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一时走不开。
过了会儿,成亦城果真来了,开着他常开的黑色宾士。
此刻我正在替客人包花,对方的朋友新店开张,他让我包装几盒花篮送过去,再附上他的大名。
对方提了许多要求,选的也是高档规格,于是,我拿出1。8米高的三脚架式花篮,和粉色花结,拿了浸了水的泡沫定在花篮里,再拿出剪刀把代表富贵吉祥的花儿修剪好的花插入泡沫里,见成亦城来了,我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先坐两分钟等我。
他也不说话,站在一旁看我插话,修剪,然后包装,然后再接着花的大小插出层次感,上层一红掌、勿忘我、红玫瑰、黄|色跳舞兰、散尾葵、绿叶,以粉色缎带打出花结。下层用红掌、勿忘我、散尾葵、绿叶相衬,漂亮又富有动感般得层次感。
精美的包装纸再经过巧妙的安排,变成华丽时尚的外衣,把鲜艳夺目的花儿衬得更加美妙,再喷上保湿水,变得更加娇嫩欲滴,鲜艳迷人。一盆鲜艳华美代表开张大吉财源广进的商务鲜花花篮制出来了。
用同样的手法制作了另外五个花篮,再拿出毛笔和墨水,在裁剪成三寸宽的红纸上写下赠予人的姓名,及祝福之语。
只是不知为何,我工作时朱阿姨从来不会打搅我,可今天却很奇怪,一会儿说灿灿肚子饿了,要喂奶,一会儿又来问我今天中午吃什么菜,她好准备,一会儿又端了我最爱喝得苹果汁递给我,一会儿又拿了西瓜招呼大家一起吃,当然,成亦城也有份,但我发现他手头的西瓜大块倒是大块,却呈大三角形状,吃起来很费力,也会弄脏嘴巴及脸。
所幸成亦城很注重形象,只吃了面上的一点儿,脸上仍是保持得干干净净,他吃了最后一口准备丢进垃圾桶,却被朱阿姨数落了一顿。“成先生,我知道你有钱,可以任意糟蹋西瓜,那么大片的西瓜只吃几口就扔了,是不是过于浪费?”
朱阿姨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大家都听到了,纷纷一边吃西瓜一边望着成亦城,目光在朱阿姨和成亦城身上来回转着圈。
成亦城被指浪费食物,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下意思地又咬了一口西瓜,只是沉声道:“下次我会注意了。”
朱阿姨哼了哼,道:“下次,还会有下次么?成先生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再这样东飘西荡的,不大好吧?”
知道现在,我才终于明白朱阿姨有多么痛恨成亦城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睨了朱阿姨一眼,我知道她关心我,但未免也太过了吧?
朱阿姨接收到我的目光,面色讪讪地退下,不过在临走时还不忘瞪了成亦城一眼。
我摇头苦笑,还真是善恶分明的中年太太。
成亦城拿着不怎么好啃的西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望着朱阿姨的背影,摇头苦笑了下。
我再度打量他手头的西瓜,料定朱阿姨确实是故意的,切那么大块的西瓜,确实不怎么好吃,于是便拿了水果刀递给他,示意他切成小片再吃。
我开始专心至致地写字,成亦城却突兀地插来一句话,“想不到你还会写毛笔字?”
我下笔的手顿了顿,我看他一眼,淡淡地道:“身为插花师,若连这个都写不好,那还需要混么?”以前小时候,我和姐姐都被热爱书法的父亲逼着练毛笔字,我练得娟秀有余,韵味却不足,不若姐姐的行云流水,极具张力,不过我这样的字体用来糊弄普通寻常人倒还绰绰有余,夸我书法写得好的不止成亦城一人。
大功告成后,我让小齐开车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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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完工后,我才拍拍身上可能会有的花粉,净了手,问成亦城来意。
成亦城没有直接说明来意,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我,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工作时的样子,真没。”
我再度惊讶地挑眉,他这是在夸奖我么?
“谢谢赞美,只是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他愣了愣,“为什么?”
