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坐好后自然是先由一番仪式般祝词,六个兄弟姐妹一一给汤氏说吉祥话,云舒算看出来了:这六兄妹中能说是大伯水志华,打扮是光鲜体面,究其原因,原来水志华城里做账房先生。嘴笨自然是云舒爹,穿得是穷酸,也是几兄妹中老实、有力气、会种地。
其他几兄妹大姑水志珍是高大,虽是女人、个头绝对不比几个兄弟小,爱说场面话却话中带刺、笑里藏刀;二姑水志英瘦瘦小小,体型跟大姑简直是反义词,身高不足一米五,模样却极似汤氏,面相贼精,眼睛是灵活,咕噜咕噜转个不停,云舒怀疑多看她一会儿,自己会被她转晕去;小叔水志其嘛,瘦高个子,性格软弱,标准妻管严;后小姑却是个莽撞性格,干什么都跑步前进、风风火火,云舒期望她别是个傻大姐儿。
看这六兄妹参差不齐表现,云舒再次感叹古人智慧: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看这六兄妹不就是好代表?其实啊,据说汤氏一生确实是生了九个孩子,只是夭折了三个,且夭折都是男孩,这是从汤氏与蒋汤氏和汤陈氏对话里听出来。云舒庆幸:幸好只有六个,要九个都齐了,不知道会热闹成什么样子了!
正式开饭后,上菜是大伯母周氏和婶婶刘氏,这大伯母云舒是第一次见,表面上看起来慈眉善目,目前也跟她没什么冲突,因此只是认了个脸熟就没再关注她。
菜一上来,看云舒直流口水,桌上有鱼有肉、每桌还都有一整只鸡,云舒多么怀念前世鸡腿啊!汤氏把云舒抱怀里,却没看云舒一眼,只管自己吃,一边跟另外两婆子聊天,蒋汤氏坐侧面,见云舒口水流得把胸前小衣服都打湿了,才好心舀了一勺鸡汤给云舒喝,可那勺子太大,云舒嘴哪里装下,自然是吃一半漏一半,喂了几勺就把云舒胸前衣服弄湿一半。
汤氏道:“算了,吃完了再喂吧,现喂大人吃不好,小孩又吃又漏!”
汤氏找了个背篓,将云舒往里一放,摆桌子边,便自顾自边吃饭边聊天。云舒虽馋却没哭,只是一边巴巴望着。云舒爹被一群人围着敬酒,脱不了身,等喝到醉醺醺,早就把云舒忘一边了!
云舒无奈,只好一个人发呆。
半个时辰后,那群喝酒男人继续划拳喝酒,汤氏回了正屋,似是完全记不得还有云舒这个人,那群小孩吃完了三五一堆玩。
那水云波看四周没大人注意,跑过来扯云舒头发,又揪云舒脸,小声骂道:“小贱人,让你娘骂我!”
云舒怒目而视,那水云波是得意,“哼!还瞪我,看我不揪你满脸花”于是又要上来抓云舒脸蛋,云舒等他凑近,将酝酿已久口水扑一声全吐他脸上、身上!
水云波大叫着退开,看自己衣服上满是唾沫星子,还有些油印子,顿时哇哇大叫,冲过来一巴掌拍云舒脸上,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
云舒觉得自己脸火辣辣痛,连头都有些晕呼呼,自己脸上应该肿起来了吧?大伯母周氏闻声冲了出来,跑到水云波身边,一边拉过水云波上下左右瞧个清楚,一边心痛道:“哎哟,我儿,我宝贝,这是怎么了?哪个短命欺负我儿子了?跟娘说说!”
云舒见状知道这周氏定要找自己麻烦,也扯开嗓门大哭,这下屋里屋外人全都围了过来。水云波边哭边喊:“就是那个小贱人,她吐我一身口水,把我衣服都弄脏了!”
