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羽带了几个人先去拜访了,那张员外六十几岁年纪,身材矮胖,见人便是一点的笑,听说是京里的织造使大人途经,要借地留宿,那张胖脸上便立即露出一脸的讨好与欣喜,将自家最好的院子腾了出来,请冷华庭和锦娘进去入住。
锦娘先前在车上听说要住到百姓家里,便忙不迭地给冷华庭化妆,也没其他法子,只是将他原本浓长的秀眉涂成了两条蚕虫,将他的脸,稍稍涂黑了些,不过,这厮最是爱洁,好说歹说才肯让锦娘在他脸上动手,锦娘给他化好妆后,左右细看了看,虽然仍是俊俏,但少了艳丽的肤色,再加上两条爬动着的长眉,还真是逊色了好多,这才满意地放了他下车。
那张员外老早就等庄子外,见织造使大人的车驾到,躬身就迎了过来,冷华庭掀开车帘子那一瞬,张员外微怔了怔,正要迎上前去,就见冷谦将冷华庭抱到了轮椅里,他便一脸讨好的走上前去,跪地行礼:“老朽张怀德在此弓迎织造使大人,大人肯在寒舍落脚,是老朽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老朽欢喜之至。”
冷华庭不喜这一客套,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对那张员外道:“员外请起,打扰了。”便再无话说。
那边锦娘被张妈妈扶了下来,张员外一见,脸上笑意更盛,忙起了身道:“大人,夫人,请进府里休息,老朽早就备好了酒菜,乡村僻野,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锦娘一听便皱了眉,这一路,他们的吃食都由忠林叔把管,所有食物都得忠林叔试过以后,才能食用,所以,这一路,吃食上倒是安全得很,不过,这次与往常不同,往常或住店,或是驿站,当面验毒人家也不会说什么,但这次可是借住他人的地盘,人家又如此热情好客,若也当张员外的面去试毒,只怕人家心生芥蒂,好心遭人怀疑,那是最令人气愤之事。
冷华庭倒是坦然得很,让冷逊推着进了府,锦娘跟在后面,不由加快了几步伴在他身边。
张家果然大得很,院里亭台楼榭,假山回廊错落有致,屋子也是连着片的,一个院子里,就有好几个天井,看得出,这家主人不是一般的乡村员外,以前必定是做过官的。
“老员外,您祖上便生活在此处么?”锦娘笑着问道。
张员外躬身回道:“回夫人,老朽世代居于此地,已愈百年,此宅仍家父在时所建,家父曾经官至五品,老而致仕后,建此宅院,老朽也曾出仕为官,曾在尚阳县做过几任知县,如今年纪大了,便致仕回乡,采桑种田,含馀弄孙,好不快哉。”
锦娘看他笑得慈祥,又带了些洒脱的性子,心里对这个张员外倒是有几分好感,一时大家进了厅,花厅里果然摆了好几桌酒菜,张员外请冷华庭与白晟羽一同入席,锦娘带来的侍从便另行开桌。
张妈妈陪在锦娘身边,却是看向忠林叔,忠林叔了然地拿起了筷子,张员外看着一怔,不解地看着冷华庭,就忠林叔的打扮也能看出,他不过是个下人,主子没有动筷,下人倒是先行吃将起来,很不合规矩啊。
白晟羽见了然哂然一笑,拱手对张员外行礼道:“员外莫怪,此次行程太远,大人为保安全,每到一处都会试菜,非对员外你一家如此,请多多见谅。”
张员外听了这才又诙复了笑脸,举手还礼道:“夫人客气,老朽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应该的,应该的。”
忠抹叔也不含糊,每道菜都验过,就是连护卫们用的酒水,也没放过。
约么一刻钟才算试完,张员外看着菜都有些凉了,忙道:“请,请,请,乡野之地,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大人们就将就些用吧。”
冷华庭这才开始动筷,不过,锦娘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坐在桌边半天也没动,张员外见了好不自在地问道:“夫人,可是不喜这些菜色?夫人平日里用惯什么,只要府上有,定然帮夫人做来。”
锦娘听了微微一笑道:“员外客气,不知员外府里有几位儿女,贵夫人身子康健否?”
