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锦娘没想到他会阴险得拿这个做文章,那分明就是自己让叶一办的,不过是在纺纱机没有修好之前的权宜之计,即是收得急,价格出的高也是有之的,这个卑鄙小人,真像条疯狗,无事也能咬人一口。
“先带叶一上来。”冷华庭当然也清楚个中内情,但这事锦娘不能随便就承认了,不然,会连她也一并牵连了进去。
叶一被人带了进来,他只是神情萎顿也很愤怒,一见锦娘和冷华庭都在,精神一震,身板也挺直了些,昂着头怒视着江华知府。
江华知府很识时务地自正位上走了下来,对冷华堂一躬身道:“大人,此事下官无权干涉,还是由您主审吧。”
冷华堂对他的殷勤懂事很是满意,微笑着坐取正位上去,对叶一道:“叶一,你太过大胆,谁指使你高价收购民间纱碇的,你可知道,你此举为朝庭损失近五万两银子,你一个小小的工头,凭什么如此去做?”
叶一冷笑地看着冷华堂道:“世子爷,这原是简亲王府内部之事,你何必要闹到这公堂上来,你可知,不管奴才贪没贪,此事打的都是简亲王府的脸面?”
冷华堂听得一震,脸上带了丝不自大,他没想到叶一如此大胆,竟然在公堂上与自己说这个,他如何不知道这丢的是简亲王府的脸,可是,此次南下的功劳全都全那孙锦娘给占了,自己都被灰头土脸的赶出别院,不整治那孙锦娘,如何能消他心头之恨,再者,这两天他也调查清楚了,基地上的两台机器都已恢复了正常运转,孙锦娘在基地上的作用已经不大了,现在治她,也不会引得皇上和太子们有太大的反感,而且,现在也正是争回墨玉的最佳的,最后的时机,谁让孙锦娘自己送了把柄给他来抓呢。
“你放肆,本世子是奉皇命来监察基地和商队运作的,怎能因私情而枉顾国法,你最好是快快招来,是谁指使你高价收购纱绽的,这个价格,又是何人所定,你又贪没了多少钱财?”冷华堂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将惊堂木拍得震天的。
叶一眼一眯,老眼里便是不惧与讥诮,冷笑道:“自然是老奴自己作主的,纺纱机坏了,也不知道何时能修好,南下商队所需货物又催得紧,没有原纱,就还有三千匹布无法按时交货,老奴如此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又如何错了?”
“哼,就算是权宜之计,你也不该将价格定得如此之高,叶一,本世子可是调查过了,你真正付给百姓的只有三十五两银子一碇纱,而你帐面上却是四十两银子一碇,这事,你又做何解释?”冷华堂翻着帐本,冷声喝道。
“收纱可是需要人力物力的,付给百姓确实只有三十五两银子,但人工运输等费用去了五两,这笔帐世子爷难道也算不出来?”叶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狡黠地回道。
锦娘一听这话便皱了眉,这个叶一,做事虽然利落,但贪心定然是有的,五两银子一绽纱的力资费可真是太多了一些,看来,今日之事还真不好办了。
果然就听冷华堂哈哈大笑了起来,对着叶一骂道:“你当本世子是三岁小孩吗?那纱绽才有多重,一绽需要五两银子的力钱?看来,不用重刑,你是不会招出幕后之人了。”
说着,他惊堂木一拍,大声道:“来人,将这奸徒上夹棍。”
夹棍?就是以前在电视里见过的那种夹手指的刑具么?锦娘一想到那东东就一阵肌肉发酸,以前一看那电视里被人施刑的惨状,她心里就很不忍,叶一都是快六十的人了,能经得住如此酷刑么?
而且,冷华堂这厮分明是想将自己一并拖下水去,好治自己的罪呢,自己只是吩咐了叶一去收纱,可从没管过价格,但这事不过是口头上吩咐的,又没个凭证,到时,他定然会一口咬定,叶一所作全是自己指使,好阴险啊,在自己将基地全然恢复之后才来这一招,典型的卸磨杀驴,过何拆桥呢。
衙役们果然拿了刑具上来,两人按住叶一,将他一双近乎干枯的老手夹在棍捧里,两个身型彪悍的衙役两头一扯,叶一一声惨叫,差点晕了过去,但那衙役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行刑老手,眼看着犯人要晕了,又同时一松,让他缓过一口气,再用力拉扯。
叶一经不住痛,双手不停抖个不停,头上痛得大汗淋漓,锦娘越发的看不下去,张口就要自己承认算了,却见冷华庭投来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他是想让叶一独担了,但叶一真的能扛得住么?