周氏恨恨瞪云舒一眼,道:“不知哪来小杂种,有娘生没娘养东西,才几个月大就吐人口水,长大了不知什么样儿!”
周氏见汤氏出来,是觉得自己有理,道:“娘,您看看我们家小波,昨天才做好衣服,就被这小贱…小女娃给吐成这样,您给咱评评理!”
云舒爹被众人灌得醉醺醺,听到女儿哭声,摇摇晃晃过来,见女儿背篓里大哭,紧赶几步过来要抱小云舒,踩到一块小石头差点儿摔地上。
汤氏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氏道:“还能怎么回事?不是明摆吗?这么小女娃就学会欺负人了,娘!这样女娃咱们留不得,您就应该把她们娘俩赶出去!”
云舒爹借着酒劲大吼一声:“谁敢,谁敢动我女儿,我跟她拼了!”
周氏有些吓到,倒退几步,蹲水云波身边嗡嗡哭起来,还一边念叨:“娘,小波可是您嫡亲长孙啊,怎么能被这么个小贱人欺负!”
“住嘴!你说谁是贱人?”汤氏脸色铁青瞪着周氏。
☆、第十章 团年饭(三)
“住嘴!你说谁是贱人?”汤氏脸色铁青瞪着周氏。
云舒愣住了,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汤氏会训斥周氏。
周氏见势不对,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毕竟是长嫂,拉不下脸来认错,嗫嚅着嘀咕了几句,谁也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汤氏两手叉腰,狠狠瞪着周氏道:“我水家子孙,不管是谁,都没有你骂了,下次要再敢让我听到这些话,让你好看!哼!”
云舒受宠若惊,连哭都忘了,张着嘴望着汤氏发呆,这还是那个撒泼滚地汤氏吗?这还是那个成天咒骂自己恶毒奶奶吗?云舒惊疑不定。
汤氏感觉到大家目光有异,咳嗽两声,看看缩背篓里小云舒,一脸狼狈,脸上一个红红巴掌印,似是想过来抱云舒,这时,李氏声音响起了:“舒舒,舒舒,我乖女儿怎么了?”
云舒一听到李氏声音,想起这里受冷遇,还有那该死水云波,原来不觉得疼地方现却疼得厉害,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悲惨壮烈,似是受了几辈子委屈似,继承自汤氏大嗓门是将这效果扩大无数倍,把场所有人都镇住了,众人都心虚别过脸不敢正视。
李氏一听这哭声,那还得了,一把推开众人,冲了进来。只见小云舒半坐背篓里,下面什么也没垫,身上衣服凌乱,前半身衣裳,头发乱糟糟,脸上一个红红巴掌印已经冒了出来,而此时云舒正哭得悲惨凄厉,真是说多惨就又多惨!
李氏眼泪立马就出来了,看到这样云舒,似是把自己心都挖出来一样痛,一把扑过去抱起云舒大哭:“天啊!我乖女儿,你才五个月大,那个狠心王八蛋把你打成这样!”
汤氏见这场景,脸红别开头不说话。周氏听李氏骂自己儿子,虽有些心虚,还是不满嘟囔:“五个月大小女娃就知道吐人口水,是该教训教训!”
李氏抬起头,狠狠瞪着周氏,似是周氏再敢说一句,必定冲上去跟她拼命,周氏被李氏目光镇住,不敢说话,退到一边。
李氏环视一周,所有人都偏着头不敢与她对视。李氏从人群中找到醉醺醺云舒爹水志诚,怒了!冲过去,狠狠给了水志诚一巴掌,声嘶力竭吼道:“说了不要带云舒来你偏要带来,你说你会照顾云舒,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好生生女儿干干净净抱出来,你自己看看她现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喝酒!等女儿被人打死了你还喝酒!”李氏说完抱着云舒大哭。
云舒爹晕晕脑袋被李氏这么一巴掌给彻底打醒了,看着哭得如此凄惨母女两,呆愣愣不知如何是好。汤氏不满意了,骂道:“你谁家撒泼了你?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周氏赶紧添油加醋,“就是就是,哪有妻子打相公?我看是什么样娘教出什么样女儿!有错也是娘没教好,跟二弟有什么关系?”
