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公会技术开发局局长在列罗底狱中制作人偶,那到底是谁在这里面研制人兽呢?不用说,肯定也是魔法公会的人。
璃盏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浑身发冷。
魔法公会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岳不群!!
再也没有人能比它更虚伪了!
艾浓已然止住了哭声。
它吃惊地瞪着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场面,脸色苍白得愈发透明起来。人兽们很快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涌到玻璃前,伸出尖利的半人半兽的手指,挠着玻璃,神情激昂,像打了鸡血。
“喂,小屁孩,你没事吧?”璃盏故作轻松道。
艾浓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的族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怪物?”他用力抓着璃盏的手,用力到几乎要将璃盏纤细的手腕给捏碎。
璃盏忍着疼,坚定道:“他们不是你的族人,他们甚至不是人,他们只是人和魔兽做成的怪物。”
“可是小璃姐姐,我要是杀了他们,我族人的心脏就没有了!”艾浓吸了吸鼻子道。那种方式太过于惨烈,以至于他明白,那些心脏是取不回来的,只能与那些怪物同归于尽。
璃盏摸摸他的头,怜悯道:“艾浓你要明白,你的族人不愿意为他们服务,不管心脏最后的结局如何,让它们脱离这些身体,永远安息才是你族人真正想要的结果。”
艾浓抬起朦胧的泪眼瞅着璃盏,不确定道:“这是真的?”
璃盏点点头:“真的。我不会骗你。”
艾浓抬起小手抹了一把泪水,放下手时,眼神已然充满了坚定。璃盏见他恢复了正常,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所有这些都是暂时的。
她担心艾浓在未来的日子中也许哪一天突然做噩梦梦到今天的情形,然后在痛苦与难受中醒过来。
这是她切身的感受。
她还记得自己在小镇的那段时间里,曾经无数次梦见自己在山坡上杀掉王军的情形,一次一次,拷问着她的内心,折磨着她的灵魂。
她希望,艾浓永远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她希望保护艾浓。
可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身体中的精灵血统实在太稀少太稀少,她根本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精灵那个世界,她能做的只能站在艾浓身边告诉她,不要害怕,却无法帮助他任何东西。
艾浓把双手合起来,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精灵的最高礼仪,然后默默念起咒语。那是精灵的语言,璃盏虽然听着耳熟,却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大概念了一分钟,也不见有任何魔法任何反应。璃盏暗暗算着时间,魔法咒语这个东西,咏唱得越长,力量越大。但是,对敌当前,如果因为咏唱太长,而被敌人制住,极有可能被咒语反噬,那样会死得很惨。
幸而敌人都在里面关着,璃盏也不敢轻易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旁,警惕周围可能出现的险情。
她没有留意,一直有一个人在黑暗中看着这一切,趁他们没有留意时,伸手打开了困住那群人兽的结界……
人兽们怒吼着,歇斯底里地叫着破开玻璃窗,掰弯铁柱,从里面涌出来。
璃盏霎时吓得透心凉!
这可比海蜇过境还要恐怖。
她用足尖一点,眼看防护界就要升起来,突然“嘭”的一声闷响整齐地响起来,霎时间,血花溅满了整个视野。
所有的人兽的胸口都炸裂了开来,血如水柱般喷洒,艾浓竟是用咒语直接将他们的心脏都捏爆了!
人兽们冲到半路,还没来得及靠近艾浓,就前仆后继地全部倒在艾浓面前。他们抬起头,用茫然空洞又痛苦的眼神看着艾浓。
艾浓冷漠着脸,冷漠着眼,毫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们,那表情就像在看一块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偷偷打开了结界的人没想到上百个人兽会在瞬间灭亡,吓得急忙往阴影中躲,恰好罗礼从外面赶来,看到他二话不说,一刀将他结果了。
罗礼搞定之后,见到里面这等横尸遍地的场景,也不禁微微抽了抽眼角,一边手一个捂住两人的眼睛,“别看了。”
一一会做噩梦的。
他在心里如此说。
艾浓像是才回过神来,用茫然的眼神看了看罗礼,又看看璃盏,像一下子回过神来一样,“哇”的一声扑到璃盏的怀里,揪着她的衣襟,泣不成声。
璃盏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让他任意宣泄自己的泪水。
她本来也觉得恐惧,可在艾浓面前,她意识到自己作为“姐姐”的责任,这份责任让她控制住了恐惧,抑制住了对血腥味的反胃……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长辈的艰辛。
有时候,并不是不害怕,并不是不难过,但因为身上有重任,有比自己更小的人需要照顾,所以只能咬着牙承担起这一切。
承担得越多,就会变得越坚强。
艾浓不知道哭了多久,罗礼与璃盏就这样站在他身边默默地陪着他。这个地方的味道实在难闻,有着兽类的腥臭,有血液的刺激,还要狭窄空间里本来就不通气的各种难受感。
但两人都没有移动脚步。
在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给艾浓的是最坚定的怀抱。
艾浓哭着哭着,实在累了,倒在璃盏怀里,就要睡过去。
罗礼见状,蹲下身子,示意璃盏把他放在自己的背上。
璃盏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好,罗礼慢慢站了起来。
身为杀手,他第一次把脊背留给别人,也是第一次背别人,也许也是最后一次。杀手的脊背,意外的坚实温暖。
璃盏站在罗礼身边,跟着他一步步走出这个人间炼狱,脚步沉着厚重。
三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250 掉包计
对艾浓而言,要杀掉一个兽人或者一群兽人都不是问题。
关键是那心脏是他族人的最后遗物。
他用玉石保焚的方式毁掉了敌人,也毁掉了族人最后的遗物,那是何等的惨烈。
她呆在魔法界几年,见惯了悲欢离合,也认识了世间百态,她感觉自己像别人生活中的过客,第一次,她真正觉得她不愿意当一个过客,她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活,她想为她亲近的人做点什么。
这亲近的人包括艾浓,包括王子誉,包括许许多多的家人。
三人往列罗底狱内部前进。
没了兽人的阻挠,三人走得很顺利。璃盏召唤出蝴蝶,寻找王子誉的确切位置。令她惊讶的是,蝴蝶拍了拍翅膀,停在她的肩膜上,居然不肯走!
