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便感觉被人架着两臂往外拖,又听得孙玉娘说道:“这不关我的事,大姐,你是我亲姐,我不会去告发你,但是,我绝对不参与了,我……我走了。”说完就往外逃。
锦娘不由想,这个二姐还没坏彻底嘛,孙芸娘看着不起不响的,阴狠啊,真不愧是大夫人的女儿,到了宁王府,那个纨绔的宁王世子,怕是会被她整治得服服贴贴呢。
身子被人粗鲁地架着,便听孙芸娘说道:“把她们两个先关在后园子的暗屋里,半个时辰后再送三姑娘回去,把本姑娘身上的东西丢一件在四姑娘身上就是。”
看来,是想害了锦娘,顺便栽脏贞娘,一箭双雕了,锦娘被人拖着,不敢乱动,出了院子,外面一片漆黑,秀姑怕是也已经晕了,她又想看芸娘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不过就是没跟她换嫁妆而已,她竟然就要害自己,不是打一顿,听着像是身败名裂呢,太狠毒了吧。
若就此呼喊,定是会有人来救吧,只是……这样,就不能戳穿孙芸娘的阴谋了,但转念又想,戳穿了又怎么样?她明日就要嫁了,老太太和老太爷为了脸面也不会将此事声张,就算想要惩罚她也来不急了,总不能因此而不让她嫁了吧。
她果然好计谋,知道就算事发,老太太几个也拿她没法子,不能将她怎么样,所以,忍了一天,今天才想着来报复,算了,还是自救要紧,一会子想办法,顺便把三姐也救了,贞娘是受自己连累了。
感觉到了人工湖边了,锦娘心里开始慌了起来,不会是要将自己丢湖里去吧,虽说会游泳,可是……好冷呢,她可不想感冒。
长吸一口气,正要大叫一声的,就听到边上有个婆子说:“真要拖到那个黑屋子里去?”
另一个道:“别管了,丢去了咱们就走吧,别真去叫那啥人来了,害人名节毁人终身太缺德了,大姑娘就要出门子了,你我可还得在这府里当差呢,真要哪一天被查了出来,咱们就别想活了。”
“嗯,你说的也对,那咱们就把四姑娘关进黑屋子里算了,也算是交了差,冻一晚上,肯定得病的,大姑娘也算是出气了。”其中一个婆子又道。
这两个婆子也还算没有泯灭良心啊,不过,就是被冻一晚上也受不了好不?正丫丫地想着,突然听到边上的婆子哎哟了一声,紧接着另一个也是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后面拖着贞娘的两个婆子听了便以为出了鬼,吓得丢了贞娘就跑,没跑几步,也是接连两声惨呼,倒了。
锦娘使劲憋着笑,就知道那人会在自己周围派人了守着呢,要不要起来?算了,看看那人将婆子们打晕了又会怎么样。
但湖边除了风吹湖水拍岸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锦娘忍着冻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动静,只好爬了起来,环顾四周,除了地上躺着的几个人,再也不见半个人影,丫丫的,救人不救到底,若自己真中了迷|药,他也任自己在这里挨冻吗?太不负责任了呀。
拍拍手,扭了扭被两婆子硌痛的胳膊,锦娘走到贞娘身边,推了推她,结果,贞娘没动,锦娘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三姐姐,对不起啊,你最好不要太重,不然我会很累地。”
完了便去扶贞娘起来,却听扑哧一声笑,贞娘自己坐了起来,吓得锦娘差点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贞娘:“你……你也是装的?”
“从来都不将咱们两个放在眼里的人,突然会那么友好的请咱们相聚,又好茶好点心地供着,她们,真当人人都是傻子呢。”贞娘细声细气地,声音里却带着丝笑意。
“三姐,你……都不气?”锦娘更是诧异了,伸就拉贞娘起来。
“气?若被她们两个气着,我早八百年就气死了,难道四妹妹你不是被她们两个欺负大的么?”贞娘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感觉湖边寒风瑟瑟,不禁打了个寒颤,抬脚就往回走。
锦娘连忙跟上:“是呢,想着就气,凭啥咱们两个就要被她们欺负啊,三姐,你刚才也是想着要揭穿她们的吧。”
贞娘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身子,回头笑看锦娘:“我是想看你想要做什么。”
锦娘一听楞住了,原还以为自己精明呢,没想到这位看似柔弱老实的贞娘比自己更狡猾呢,怪不得自己起来后,她还在装死,看来,这府里还真没一个是软蛋啊。
“你……你知道我会自救?或者说,你知道会有人来救咱们?”锦娘有些不甘心,挽了贞娘的手问道。
贞娘正是冷呢,见锦娘靠过来,她也不客气地一手抱住了锦娘,看着地上的几个婆子说道:“我可不知道会有人来救,三妹妹,你命真好,要嫁的那家人,定是很在乎你的,不然……也不会派了人来保护着你。”
呃,连这也知道?太牛了吧,锦娘不禁有些傻眼,“你……你怎么……”
贞娘不由笑出声来:“我虽不太去大夫人那里请安,但府里的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那日大夫人的手腕无故肿得老高,她自己对外说是不小心伤了,但当时在小树林里的人终是会传言出去的,她原是要打你,后来却变成了自己被打,这事,稍稍想一下就能想通的,四妹妹,三姐说得对不?”
