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正是一年中冷时候，这里气候偏向南方，冬天隔十年才会下一场雪，今天还算暖和，虽没出太阳，却也是无风无云阴天，气温多两三度。
李氏焦急将云舒身上衣服一件一件剥下来，生怕晚了一秒她就会生病。幸好今天她穿得多，因为要去做客，李氏把她好衣服全给穿上了，至少裹了五六件，还有一件厚厚小棉袄。李氏剥到里层，小棉袄外层全湿了，还好没浸透，里面还有件贴身小肚兜。
李氏用热水给云舒擦擦身子，发现她身上有好几处又红又紫指甲印，心里一痛眼泪又哗哗流出来。那水云波够狠，不过才七岁，云舒穿这么厚，他居然能掐留下指甲印，这家伙绝对是狠命掐，水不知志华家是怎么教？
云舒见刚才还好好李氏又眼泪汪汪，便依依呀呀伸出小手去摸李氏眼睛，李氏却哭得厉害了，云舒无法，只好不动了，任凭李氏摆弄自己。
等穿好衣服好，李氏将她放床上，用被子把她围一圈坐好，又开始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一个大包袱收拾了出来，李氏将包袱放到床边，过来抱起她，道：“舒舒，我们回外婆家好不好？这里容不下咱们，你爹也不帮咱们，咱们就不要这个家、不要爹爹了，咱们娘俩过好不好？”
云舒有些愣住，李氏对水志诚显然是有感情，且感情不浅，否则以前受那么多气，水志诚一无所有，照李氏脾气，早就该打包走人了，可她却坚持了下来。即使住没墙茅草棚，即使天天跟汤氏吵架甚至打架，都没放弃，现李氏却动摇了。
云舒来这里四个月，水志诚照顾她时间虽小，但云舒知道水志诚是个实人，他也很疼爱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云舒觉得这个爹除了面对奶奶、兄弟姐妹时太懦弱外其他并无错处。可看看现一脸坚定李氏，云舒不知道该赞成还是反对？
如果李氏真离开了这个家，这古代，女人要独自生活本就不易，就算是和离，以后难免要过那种天天过被人戳脊梁骨日子，何况还带着自己这么个几个月大婴儿？如果李氏改嫁，自己又该怎么办？先不说后娘难为，就自己这尴尬身份，莫非真要一辈子寄人篱下，那可不比做丫头好到哪儿去。
可如果不走，看这情形，水家一大家子人个个对李氏充满敌意，连带对自己也是敌意满满，以后日子必定也不好过，自己是要做好长期抗战准备。真很不好选，就算云舒本身是个二十多岁现代灵魂，也不知如何是好！
云舒心里斗争半天，后决定：自己来到这个陌生世界，是李氏给了自己温暖、给了自己关爱，自己这里一切都是李氏给，所以云舒尊重李氏选择，不管李氏怎么选，只要她不抛弃自己，自己都会跟着她一辈子。云舒坚信自己有着现代人知识智慧，一定不会让李氏一直这么受苦，长大！等长大一些一定能想到好办法让李氏过上好日子。
云舒做出决定，静下心来，趴李氏怀里，紧紧拉着李氏衣襟，母女二人静静坐着，等待云舒爹回来。
李氏是未时中离开汤氏院子，出来时明明听见水志诚就跟身后，还摔了一跤，李氏虽没回身去扶他，但从汤氏院子回家不过几百米距离，早就该到了啊？
眼看都申时中了，水志诚却还没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开始李氏还能耐着性子等，可看着日头慢慢移动，她心里越来越慌，甚至站起来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望望窗外。
云舒见李氏这焦急样子，心道：看吧，李氏终究还是舍不下水志诚。
李氏终于坐不住了，她冲向门口去开门，刚碰到门闩，又跑回来抱起云舒，急匆匆出门，直直向汤氏家走去，直到汤氏院门前，也没看到水志诚身影。
李氏汤氏院门前徘徊一阵，一直没等到人出来，院门虽开了条小缝儿，李氏是坚决不愿意进去，趴门缝上偷看不好看，她只好抱着云舒继续汤氏院门前走来走去，时而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院子里情形看不清楚，那群男人还喝酒，没人注意这边，小孩们各自玩耍。等了一刻钟后，李氏焦急，想去敲门，举起手犹豫着一直没落下，这时有脚步声靠近院门，云舒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刘氏！
门开了，一女孩伸出脑袋来，幸好不是刘氏，是小姑水志琼。小姑见是李氏，冷着脸道：“干什么？”
李氏犹豫一下问：“我家志诚这儿吗？”
小姑瞥一眼刘氏：“你不是先前还扇我二哥巴掌吗？现还好意思来找，不！”啪一声关上院门。
李氏不知这小姑说是气话还是真话，却没有继续敲门勇气，望着院门楞了一会儿，抱着云舒慢慢向自家走去。
李氏两眼无神，直愣愣往前走，云舒很是担心，抱着李氏脖子依依呀呀。李氏才回过神来，亲亲她小脸，艰难扯扯嘴角，想跟她说什么，突然觉得脚底什么东西软软，低头一看，竟是趴地上水志诚。只见他满脸通红，被踩到也未醒来，只是皱着眉喃喃呓语几句。
李氏大惊，赶紧蹲下身拍拍水志诚，喊着：“他爹、他爹，起来，起来！”
