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去看看她吗?”假面隐在远处的一棵树上,淡淡地问着旁边的人。
“不了,这里看看她就可以了。”声音清冷如斯,不是墨子谦是谁?墨子谦怔怔地看着亭子里其乐融融的几人,心里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有时候,看到的未必会是真的,你应该明白的。”假面的口气略带揶揄,顺势拍了拍墨子谦的肩膀。
墨子谦一挑眉,牵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别告诉她我来过。”
“嗯?”
“我不要她难过。”墨子谦微侧过头,看了假面一眼,“更何况,你也不会允许我让她难过。”
“……”
墨子谦跃下树,跳到了另一边的高墙上。假面身影一动,落到了墨子谦面前,“你这是何苦?”
“放心吧,我一定能救她。我想我找到方法了……”墨子谦笑得益发温柔,苍白的脸上,竟然生出了别样的神采,“只要再等一等,就可以救她了。”
“你别说胡话了,你现在去找她才是对的!”假面微叹了一口气,垂着的手,握了握拳头,“别让他难过,我不一定会帮你保密。况且,她总会知道的!”
“我相信你。”墨子谦没再多说,一跃跳下了墙,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假面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转眼看向亭子,又是重重一叹,“曼舞,你真的快乐吗?瞒着你的下场,是让你快乐,还是更难过呢?”
呵,万事皆空,一切都是假的吧?到了最后,你只会更难过,曾经的快乐,又算什么?墨子谦啊墨子谦,你到底是在护她,还是在害她?
第十五章 是夜
是夜,曼舞睡到半夜就起来了。看来看旁边睡得正熟的琰烈,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她想子谦了,好想好想……白天见到的那个人,真的好像他,可是,他回来了不会不来找她的。
曼舞理了理头发,轻悄悄地绕过琰烈下了床。外面夜凉如水,曼舞抬起头看向那一轮弦月,这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七八了。
啧啧,果真是日子过糊涂了,到底什么时候了也分不清。曼舞靠在窗边,透过稍微开着缝的窗户,怔怔地看着外面盈盈的水波。子谦,快回来吧,真的好想你。
曼舞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凉。刚要转身,一抬眼,正好看见对面的暗处有一抹白色的人影。那身形,再熟悉不过,子谦?
曼舞看了床上的琰烈一眼,立刻蹑手蹑脚地出了寝殿,才走到正殿,就被假面给叫住了。
“你去哪里?”
假面鬼魅般的身形隐在了正殿的一角,突然出声,吓得曼舞差点尖叫起来。
曼舞拍着心口,没好气地白了假面一眼,轻声道:“你要死了,大晚上的不睡觉,躲在这里吓人!”
“……”
曼舞见他没说话,侧过身准备往外去。刚到门口,就被假面给拉住了,“去哪里?”
“我……”曼舞像是被他手掌的温度给烫到了,缩了缩手,怯生生地道,“子谦回来了,我要去找他。”
“墨子谦?”假面愣了愣,手上紧了紧,又倏地松开,“穿件衣服再出去,你这样出去,他会担心的。”
曼舞摇了摇头,径直推开门。她想见他,一刻也不想再等!外面的风很大,曼舞这才惊觉,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
辉阳处在南方,说到底有多冷,倒还不至于。可是,真的到了现在,被风一吹,曼舞还是打了个哆嗦。
“去穿件衣服。”假面平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淡淡的,如同平常。
“我不会生病的!”曼舞扶着门框转过脸,对着假面一笑,眼中闪过一道璀璨的光泽,“因为有子谦在,我不会生病!”
曼舞执拗得像个孩子,说完话就立刻出了殿门,往对岸跑去。曼舞越过了水,在岸上兜兜转转了半天,寻寻觅觅,却是始终没有看到墨子谦的影子。
曼舞气喘吁吁地蹲在那棵大树下,心中的失落一阵一阵。难道,是她看错了?曼舞无语问苍天,抬头看着天空,那一轮月儿还是挂在空中,半明半暗,看不真切。
水中倒影切切,鱼儿竞相正欢,像是戏着月儿一般,直弄得水面涟漪阵阵。清水涟漪之下,又有她多少的思念与忧心?
曼舞扶着大树慢慢站了起来,在大树上靠了一会儿,眼睛还是四处观望着,像是找不到就不死心。终究,月还是月,水还是水,树影交错,浮光掠影,却依然没有他……
曼舞有些气馁地跺了跺脚,着实冻得有些发抖,只得慢慢走到水边,准备回栖梧殿。
突然,树影微一作响,曼舞警觉地抬头,正巧看见一抹白影掠过,当下一喜,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提气追了上去。
人刚走,站在大树顶上的墨子谦立刻按耐不住,也纵身追了上去。曼舞啊曼舞,怎的不快点回去呢?