两人边说边走,又说笑了几句,倒是惺惺相惜了起来,至了分岔口,贞娘对锦娘说道:“三妹妹,你下个月就要出门子了吧,想不到我这个做姐姐的还在你后头呢。”语气有些揶揄,一点也没有嫉妒不满的意思。
“是啊,下个月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三姐,以后咱们多走动走动吧。别老闷在自己院子里了,就是嫁了,咱们也要多走动,这个府里,除了咱们自个的娘,谁会想到咱们呢?”锦娘拉了贞娘的手,真诚地说道。
“也是,那就说好了,不过,我嫁得可没三妹好呢,到时,我可是攀贵亲了。”贞娘拍了拍锦娘的手,含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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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呢,姐姐嫁的也不差,只是没见过姐夫,侯府公子定然也是好的。”锦娘忙安慰道,自己却眼神悠长,脑子里浮现某人那张倾国倾城的侧脸来,那天真可惜,没有看到正脸呢,会不会美得天怒人怨呢?
贞娘但笑不语,锦娘知她不想谈极未婚夫婿,便扯了几别旁的事,两人便告辞各自回院了。
一回屋,倒是让四儿惊了一跳:“不是才使了人来说,姐姐去了三姑娘屋里了么?这会子又回了?”
锦娘听了便皱了皱眉,小声骂道:“该死的孙芸娘,计谋蛮缜密呢,真的是要嫁祸贞娘,太恶毒了。”
四儿没听清楚她在说啥,只觉得姑娘脸色不太好,又一身冷嗖嗖的,衣裳也是乱皱皱的,还沾了泥和草,忙拖了她进屋,服侍她换洗。
“出啥事了吗?怎么秀姑醉熏熏的让人送回来了,姑娘却是这副模样儿?”
锦娘不想多说,听得秀姑只是被灌醉回来了,也就放了心,洗了洗便睡了口
第二日,她起来后,秀姑还醉着没醒,四儿和平四两个嘀咕着抱怨她不尽责,哪有把主子丢下自己喝醉了让人送回来的理?
锦娘还在气昨天的事,没怎么理睬她们,一会子外面鼓乐宣天,热闹非凡,十全婆婆已经请进府里来了,要给孙芸娘梳妆呢,四儿和平儿两个就两眼冒光。
锦娘知道她们两是想看热闹,又想讨赏钱呢,她自己也想去看看,一是想故意好端端地出现在孙芸娘面前,气气她,二则便也是想看看故代嫁姑娘的礼仪,当现场观摩学习也好,等下个月轮到自己时,也不知道一摸黑,啥都不知道。
于是派了小丫头服侍秀姑,自己带了四儿和平儿两个去了芸娘的院子,走半路就遇到贞娘了,两人相视一笑,心里都明白对方的心思,遂牵了手,一同前往。
谁知到了芸娘的院前,里面竟传来大哭大闹的声音:“不!我不嫁,我不嫁,改日子,快快通知宁王府改日子。”
竟是孙芸娘歇斯底里的声音,锦娘与贞娘两个面面相觑,不知出了啥事,便挤过看热闹的人群进了院子。
“咣当!”又是一声脆响,怕是打烂了某件瓷器了。
“芸娘!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听得大夫人带着哭声嚷嚷着。
锦娘与贞娘更觉得好奇,加快了脚步,只见芸娘屋里人来人往,穿进穿出的,两个十全奶奶反倒没有进屋,被安在穿堂处喝茶。
锦娘打起帘子正要进去,就见玉娘从里面冲了出来,一脸苍白,见了锦娘和贞娘,顿时一震,像见了鬼一样,调头就逃。
锦娘忙叫道:“二姐姐?出啥事了。”
玉娘被她叫得身子一僵,慢慢地回过头,突然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四妹妹,四妹妹,我……我没做那事,我没做,我没参与的。”
锦娘便看了贞娘一眼,很是诧异,昨晚孙芸娘不会下了要害死自己两个的心思吧,怎么玉娘见了她们,如同见讨债鬼一样啊。
正要扶起玉娘呢,突然就冲出一个人来,扯着玉娘的头发就往里拖,“死蹄子,你想害死我呢?”声音吵哑着,像是哭过一样。
锦娘抬眼一看,立即吓得三魂只余两魄,“鬼啊……”转头就要跑,却被贞娘揪住,“四妹妹,你鬼叫什么,那是咱大姐姐呢。”
锦娘这才回神,转头一看,还是吓得一怔,闭了眼,再睁开时,那人已经拖着玉娘进去了。
屋里就听见大夫人在怒骂:“那些个服侍的人呢,统统拖出去打死咯,竟然在大姑娘出嫁的前晚上下毒害她,胆子忒大了,来人啊,把这起子谋害主子的贱人全拖出去,乱棍打死。”
屋就听好几个丫环婆子们在哭着求饶,一时哭声震天,哪里像办喜事嫁姑娘的样子,接着就有粗使婆子进去拖人,最先拖出来的就是给锦娘送信的那个小丫头,一脸惨白尖叫着,两个婆子便扯了块破布去堵她的嘴。
