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眼底泛起明了的笑意:“二奶奶,老朽出去看看药熬好没有?您有事叫一声就是,啊!”
云舒尴尬的抽抽嘴角:“好,劳烦泰公您了!”
泰公点带年头。转身出了房间,他跨出门槛却停步回头看了一眼,见云舒还在提袖子擦眼角,他微微摇头叹口气:“唉,年轻人啊!”
云舒调整好心情,拿了凳子坐到床边,拉起大锤的手把脉半刻才轻轻吐口气,他把大锤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又给了擦了下额头,顺带看看他身上易见处的伤势。
很好,脉象已经平稳下来,伤口恢复也不错,照这样下去,最多两个月就能下地,正好自己这段时间不能出去,就留在这儿好好照顾他吧,就当……就当还上一小点儿欠他的人情,唉!
“为什么……?”突然沙哑的声音把云舒吓了一跳,一低头见大锤正望着自己,云舒一下子站起来:“大锤,你醒了!感觉怎样?伤口痛不痛?要不要找大夫?要不……要不我去找人来给你看看?”
她一转身,却发觉自己的手被拉住,回头见拉住自己的正是大锤,云舒愣了一下,耳根一热,脸上有些发红。她目光左右游移片刻,尴尬的笑笑,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手将它放回被子里,“你的伤那么严重,不要乱动啊,需要什么跟我说,我拿给你!”
大锤配合的没再动弹,只是目光温柔的望着云舒,那视线再熟悉不过,之前没认出来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是大锤,云舒实在无法跟他对视,只有目光漂浮的顾左右而言他,嘀嘀咕咕一番念叨。
她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大锤却平静温和的听着,好似这念叨就是首最好听不过的曲子一般!云舒实在有些受不住了,尴尬的笑笑:“大锤,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端药,啊!”
“等…等……”
云舒回头,见他祈求的望着自己,她心一软,又慢慢坐了回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云舒,你……你这两年……过得…好吗?”
云舒顿了顿,抬头触到大锤温柔的目光,又不自觉的转开头去,“我……我很好!”
二人沉默半晌,大锤突然道:“云舒,我……后悔了!”
“啊?什么?”云舒抬头茫然的看他,却见他定定的望着自己,眼底满满的情愫毫不掩饰,那眼神让云舒有些心慌,有些想逃避。
大锤慢慢举起手示意云舒握住他,云舒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照做之后大锤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定定的望着她,声音沙哑道:“云舒,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一时懦弱,把你让给了他,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云舒顿时失了呼吸,诧异的张着嘴望着他,他……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大锤缠着纱布的手又是一紧,有鲜血从中浸出,染红了云舒的手,云舒吓了一跳,要去找药给他处理,大锤却再次拉住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云舒,当我亲眼看到你在蹲在地牢里那一刻,我就恨不得狠狠劈自己两刀。都怪我,当初若不是我一时自卑软弱,如果我能鼓起勇气带你走,你就不会受这些苦……”
“不是的,大锤,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这事儿怪不得你我,也怪不得小顺子……”
大锤瞳孔微缩,痛苦的皱起眉头:“他都去做驸马了,你还是一心只向着他吗?”
云舒一愣,心也直往下沉,差点儿要忘了的事情突然提起来,感觉像被刚好的伤疤又被揭开一般,不过……可能是麻木了?还是任命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唉,对啊,他都去做人家长公主的驸马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提都不需要再提了。大锤的手慢慢抬起,轻轻碰了下她脸颊,柔声道:“云舒,别难过,我不想看你难过。”
云舒吸吸鼻子,抿嘴笑笑:“没有,我才没难过了!”
大锤眼神忧伤起来,他沉默半晌,又突然来一句:“云舒,如果……我说如果,当初你跟她定亲前,我来求你跟我一起走,你……你会不会……?”
云舒顿了顿,看他的眼神云舒顿时明白过来,她垂眼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肯定道:“不会。”
大锤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云舒继续道:“因为我不能让我的父母亲人因为我蒙羞,如果……你当初光明正大的来提亲,而不是悄无声息的跑掉,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说到这里,云舒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议,这样说对大锤会不会太不公平了?自己现在毕竟已经嫁过人了,还被休了,关键是还有两个孩子了,她正想该怎么纠正,大锤却高兴得撑着床要坐起来,云舒赶紧扶住他:“你干什么?别动,别动啊,当心撑破伤口了,快躺回去!”
大锤却握着云舒的胳膊,气喘吁吁道:“我现在就跟你求亲,云舒,答应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看大锤认真执着的眼神,云舒真不忍心拒绝,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她沉默半晌,定下心来:“大锤,你先躺下,听我慢慢说可好?”
“你不愿意吗?”
“不是,不,我是说……你先躺下,你要胡来我立刻就走,以后再不理你了!”