我淡淡瞟他一眼:“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以你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不大适合。”
他一时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见他不说话,我只得主动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啊”了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你这么辛苦工作,还要养孩子,我觉得挺对不住你的”然后,他又左右而言其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我终于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与他母亲差不多的心思。看了媒体的胡编乱造,觉得让我这个前妻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工作,活得很狼狈,而他却和新婚妻子过着神仙眷侣般得日子,被媒体这么一通指责,有些拉不下面子,于是来找我,想劝我辞去花店的工作,或是干脆去他朋友开的公司上班,借以挽回他成家有情有义的面子。
他和成夫人的目标一样,不外乎是想要把孩子带到身边抚养,好减轻我的负担,另外再给我一笔钱,让我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也不必再辛苦工作养活自己,我过得体面了,他们成家也就有面子了,不会落下刻薄前妻的名声。
我是傻瓜吗?给我一笔钱就把孩子给他们,那当初我冒着被他们讥讽的委屈辛苦生下孩子的罪就白受了。
更何况,我并不觉得我过得狼狈,我喜欢我的工作,对于目前的生活也没必要去改变。我也不可能为了钱而把孩子留给他们抚养,我又不是养不起。
我的拒绝仿佛在他意料中的事,成亦城没有像他母亲一样神色不悦,被我拒绝后便没再坚持,只是和他母亲一样,也拿了张早已填好的支票递给我,说给我用。
成亦城没有学他母亲一样要我把工作辞了,只是要我多多考虑自己,不要为了工作太劳累自己,钱不够花随时找他。
他倒是挺了解我的,知道我不会为了钱而辞去工作。只是对他为了面子就想用钱来维护的不以为然,不过我仍是没要他的支票,他给我的赡养费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有些钱该拿,但有些钱却万万不能要,一旦接受了,等着的就是道德底线一次又一次的退让,滑坡,直至最后的尊严尽失。
我的拒绝令成亦城神色黯然,不过他没有像成夫人那样生气,只是深深盯我一眼,忽然谓然叹息一声:“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不要把自己弄得太辛苦了。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便是。”
我面上答应,但心里却当作耳边风,我是疯了吃撑了才会来找你帮忙。
成亦城前脚一走,沫沫后脚便来推我,嬉皮笑脸的,“梁姐,你发现没?你这前夫好像又想吃你这颗回头草呢。”
我白她一眼。轻斥:“工作很清闲是不?那好,帮我去仓库里再搬些花出来。”
沫沫吐吐笑,忙说自己还有好多帐还未算完,飞也似地跑开了,不过仍是丢下一句让我又气又怒的话来,“我说的是真的呀,你不知道,刚才你插花的时候,他就一直盯着你,一直盯,目不转睛、含情脉脉、眼睛温柔得像要滴出水似的。”
我瞪着她的背影,恨不得上去把她的嘴给缝上。
沫沫溜掉后,路媛这死丫头也跑来凑一脚热闹,三八兮兮的:“梁姐,沫沫虽然有些夸张,不过也八九不离十啦。我也发现了,你那前夫刚才看你的眼神呀,还真的有”
我斜眼扫过去,她立马噤声,然后摸摸鼻子嘿嘿地笑着去做事了。
成亦城走后不久,我就接到成亦海的电话,他此刻人已在美国,打越洋电话来问我有没有想他,我翻翻白眼,仍是老话一句:“若你隔三年五年才回来一次,那我肯定会想你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你小子又不是不回来,干嘛总问这些白痴似的问题。
所幸他还不笨,听出我话里的意思,隔着电话也感觉他的语气闷闷的,“刚才,我哥来找过你?”
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买通了朱阿姨,成亦城前脚才离开,这小子后脚就打来电话,并且还问及成亦城来找过我的事。
“我哥找你做什么?”
“他给我钱。”
“什么?他给你钱?”成亦海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激动,我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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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你告诉我,我哥来就只是为了拿钱给你?”
我点头,“算是吧,怎么了?”
他沉默了下,说:“那你收下没有?”
我没好气地道:“你问这个干嘛?”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大哥都已经离婚了,再收他的钱,已名不正言不顺,冬儿,你是聪明人,可别接那个钱,万一让大嫂知道了,可就难收拾了”
这个还需要他说么?真是的,“亦海,你打电话来就只是为了这件事?”
