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华庭懒得理他,径直回了院子,太子在花厅里急得团团转,招了白晟羽过来问话:“白卿,你可有法子劝解小庭夫妻?”
白晟羽一拱手道:“臣没办法,臣也被人软禁着,说是参与贪没呢。”
太子一听又是这话,眉头高皱了起来,无奈地对身边之人道:“传孤令,解除别院禁令,免除织造使大人及其夫人贪没嫌疑。”
一转头问白晟羽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锦娘躺在床上对前来传话的白晟羽道:“你去转告太子殿下,整个简亲王府还担着贪没和通敌的罪名呢,我作为简亲王的嫡媳,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一不小心将机器弄坏了些,不也会担个故意破坏国家设施的罪名么?算了,你跟太子说吧,我只是个无知妇孺,没本事干那男人才干的事,本夫人要养胎,好生给我相公生个儿子才是正经呢。”
锦娘仍没看清皇室的用意,但她如今守住一点,不拿到自己想要的福利,决不再理那基地上的事情,简亲王在此经营如此多年,若是有那通敌的心,不是早就将基地上的秘密卖出去了吗?皇上竟然会为了二老爷一封假信件而将京城简亲王禁封起来,做法也太不地道了些,自己还在江南没回没,真以为机器改造好了,就不需要再用简亲王府一家人了吗?皇上会如此没眼光?太子应该也不是如此短视之人才是啊?
锦娘难得管他们又有什么政治目的,她只是想将某些事情一次解决,来个一劳永逸才好,免得自己今后在基地上行事时,又冒出个什么监察,什么王爷之类的来找茬。
又过了一日,锦娘一直称病不出现,太子实在急得不行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亲自到了锦娘屋里,隔着纱帐,他又看不到锦娘的脸,锦娘是真病不是假病他也无法得知,坐在屋里,太子柔声对冷华庭道:“小庭,咱们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此乃国之大事,做哥哥的来求你了还不成么?你们有何要求,就开诚布公地说明了,就算再难办,太子哥哥也想尽办法给你们办了,只要能解了这燃眉之急就成。”
冷华庭听了淡然一笑道:“殿下此话可是当真?”
“君无戏言!”太子严肃地说道。
“那好,臣就说了,想必殿下也知道,此基地原就是先曾祖母所建,过去便是简亲王府的私产,只是,我简亲王府原就是皇族,为国效力份属应当,所以,当年先祖才会将整个基地奉给朝庭,宁愿世世代代为朝庭效力,为朝庭赚下大笔金钱,成为大锦的经济支柱,而圣祖爷也正是看着简亲王府一片赤胆忠心,才会赐简亲王一顶铁帽子,亲王世代永袭,可上百年来,简亲王府的付出无人看到,朝中大臣却一个一个的盯着简亲王府,只道简亲王府贪没多少,财富累积太多,眼红的,使阴绊子的层出不穷,就如此次,臣与臣妻费尽心力才修好设备,让基地步入正轨,不过月余,就有人来污指臣妻贪没,如此行事,臣等觉得窝囊。”冷华庭真诚地对太子说道。
太子听得眉头皱了起来,冷华庭说起基地以前的归属问题让他听着心中不豫,这个基地对大锦朝庭有多重要他是最清楚的,虽说基地确实过去属简亲王所有,但朝庭若不能将如此重要的经济来源抓在手里,那不是要反倒受简亲王府的控制,简亲王跺个聊,只怕是整个皇宫都要振动,父皇控制基地的所有权是没有错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机器用了百年,终是要到寿终正寝的时候,若无新的改造,便再无法运转,就只能在为一堆破铁,所以,才不得不又救助于简亲王,但求归求,仍还是不想全然放手啊。
如今西凉人虎视耽耽,国境之内又连年遭受天灾,国库空虚得很,冷家老二潜逃后至今未抓到,而他曾经在户部呆了数年之久,对大锦的经济了如指掌,朝庭的开支,军队的奉养,全靠这基地的产出了,若基地再出个什么事,一旦西凉知道了,趁机攻打进来,那大锦就会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当中,自己还未继位,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江山如此笈笈可危么,父皇一再的压制简亲王府,这一着,确实做错,其实,只要好生安抚简亲王及小庭,孙锦娘几个,让他们尽心经营好基地,每年能够提供足够的金钱供朝庭使用就成了,上位者,既要有控制臣下的手段,也要讲究御臣的方法,只要运用得当,也不怕他们会起异心,如今暂且听听,这个孙锦娘有何法子,既能让朝庭免除对简亲王的戒备之心,又能真正手掌基地!