一般来说,蝴蝶不肯走原因有二,一是前方有结界,穿不过去,二是蝴蝶根本感应不到要寻找对象的气息。
兽人被灭之后,她取出罗平给她的魔法杖,装上魔法眼,随意地横扫而过,结界就被切了个干净,露出底狱的真面目,前方并没有结界。
所以,璃盏一瞬间有些心慌,改为使用定位魔法。
定位魔法可以搜索底狱内所有魔法师的魔法波,她搜索了一阵,诡异地发现,里面真的没有王子誉的魔法波。
难道王子誉没被关在列罗底狱?
那她费了这么大的劲闯进这里完全是派费时间?!璃盏不由得想起帕普。阿西内比说过的话,是他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告诉她,王子誉就在底狱里的。
他欺骗她有什么好处?
正想着,卡纸上有一张画像亮起了血色的光芒。
璃盏低头一看,是伊卡洛的画像,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看看,还是伊卡洛没错。定位与画像都在卡纸上,彼此可以关联,只要定位搜索到画像上的人,画像就会自动亮起来,但现在亮的是伊卡洛的画像而非王子誉的画像。
也就是说,伊卡洛在底狱里,王子誉却不在其中。
伊卡洛是和黑魔法师在一起,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底狱中?王子誉本来该在底狱中等待魔法公会中央三十六席的审判,为何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罗礼见她面沉如水,间道:“怎么了?”
璃盏摇摇头,示意蝴蝶前往伊卡洛的位置,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罗礼说。如果她猜的不错,她被帕普骗了。
可伊卡洛好歹也是她的学长,既然来了,先去把伊卡洛救出来再说。
就在这时,通讯器响了起来。
璃盏抽空瞅了眼,是莱兹。
她刚想切断,莱兹便使用了强制通讯,“甜甜圈,你是不是在列罗底狱?是的话,马上撤出来!我们——”马上就到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璃盏就切断了通讯。
她听着命令般的话语不太舒服,尤其是对方使用了强制通讯。璃盏把能量源一关,任谁要通讯也无法接通。
“我们走吧。”璃盏把通讯呆扔进口袋里,率先往前走去。
在黑暗的底狱中随着蝴蝶走了十来分钟,终于到负五层。
负五层是伊卡洛的监狱所在她。
令他们意外的是,负五层不像其他层那么灰暗那么令人心情抑郁。
第五层有着晴朗的天空,飘悠的白云,一瞬间,璃盏以为自己回到了地面。
她足足瞪着蓝天看了三分钟才在天空与白云的后隙间发现了端倪:这椽本是人造天空!
伊卡洛所在的监狱就在这片蓝天下。
监狱是一座漂亮的古式建筑,外围镶嵌着坚固的栏杆,为了防止元素师进行破坏,那栏杆使用了多种物质的混合,并做成建筑的装饰,看起来就像一座海边的悠闲小屋。
璃盏看了眼罗礼,罗礼背上的艾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却不出声,乖乖地趴在罗礼的背上,好似贪恋他那份温暖。直到罗礼把他放下来时,他才不满地嘟着嘴,蹭蹭地走到璃盏身边。
罗礼伸了个懒腰,走到建筑前,抬手扣了扣门。
璃盏在后面看着啧啧称奇,站在监狱门口也要敲门,杀手果然就是杀手,绝对不同于强盗啊。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璃盏有些失望又立刻了然,哪个囚犯在监狱里听到敲门声会出来开门的?
