,吴公子可曾听说过此人?”
吴公明顿了顿,犹豫道:“小姐你……”
“客官!”门外突然传来老掌柜声音,云舒回头,见老掌柜笑呵呵端着个托盘站门口,“掌柜,有事吗?”
“呵呵,没啥事儿,就是老婆子做了几个葱油大饼,让小老儿送来给客官尝尝!”
云舒赶紧站起来道:“多谢掌柜,真是劳烦您了!进来坐吧!”
老掌柜笑呵呵端着托盘进来,那诱人香味儿四处飘散,引得人口中生津,食指大动。云舒看看大饼,凑过去嗅了嗅,真香!
“掌柜,你这葱油大饼真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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