“呃,当然不是。我我这里临时出了状况,可能短时间内无法回来。”他的语气充满愧疚。
我笑了笑,这个白痴,还大老板呢,说话一点气势也无,吞吞吐吐不说,还底气不足,真不知他是怎么驾驭属下的。
“我知道了,工作要紧,你尽管忙你的,不必管我。”心里还是感觉热乎乎的,这个走到哪都要交代行踪的家伙,比起他那走到哪从不交代一声的兄长,确实要好上太多。
成亦海又叮嘱我离他哥哥远一点,对我说他和他大嫂感情很好,坚决不能收他的钱,不然以后会说不清楚的。末了又对我说,若缺钱只管对他说,他会给我。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白痴,就算真的缺钱也不可能找他要嘛。只是与他维持着床伴的关系,我还不会笨得把床伴当成提款机。
看了报纸,华丰公司的财务经理卷款潜逃,以至于华丰公司损失了好几百万,幸好华丰总裁聂辰没有对手下放权太多,大头仍是自己把持着,只被卷走了零头,不至于元气大伤。
记者采访了聂辰,他并未因此事伤身,当记者问及他是否因下属卷款潜逃而焦头烂额,他回答:“愤怒倒是有的,但还不至于焦头烂额,也不过几百万的货款而已,这点损失我还承受得起。”
确实,以聂辰公司年营业额以亿为单位,这点小钱确实不放在心上。只是替那名卷款潜逃的财务经理不值,你要卷款也不多卷点,为了那么点钱背上罪名,还真是不值。
但是因为那位财务经理是聂辰任命的,为了这事,聂辰也不好算作公司的损失,听说自己掏了腰包把漏洞补起。
路媛也看了报纸,说:“贴八百万的腰包,这聂辰这次肯定元气大伤了。”
沫沫在一旁哼了哼:“至于么?人家可是大企业富二代,会缺这么点钱么?贴腰包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而已。就算他贴腰包对他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路媛则反驳:“应该不可能吧,八百万元耶,可不是小数目。”
沫沫道:“我说不会就不会。”
“凭什么那么笃定?”
“因为,就凭出了这事后,那姓聂的仍是继续泡妞。”
“最近没有他的花边新闻呀?你怎么知道他在泡妞?”
“我是会计难道还不清楚么?最近要你外送的花,十束中就有两束是他订的。”
路媛恍然大悟,说了声:“难怪”后,又恶狠狠地瞪着报纸上聂辰的相片,说:“你就花心吧,当心哪一天跌到铁板,被女人甩,哼。”
沫沫在一旁凉凉地道:“人家有钱,倒贴他的女人何其多,怎么可能会跌到铁板?”
路媛滞住,一旁的小齐却插话:“这能怪谁呢?还不是你们女人把他宠坏了。”
听了半天的墙角,我终于笑了起来,这小齐,平时不鸣则已,一鸣就是惊人。说出来的话,犀利又辛辣,又一针见血。
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齐的话虽然说中了一半事实,但却惹恼了两位女士,只见沫沫和路媛二人合作无间堵住他直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我一边做着手头的事,一边听他们拌嘴,笑得不可自抑。同时对聂辰的家伙越发没好感了,你这个罪人,平白无故的让咱们店里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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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讨厌姓聂的家伙,可是,某些时候,又不得不与他见面。
这次见面,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料到的。
事情是这样的,吃过晚饭后,我觉得没什么事了,便和朱阿姨一起抱着灿灿准备回家,店长兼会计的沫沫却叫住我,说路媛送花出去了,至今都还没回来,也不知躲哪偷懒去了。这里有一束大客户订的花,必需要在第一时间送到目的地,迟了就不行了。说我顺路,帮忙送过去。
我看了送花的地址,确实离我家不远的一间高档西餐厅,既然同路,又不远,便欣然同意。
但,直到送去后,我才后悔不已。原来这买花的主人便是姓聂的恶棍,而送花的对象,则是他的新女友。
运气真的挺背的就是了,我手头的鲜花真的太鲜艳夺目了,来到西餐厅,他很快就发现了我,瞅了我手上的鲜花,笑道:“梁小姐还真是魅力无边,这又是哪位爱慕者送的花?”
我笑了笑,说:“我可没这个福份收到花。我是帮忙送花的。”一一核对桌位,第45桌,咦…
“呃聂先生订的是45号桌?”
他点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挑眉问道:“难不成,你是来送花的?”
唉,原来订花的人居然是他,这个讨人嫌的混蛋。早知如此,我就不揽这个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了。
我有气无力地把花递给他,“若聂先生要送花的对象是Clnise小姐,那就请聂先生签收。”
他接过花,签上自己的大名后,又变得似笑非笑,“梁小姐居然还身兼送花任务,还真是亲力亲为呀。”
我何尝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及意有所指,心里也不悦极了,估计他心里又在认为我对他居心不良吧,没见过如此自恋的男人。
我没有接腔,只是淡淡地道:“花已经送到了,祝聂先生今晚能有个美妙夜晚。”
正准备转身走人时,他又叫住我,“等一下。”
我转头,面无表情道:“还有事么?聂先生?”
他噙着迷人的笑意,上下瞟我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最近怎么没有见到成亦海?”
“哦,他出国了。”
“哦?是为公事吗?”
“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