按说有女眷进府,又是官宦人家的家眷在,理当有女主来陪坐才是,但诺大个庄子,进得府来除了丫环仆役,和张员外,却没见其他主人,更是一个女主也没看到,这让锦娘很是诧异。
张员外听了脸色微僵,黯然地说道:“老朽原配早已过世,只是个姨娘在府里,又觉得身份卑贱,不配来招待夫人啊。”
锦娘听了暗忖,就算是姨娘身份不够,那儿子媳妇呢,应该也能出来会客的,而且,这张员外,明知自己是女客,就应该另开一桌,以屏风隔开,不该与一众男子同一大厅用饭才是,以他们家几代为官来说,这种礼仪应该知晓才是。
“看员外一脸福相,应该是儿孙满堂吧,怎么不见一个呢,本夫人这里备了不少礼,想送与员外家的儿媳呢。”锦娘仍是一脸笑容的说道。
那边青玉听了,手里便拿着几个精致的荷包站了过来,张员外脸色更是尴尬,抬手行礼道:“怎么能让夫人破费,不过,老朽思虑不周,没想到有女眷同行,您稍待,老朽这就请出儿媳来招待贵客。”
说着,对边上一位总管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便领着一位约二十上下的妇人出来,那妇人柔柔弱弱的,怯怯地走来,低着头,也不敢看人,张员外便笑着唤道:“儿媳,快过来见过织造使夫人。”
那女手听了怯怯地抬头,惊惶地看了一眼后,又低下头去,走过来,给锦娘福了一礼后,坐在了一旁。
锦娘见了笑问:“大嫂年纪怕是要比本夫人大上几岁,本夫人初来乍到,借住贵府,打扰之处,还请夫嫂多多海涵。”说着,自青玉手里拿过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那妇人听了微微抬眼看锦娘,唇角微动,却没说话,只是又起身福了一福,安静地接过,张员外便笑道:“乡村妇儒,没见过世面,让夫人见笑了,见笑了。”
锦娘再没说什么,一顿饭很快用完,张员外亲自送冷华庭夫人进了屋后才退走。
二人洗漱后便早早地安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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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突然院里灯火通明,没多久,便有人一脚踹开了锦娘的屋门,那张员外带着几个劲装大汉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狰狞又得意地笑:“哼主子只说他们如何的狡猾难办,不过也就是几个黄口小儿而已,能厉害到哪里去?老夫不付吹灰之力便将其活捉,哈哈哈。”
边上一个大汉听了忙躬声讨好:“可不是,黄统领机智过人,想这对狗男女只以为您会在饭菜里下毒,殊不知,您会在每间屋子里放上迷香,他们年幼无知,哪里想得如此周全,对您是防不胜防啊,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员外得意地看着床上的冷华庭道:“人人都说这位简亲王嫡子乃是大锦第一美男子,老夫今日看来,怎么如此一般,莫非大锦男人全是丑鬼,便将如此普通之人也称为第一美么?”
那员外YY了一阵,很快便回过神,夫喝道:“还不上去将人都绑了。”
那几个大汉一听便冲到床前来,伸就向冷华庭拖去,但手还没触到被子,一阵剑光闪过,走在前面的两名立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那柄明晃晃的软剑,来不及呼出最后的惊叫,便直直的向后倒去。
异变突生,那员外反应也很快捷,立即抽出随身的带着的一柄青龙刀,向床上攻来,冷华庭此时已然一跃而起,软剑连腕出几朵剑花,将身前之人一记击杀,剑剑直割喉咙,鲜血四溅。
一时连死了四名黑衣大汉,那员外原只带得六名进来,加上他,也就七个人,见冷华庭武功如此高强,瞬间连毕四名高手,心中便生了一丝惧意,那员外冲到床边来时,正好看到那两名大汉倒下,他不进反退,身子向后滑出一两米远,离冷华庭一剑之地,以策安全。
杀了四人后,冷华庭淡漠地坐在床上,却并不进攻,只是眼神凌厉地看着那员外,怒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谋害本官?”
那员外一见倒是心里一松,冷华庭是个残废,双腿不能走动,只能自保难以远攻,事情已到了这份上,活捉不成,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便是,如此一想,他便向门外退去。
冷华庭唇边勾出一丝讥笑,自腰间摸出一条细索,手一抖,那细索如一条长蛇一般向那员外直卷而去,那员外举刀一绞,肥胖的身躯灵巧地跃起,及时闪过那细索,冷华庭直起身子,手腕翻转,抖得那细索如长蛇吐信,招招攻敌致命,那员外也不是盖的,身手灵巧,腾跳挪闪,手中那柄青龙剑也是舞得虎虎生威,使得冷华庭一时还难以将他拿下。
那边另两个大汉见冷华庭被员外牵制住,便悄悄自两边包抄而来,一人挥刀,另一人却是阴险地拿出暗器,向冷华庭招呼的同时,也向床上一直未动的锦娘攻去。
冷华庭见了凤眼微眯,眼里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手中细索不停,仍是招招攻敌致命,却是有空腾出一只手来,拿起床边的衣服随手一旋,舞出一块衣屏,将那暗器挡住的同时,还回赠了过去,那名使暗器之人立即跳起躲闪,冷华庭将衣服舞成棍状,向那人抽将过去。