大锤身子顿时软了,顺着云舒的力道躺了回去,他伸手又有多处伤口沁出血来,云舒看得心痛,忍不住皱眉念叨:“你那么重的伤,乱动什么?上次咱们出来时你差点儿命都没了知不知道,现在才好一点儿就这么任性,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康复啊,真是的……”
大锤不言不语,似乎还颇为享受的看着云舒忙活的侧脸,等她擦着额头坐下,他依然定定的望着她。云舒看了一眼,想起刚才的问题,她垂眼轻叹一声道:“大锤,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了,我已经成了亲,还有两个孩子……”
“没关系,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的条件可以有大把大把的女子给你选,不管年轻美貌的,温柔娴淑的,要多少有多少,我现在却只是个弃妇而已,你……”
“不,你一直都是最好的,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我只喜欢你!”
☆、第千零三十九章 阻扰
大锤突来的表白让云舒又开始耳根发烫、脸蛋儿发红,她咬唇瞪着大锤半晌,见他眼神倔强坚持,巴巴的望着自己等待答案的样子,云舒想拒绝,可一触到他的眼神,拒绝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大锤费力的抬手去拉云舒:“云舒,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云舒犹豫半晌,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突闻身后泰公的声音:“二奶奶,陆小子醒了吧?老朽送药来了!”
云舒身子一抖,本能的立刻拨开大锤的手退开两步,心慌得脸色都变了,她扶着胸口呆立片刻才回过神了,真是的,感觉怎么像偷情被逮住一般?我现在明明是自由身的。
云舒回头,见泰公已经笑眯眯的走到床边,见大锤已醒却气色不错,满意的点点头,当他伸手去给大锤探脉时,见大锤手上的纱布全被鲜血染红,他有些意外,回头本想问问云舒,却见云舒的手上也染上了血迹。
泰公面带了然的笑意对云舒点点头:“这陆小子身体底子果然好,这么几天功夫就恢复成这样,以后只许好好静养按时喝药即可。”
云舒自然留意到泰公的脸色,她不着痕迹的将手捏起拳头放到身后,尴尬的点点头:“知道了,这些天劳烦泰公您多多费心了!”
泰公依然是笑眯眯的点头,然后回身招招手,门边一个端着托盘的丫头慢慢走过来,仔细看,那不是眉儿是谁!云舒心中一喜,迎上去两步:“眉儿,怎么是你?”
眉儿对云舒蹲身行礼:“给奶奶见礼,奴婢听说奶奶平安归来,求了夜一头领好多次。好不容易才得了恩准。奶奶,以后奴婢就只负责伺候您了。”
“是吗?那最好不过了!”
“奶奶,听说您前些日子受了不少罪。都怪奴婢不好,要是那天奴婢跟您一起进宫去就好了。奴婢就算拼死也一定不能让那女人得逞……”
云舒抿嘴笑笑,摇头道:“此事与你无关,那天的状况即便你去了也没用。”
“怎么会?奶奶,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原本有位将军送您回府吗?怎么…。。”
“算了,已经过去了,不提了,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相府少奶奶了。眉儿,你还是叫我小姐吧!”
眉儿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为难,“那怎么行了?奶奶。其实公子……”
云舒一听到那人称呼,立刻板着脸偏开头去:“眉儿,就这么说了,你要真想跟着我,就按我说的做。否则你自个儿回去吧!”
眉儿闻言有些诧异,眨巴着眼望着云舒片刻,见她心意已决,犹豫片刻点头道:“好吧,小姐。奴婢遵命就是,只是公子……”
“还有,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他!”
眉儿更加意外了,她讨好的望着云舒半晌却不见云舒转变,继而又求助的看向泰公,泰公却笑眯眯的微微摇头,眉儿无奈,只能暗叹一声,放低声音道:“是,奴婢遵命!”
云舒看看眉儿手中的托盘,径直接过去道:“把药给我吧,我来喂。”
云舒先将托盘放在床头桌子上,然后俯身扶着大锤把他脑袋垫高一点儿,又细心的在他下巴垫上她自个儿的绢丝手绢儿,再端起药碗一边用勺子轻轻搅拌一边吹气儿。
眉儿一脸诧异的望着云舒的一举一动,这是她第一次见云舒对自家公子以外的男人如此细心温柔,不,即便是自家公子,也从未得过她如此照顾过,虽然主要原因是自家公子从不生病,也不会受伤这么严重,当然自家公子即便受伤也绝不会让奶奶知道,就是怕她担心难过,可这厮……
眉儿突然觉得,这个什么陆将军分明是在用苦肉计来亲近自家奶奶,真是……其心可诛!自家奶奶和公子感情那么好,怎能容他人间入,我不知道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哼,决不能让这厮得逞!