大姑水志珍道:“弟媳怎么说话?志诚是有错,但咱们女人啊,就该以夫为天,怎么能随便动手了?就算有错也该好好说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排挤李氏,水志诚被打醒后呆愣了片刻,走过去抱起云舒,摸摸她小脸蛋,看以前一直那么小小乖巧女儿哭得这么凄惨,眼睛里也闪起了泪花儿,轻轻拍着云舒后背,安慰道:“乖女儿别哭,都是爹爹不好,都怪爹爹没照顾好舒舒!女儿不哭,来,女儿也打爹爹,都怪爹爹没用”水志诚边说边拉起云舒小手往自己脸上拍。
汤氏就是心肠再硬,看着自己儿子掉泪自然心软,这儿子自懂事开始极少哭,上次为水志华盖房子,水志诚帮忙抬石头差点儿砸断腿都没见他落过泪!汤氏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二儿子,决定为他出口气,扫视众人一周道:“刚才谁看到了?到底怎么回事?”
水云波见势不妙,怕被追究,赶紧嚷道:“奶奶,我刚才看那小贱…妹妹一个人坐背篓里,想去找她玩,她就吐我一脸一身口水!”
周氏补充:“对对,就是那样,我也看见了!”
汤氏转向其他人,没人说话,汤氏一个一个问,大多说没注意或没看见,而水云秋和张秀刚才明明就几步开外,全过程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汤氏问他们时水云秋脸不红心不跳道:“奶奶,我们没看清楚,不过哥哥不会说谎!”,张秀见状低下头不说话。
问到蒋霜时,蒋霜支支吾吾往蒋汤氏身后缩,蒋汤氏把她哄出来,叫她照实说。
蒋霜支支吾吾道:“我…我看见,小波哥哥去扯小妹妹头发,还揪她,小妹妹才吐他口水!然后小波哥哥冲过去打了小妹妹一巴掌…”水云波恶狠狠冲着蒋霜挥挥拳头,蒋霜立刻闭口缩进蒋汤氏怀里再也不敢说话。
汤氏阴沉着脸瞪着周氏母子,骂道:“这就是你教出来好儿子?老大,过来!”
这时,水云秋站了出来,道:“奶奶,大哥肯定是想跟小妹妹玩儿了,所以才轻了轻拉拉她头发、摸了摸她脸,小时候大哥跟我玩也是这样。谁知妹妹不配合,又吐大哥口水,大哥身上衣服可是我们求了娘好久娘才答应做,昨天才上身,今天就被小妹妹弄脏了,一生气就打了小妹妹,奶奶别生气,大哥不是故意,大哥,你说是不是?”水云秋一边说一边冲周氏和水云波直眨眼睛。
水云波梗着脖子不吭声,周氏赶紧陪笑脸道:“可不是啊,我们小波平时不打人,您看他天天出门玩儿,村里哪家哪户不认识我们小波,谁又来说过小波打过谁家孩子了?娘,您别生气,小波今天是有错,可也是被惹恼了才这样,我们一定会好好教导他!”
原本怒气冲天汤氏听了母女二人软话,想想觉得也有道理,而云舒自己不会说话,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歪曲事实,蒙混过关,对那年仅四岁水云秋是恨牙痒痒!
汤氏淡淡对大伯水志华道:“老大,你这儿子好好管管,别见着孩子就去扯人家头发、揪脸什么,你道是想跟人家玩,人家还以为你要害他了!”说话时瞟瞟李氏。
大伯笑着道:“娘说是,我一定好好管教,娘别生气,今天本是喜庆日子,哭哭闹闹不吉利,娘还是多陪陪姑姑、舅母拉拉家常、散散心好!”
