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上官枚也被锦娘的决定给怔住,她怎么也没想到锦娘会将王妈妈贬到浣衣房去,王妈妈可是在府里横了好些年了,身份上比得上一般的主子,如今却将她打入了最底层,这不是比要她的命更为残忍吗?
“不过,这王家的亲族嘛,一个都不能姑息,碧玉,将罪行重大的九人全都拉出去打五十板子,若是有命,便与余下之人一并卖了,扛不住的,全送乱葬岗去。”这些人,平日里就最是仗王妈妈的势,在奴仆面前也是作威作福,而最恨的便是,她们充当王妈妈的耳朵,眼睛,还有嘴,是王妈妈阴谋诡计的执行者,只有除了她们,王妃院子里才算得是真正的干净。
刘姨娘听到这番话脸上一是一阵抽抽,锦娘这一招等于将王妈妈这颗棋彻底地给废了,自己费尽心机,却被她一眼看破……
“不,二少奶奶,不要打奴婢,奴婢有要事禀报,奴婢要将功赎罪。”被打之人里就有刘婆子,她一听要罚她五十大板,就魂飞天外,猛地从人群里爬了出来,大声尖叫着。
锦娘一听,嘴角不由翘了起来,果然会有人扛不住要反水啊,正要说话,就听刘姨娘大声喝道:“你这老货,事情都犯下了,还想要求什么情,不就是挨五十板子吗?扛得住,你这老命就有得救,扛不住,死了就死了,何必还要连累你自己的亲人。”
刘姨娘这可又是话里有话,刘婆子一样有儿子媳妇闺女在府里,当然,也在那二十几个人当中,刘姨娘此话便是在威胁刘婆子,若她敢胡言乱语,刘姨娘便会对她的儿女们下手。
刘婆子听出这话的意思,一时吓住,惊恐地看着刘姨娘,眼里露出痛苦之色来。
锦娘见了便站起身来,走到刘婆子身边缓缓地转了一圈道:“刘婆子,说说看,哪几个是你的儿子媳妇?”
刘婆子听得一愣,还没说话,那二十几人当中就爬出了三个人来,其中一个正是先前在园门口跑着要去送信的小丫头,她们跪爬在刘婆子周围,惊惶无措地对刘婆子悲呼了声:“娘。”看来,他们几个也是听懂了刘姨娘的意思的,正在哀求刘婆子呢。
锦娘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对刘婆子道:“饶了你也可以,你可要记得你方才的话,若是有半句诳语,便立即将你的儿子媳妇们乱棍打死,若你真心悔过,那本少奶奶便赏她们一口饭吃,如何决择,你自己掂量吧。”
刘姨娘一听肺都要气炸,孙锦娘太过狠毒和狂妄了,竟然如此赤果果地威胁和利诱刘婆子,这下,恐怕老婆子这老货肯定会反水了,她心里便变得惶急不安下来,照此下去,定然有不少事会被掀开……可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急救的法子……
刘婆子听了脸上更是惊慌,颤抖着说道:“二少奶奶,奴婢真心改过,求二少奶奶放过奴婢的家人吧,奴婢从此后一定改过自新。”
刘娘听了便道:“那好,你且说说,有何事要向本少奶奶禀报?当着众人的面,一并说了吧,本少奶奶现在就要看你悔过的诚意。”
刘婆子一听,便瞥了眼刘姨娘,见她眼里正放着阴戾的寒光,心中瑟缩了一下,一时又犹豫了起来。
“你若心存狡诈,本少奶奶可不会只打你五十板子了啊,会将你一大家子一并乱棍打死了,本少奶奶最恨狡诈又无信之人,刘婆子,有话就快说,本少奶奶的耐性不够。”锦娘一下便看出刘婆子的顾虑,冷笑着说道,可笑这些人,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筹码可以与她讲价还价吗?临阵一再地反戈,她最是瞧不起刘婆子这样的了。
刘婆子一听,再不敢迟疑,开口说道:“二少奶奶,其实,王妈妈她……她是刘姨娘的心腹,明里是王妃的奶娘,实则却听命于刘姨娘,王妃院里一有什么事情,她便指使着那些人给刘姨娘通风报信,当年,刘姨娘如何进的王府……王妈妈可没有少下功夫……”
“你住口,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刘姨娘听得快要气晕过去,一下子便冲到刘婆子面前,一脚向刘婆子踹去。
锦娘大怒,对一旁的刑事婆子道:“拉住刘姨娘,别让她气得中了风可就不好了。”
上官枚此脸色也是复杂得很,她进府后便感知刘姨娘很有手腕,只是没见她怎么施展过,如今看来,刘姨娘还真是手段阴险心机深沉之极啊,竟然连王妃身边最亲近得力之人都收买了,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成的?一时又感到很是后怕,幸亏自己是刘姨娘的儿媳,不然,自己以前对她一再的轻慢,从不肯好生拿她当婆婆看,以她的手段,只怕自己也被阴害过好多回了。
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出来将刘姨娘拖住,刘姨娘大喊大叫了起来,疯了一样骂道:“孙锦娘你好大的胆,竟然敢对庶母无礼?本妃可也是上了玉碟,有品级的,你一个民妇也敢对本妃下手?本妃要到皇后娘娘处告你去。