眉儿的心情渐渐由惊讶转为暗沉算计,她微微眯起眼瞪着大锤,眼看云舒就要把吹了又吹的药勺儿送到大锤嘴边,她立刻上前接了云舒的药碗:“小姐,这种事怎能让您亲自动手了?还是奴婢来吧!”
“不必了,大锤不是外人,他救过我好几次,我自个儿来就行了!”
“那怎么行了,一则小姐您身份不同以往,即便亲人也是男女有别;再则小姐您才刚回来,您之前受了那么多罪,不好好休养怎么行了?奴婢过来就是专程伺候您让您好生休养的,这种事情自然该奴婢来做,小姐放心吧!”
听眉儿那话,云舒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若有所思的立在一旁,看着眉儿动作。
这时泰公道:“奶奶,这里应该不必担心了,老朽有点儿东西给奶奶。”
“东西?”
泰公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向门外,看意思是要她跟着出去,云舒想了想,回头道:“大锤,你好好喝药,我出去一下;眉儿,你轻点儿,别烫着他了,有事叫我啊!”
眉儿立刻站起来应了,规规矩矩的立在床边看着二人出门。等二人走远了,眉儿才回头,笑眯眯的对大锤道:“陆将军,奴婢再给您喂药,啊!”
她坐回凳子端起碗,表面看似一边搅拌一边吹气儿,可仔细看会发现她端碗的手心上在微微冒烟儿?但床上的大锤视线一直定在门口,完全没注意到眉儿的小动作。
她吹了好一阵总算好了,笑眯眯的送到大锤嘴边道:“陆将军,请张口!”
大锤如言而行,眉儿立刻将药勺儿塞他嘴里,把他烫得当场就喷了出来,眉儿却故作惊呼道:“哎呀,陆将军,您怎么不喝药了?您可不能这么任性啊,您伤势这么重,不喝药怎能好了?瞧瞧、瞧瞧,弄得到处都是!”
眉儿一边擦拭一边小声嘀咕,“唉,这床单被面儿又得换了,我们洗衣房的嬷嬷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何时才洗得出来……”
大锤闻言这才正眼看向眉儿,他将眉儿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狐疑片刻眼神顿时清明起来。眉儿打整好后又端起药碗给大锤喂药,这次她依然舀了一大勺儿,吹也不吹就往大锤嘴边送,大锤却不张口,只是面色严肃的看着她。
眉儿抬眼,与他对视片刻,然后垂眼收回勺子,在药碗里慢慢搅动,“怎么?陆将军对奴婢的伺候不满意么?”
大锤依然望着她一言不发,不过他的眼神却渐渐充满了敌意,眉儿依然一边搅动一边慢慢道:“莫非陆将军当真想要我们奶奶亲自来喂才肯喝么?奴婢虽是个丫头,却也知道礼义廉耻,他人妻不可欺,陆将军也算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会连这点儿都不懂吧?”
眉儿抬眼,二人眼神正对在空中好一番厮杀,末了眉儿抿嘴一笑:“陆将军,虽然听闻您在沙场上能以一敌百,勇猛非凡,可惜您现在连动弹都不能,再厌恶奴婢也奈何不了奴婢不是?相反……
奴婢以后几个月不仅会天天伺候您,还会天天跟在小姐身边,对于那些对我们家小姐心怀不轨的人,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当然……陆将军您也不例外!”
大锤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半晌,声音沙哑道:“他让你来的?”
眉儿顿了顿,故作茫然道:“啊?您说什么?”
大锤望着她不说话,眉儿喂药也不动,二人对峙好一阵后,眉儿干脆将碗放下道:“罢了,陆将军实在不喝奴婢也没办法,奴婢只有直接跟我们家奶奶说了!”
眉儿站起身来拍拍衣裙对大锤蹲身行礼后准备出去,大锤突然道:“等等!”
眉儿停下,回头笑眯眯的望着他:“怎么,陆将军改主意了?”
大锤转开头去不看她,淡淡道:“回去告诉他,他没有完成当初对我的承诺,不论他有何苦衷,他对云舒的所作所为我都不能原谅,”他突然回头眼神坚定的望着眉儿:“告诉他,云舒…我要定了!”
眉儿诧异的微张嘴立在原地,好一阵过后等她回过神来,见大锤已经闭眼,呼吸平稳均匀,似乎睡着了一般。
眉儿又是好一阵怔愣后暗暗摇头叹气,这厮果然有胆量,难怪奶奶会对他……不不,奶奶说这厮救过奶奶几次,奶奶对他好肯定只是还恩情,就算这厮再好,怎比得过我家公子了,要知道我家公子可是本朝第一美男子,又是相府二公子了,对,肯定是这样,可不能被这厮骗了,更不能让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