大姑水志珍走出来,“对啊对啊,娘,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咱们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聚一起吃个团圆饭,热闹热闹,这又是哭又是叫又是生气多不吉利啊,您还是去陪姑姑舅母吧!”一边说一边挽起蒋汤氏和汤陈氏往堂屋去,周围人各自散去,就剩云舒一家三口惨兮兮站院子中央!
周氏站起来,拉过水云波,一边拍他身上灰,一边佯骂:“你个死小子,听清楚了,不要什么人都去跟她玩,人家精贵很,碰不得,以后看到人家都给我躲远点儿,那就是个害人精!”斜眼瞟瞟云舒一家后,拉着水云波走开。
云舒觉得自己太没眼水儿了,先前怎么会认为大伯母这种人是慈眉善目那一类了?自己前辈子那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李氏面无表情扫了一圈众人,擦干眼泪,抱过云舒,一边给云舒擦眼泪一边道:“舒舒乖,不哭,人活一口气,咱们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乖啊!我们回家去!”,李氏不管云舒爹,独自抱着云舒出了小院,往自家那两间冷清茅草屋去。
云舒爹喝了太多酒,摇摇晃晃跟后面,出汤氏院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地。李氏听到声音,站了几秒,没有回身,抱起云舒继续往前走。院子里众人见云舒爹摔倒地,没一个人过来搀扶,都只是看着,甚至有些期待接下来有大糗事发生。
云舒爹地上坐了一会儿,等清醒了一些,甩甩头后摇摇晃晃爬起来,往自家走去,没走出几步,身后院门‘啪’一声关上,接着传来婶婶刘氏声音:“真是,叫你关门关门,你偏偏记不住,又跑进来一个不三不四女人,哭哭啼啼把院子搞得乌烟瘴气,真是晦气!呸……”
云舒爹水志诚站院墙外呆立良久,不知该走向何方?前面是自己妻子、女儿,却受侮辱;身后是自己住了近二十年家,都是自己至亲:老娘、姑舅、兄弟姐妹,而欺负妻女恰恰却是这群至亲。
水志诚自问有生之年行得正坐得直,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儿,吃再多苦受再多累也从不吭一声,为什么却落到这步田地?自己一直希望妻子能与娘、兄弟姐妹和睦相处,一家人欢欢喜喜过日子,每次吵架打架都两不相帮,结果却与自己期望背道而驰!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水志诚两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模糊了眼睛,他找不到回家路。自己是男人,此刻却无论如何坚强不起来!水志诚一遍一遍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我?”
水志诚没有回家,脑袋迷迷糊糊,走到那破草棚处,“嘭”一声倒了地上。
☆、第十一章 夫妻
李氏抱着云舒匆匆回家,进门就嘭一声关上家门,坐到床头搂着云舒抽泣,那眼泪如泉水般哗哗流,李氏却忍着不肯出声,似是生怕被旁人听见。
看着这样李氏,云舒也很难过,但她知道李氏需要发泄,哭出来对她好,于是静静趴床上看着李氏。
李氏哭了良久,总算把心里堵着那口气给发泄了出来,心情轻松了许多,这时才想起云舒来。抬头一看,见小云舒正趴她身边,睁着明亮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她。
李氏心里一暖,抱起云舒,又是亲又是啃“舒舒啊,我舒舒真乖,真是娘乖女儿,娘一定不会让你再受那样罪!”李氏一脸坚定。
抱着云舒手突觉手下小衣服一片湿润,李氏赶紧站起来,翻箱倒柜找小衣服,云舒衣服大多都有点儿大,因为这些都是舅母小儿子衣服,舅母小儿子比云舒大一个月,却长得圆圆胖胖,体型比云舒大了两号。
现正是一年中冷时候,这里气候偏向南方,冬天隔十年才会下一场雪,今天还算暖和,虽没出太阳,却也是无风无云阴天,气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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