曼舞追的有些急了,但是已经是深夜,自然也不敢大声喧哗。只得拼了命的去追,可是那人跑的实在太快,曼舞一口气没缓上来,硬生生地把人跟丢了。
曼舞靠到拐角边,一口气血上到喉间,惹得她一阵干呕。靠着宫墙的身子软了下来,眼前金星直冒。那人应该不是子谦吧,子谦见了她才不会跑呢。
曼舞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上是发了什么疯了。恐怕是琰烈那番话吓到她了吧,抑或是今天市集上见到的那一抹掠影太过相似了,所以、所以才会产生幻觉……
曼舞撑着墙四下看了看,这个地方挺偏僻,还不知道是哪里呢。曼舞扶着墙慢慢走,走到后来,正巧看到了前头有一座宫殿。那座宫殿也忒的眼熟了,曼舞侧头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是实在累得慌,想进去歇一歇。
刚刚走进殿,曼舞立刻知道是哪里了。那不就是上次和子谦一起撞到襄王和皇贵妃偷情的地方吗?应该是以前萧妃住的宫殿吧……
曼舞轻声轻脚地往内处走,才到寝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的轻微的呻吟声和低喘声。啧,不是吧,怎么每次来这里都会撞见这种事情?
曼舞想了想,转身欲走,可是都已经到了寝殿门口了,不看看里面是谁也不大好……说不定,能挖出点什么秘闻来要挟要挟某某某呢?
曼舞眼睛一转,坏点子上了脑袋,立刻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去。一看之下,有些郁闷,主角没变,还是襄王,不过那个女的,看上去怎么好像不是皇贵妃呢?
曼舞退了两步,觉得没什么大意思,转身欲走。哪里知道袖子一甩,不小心拂开了门。心里顿时一惊,生怕里面的人知道。襄王是个厉害人物,她可不想真的被当场捉住……
里面的人果然停了下来,只见琰御风眉目一凛,淡淡地往门这边扫了过来。曼舞立时吓得噔噔退了两步,急忙想往门口走。可是这样慌慌张张地走,势必会弄出声响。
突然,一双手捂住了曼舞的嘴巴,硬是把她拖到了一边的书架后面。曼舞惊慌失措地抬眼看去,居然是珠儿,她怎么会在这里的?不过看她好像没打算伤害她的样子,心里也放心了不少。她出来的匆忙,身上根本就没带什么防身的东西。要是真有什么动静,可是连自救都不可能的……
珠儿丝毫没去管曼舞眼里的探究,轻声道:“娘娘别出声。”
曼舞点了点头,珠儿没有反应,松开了手,眼睛定定地看着门口。过了良久,里面的人已经穿戴整齐,出现在了外殿。曼舞急忙定睛看去,殿里虽然幽暗,但是还是看清楚了那个人,那个人居然是仪贤妃……
TM,有料了,姐姐妹妹都搞上了。曼舞的眼神定定地跟随着两个人的身影,眼前仿佛看见了琰烈头上那一顶粉绿粉绿的帽子,啧啧,好强大的襄王呀……
过了许久,珠儿确定了没什么危险,才拖着曼舞出来。曼舞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气,转眼问道:“何必救我?”