用刑依旧在继续,叶一已然痛得晕过去了,冷华堂阴沉着脸,他也没想到叶一会如此硬,竟然是死了不肯供出孙锦娘来,便心一横道:“来人,将他泼醒,上老虎凳。”
锦娘一听,紧张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也晕过去,心呯坪直跳着,再也不忍心看下去。
叶一悠悠醒转,老虎凳也搬出来来,正要上刑,叶一的儿子叶忠彬终于看不下去了,猛地扑到叶一身上,一把护住叶一道:“大人,我说,是少主吩咐爹爹如此做的,是少主说,赶不及南下的货物,吩咐爹爹临时去收纱的。”
叶一正刚清醒,一听儿子这话,一口血便直喷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一脚向叶忠彬踹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冷华堂终于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了,却是不让那行刑之人走开,对叶忠彬道:“你所说的少主,可是眼前这位夫人?”
锦娘差点没被他这一句话给恶心到,想给自己栽脏早说,用得着如此惺惺作态么?
她也不怪叶忠彬,子女孝顺父母乃是天经地义的亭情,稍有点良心的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自己的亲爹一再地忍受酷刑,她只是觉得冷华堂可笑,为了害自己,竟然弄了这么一出幼稚之极的事情来,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将自己如何,又敢将自己如何!
锦娘从容又淡定的看着冷华堂,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这样的他让冷华堂更为恼火,眼眸微转之间,正好看到小庭正忧心地凝视着孙锦娘,心里便越发的不是滋味,今天,怎么也要让这个贱女人受点罪才行。
但久等之下却未见叶忠彬回答,冷华堂不由看了过去,却见叶忠彬一脸愧疚和伤痛地看着叶一,心里不免就着急,大喝道:“叶忠彬,你方才所说的指使之人是不是这位夫人?”
叶忠彬被他惊寻一震,抬头正要说,叶一猛然喝道:“不肖子,给我滚。”
叶忠彬不由热泪迎眶,哽着声唤道:“爹——”
冷华堂当然知道叶忠彬口里的少主是锦娘,他不过要做个样子给小庭看,给在坐的其他几位世子看,却不知,如此做作让冷华庭更加厌恶和愤恨。
“叶一,你不要再死硬了,本世子自然知道你们口里的少主是谁的,想你一个小小的工头,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和本事做下如此大案。”冷华堂冷笑着对叶一道,一挥手,让行刑之人将老虎凳抬了下去,叶忠彬一见,松了一口气,护在叶一面前不敢再多说一句,不过,心里倒是为自己方才那一句话庆幸得很,少主可是世子爷的弟媳,是简亲王府的嫡媳,世子爷再怎么也不会对少主动刑的吧。
有王爷和少爷在,少主本身又是深负才学,对基地改造有功,就算担了这贪没的罪名,也不会如何,最多自此后就留在府里相夫教子,不能再抛头露面罢了。
“孙锦娘,叶一的儿子已然招供,是你指使他高价收购纱绽的。”冷华堂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对锦娘道。
“声音拍得如此响,是心太虚,想借惊堂木壮胆么?”锦娘嘴角带着一抹讥诮,不紧不慢地对冷华堂道:“你即是称本夫人闺名,那就是不将本夫人看作是你的弟妹了,如此本夫人也没必要尊你一声大哥了。”
冷华堂被锦娘刺得心火一冒,但方才那一声孙锦娘确实是叫快了些,在坐的有谁不知道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如此称乎弟妹的闺名,确实是不雅,更失了礼数,但话已出口,收回已是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道:“公堂之上,不谈私事,就算你是本世子弟妹,本世子也要禀公办案,决不循私枉法,愧对皇上对本世子的期望。”
“哦,你的意思是,你抓个不足道哉的细枝末节来兴师问罪,擅自停了基地的生产,拦截南下的货物,这些……都是皇上授意?”锦娘针锋相对,一点也不给冷华堂留余地,既然撕破了脸,那就不用心软了。
“你……大胆,简直一派胡言,本世子何时说过是皇上授意的?”冷华堂听得一头是汗,更是一阵错愕,他并没有作主停下基地上的生产,更没有使人拦下南下的货物,他只是派人抓了叶一而已啊,他不由看向荣亲王世子与和亲王世子两位。
但那两个人竟然很一致地编过头去,不与他对视,他心中一凛,感觉自己怕是落了套了,眼神立即便得幽暗起来,不过,眼下还不能当着孙锦娘的面与那两位起内讧,等先解决了眼前之事再说。
他正暗自思忖,又听锦娘道:“既然不是皇上授意,那你就是自作主张,商队五日之后即将开拔,还有一批货物没有完工,而你们又还拦下大量货物不许装船,你们这是想让堂堂大锦失信于南洋番国么?”