她跟着罗礼走到门首,发现门上布着三层结界,而且不是她那种细胳膊细腿的人能打得开的。她连想也不想,再次取出魔法杖,就地组装,刷地砍了结界。白蔹奶奶的魔法杖就是好用,扛着这柄魔法杖,一路多少结界都切个干净利落。
结界消失后,建筑的真面目露了出来。璃盏切得兴起,将门锁也“哐当”一声砍了,伸脚一踹,整扇门脱落飞了出去。
艾浓在后面看得直鼓掌:“小璃姐姐好威武,小璃姐姐好帅!”
璃盏闻言,回头一笑,正要说话,在门脱落时的滚滚烟尘中突然闪出一个身影,直直朝着她的方向!
罗礼一直留意着周围动向,一见这情形,闪身上前,拦在璃盏面前。
那人脚步硬生生顿住,璃盏眼疾手快地钻到罗礼的背后。露出头来时,烟尘已经散开,四目相对,璃盏愕了。
站在他们面首的囚犯赫煞是王子誉!
他穿着最普通的黑色村衫黑色裤子,前面的刘海有些长了,遮住眉眼,看起来有几分颓丧感。
这怎么可能?!璃盏紧紧盯着眼前的王子誉,从头发到肩膀到腰到腿到脚,与王子誉相处这么久,他的身上的每一丝细节她都了如指掌。而眼前的人也让她找不出半点地方不符合王子誉的持征。
除了魔法波。
王子誉的身体有着伊卡洛的魔法波。
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眼前的人究竟是王子誉还是伊卡洛。或者,换一个角度来说,为什么这个人会融合了两个人的特征?这个人究竟是谁?
璃盏心里升起一股恐慌,声音忍不住也提高了八度,“你……你到底是谁?”
王子誉勾了勾唇角,那表情不知为何,看起来有几分可恶,“你不认得我了?”
璃盏本来有些不确定的,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却安定了下来,扬起笑脸道:“我自然认得你。你跟我走还是留下?”
王子誉歪着头看了看罗礼,又看看艾浓,艾浓也正用一双微蓝的眼晴一眨一眨地看着王子誉。王子誉耸耸肩,将手道:“你们走吧,我现在不方便。”说着,转身走回了建筑中。
璃盏瞪着他的背影足足三秒,气道:“你再说一遍!”她心里除了难受还是难受,不管对方是王子誉还是伊卡洛,她辛辛苦苦来找到他,不是让他选择出去还是不出去的,他居煞真的选择不出去!
王子誉回过身来,指着门道:“慢走不送。”
璃盏跺了跺脚,“哼”的一声,甩袖而去。
她走了,罗礼和艾浓也跟着走,毫不留恋。两人本来就是为了璃盏而来的,璃盏走了,他们对伊卡洛也好,对王子誉也只是陌生人,根本懒得理会。
璃盏走后,一直装腔作势的“王子誉”忽地叹了一口气,使用私密通讯,说了一句:“她走了。”
那所谓的王子誉根本不是王子誉,而是伊卡洛。
虽然璃盏没有把王子誉带出去,却帮了王子誉的大忙。
在艾侬杀掉全部兽人,吸引了列罗底狱里面所有人的目光时,伊卡洛悄悄到达王子誉被关押的地方,成功与他调换了。
早在璃盏进到负五层之首,伊卡洛就与王子誉调换了,等璃盏寻到那里时,里面的人已经是伊卡洛,至于王子誉,早已离开了列罗底狱。
所以,璃盏虽然知道眼首的人不是王子誉,却不知道之间的猫腻,更不明白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堤审的日子就要到了。
璃盏每天都在列罗底狱门口守着,掰着指头数日子。
堤审这天清晨五点,魔法公会便派来魔法车,将伊卡洛接走。璃盏想不到其他办法,也只能悄悄地跟在魔法车后面,伺机而动。
如果伊卡洛想劫狱或者想干嘛,都不是难事。她随时可以动手,但关键是,她不明白伊卡洛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肯走。
王子誉不是一个会遵守规则的人,如果真是他本人,肯定不会乖乖呆着,一走了之就是;伊卡洛虽然是一个遵守规则的人,但王子誉的事情本来不关他的事,他这样帮王子誉又是为什么?
魔法车的轮子骨碌碌地进了魔法公会。
璃盏见魔法公会守卫森严,自己没法进去,只得在门前停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魔法车凌空飞起,驶向魔法公会的最中心地带:中央三十六席会议室。伊卡洛比较淡定,一直眯着眼特假寐,直到到了三十六席会议室门前。
下了车,他被人蒙住眼睛带着往里面走。
那些带路的魔法师飞行能力特强,挟持着他一路健步如飞。伊卡洛感觉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的通道,就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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