“小庭说得没错,你有何要求,尽管提来,孤听着就是。”太子想通后,语气变得越发的亲和了。
“那便请殿下听好了,第一,朝庭可以继续派监察使,但只能定期对基地上的帐目核查,无权干涉基地上的生产和商队运行,更无权动简亲王府一丝一毫,不然,简亲王府没有安全感,朝庭眼红简亲王之人太多,阴刀冷剑防不胜防,我等也能以安心办差。”冷华庭淡笑着对太子说道,这一条,是他自己要求的,最近被冷华堂几人和裕亲王弄得胆战心惊,差点就让锦娘失了孩子,再让那些人借着皇差来耍妖蛾子,他真要疯掉去,恨不能毁了那两堆破铁就好,都是一个利字惹的祸啊。
太子听这一条倒是合情合理,看来,小庭很理智,并未提什么不许再派监察之类的要求来,要知道,朝庭原就对设备一窍不通,若再不能对基地上的财务帐目监管,那便对整个基地都失去了控制,简亲王真要有了异心,想要反了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好,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太子很爽快的说道。
“那臣多谢殿下了。”冷华庭一拱手,行了个谢礼,接着又道:“这第二条嘛,可是我娘子提的要求,如今,我简亲王府也不会再说什么基地是简亲王府家财一事了,但这机槭设备只有简亲王府一家能经营得了,这一点,想必不论是殿下你,还是皇上,还是朝中大臣,无一能否认的吧。”
太子殿下很无奈地点了点头,心想,若还有另外的内行人,我堂堂太子还来这里低三下四的求你?早将你这一对无君父的夫妻打入宗人府大牢里去了,这不也是没办了么?而且,小庭脸上的笑容太过艳丽骄傲,看着真刺眼啊,要不要笑得那样得意,那样……讨厌啊。
冷华庭见太子一脸的无奈与吃憋,心里不由爽快得很,也总算找个机会报报前仇了,谁让他没事就捉弄自己呢,堂堂太子,在这别院里求见下臣,几次三番遭拒,还得左托人,又传话,临了准见了,还得小意地说着话,不能轻易得罪了自己,哈哈哈,也有让你吃瘪的时候啊。
太子看他笑得越发的得意,脸都黑了,没好气道:“别笑了,再笑就傻了,小心你娘子不要你这傻子。”
冷华庭听一嘴一撇,嘟嚷道:“哼,你是妒嫉我有个能干的娘子吧,你可以记住哦,基地上的事办好了,可是要帮我娘子写颂词,做贤女传的。”
太子忍不住就想敲他的头,这个节骨眼上,亏他还能想到这些个微枝末节的小事来,也不怕将来成了老婆奴,不……若自己也能有个如孙锦娘一般聪慧又特别的娘子,那还要求这简亲王府做甚啊,当初怎么就没看到来,孙夫人的庶女有这本事呢?失策啊失策,这样的人,就算做太子妃,也不过啊,一时,神思乱飞,眼睛不由看向纱帐内,只见人影绰绰,脑子里又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孙锦娘的样子,只觉得她很是有趣,最是那双清亮的眸子,看着纯净又灵动,像要将人看透一般,这样的女子……真真可惜了。
“臣听说,太子妃可是生个王子,臣还未恭殿下呢,不过,臣妻也有喜了,只是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呢。”冷华庭敏锐地感觉太子眼光不对劲,哂然一笑道。
太子听得回神,脸色微窘,笑道:“啊,若是你娘子生了个女儿,那便给孤做儿媳吧,孤可是最先订下的哦,你可不能再订他家。”
锦娘在纱帐里听他们两个明明说着国家大事,突然便谈到儿女上去了,自己肚子才几个月啊,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就谈这个,若真是个女儿,难道真让她进皇宫么?哎呸,才不要呢,心里一急,便在纱帐里咬牙切齿道:“我一定会生儿子的。”
太子听得一怔,随既哈哈大笑道:“弟妹是看不起孤,不肯与孤结为亲家么?这亲孤还真要结了,就算你这胎生的是儿子,你总要生女儿的吧,反正你的长女便是将来的太子妃,孤就定下了,谁也不得更改。”
冷华庭听得一头黑线,哪有这样的人啊,非得抢人家的女儿做儿媳的,不过,说不定娘子一直生儿手,不生女儿呢,反正这事还不一定呢,先放着吧,得把正事谈完了再说。
锦娘坐在帐里差点气晕,这个太子还真是无赖得很,不过,她也明白,太子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自己可是唯一懂机械的人,是有现代知识的人,自己这一门本事,不是传给儿子,便要传给女儿,皇室想的就是要抓牢这门技术,若自己的女儿成了太子妃,将来皇室也不怕不能掌控简亲王府了。
“殿下,咱们先这说这事,巨的要求还没说完呢。”冷华庭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忙将话题绕了回来。
“嗯,你说,孤听着。”太子笑道,一会回去就将这事禀报给父皇,得早些下了聘才好,最好是孙锦娘这一胎便是女儿,那以后简亲王府就好控制得多了,一想到这,太子心情便大好了起来,语气带着一点随意,不似先前那样郑重了。
“这第二嘛,就是基地也实行股份制,简亲王府要在基地里以技术参股,基地每年产出的百分之一的利润归简亲王府所有,这样,简亲王府的银钱来得正路,堂堂正正的得钱,由不得旁人去说三道四,而且,也能避免下面的人贪没,他们贪了朝庭一百两银子,就要拿走简亲王府一两,这我可不干,会将他们看得更紧的。”冷华庭的语气也很随意,像在拉家长一样。
太子却是听得一怔,以往简亲王府在基地上肯定是有拿银子使的,这是一种约定俗成,上百年来,早就成了习惯,毕竟一开始,这基地就是份属简亲王府的,简亲王府在基地帐上支些银子也是正常的事,皇上和自己当然是早就知道晓和默认的,只是,裕亲王要拿这事说事,而皇上又有打压简亲王的心,所以,才会将查贪一事闹得这么大,不过,若是按小庭的法子,简亲王府以技术入股,只拿份内所得,又有先前一条的监控,这样倒也还合理,只是,这百分之一,嗯,虽是第一次听这名,不过,小庭方才也明说了,是一百两得一两的意思,是不是太多了些?