另一名黑衣人见机忙挥刀向冷华庭砍去,孰不知,冷华庭不过是佯招,那衣棍看似对着前面那人,其实正是等他挥刀逼近,才突然改了方向,直扑他面门,顿时抽得他一个趔趄,向前栽倒,冷华庭毫不犹豫,弃衣拿剑,左手一个剑花,便割下了那人头卢。
方才死里逃生的黑衣人见他如此勇猛,吓得再也不敢前进,抱头就往窗外窜,冷华庭也懒得管他,外面打斗声早就四起,看来,这一伙人为数不少,不然,冷谦几个早过来护卫了,外面定然正在恶战,此人出去也是个死,屋里只剩那员外,后面就是屋墙,锦娘睡在床上应该再无危险,如此一想,他便纵身飞起,手持软剑向那员外攻去。
那员外没想到他轻功也如此强大,头上一阵剑花飞舞,他忙举刀相迎,料定冷华庭轻功再好,也不能在空中维持太久,一会便会落地,而他的残腿定然会有束缚,自己只须抵过这几招便好。
如此一想,他单手挥刀抵挡,另一只手却摸向腰间。
锦娘早已坐了起来,冷静而淡定地看着自家相公,经过上次小巷被刺之后,面对鲜血和死亡,锦娘已经不那么害怕和抵触了,这分明就是个肉弱强食的社会,敌人不会因你的心慈手软而放过你,只有以杀止杀,才能保护自己。
看到那员外神色有异,她突然感觉心里一紧,大声喊道:“砍断他左手。”
冷华庭听得微怔,软剑原是攻向其头卢的,依言便向那员外的左臂削去,那员外没想到他突然变招,而且变得及快及准,自己右手一招用老,很难自救,那软剑削来,只得身子往下一沉,稍稍躲过一些,但剑尖却刺中了他的肩膀,顾时血流如汩。
锦娘正松了一口气,却不知,方才偷逃出去的那个黑衣人却是躲在窗前,眼见着冷华庭没有守在锦娘身边了,便暗中一把暗器向锦娘射去。
冷华庭大惊,回手一把铜钱迎向那暗器,却听锦娘一声大呼:“相公……”
那屋顶突然穿了个大洞,一根长索自屋顶而来,缠住锦娘的纤腰向屋顶拉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冷华庭一看大急,一个钱镖便向着锦娘的绳索击去,谁知屋顶那人也是一个暗器射来,击落了冷华庭的钱镖,绳索卷着锦娘迅速向屋顶而去,冷华庭立即弃了那员外回身便扑回了床边。
这里锦娘被吊在空中,又惊又怕又晕,身上的血全往头顶上充,感觉头胀眼眩,那绳索系在腰间疼痛得很,努力向屋顶看去,却看到一双润泽的双目,正忧急地看着她,锦娘眼晕着,一时没看清楚,只觉得有些熟悉,潜意思里感觉那人并不想杀自己,但却并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不是这些人的同伙,心中一急,对那人就喊道:“奸贼,你放开我。”
屋项那人手一顿,眼里便闪过一丝痛色,眨眼间,冷华庭已然扑了过来,纵身高飞,手中的细索便抖将过去,缠住了捆住锦娘的绳索,他不敢用剑去削绳索,怕摔坏了锦娘,这会子身子落在了床上,细索一扯,又将锦娘扯了回来,屋顶那人见他已然抱住了锦娘,竟是弃索而去,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那外员和仅存的黑衣大汉却是趁机往门外溜,锦娘差一点就被人掳去,冷华庭实在是被吓到不行了,一颗同悬在胸膛子里半天都没有落回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敢离开半步,一回头,见那两个正溜,一肚子的气便全撒向了那两人,随手一把铜钱,也不管准头如何,铺天盖地的便向那二人激射而去。
那员外肩膀被冷华庭消掉一块骨头,左手根本就是废了,身上血流如注,这会子刚出门口,身后便撒来一把铜钱,他身子猛然向上一翻,躲掉了大半,后背仍是中了两枚,破皮入骨,痛彻心肺,踉跄着差点摔倒,好在他功内深厚,及时稳住身形,免强向院里逃去。
而后面那施暗器之人,他小腾挪功夫不错,铜钱袭来时,他连闪几下,躲过了不少,身子横飞向窗子时,冷华庭第二把铜钱已经射来,他的身子在半空中连翻几个空翻,但毕竟不如着地之时灵巧,一大半铜钱全击中了他的后背,他扑的一声落在了窗子上,背上滚过了钉板一样,打成了筛子。
锦娘惊魂未定地伏在冷华庭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不过,他的怀抱温暖而厚实,让她扑嗵乱跳着的心渐渐安宁了下了,一抬头,触到冷华庭湛亮的凤目,那里仍有劫后的余惊和惶然,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欣喜,锦娘不由拥紧了他,声音柔柔地,微颤着:“相公,阿谦他们会打赢的对吧。”
冷华庭轻抚着锦娘的额头,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好,点了点头,“阿谦早做好了准备,他和阿逊的功夫不错,加上三姐夫,又是攻其不备,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锦娘点了点头,惊吓过后,紧张的神经一旦松驰,她便觉得浑身无力,软软的趴在冷华庭怀里,像只小猫一样,闭着眼睛养神。
冷华庭轻拍着她的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