水志诚毫无反应，李氏吓得手忙脚乱，想将云舒放下，却不能直接放地上，这里离云舒家茅草房只有一两百步距离，李氏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刚才出来怎么就没看见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氏，茅草棚每根柱子周围都用了好几块大石头固定，水志诚扒位置正好石头后，那里又背阴，不注意看肯定是看不到，李氏该庆幸水志诚没直接扑到那尖锐石头上。
李氏慌乱一阵后冷静下来，抱起云舒直往家跑，将云舒放床上，找了条毛巾浸湿后，拿着毛巾跑了出去。李氏给水志诚擦了擦脸，摸到水志诚额头滚烫，水志诚被冷毛巾一激，只是闭着眼晃晃脑袋又是一阵呓语。
看到这样水志诚，李氏刚才还坚定要离开他决心立刻软了下来，她想扛起水志诚，可对方毕竟是个大男人，至少也有一百二三十斤，实扛不动，想找人帮助又不放心将他留这冰冷地上。李氏只好将水志诚一条胳膊搭自己肩上，半拖半拉慢慢将水志诚挪向茅草屋。
进屋后，李氏将云舒放进背篓窝里，再将水志诚搬到床边，脱去衣服，将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做好这些，李氏已是满头大汗，她顾不得休息，又急冲冲出了门。
云舒坐背篓里静静望着自己这身体亲爹，说实话水志诚长得不错，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身强体壮、皮肤黝黑，做事勤、人又老实，是个过日子人。现水志诚脸却通红通红，迷迷糊糊说着梦话，云舒离他两三米远，似乎也能感觉到那灼人热气！
一刻钟后，李氏端着一大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给水志诚擦拭。水志诚似乎感觉到李氏就身边，闭着眼喃喃道：“如书，别走，如书，别走！”
李氏眼里蓄起泪，一边擦拭一边安抚水志诚：“诚哥，我是如书，我这儿，我不走。”
水志诚通红脸上居然露出了笑意，一会儿又皱起眉，极其痛苦模样，一把拉住李氏手：“如书，对不起，如书，都是我不好，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娶你，娘也不会这样对你，对不起，如书，我是真喜欢才要娶你！对不起……”水志诚一遍一遍重复，眼角流出泪来。
李氏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着水志诚头呜呜哭，“诚哥，我不怪你，真不怪你，我们好好过日子，你好起来！”
水志诚似是真听到了李氏话，安静下来，不再言语，沉沉睡去，嘴角微微翘起。
李氏用烈酒给水志诚擦拭身子，再用凉水浸湿毛巾搭水志诚额头上，然后坐到床边呆呆望着睡着水志诚，时不时摸摸水志诚额头，再换下热毛巾，一直这么折腾到半夜，水志诚额头总算没那么烫了，李氏才放心去做饭、收拾后入睡。
☆、第十二章 和好如初
第二天，云舒日上三竿才醒来，睁眼看看四周，茅草屋内收拾整整齐齐，李氏那个大包裹早已不见，云舒心下暗喜：总算不用寄人篱下了！
云舒依依呀呀叫几声，想试着坐起来，现云舒身体已经五个月零二十二天，腰上感觉有力多了，坐起来还是挺费劲，而且多只能坐一两分钟。云舒好不容易将身上厚厚小被子加衣服滚开，借着背篓坐了起来，这一幕正好被进房来李氏看到，李氏一阵惊喜，不急着过来抱云舒，反而冲了出去，嘴里喊着：“他爹，来，来看哪！”
云舒莫名其妙，至于这么激动吗？
李氏夫妻俩风风火火冲起来，云舒爹不明所以，进房后没发现异状，问：“她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李氏一拍水志诚，“你看看我们舒舒，没发现她有变化吗？”
水志诚围着云舒转了一圈，见云舒脸上那个巴掌印虽消了肿，那痕迹却比昨天还清晰，心里堵得慌，耸拉着脑袋道：“对不起，如书，都怪我没照顾好女儿！你…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改！”水志诚一把拉住李氏就要往怀里搂。
李氏一阵脸红，推开水志诚：“干什么了，舒舒还旁边看着了！”水志诚讪讪缩回手。
李氏道：“你没见女儿自己坐起来了吗？”
云舒见这对夫妻大清早就开始亲亲我我，心道：还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啊！坐了有两分钟了，云舒觉得极累，腰上一软，突然倒向背篓窝。
云舒爹吓一跳，一个箭步冲上来，抱起云舒，上下摸摸：“女儿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李氏笑着拍拍云舒爹手“舒舒还不到六个月了，腰上没力，坐一会儿自然累了，别大惊小怪！”云舒爹放下心来，嘿嘿傻笑两声。
云舒见这二人和好如初，甚至加亲近，这可是自己亲爹亲娘，心里自然高兴。
今天是腊月二十六，是大姑水志珍家团年日子，直到近午时，水志诚也没提过一句要去大姑家事儿，这倒让李氏不自了。李氏虽然希望丈夫多向着自己，但并不希望他真与至亲完全决裂，不希望他为了迁就自己心里难过、被人戳脊梁骨。
