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明白！你娘还没老糊涂了，行了，坐下吧！”
“娘，您当真听明白了？那大姨二姨小姨那里······？”
“呵，你这丫头，明白、明白了！你大姨二姨小姨那里，我来之前就跟她们说清楚了。
兴儿还是跟二毛一起念西山书院，不去京城了；小强和小涛要是真想找事做，咱们自家铺子或是果园给他们安排个差事就是了！”
云舒愣了一下·狐疑看向老娘：“娘，你···怎么跟她们说？她们…没为难你吧？”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你几位姨都是明理之人，怎会为难我了？”
云舒盯着老娘看了半晌·想起下午二姨那势必得样子，老娘几句话就把她说服了？怎么可能？还有大姨和小姨，她们俩极少请老娘帮忙，老娘向来心软，怎么忍心回绝她们？莫非······老娘答应了她们其他要求？
云舒挽起老娘胳膊：“娘，二姨…一心想让钱兴表哥去京城，您…怎么跟她说？她又让你帮其他忙了吧？”
“这个······云舒啊·兴儿是你亲表哥，只要是咱们能办，帮点儿忙也没什么！”
云舒皱眉：“娘，二姨让你帮什么？”
“这个···”老娘有些犹豫，云舒一再催促下，老娘总算勉强说了出来。
二姨自然是有要求，既然京城去不了了，钱兴就必须留西山书院念书。西山书院是云州好书院·里面不乏富贵官宦子弟，学子之间拉帮结派、相互攀比不可避免，而攀比内容中重要一项就是是否省城人士。
如果家省城·即便家底儿薄些，也有机会跟书院官宦子弟们攀上关系，否则就会被纳入穷书生或乡巴佬一类，被那群官宦子弟欺负嘲笑！当然，这种事情并不只是西山书院特产，各个地方都有，就像城里瞧不起乡下，省城瞧不起县城一样！
因此，凡是西山书院学子，只要家里不是太穷·都会想方设法省城弄套院子。钱兴自然也不例外，开始只是二姨爱面子想省城买院子，现钱兴也加入其中，二姨想要院子心思日益浓烈。
他们原本打算用钱兴媳妇黄四娘嫁妆银子买，上次却因钱兴事情花个精光，即便黄四娘再回娘家要也要不了那么多。现娘亲说二毛不去京城·觉得没达成二姨愿望，主动提出补偿，二姨便顺水推舟，委婉提出想为钱兴省城置办个院子。既然二姨已经做出了让步，老娘自然没有推辞道理，便爽答应下来。
云舒心里极不舒服，二姨是亲二姨，可这算盘却打到自家人头上，谁能舒服得起来？开玩笑，省城一个院子再差也要二三百两！二三百两了，那得卖多少个包子馒头？窑厂工人得做多少块砖头啊！
真是太坑爹了，老娘也真是，为个情面一句话就放出去几百两银子，比那常年赌徒还败家！云舒撇撇嘴道：“娘，咱们家省城不是有院子吗？房间那么多，咱们又不常住，表哥爱住哪间住哪间，爱住多久住多久，干嘛非得买院子啊？”
老娘有些为难看云舒一眼：“你二姨是觉得咱们那院子不错，说是让咱们把那院子卖给她，钱先欠着，等以后攒眵一起还我们！”
“什么！”云舒一下子跳了起来：“娘，她一句话就把我那么大院子给要去了？开什么玩笑？那院子现可要卖六七百两了，还有那么多东西，不行，我不同意，坚决不给，那院子我还要住了，给她了咱们以后去省城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
老娘叹口气站起来：“你这丫头，总是听了半截就开跑！你二姨是想要那院子，我说那院子是你买，房契上名字也是你，我做不了主，所以让你二姨重去找个院子，咱们贴补些银子或是咱们托人重找个院子给她也成！”°
云舒这才松了口气，她拍拍胸口道：“娘，二姨爱面子，你要让她去找，她恨不得把整个省城都买下来，咱们家可没那么多银子，要不这样吧，咱们贴补二姨一百两银子，她愿意买啥样儿就买啥样儿，免得以后她再抱怨！”
老娘点头：“是啊，我也这么想，不过近省城院子涨价不少，一百两可能少了些，我给了你二姨二百两，不够话再添，你二姨说了，那些就当借！”
借？云舒抽抽嘴角，这个借肯定是肉包子打狗！老娘拍拍她道：“云舒啊，娘知道你心疼银子，可你二姨毕竟是我亲二姐，兴儿是几个侄子中会念书，咱们能帮就躲帮些！再说你也知道你二姨脾气，要是院子这事儿没着落，她肯定还得想方设法让兴儿去京城找小顺子，到时候岂不麻烦，咱们就当花点儿银子买个清静，你说了？”
娘亲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云舒心思转来转去，后一咬牙，算了，就当舍财免灾了！不过这种事儿可不能再有下次，她转向老娘一本正经道：“娘，咱们家现日子虽然好过了些，可那每一文钱都是大家伙儿辛辛苦苦挣来，奇味斋生意算好了吧？大家伙儿起早贪黑、跑前跑后忙活一个月，每人才领一两银子工钱；还有咱们家窑厂……”