冷华庭听得更加心惊起来,却又不愿意在锦娘面前失了气势,拿起惊堂木又是一拍,大喝道:“你不要扯开话题,本世子现在问的是你指使属下贪脏枉法之事,你说的制止基地生产与拦截货物一事,本事子一概不知,请不要污陷本世子。”
他话音未落,一枚铜钱便直直地向他颈间击来,吓得他两手的一并,夹住了那突来的暗器,转头看到冷华庭正阴戾地看着他,似要将他生吞了似的。
“你再拍那惊堂木,吓我娘子试试?”冷华庭连声音也是阴沉冰冷,不带半点温度。
冷华堂听得一滞,心里越发的酸涩难忍,小庭竟然一再地为了孙锦娘而与自己动手,他……难道就真的那样讨厌自己么?曾经那样乖巧可爱的小庭,真的永远再也找不回来了么?
他正暗自伤感,又听锦娘道:“冷大人,你一再的拍着那块惊堂木,可知道那惊堂木代表的是何意义?还是你根本就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你不过是个监察使,只有监察权却无审案权,你凭什么坐到那代表一府父母官的高堂之上?你又凭什么一再地拍打那块代表大锦庄严神圣律法的惊堂木?再有,本夫人也是堂堂六品诰命,身负皇差,本夫人就算犯得有错,也由不得你来叫嚣,你没有资格对本夫人大呼小叫?堂堂简亲王世子却是如此无知可笑,如此越俎代庖,当真将皇上和大锦律法不放在眼里么?”
“孙锦娘,你不要一再的放肆,本世子的世子之位可是皇上所封,怎么没有资格审你这小小六品诘命?真以为本世子拿你没辙么?”说着,自案后站起,向堂下走,一步一步向锦娘逼近。
锦娘鄙夷地看着他,那日这厮就曾无耻地向自己动过手,难道,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敢么?反正相公就在身后会护着自己,倒要看看他会无耻到何种地步。
身子无畏地站在原地,口里也是寸步不让地说道:“世子之位是让你用来欺压良善,污蔑忠良,损害国家利益的么?你不要脸,简亲王府还要脸,别再拿你那世子之位说事了,父王若听见,会羞得无地自容的。”
冷华堂越听越气,眼睛冒着阴戾之气更盛,原本温润俊朗的星眸里此时冒着如野狼一样的绿光,大步跨下台阶,继续向锦娘逼来,声音阴冷如地狱中出来的阴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锦娘的话正触到了他的痛。
冷华庭见他这样子太过吓人,忙推了轮椅向锦娘靠去,以防他真会对锦娘不测。
锦娘听了脸上笑意更盛,轻蔑地看着他道:“冷大人,我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下令基地停上和拦截装船货物的人可是拿了你们监察使的公文去的,货物上能封条可是贴着你监察使的名,如此不分轻重缓急,擅作主张,延误商队南下的责任,你就慢慢地担吧。”
此话让冷华堂更加盛怒,他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但这话被锦娘用如此语气说出来,他满腔的愤怒便全撒向了锦娘,原是慢慢地一步一步走着的,此时突然一个箭步便向锦娘冲来,锦娘身怀有孕,毕竟还是担心肚子里的宝宝,见他像疯子一样发狂,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谁知脚下一绊,整个身子便向后直直的摔去。
此时冷华庭离她还有几步之遥,他立即纵身而起,伸手向锦娘腰前托去,谁知冷华堂根本就不是冲向锦娘,而是在冷华庭纵身的那一瞬也同时跃起,两手一伸竟是拦腰将冷华庭抱住,冷华庭于长臂堪堪要托到锦娘的身子时,骤然被冷华堂自半空中抱住,手掌自锦娘背后的衣襟滑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往地上摔去,立即,吓得魂都快出窍了,心痛欲裂!
但预期的惨叫声不是发自锦娘,而是发自叶一,叶一受刑后,离锦娘不过几尺许,锦娘与冷华堂对恃时,他便一瞬不瞬地紧张注意着锦娘,看她身子被绊住突然向后倒,他便拼尽全力向锦娘浓了过去,堪堪在锦娘身子着地前一瞬双手一托,只听咔嚓一声,叶一的双手手骨折断了,而锦娘被他那的阻,身子下坠的趋势缓了一缓,整个人的身,便倒在叶一年老的身躯上,叶一用自己的身子给锦娘作了肉垫,锦娘虽觉得背上有些硌得慌,但却并无大碍,总算有惊无险。
冷华庭还被冷华堂死死地抱着,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如此与小庭亲近过了,双手一触到他修长又精致身子,冷华堂便感觉一阵思神激荡,一抱紧,便再也不想松开,潜伏在身体里的那股欲魔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抱着小庭的手便开始上下游移……
冷华庭一颗心全在锦娘身上,手掌滑过她衣襟的那一瞬只觉天都要塌了一般,那一刻,心如刀绞,又念如死灰,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难道……
他闭上眼,不敢看,叶一的惨呼声将他惊醒,睁开眼才看到锦娘虽是倒在地上,却正努力坐起,方才丢了的神魂才开始归位,大惊大喜之下竟是忘了身子还被某只禽兽抱着,直到锦娘坐起身来,惊讶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