午饭时，水志诚抱着云舒，坐两根板凳搭一块木板凑成饭桌前，李氏一边摆碗筷一边问：“他爹，今天是你大姐家团年日子，你要不要去一趟，我去给你准备东西？”
水志诚道：“算了，我不去，别忙活了，昨天他们把舒舒欺负成那样，连个道歉都没有，我就这么去了，不是打你们脸吗？他们不待见就不待见吧，咱们自己好好过日子！”
李氏仔细观察着水志诚表情，生怕他说是违心话。看水志诚一脸坦然望着自己，李氏心里一阵甜蜜、一阵感动，水志诚这话意味着以后他都会向着自己了，李氏一直等待这一天，昨晚决定留下来时候就做好长期等待准备，没想到老天爷似是听到了她心声，今天就让她心想事成了，李氏眼框里泪花儿直打转。
水志诚见状，伸出粗糙生满老茧手，轻轻给李氏擦去眼泪，“如书，对不起，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去管那些闲言碎语！”
李氏用手盖住水志诚贴自己脸上手，脸颊亲昵蹭蹭，“好！”。云舒觉得现李氏是美，她脸上笑容是甜蜜，连带着呼吸空气都有甜丝丝味道，云舒心里乐颠颠，水志诚怀里直蹦跶，依依呀呀手舞足蹈，夫妻二人对视而笑，一家人抱了一起。
接下来几天夫妻俩依然忙碌，趁着这年关人人休息时候多赚点钱，腊月二十七是二姑水志英家团年日子，腊月二十八是大伯水志华家团年日子。本来腊月二十九是云舒家团年日子，因云舒爹只去了汤氏家，其他几家都没去，这一大家子团年事儿云舒家自然跳过，再说云舒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东西来招待他们。
二十九这天，水志诚一大早就挑着这几天编出来各种竹制品进城去了，打算卖了那些东西置办年货，李氏则家浆洗床单、被单、衣服。中午李氏将蒸鸡蛋喂了云舒，正准备自己吃饭，听见外面有人喊。
李氏放下碗出去，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正是李氏大哥李富贵和他大儿子李贤健，李氏赶紧将手围腰上擦擦，迎过去：“大哥、大侄子，你们怎么来了？”
李富贵嗔道：“看你说，我是你大哥，就不能来了！”
李氏尴尬笑笑，道：“明天就过年了！大哥先坐下再说”李氏端出两根小板凳。
李贤健跑上前来，拉着李氏袖子喊：“三姑姑好！”
李氏疼爱摸摸李贤健脑袋，道：“小健真乖，来，姑姑给你吃鸡蛋羹！”
李贤健一阵欢呼，欲跟着李氏进厨房，李富贵赶紧拉住，道：“三妹，别忙，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李富贵将放地上一个大麻袋拎过来，李氏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娘担心你们没时间置办年货，叫我多置办一些，赶今天给你们送来，都是以前家里那些东西，三妹可别嫌少！”
李氏心里酸酸，自己出嫁都两年了，老娘还天天为自己操心。特别是分家后，先是娘家生孩子、坐月子，回来后娘家又帮忙盖房子，送粮食、送东西，现家里这些东西一半都是娘家送来，李氏很过意不去，嘴张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这些恩情不是一两句感谢就能表达。
李富贵看李氏那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妹妹。李富贵拍拍李氏肩膀道：“别傻站着，把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还没吃饭了，去弄些东西给我们吃吧！”
李氏应诺，将麻袋拎回卧室，便出来重做饭，李富贵二人吃过饭后坐了一会儿就匆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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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第十三章地基钱
☆、第十三章 地基钱
下午李氏继续忙活，以前进城申时初就能回来云舒爹今天申时末才回来。云舒爹还没到家，就大喊着：“她娘，如书，出来！”
李氏原厨房收拾，闻声出门，见水志诚挑出去东西全卖光了，箩筐里全是绿油油小树苗，没有年货影子，手里却提着一只肥大野兔。李氏赶紧上前接过野兔，将之扣厨房里，问：“东西都卖完了，怎么也不买点东西回来？”
云舒爹喜滋滋放下担子，将李氏拉进房里，云舒原睡觉，听到云舒爹声音时就醒了，见他们进屋，继续装睡，想听听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李氏道：“到底什么事儿？像做贼似！”
云舒爹看看屋外，没人，将李氏拉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小心打开，道：“你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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