云舒对着老娘一通念叨，说起工人伙计们辛苦，是声情并茂，仿佛她自己就是那起早贪黑、辛苦劳作工人们一般！老娘认真听着，末了点头道：“是啊，大家伙儿是挺辛苦，这样吧，从这个月起，咱们给大伙儿涨工钱，全部翻倍，你看如何，云舒？”
云舒张大嘴呆呆望着老娘，全部翻倍？全部翻倍！！！她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懊恼一拍脑袋！老娘就是个善良心软普通妇人，对做生意、管理工人一窍不通，跟她说生意上事就是对牛弹琴！算了，以后再也不能跟她提工人如何辛苦了，还不如说赚一两银子要卖几千个馒头、一百两银子就是几十万个馒头，兴许还来得实些！
云舒转个话题道：“娘，赵强和小涛也要来咱们铺子干活儿？给他们安排个什么差事合适啊？”
“哦，铺子事情我也不懂，你自己跟大姨和小姨商量吧！”
云舒松口气，幸好老娘没答应给他们个铺子管，要自己安排话，随便找个闲差给他们再多给点儿工钱就是了，也不知他们想城里干活儿还是愿意去园子里待着？窑厂那边又苦又累、他们多半不愿意去，要不让他们去看园子好了？
云舒心里正盘算着，突闻老娘道：“云舒啊，你身边就小蝶一个人伺候，小蝶事情又多，经常忙不过来，这样吧，我再给你找两个丫鬟！
对了，街对面那裁缝铺子吴小妹如何？我看那丫头挺乖巧，长得也水灵，只比你小半岁，你们年纪相仿，一起也好说话！方才吴大姐带着那丫头过来，说是铺子生意不好，家里欠了不少钱，想关了铺子出来找些活儿干，小妹可以给你当丫鬟！”
云舒皱眉，想起先前小蝶说事儿，立刻否决道：“不要，我有小蝶就够了，不要其他丫鬟！”
“云舒啊，你现已经及笄了，又订了亲，王家是大户人家，听说每个主子都有十来个丫鬟伺候，你以后进王家门，咱们肯定得陪嫁几个丫鬟过去，就小蝶一个是不够啊！你要是不喜欢吴小妹，娘明天去把找人丫子，叫他们带些小丫头来给你选如何？”
看老娘一本正经样子，看来添丫鬟之事是迟早了，可一想起这年代陪嫁丫鬟另一层含义，云舒心里极不舒服，也不知娘亲知道这些不？或者她也认为大户人家，让自己亲信丫鬟陪相公睡觉是很正常事？
云舒心里郁闷之极，懒懒道：“随便吧，娘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安排吧！”
☆、第六七八章 后知
自跟老娘谈话后，云舒心情一直闷闷，本想上街逛逛，却总会被人拦住，说什么爹娘有交待，她已经是及笄又定过亲大姑娘了，不能随便出门！
即便只是院中走走，也发现大家对自己态度变了许多！比如那高大娘和胖大婶，以前见了自己虽然还算恭敬，但总不至于动不动就下跪匍匐地来请安吧？
二姨得了娘亲贴补，当晚就回城里自家院子去了，不过每日天一亮她就会带着黄四娘过来直奔云舒房间，亲热拉着云舒拉家常。每每看着二姨笑得像朵花儿脸，云舒就难受之极，实没办法了，只能往外婆那儿跑，如此才能清静些
大姨听闻让赵强去王记布庄当管事事儿成不了，差事由云舒安排，便来找云舒说情，委婉道出想让赵强去奇味斋做个掌柜助理什么。云舒并未推脱，助理嘛，其实就是个跑腿儿差事，他愿意做就让他做，多给他点儿工钱就是！
大姨见云舒如此爽答应，很是高兴，第二天就乐颠颠回家去，说是让赵强早点儿来上工。
不过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也没见赵强前来，也不知到底来不来？不来好！
至于小姨儿子孙涛那里，小姨倒没多少要求，只希望能给他找个正经差事，约束着他不让他到处乱跑即可，至于工钱、做什么并无太大关系。云舒也给小姨保证，只要孙涛愿意，自家铺子、园子里有差事，除了管事，其它任他挑。
如此院子里闷了四五天，小顺子那边还没消息，云舒有些着急，也不知他们查得怎样了？找到青衣人没有？还有大锤，不知他还云雾城不？
这天傍晚·云舒守院子门口，好不容易等到小蝶回来，立刻冲上去：“小蝶，怎样？有消息了么？”
小蝶抱歉摇头·云舒皱眉：“怎么会？你见着小顺子了么？”
“没有！听王记布庄掌柜说，姑爷和他几位随从三天前离开院子就一直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回京城去了？”
“不可能！小顺子说过要帮我查青衣人事，怎么可能不告而别，兴许······他们是查到了什么……对了，大锤了？巴先生那边你去问了没有？”