锦娘倒没想过这一茬,自己倒确实连个诰命仇没封,而刘姨娘因着冷华堂的缘故被封为简亲王侧妃,确实是有品级的……
“诰命是吧?你若再对我娘子大喊大叫,本少爷砸死你个破侧妃。”一旁的冷华庭伸手已经在找东西了,刘姨娘一听,便弱了气势,莫说是个侧妃,就算她如今扶了正,对着冷华庭这魔王她还是害怕,他真要下手砸死了自己,王爷怕是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就是皇上那里,也是对他宽容得很。
看来,自家相公还真有定海神针的作用,有他在,锦娘心里有底气多了,便忙劝了冷华庭消气,又对刘姨娘道:“姨娘,你虽是侧妃,但也要父王认才行的,如今您这侧妃可是被封了有年份了,可是全府上下全叫您姨娘,看来,父王打心眼里就仍是将您看作是一个奴婢哦,啊哎哎,您可还在禁足呢,快些回自个的院子里吧,别一会子让父王知道了,又要生气呢。”
刘姨娘听得眼冒星火,若是眼光能杀人,她怕是早就用眼刀将锦娘凌迟活剐了。
锦娘懒得再看她,一挥手,让那两婆子将她架了回去。
上官枚看着这一切就没有回神,脑子一直有点发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才好,这时见刘姨娘被架走了,她才想着要不要帮帮刘姨娘……
“弟妹……”上官枚犹豫着叫了声锦娘。
锦娘截口道:“嫂嫂平日里也是个心善实诚的,如今正好可以看清许多事情,可要多看看,多想一想呢,有些事情若是不合理,那便必定是有猫腻,这府里上上下下,不干不净这人太多了,我如今不过是在帮你清理而已,将来这个掌府之权还是要落在你手上的,若你身边全是那两面三刀之人,你这当家主母怕同样也会被架空,被人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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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枚听得心中一凛,锦娘这话可说得没错,自己虽然也算聪慧,可如今看来,比之刘姨娘和孙锦娘可是相差点远了,以前在娘家有父母姐姐护着,并没受过多少苦楚,如今进了王府才看清,这深宅大院里是处处机关陷井,稍有行差踏错,便会被人阴害,再者,她也对王妈妈为何要忠于刘姨娘很是好奇,听刘婆子那话,似乎刘姨娘进王府是用了手段的,也是,她一个外室之女,又凭什么能够嫁给简亲王做侧室,又如何能够生下庶长子的?这可真是个迷团啊。
如此一想,她便又沉默了下来,冷眼看锦娘要如何继续。
刘姨娘一走,刘婆子的胆子就更大了,对锦娘说道:“当年,刘姨娘只是国公爷的一个外室之女,王妃可是正经的国公府二小姐,王爷不知在何处见过王妃一面便一见倾心,立即请媒人去国公府提亲,但是……后来却让玉姨娘不知如何耍了手段……这些王妈妈最是清楚,几经周折,王妃还是嫁了进来了,却不知……唉,王爷原是不肯让刘姨娘进门的,后来……这些事情,奴婢也不好细说,奴婢只知道,王妈妈的亲姐原是刘姨娘的奶妈,当年刘姨娘还没有进府时,王妈妈的亲姐不知如何便得了一场大病,刘姨娘费尽心力没有治好,便使了人去找王妈妈,王妈妈求过王妃,但也不知为何,王妃并没有施出援手,她姐姐死后,王妈妈因此便恨上王妃了,而刘姨娘趁机便收买了王妈妈……”
刘婆子叽叽呱呱半天,讲到紧要处便吱唔着带过,不过,锦娘也总算听明白了一些,就是刘姨娘与王妃确实是亲姐妹,只是同父异母而已,而当年,王爷是对王妃一见倾心的,但不知道刘姨娘又在她们当中动过什么手脚,在王妃与王爷之间插了一脚,而王妈妈因王妃没有救助其姐之故生了怨恨,便背叛了王妃,哎哎,还真是乱得很……怪不得冷华堂比冷华庭要大,谁知当年会是什么样的一段孽缘情债,真是理都理不清,这事怕是还得慢慢去查,而王妈妈这个人,现在是决对不能死的,听刘婆子所言,王妈妈心里定然还藏着很多秘密,这也得等王妃自己回来查清的好,自己一个儿媳,如此当众去探听长辈当年的隐私,太不合适了。
“好,你说的这些还有些用处,也足以证明你的确有心悔过,这样吧,你的板子减免四十,也不将你一家卖了,只发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你可是服气?”锦娘听了,便对刘婆子道。
王妈妈这时被打了十扳子,正好被拖了进来,听至锦娘所言,她惊诧地看了一眼刘婆子,刘婆子立即偏过头去不敢看她,王妈妈心里一凛,斥道:“你……你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将我卖了?”
