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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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药铺子-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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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是做稳便了的高级工仔。用它炮烙做药材,很有些像看不惯富贵的穷汉,绑票寻不见正经苦主,只得捉来老爷的通房丫头出气解闷。
  其实那白领,并非阶级标志,不过昭示着歌女们的发育成熟,学术语言称身体前部的腺肿状隆起,大约类似于胸脯或者屁股,鼓胀凸起,预示着雏之非雏,不料也意味着陷身火坑。
  更有甚者,宋人还言之凿凿地标榜说,路上被踩死的虫歌女,名叫千人踏,入药更良。记得《水浒》里插翅虎雷横的老娘,数落表子白秀英,用活蹦乱跳的市井语汇,说她是千人骑万人压乱人入的贱母狗。火坑里的歌女,早已处身下流,居然还非得做铁蹄之下的质量认证。如果说奶子肿胀方能入行尚且是人道主义的考量,这千人蹂躏之后才算道地货色的评断,则无疑是青楼薄幸著名的烂熟老客独具的狠毒眼光了。
  还是时珍大爷敬业爱岗,不脱本色,不谈风月,说起本虫,只淡淡归纳曰:入药有为末,或化水,或烧灰者,各随方法。并不做诸如千人踏压之类的细腻鉴定。而所谓的或末或水或灰,正是疗效的不同取法,譬如蛇伤中毒便须做末,大腹黄疸就得饮汁,偏正头痛,只有慢火烧灰熏入鼻腔方才奏效的。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限于篇幅,暂付阙如。
    蚯蚓
  白颈蚯蚓
  '气味'咸,寒,无毒。
  '主治'蛇瘕,去三虫伏尸,鬼疰蛊毒,杀长虫。化为水,疗伤寒,伏热狂谬,大腹黄疸。温病,大热狂言,饮汁皆瘥。炒作屑,去蛔虫。去泥,盐化为水,主天行诸热,小儿热病癫痫,涂丹毒,傅漆疮。葱化为汁,疗耳聋。治中风、痫疾、喉痹。解射罔毒。干者炒为末,主蛇伤毒。治脚风。主伤寒疟疾,大热狂烦,及大人小儿小便不通,急慢惊风、历节风痛,肾脏风注,头风齿痛,风热赤眼,木舌喉痹,鼻疊i姸捍ю撸阎淄迅兀庵┲攵荆乞难讶攵
  蚯蚓泥
  '气味'甘、酸,寒,无毒。
  '主治'赤白久热痢,取一升炒烟尽,沃汁半升,滤净饮之。小儿阴囊忽虚热肿痛,以生甘草汁入轻粉末调涂之。以盐研傅疮,去热毒及蛇犬伤。傅狂犬伤,出犬毛,神效。
   
骨感书记
传说秦王当年泛舟,东游大海,贴身的近臣不小心把装笔砚的算袋丢在了水里。这算袋随遇而安,日久成精,化作水族,成了一条鱼,自讨生活。这鱼扪心不忘出身,所以躯干轮廓依旧一副皮囊模样,收口的绳索蜕变为两条须子,袋口的褶皱则成就八只手爪,肚子里的毛笔砚台,只好锤炼成舟船一般的骨头,包裹在袋子夹层,凸现出骨感的色诱。
  这无疑就是乌贼的传奇了。不过生物学的辞条里,包皮里性感的骨头该叫贝壳,而那两条招摇的须子和委身袋口的八爪则一律称为腕:所谓八爪,该说是十腕方才确切。