基地每年就有几千万两的收成,那简亲王府每年不是就有几十万两的红利?那也太过份了吧,几年几十年下来,简亲王还不富可敌国去?这事,可不能就此应下。
“小庭,你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这百分之一太多了,你一府能有多少人啊,要那么多银钱做什么?减个半吧,减半孤就应下了。”太子讨价还价着。
“不成,百分之一是最低限度,不然,就算了,反正简亲王府也有资金,保不齐,我哪天再开个小工厂啥的,弄个小织布机,纺纱机,小打小闹,也能挣不少银子呢,那基地,就还是交给殿下自己管了算了,那时候,我们可没时间,顾不过来啊。”锦娘在纱帐里笑着说道,她的声音娇娇柔柔的,还着丝糯糯的软意,还有点小俏皮,听得太子心中微动,无奈地看着纱帐里的人影,她还真会威胁人呢,竟然说要自己再开一个小工厂……她还能再开一个……再开一个,也就是说,这个老化了的机槭完全是可以弃掉的,只要她在,就能再开新的工厂,只要她肯留下技术,那保的可不是大锦的百年,怕是再百年也能保啊。
太子眼睛都亮了,赚就赚吧,只要钱在大锦境内,那就是大锦的财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皇权军权在手,料简亲王府也翻不出皇室的手心。
“那好,这一条,孤也应下了。”太子装作万般无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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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第三条。”锦娘在纱帐里笑着说道:“这一回南下,臣妇受尽贼人的阴害,不是刺杀,便是掳掠,成日介过得提心吊胆,太没安全感了,想必殿下也知道,好几回都是西凉人对臣妇下的手,若真有哪一天,臣妇被西凉人所掳了,被逼在西凉建一个基地,那对大锦可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臣妇想,我家相公手里必须要有一支人马,一支能真正保护基地,又能保护全家安全的人马。”
太子听完这一番话,脸立即阴沉了,这个孙锦娘也太过大胆了些,竟然想掌兵权,有了钱,又有兵,那简亲王府不是想做什么就什么了?那皇上和自己的地位不受到威胁才怪,正要开口拒绝,又听锦娘在纱帐里慢悠悠地说道:“臣妇心知殿下的担忧和顾及,放心,这支人马朝庭可以限定人数,只能两千人,不能超过,由简亲王府自己奉养,平日里也只能护着简亲王府,不得擅作任何其他事情,堂堂皇室,雄后岂止百万,何必怕这区区两千人。”
太子听了仍在沉吟,他也知道,孙锦娘的安危确实关系到整个大锦的命运,但是,臣子自己拥有军队,不管这人是多是少,都是个威胁,两千人,也不是小数目,若真被孙锦娘装备起来,那天突然潜到宫里去,来场宫变那都是可能的,而且,这个先河是绝对不能开的,大锦朝臣中也有不少功高盖主的,真要都学了她这样子,皇室还有何威严,那会让整个皇室陷于危难之中的。
“不行,这一点,孤不能答应。”太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好吧,不应就不应了,臣妇也累了,太子殿下慢坐,巨妇先歇了,这双身子的人啊,总是容易累的。”锦娘无所谓的在纱帐里说道。
冷华庭定定地看着纱帐里的那抹人影,这一条,是锦娘自己提出的,甚至一开始都没有和他商量,因为她知道,就算她对他说了,他也不会同意,这一条太过大逆不道了,臣子养私兵,这在大锦从没有过,这种威胁皇室的事情,皇上一定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