“嗯，去了！不过巴先生好像还不知道吴公子离开事！”
“不知道？大锤走都没去跟巴先生辞行？”
“没有！哦·对了，小姐，巴先生已经搬回他自家院子了，曹奶奶和他儿孙们也都被送回来了！巴先生还让我叫你明天过去一趟了！你看，我把请柬都带回来了，有了这个，老爷太太肯定不会再拦你了！”
云舒接过看看，果然是巴先生亲笔所书请柬·如此甚好，好几天没出门，都被关得发霉了！
次日早上·云舒被老娘好一番念叨，然后她们亲眼注视下，上了停后院门口马车，颠颠出了巷子上了大街！
云舒掀开帘子往外张望，熟悉大街熟悉铺子，几天没出来，感觉像隔了几年一样，真不是人过日子！不行，这样下去自己肯定要被关傻，得想个办法跟爹娘好好谈谈·谁说及笄女子就得足不出户？以前小姑十七了不还下地干活儿吗！
马车来到巴先生院子巷口，远远便见门口站着几个人，等她们下了马车，曹老太太带着几个儿孙笑呵呵迎上来：“哎呀，云舒小姐，你总算舍得来了·我们家老头子天天都念叨你了！来来，进来！”
曹老太太热情拉着云舒进院子，小蝶则将早就准备好点心和小礼物等分发给孩子们，孩子们高兴得一阵欢呼。
曹老太太一边走一边笑眯眯打量云舒，啧啧赞道：“瞧瞧，多水灵姑娘！唉，可惜我们家老三没福气，这么好姑娘都错过了！唉，也怪我们家老头子，叫他早点儿去提亲早点儿去提亲，可他就是坐着不动！真是！
对了，云舒小姐，听说你娘给你订夫家是京城大户人家？是不是啊？”
云舒有些尴尬，故作害羞低头：“曹奶奶，这个···．我也不清楚！”
“啊？你不知道？你娘答应前就没找人去查查对方根底儿？哎呦，这样可不成啊！万一那人是个骗子，或是个瘸子瞎子什么······”
“咳咳～～～～老婆子，去泡壶茶来！”巴先生不知何时来到二人面前，咳嗽两声打断曹老太太话，曹老太太顾不得他，依然拉着云舒道：“着什么急啊，让我先跟云舒小姐说会儿话，云舒小姐啊，那个…
“曹奶奶，我想吃您做糯米糕，成不？”
曹老太太一愣，想了想：“糯米糕？噢，成啊成啊，我这就去做啊！”
老太太嘀嘀咕咕往厨房去，云舒看着她进了厨房才算松口气，然后转身对巴先生施礼。巴先生点点头，板着脸道：“丫头，你跟我来！”，便回身往书房去
云舒顿了一下，不对啊，巴先生似乎有些生气？谁惹他了？她一头雾水跟进去，“把门关上！”巴先生背对门口淡淡道。
云舒想了想，依言而行，关了门，来到巴先生书桌旁站定，原本有一堆问题想问，可老先生似乎很不高兴，云舒不明究里，只能巴巴一旁站着，等对方先开口。
二人书房中僵持良久，直到曹老太太笑呵呵端了茶水点心进来，热情招呼云舒坐下吃，又说了巴先生几句才离开。云舒望着眼前点心毫无食欲，她斟酌半晌正要说话，突闻巴先生道：“云舒丫头，大锤那小子对你死心塌地，你为何如此伤他？”
云舒一愣，言语有些结巴：“我…我……不是故意！”
巴先生突然抬头，眼神严厉望着她：“你可知那臭小子为了见你吃了多少苦头？若是常人，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云舒一惊，心里一阵发慌：“先生，大锤他···他······不是好了吗？”
巴先生沉默良久，后一声长叹道：“唉！那臭小子，几年前老夫初次见他时，他身上就没一块好地方！老夫行医多年，伤成那样还能活下来还是第一次见！
老夫曾经断言他活不过七天，命童子把他安置竹楼里，任他自生自灭！十日后却听童子来报，那小子依然活着，口中还念念有词唤着什么！”
云舒越听越是心惊，突然想起一事：“巴先生，您···您跟安夫子是何关系？”
巴先生斜她一眼，淡淡道：“你说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您就是安夫子说那位擅于植皮易容师兄？”
“哼！亏他们个个夸你聪明伶俐，不过这不重要！老夫花了一年时间才把那臭小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又用两年时间给他洗精易髓、植皮易容、改头换面。起初那小子什么都忘了，就记得‘云舒，两个字，老夫还以为是他亲娘了，直到见了他爹才知原曲！
云舒丫头，照理说婚姻之事当由父母做主，你跟谁定亲与老夫无关，但大锤小子这几年心心念念为你做那么多事，老夫全都看眼里！如今，你明明答应与他定亲，临到头来却接了他人聘礼，你就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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