  做了鱼儿的皮袋,笔砚虽然凝聚成了骨头,却没有丢弃本色功能,因此肚囊里常年储蓄着一腔墨水,摇摇摆摆袅袅婷婷,仿佛满腹经纶一肚皮倚马可待随时能够倾倒旷世才情的意气书生。也惟其因此,这小生便被公认为海神跟前知书识礼下笔千言禀报公文记录口喻的书记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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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学家早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世界往往由假相充斥着。诚哉斯言,皮袋书生就是证明。那一肚皮墨水诚然是黑漆漆的墨水,甚至可以饱蘸写字,但这貌似文墨的液体,其实绝对和识文抓字的文化毫无关涉,而不过是皮袋小子防身自卫的兵器而已,当发现觊觎者到来,无妄之灾劈头降临的时候,它便会迅速喷薄出那一汪黑水,在侵略者伸手不见五指六神蒙头惶惑的当口,刹那间就隐身逃遁了。
  原来被指认为洋溢文化才情的墨水,根本是出神入化的软兵器,因此它的文墨根柢,便大可商榷了。果然,那水当真不是童叟无欺的真正货色,虽然白纸上面的确可以书写黑字,可这黑字,不消经年,便会宛如轻烟薄云,自行湮灭,不留下丝毫的迹象,只适合签下就没打算认帐的虚假契约专用,正经文字,绝对不可以染指。一向说文人无行,这首长跟前的刀笔小吏,原本就不是书生的道地本色,因此这黑白颠倒的墨迹,不过再次印证言不必信行不必果的政治手段罢了。
  然而诚实未必合理,和敌人打诳语根本就是政治上正确的必须原则,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完全不须苛求雅致,追究繁文缛节;该追究的,还是它有益于人民的那一面才是。
  袋子小生除了作饮食男女们的鲜食干制,另外的入口,当然是不移的药效,只是滑软鲜味的肉,难脱食品性情,于此不过区区益人通经水,休堪一提;倒是那含在肚腹里的贼骨头,扁平白皙,两头尖尖,中间鼓胀,郎中们看不出Se情的端倪,只叫它海螵蛸,功用则是颇颇的可观:妇人血枯,丈夫阴疮,小儿鹅口,耳流脓,雀蒙眼,小便血淋,大肠下血,全都一并招揽。当然,吃甚补甚,作为骨头,小儿软骨之类,该是它的正经招数;吊诡的却是连黄花闺女初夜的幸福疼痛,这小生也可以锦上添花,多多缓解,一似敦厚体贴的新郎呢。
  再就是那冒充经纶的墨水,祖宗们辨证出它的腥气,以为是骨感小生的血液胆汁。原来,这杂役一般的刀笔吏,才情尚未可知,呕心沥血勤劳王室竟是认真的,于是这黑漆漆的诳语,居然披上了一层揩抹不净的忠良,果真被郎中们用在了舒解心痛上,取法的思路,仍旧和那有些色欲行迹的骨头,依稀仿佛也。
    乌贼鱼
  肉 '气味'酸,平,无毒。 '主治'益气强志。益人,通月经。
  骨 一名海螵蛸 '气味'咸,微温,无毒。 '主治'女子赤白漏下,经汁血闭,阴蚀肿痛,寒热癥瘕,无子。惊气入腹,腹痛环脐,丈夫阴中寒肿,令人有子,又止疮多脓汁不燥。疗血崩,杀虫。炙研饮服,治妇人血瘕,大人小儿下痢,杀小虫。治眼中热泪,及一切浮翳,研末和蜜点之。久服益精。主女子血枯病,伤肝唾血下血,治疟消瘿。研末傅小儿疳疮,痘疮臭烂,丈夫阴疮,汤火伤,跌伤出血。烧存性,酒服,治妇人小户嫁痛。同鸡子黄涂小儿重舌鹅口。同蒲黄末傅舌肿,血出如泉。同槐花末吹鼻,止衄血。同银朱吹鼻,治喉痹。同白矾末吹鼻,治蝎螫疼痛。同麝香吹耳,治聤耳有脓及耳聋。
  血 '主治'耳聋。
  腹中墨 '主治'血刺心痛,醋磨服之。
  
疮痂似的