刘婆子听了便道:“你自己糊涂,早劝过你不要与那边勾结,你不听,看吧,一大家子便被你连累,我也不过自保而已,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等明儿王妃回来,看你如何交待吧。”
王妈妈刚被打了板子,这会子听刘婆子如此一说,心知大难还在后头,惊惶之下,竟是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她儿媳王张氏急急地爬过来,想要将她扶起,却也是被吓得全身乏力,如今二少奶奶虽是只处置了王妃院里的这些王氏家人,但王妈以一倒,自己怕也是难以躲得过去,刘姨娘还能不能自保还是两说,这……这要如何是好啊,难道也像舅母那样……
她心里也打起了小九九,想着得找个机会到二少奶奶这里投个诚才好。
锦娘雷厉风行地将一众的王氏家人全都处置了,只留了王妈妈和刘婆子一家在府里关了起来,并让冷谦调了暗卫暗中守着,就怕有人对她们几个又行那灭口之事,如今就等王爷和王妃自己回来好生审问王妈妈了。
上官枚那日便神情迷茫地回了自己院了,难得的是二太太后来并未过来搅合,但锦娘心里仍是不安,二太太如今怕是自顾不暇,听说她前两日便中过一次毒,怕正是自己教烟儿的那几道菜起了作用,所以,正在自家院里清理着门户呢,一时又担心起烟儿一家来,也不知道二太太会不会发现是烟儿她们动了手脚。
如此一想,锦娘便带了四儿去了世子妃院里。
冷华堂伤势好得很快,他起了床便去了刘姨娘院子里,锦娘去见世子妃时,他正好不在。
上官枚对锦娘的到来很是意外,但面上仍是笑着将锦娘迎进了偏厅里,“妹妹如今可是大忙人,整个府里的吃穿用度可都是你管着呢,怎么有空到嫂嫂我这里来了,嫂嫂是个闲人,你若有事,使个人来支会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过来呢。”
锦娘听她话里带刺,却也不以为意,也笑笑说道:“嫂嫂可是世子妃,身份可比锦娘我尊贵得多,锦娘就是再忙也不敢轻慢了嫂嫂啊。”
这话说得上官枚心里还算过得去,便让侍书去沏了茶来,两人又闲扯了几句,锦妇便状似无意地缩了缩鼻子,笑着说道:“嫂嫂身上好香,不知是薰的哪种香片?”
上官枚听了优雅地抬袖也闻了闻道:“很香吗?前些日子二婶子送了一小盒香来,我闻着觉得好,便让人点了,弟妹没得么?”
锦娘听了嘴角笑意更深了,叹了口气道:“二婶子倒是好心,也送了我一盒,可是我对香敏感得很,不知为何,闹着有点头晕,所以就没用,大嫂这个香片也是桑莲薄荷么?闻着怎地与我那盒不一样呢。”
上官枚听了便微蹙了眉,又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奇怪地说道:“也是桑莲薄荷啊,怎么香味不一样?不能吧,即是同一种香名,那香味应该也相同才是啊。”
锦娘听着笑意更深了,便随口说道:“唉,也许是我闻错了吧,哦,大嫂,你进门可比我早,有些事情可得多教教我才行,我又是个最实诚木纳的,平日里有那不当之处,你可得多多指点担待才是,咱们可是亲妯娌,怎么说,比起东西两府来,还是要亲近得多,你说对吧。”
锦娘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让上官枚听着就糊涂,不过,听锦娘说得还算诚肯,也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怎么着,只有咱们才是王爷正经的儿媳呢,他们,不过是旁支了。”
锦娘听了就叹气道:“唉,不知大嫂可知晓,三弟屋里的一个丫头可是有了孕了,二婶子正打算着让那丫头生下来……只是,怕不会收房吧,听说,要与宁王府的婉郡主联姻,怕婉郡主容不得人,所以……唉,你说,咱们诺大个王府,怎么就让东府里先有了个长孙呢?”
这话正戳到了上官枚的痛处,她一直就为这不能怀孕而纠结着,但锦娘这话她也算听进去了,心里立即就起了疑心,是啊,为何整个府里,就冷华轩一人有后了呢,难道其他兄弟都有问题?锦娘这里还好解释,才进门几个月而已,而自己过年就快两个年头了,再没动静可真说不过去啊。
锦娘看上官枚脸色阴晴不定,想来自己的话对她有了触动,便又随意地说道:“前儿我院里的张婆子,她男人就是个制香的高手,她就说我不能闻太多的香,怕是会影响生育呢,我如今便听了她的,好几日都没在屋里薰香了,唉,大嫂啊,你说我们女人,再怎么能干本事,还得有个儿了伴身才是正经,对吧。”
上官枚听了手一抖,茶碗里的茶都洒了出来,烫得她将茶碗丢在了地上,痛得轻呼了一声,却是顾不得痛,急急地问道:“还有这一说么?难不成,香片里会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