锦娘还是莫明奇妙,仍想进去瞧瞧,贞娘却死死扯住她,附了身,在她耳边细说道:“这会子进去不是当炮灰么?就在穿堂里等吧,一会子戏更好看的。”
锦娘听了不由高兴地点了点头,这会子也没人招呼她们,两人便与十全奶奶们坐到一起闲聊起来。
没多久,二夫人扶着老太太来了,锦娘和贞娘忙上前去行礼,老太太哪里还有心思理她们两个,红袖一掀帘,老太太便急急地进去了,二夫人回头匆匆看了锦娘一眼,见她好好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笑意来,跟着老太太进去了。
屋里就传来老太太的怒喝:“你还嫌闹得不够,丢丑不够么?大喜的日子你弄得血雨腥风的,想要做甚么?一会子迎亲的人就来了。”
“奶奶,您看……您看我的脸,昨晚好好的,今儿一早起来,就肿成这样了,孙儿又没出去过,睡在自己床上出的事,不是跟前的人,能害到孙儿么?一定得让她们招出来,是这么狠毒,故意毁了孙儿的容貌,这叫孙儿过去了,如何见人啊,孙儿不嫁了,不嫁了。”孙芸娘在屋里又气又哭,歇斯底里的,差一点就要岔了气去。
锦娘终于是弄明白了,不由捂了嘴,强憋着笑,想着定是某人的杰作呢,那次玉娘那是不也是他弄的么?某人的性子如此别扭小器,定然是帮自己报复了,只是这法子……这法子也忒毒了点吧。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正是刘医正,下人们忙将他引了进去,很快诊断就出来了,芸娘的脸上被人撒了毒粉,起了一脸的红斑,肿得吓人,却不会有大碍,无需用药,三天就会自动消除。
老太太总算松了一口气,又骂了大夫人几句,叫人把下人们都放了,此事不能再闹大了,孙府丢不起这个脸,又把十全奶奶请了进去,给芸娘梳头换服,脸上尽量扑厚些粉。
芸娘虽然仍是气得不行,但想着不会就此毁容,倒也不再闹了。
老太太又下了封口令,往后府里任何人不得再议论此事,发现一个,打死一个,刚从棍下逃生的下人们忙齐声应了。
老太太便与二夫人了屋,阴沉着脸回去了。
玉娘瑟缩着从屋里溜了出来,见了锦娘便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心虚地往锦娘和贞娘身边挨。
锦娘终是忍不住,没理玉娘,拉了贞娘的手便进了里屋。
大夫人正在边上指挥着人给芸娘化妆,见了她们两个进来,脸色顿时一沉,眼神凌厉地看了过来。
锦娘装不看见,一脸惊慌地关切,歪了头去瞧芸娘,芸娘正好偏过头来,就触到锦娘似笑非笑的眼眸,心中一凛,藏在广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死咬着牙关,抿嘴没有说话,微颤的眼睫却泄漏她内心的恐慌和愤恨。
十全奶奶给她脸上扑上了一层比城墙还厚的粉,犹是不能遮盖脸上那东一块西一块的红斑,整张脸比戏里的丑角看着还要潸稽,原本小巧的鼻子,连鼻梁都被两侧浮肿的脸颊衬陷了。
锦娘眼波流转间,笑意盈盈,脸上偏生装出关切之情:“大姐,你莫非昨夜梦游,做了啥不干净的事情,所以对会有此一劫?”
大夫人听了好生恼火,怒斥锦娘道:“岂有此理,芸娘已经很痛苦了,你还来说风凉话?你也太没姐妹情谊了些。”
此话一出,孙芸娘的脸一阵抽畜,脸上的厚粉簌簌往下掉。
锦娘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也装得太辛苦了些:“是啊,母亲,你可有所不知,大姐姐此番模样,可不正是太有姐妹情谊才闹成的么?”说着,附近芸娘:“大姐姐,你说……妹妹说的对不?我和三姐姐能平安站在这里,你很失望对吧。”
芸娘那原已经肿成一条线的眼睛立即睁大了好多,恐惧地看着锦娘,嘴唇微颤:“你……你……是你,对不对,是你耍了手段。”
突然她就站起身直向锦娘扑了过来,揪住锦娘的衣襟,疯狂地喊道:“拿解药来,快点,拿解药来,快拿解药来。”
锦娘嫌恶地将她甩开,拍了拍衣襟,讥诮地说道:“大姐姐魔怔了吧,怎么说胡话呢。”
大夫人刚才听芸娘说是锦娘害的时,气得都快要炸了,正要发火,就看见边上的贞娘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微眯了眼看着自己,似乎正等着自己发火呢。
不由怔住,若说锦娘如今比过去强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