前贤说,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这话很著名,大约不必解释。鲍鱼之肆,置换成辞典体的文句,就是出售鲍鱼的商店。和不善的人久了,难免被同化,于是也和他一样臭烘烘的;但反过来,这道理却未必成立,所以《三字经》上的性本善云云,显然是值得推敲的。
  被当作不善人同类的鲍鱼,医书上记载,其实就是干鱼,据说是把鱼放在烘房里暴干的,当然,暴晒也未必不是途径。后代医家注《本草》,拿出许多篇幅辨证鲍鱼的咸与不咸,时珍大爷经过繁复考证,以为的确是不咸的。这一点倒可以是正许多当前流行辞书的解释。至于臭,倒是不必糜费如此唇舌的,俗话里早就砸实了,臭鱼烂虾嘛。
  五十岁的秦始皇死在了沙丘平台,丞相李斯秘不发丧,怕的是天下大乱,尸首就放在皇上坐的轀凉车里。这轀凉车号称是冬暖夏凉,可那是相对活人的概念,再加上时当酷暑,离京城两千里路的程途,昼夜兼程,也遏止不住始皇帝的身体里遵循自然规律而爆发的革命,轀车过处,自然弥漫起阵阵腐败臭气。这却是令人狐疑的气味。于是,丞相等人在矫诏赐死公子扶苏和蒙恬的一片忙碌外,特特的下令有关部门,采购来一石鲍鱼,混淆臭味。
  这算得上是鲍鱼渊源有自的一项功效了,但政治气息太过浓厚,入不得《本草》的法眼,书上林林总总罗列的,都是些不关心政治的条款,诸如肉可以治女子崩中血不止和畅通|乳汁,头可以预辟瘟疫,而穿鱼的绳子,也可以煮出汁来,一旦眯眼,予以清洗,效果大良。
  然而,大凡喜欢海鲜的祖国人民,对本文劈头前引的那句前贤语录,都会生出正常的疑虑:酒席上价格昂贵的那道鲍鱼,不论新鲜与否,都是滑嫩而非干燥,并且未必散发邪恶的臭气,难道是前贤对不善人的痛恨导致了知识的误读?
  其实,此鲍非彼鲍。形象上十分类似海蛤的鲍鱼,绝非暴干食品,而属于软体动物门下,自古以来就被视为海味珍品,《汉书》上记载,建立过新朝的王莽,每当郁闷的时候,下酒的材料,就单单是这鲍鱼。不过,该鲍并不写作鲍,而叫做鳆。南北朝的时候,有个叫刘邕的,性有怪癖,专一爱吃疮痂,并且毫不避讳的扬言,疮痂的味道,就和鳆鱼也即鲍鱼似的,这便是嗜痂之癖的掌故。
  这样的掌故虽然有利于辨别此鲍非彼鲍,但又不慎滑进了另外的怪圈,假如按照这位刘邕仁兄的逻辑,原本和皇帝——哟,这里也是此皇非彼皇,篡位的比正宗的才正宗——同等级别的豪华海鲜,好不容易挣脱了臭干鱼的魔爪,怎么转眼又堕落进了疮痂的狼窝呢?再怎么臭且干,好歹也是水产,可疮痂则是病态的蝉蜕,那是比臭干鱼更恶心的境界啊。
  海蛤系列的鲍鱼,在《本草》里一样存在,不过改名换姓作了石决明,因为它的疗效正是在于明目磨障,追究起来,却和那穿干鱼——鲍鱼——的绳子功能相近了。需要指出的是,真正祖国传统文字记载里的鲍鱼,只好是浑身充斥臭气的干鱼,所以杨绛先生告知,那位在子爵号邮船上诱惑了方鸿渐的鲍小姐,取法正在于鲍鱼之肆。
    鲍鱼
  肉 '气味'辛、臭,温,无毒。 '主治'坠堕腿蹶腕折,瘀血,血闭在四肢不散者,女子崩中血不止。煮汁,治女子血枯病伤肝,利肠中。同麻仁、葱、豉煮羹,通|乳汁。
  头 '主治'煮汁,治眯目。烧灰,疗疔肿瘟气。
  穿鲍绳 '主治'眯目去刺,煮汁洗之,大良。
    石决明
  壳 '气味'咸,平,无毒。 '主治'目障翳痛,青盲。久服益精轻身。明目磨障。肝肺风热,青盲内障,骨蒸劳极。水飞,点外障翳。通五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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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却残生的元素
蔡君谟写《茶录》,专门提到候汤,也就是开水的火候。他说,候汤最难,未熟则沫浮,过熟则茶沉,前世谓之蟹眼者,过熟汤也。到了东坡哥哥,在考试院煎茶,则是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所谓蟹眼,是汤初滚时的气泡,鱼眼则是大过它的沸羹了。如此看来,东坡于茶道,要输给蔡哥哥了。
  用鱼虾螃蟹的眼睛做煮水的参照,该说是亲近自然的人文关怀了,但如果说螃蟹也和蝗虫一样是为祸农田的基本灾害,满坑满谷,稻谷荡尽,则又不幸成为颠覆人文的指数也。当然,在老饕们的眼里,蝗虫和螃蟹多了,不免心旌摇动,食指颤抖,口腹之欲,勃然而起,以除害的正当名义屠杀生灵,君子都不必远庖厨呢。


  蟹之作为生物存在,即便从最纯粹的人文角度观察,也终究是饮食的品种,拥有的是经济的价值。所以极富风度的魏晋人士坦承,撑一小船,舱里贮酒,船头布菜,右手把酒杯,左手捉蟹螯,顺水漂流,便足以了此一生了。
  吃蟹又喝酒,虽然不比弹琴复唱歌来的轻灵,却的确属于逍遥的范畴。据说唐朝的酒场上,行酒令时出错受罚,叫虫霜旱涝。虫蚀霜损是和水旱并列的田农大害,放在酒席上,也算是吃酒而不忘务本的典范,可不论修身齐家还是治国平天下,无一不得首先吃饱,因此,尽管螃蟹是和蝗虫一样史不绝书的天灾,落实到餐桌上,不过是罚杯酒似的无关痛痒的风流罪过,不会伤及欢乐祥和的主旋气氛。
  但也未必。依然是魏晋风度的故事,司徒蔡谟——不是那蔡君谟——渡江,看见一种叫彭蜞的小螃蟹,顿时想起《大戴礼·劝学篇》上的句子,当即朗诵道:蟹有八只脚,外加两只螯。随后命人捉来煮熟,不料吃下去却做喷射状的呕吐。此事传开,于是遭到有识之士的嘲笑,说蔡司徒《尔雅》读得没过关,几乎被《劝学》害死。
  其实这也不怪蔡司徒,《劝学》的原文是:蟹二螯八足,非蛇蟺之|穴,无所寄托者,用心躁也。《尔雅》的辞条不过一句:螖蠌小者蟧。这里面并未有具体的究竟,蔡司徒虽然不辨大小,可螃蟹的能否食用,大小绝对不是衡量的惟一标准,他老人家的错误,大约非人生识字糊涂始之精辟老话不足以归纳。
  当然了,糊涂的也不止蔡司徒。《梦溪笔谈》里讲,关中不产螃蟹,土著们后来看到了,感觉相貌峥嵘,肉不敢吃,晾干了吊在门楣上,说是可以规避疟疾。这颇蹊跷,只听说吃螃蟹容易导致腹泻,并未闻螃蟹之于疟疾的生克。土著们却自有道理,他们以为,疟疾本来是鬼施放的,俺这地段,人不认得这家伙,想来鬼也一样,当然得被它吓跑呢。
  蟹一向有横行介士和无肠公子的称誉,虽然在常理上,横行和霸道并列,无肠也大有没心肝的嫌疑,但介士和公子,则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无疑是男权标榜的认同。只是这种认同,更多的体现在书面语言的虚空,一落实到嘴巴和肚皮的实际,便一概化作轻烟消散,一门心思地抱定团脐。都说人生大欲在于饮食男女,虽然必须先行饮食才能男女,可饮食之中,却往往透露出不经意的Se情哟。
  弥漫色欲的螃蟹,尽管不能满足关中土著的思路,未必驱鬼除疟,但却可以扫荡胸中邪气,散诸热,治胃气,理经脉,依然做得药材。《劝学》上说它用心躁,可一旦入药,它又专门去除五脏之中的烦闷躁气,无怪魏晋风度拿它作逍遥度日了却残生的元素。但此物又极其动风,凡有风疾之人,绝不可食。另有专家提示,妊娠妇人也不能吃,吃下去,儿子就会在娘胎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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