珠儿看了她一眼,退了两步,福了福身子,“夜深露重,还请娘娘回吧。”
“你不怕我告发你的主子?”曼舞心里有了个底,为什么珠儿会在这里,恐怕就是帮琰御风还有穆霜仪放风吧。可是,没道理她不对自己动手。
“娘娘不会的。”珠儿的身子更加低了,清脆的声音透出一股淡定自若,仿佛还有一丝温柔。
曼舞微微蹙了蹙眉,总觉得她有些熟悉,可是到底哪里熟悉又说不上来。曼舞转了转眼睛,继而想到,她不对自己动手恐怕也是有原因的。如果她在这里出了事情,琰烈他一定会查,一查还查得彻底,到最后肯定会累了琰御风和穆霜仪,对他的主子是大大的有害。既然有害,又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出现呢?而且,她早就算计好她不会说,毕竟她三更半夜跑到这种地方来,说出去了也没几个人会相信。好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太后她们果然不一般,连个丫头都如此有心机。
“娘娘请回。”珠儿又压低了身子,声音里丝毫没有变化。
曼舞挥了挥手,让她起来,自己转身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才转回身,轻轻道:“谢谢你。”
珠儿似乎动了动,但是一会儿就站定了,有力地欠了欠身,往寝殿去了。曼舞寻思着应该是去收拾残局去了,啧,真是个细心的丫头,如果,不是太后那边的人就好了。
曼舞微叹了一口气,出了门。可是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自己不晓得怎么从这里回去。上次还是墨子谦带她回去的呢,她那个时候恍恍惚惚根本不记得路,这下死了……
曼舞在殿前转悠了半天,想着要不要回去找珠儿。可是想想,珠儿可能早就走了,她理好东西,没道理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口出来的。
曼舞又是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暗自气恼,突然眼前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曼舞立刻抬头看去,一看之下,眼圈竟然是一热,颤声道:“子谦……”
“宝宝,我回来了。”墨子谦轻轻地微笑着,那一抹温柔浅笑,是那样的温暖与熟悉。
曼舞禁不住上前两步,扑进了他的怀抱,用力地蹭了蹭,“回来了就好,以后再也不和你分开那么久了,想死你了!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离开那么久了……”
墨子谦微微僵了一下,没有作答,手轻抚着曼舞的背脊,仿佛是在安慰着她。
衣襟渐湿,墨子谦惊觉地抬起了曼舞的脸,柔声道:“怎么哭了?”
曼舞摇头,拼命摇头,明明是在哭,偏生还要摆出个笑脸来,一下子脸皱得奇怪,“没有没有,我太开心了,真的……”
墨子谦没说什么,低头攫取一个吻,深深的贪婪的吮吸,仿佛找到了灵魂深处缺失的一角,然后,用这种温存,慢慢填补。宝宝,我回来了……
番外:琰烈
天色微蓝,时近黎明。我一人站在窗前,透过那重重叠叠的楼宇高檐,仿佛看见了我的江山,我的千秋大业。
琰烈,但凡有人听说这个名字,都会赞一句,“那是个好皇帝。”
每每听到这个“好皇帝”,我都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好皇帝,我吗?
我很想笑,有谁知道百姓眼中的好皇帝是一个多么失败的人?
曾经,受制于摄政王,现在受制于相国。
相国的为人我明白,他比摄政王辅政王要狡猾的多。否则,五年前,他怎么还能活得下去?
相国的背后有一个太后,她应该恨我入骨吧。若不是我,她的孩子应该能好好的享受这世界上的美好。可惜,她没有那个机会,我也无法选择留着他的孩子。
从小我受到的教育就是如何当一个皇帝,如何管好我该管的事情。如果我是母后,恐怕也不会留着太后的孩子。相国狼子野心,先皇早就知道,可惜先皇英年早逝,自然不能留下什么能让他利用的东西。
八岁,我穿上龙袍,踏上了乾阳殿,从我坐上了那张龙椅,开始接触我的江山,我就知道,我的一生注定这样度过……
宫里的明争暗斗,朝上的尔虞我诈,我冷眼旁观。两者相斗,总有人会忽略我。我是谁?一个不懂事的皇帝,一个不懂事的奶娃娃,一个什么也不懂只会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的小孩子……
哈,辅政王摄政王,无知匹夫,我的心里想什么,他们怎么会懂?但是他们心里想什么,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合而强,散必弱。他们能当得上辅政王和摄政王,必然是两相联手的结果。可是,一旦享受到了那醉人的权利,又有谁愿意与他人分享?
所以,他们的结局必然是悲哀。有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那么想,所以,我不但要他们死,还要他们把抢走的东西通通还来。
我那样费尽心机地斗垮了他们,可是却忽视了相国那只老狐狸。他也在等,他也默默等了十年,他就在那里等着,等着看我到底有多少能耐,然后就事论事,慢慢掣肘于我。
等我幡然醒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能说一句: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我没有办法除了他,因为摄政王、辅政王一除,朝局还不稳定,我必须做出点什么,让大家安心。如果我执意对他下手,必定会落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谁让他在这场宫变中,下了最重要的一步棋呢?
我还在等,等待那个除了他的时机。可是,一等就是五年,整整五年,我没有办法除去他,反倒让他的势力逐渐壮大,长此以往,必成大患……
与此同时,后宫里也渐渐得不安生。那些人,逐渐攀附上太后,愈演愈烈,慢慢发展成,但凡品级高的嫔妃,十有八九都是太后的人。
呵,我前面的事情还没弄完,后面又有那么多的事。我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分那么多的精力去照顾全面。皇帝,还真是个苦差事。
后宫怎样,就随他吧,我已经找不到有谁的女儿或者亲戚,能敌得上太后的势力了。
无妨,大不了等处理完相国,我再把那些女人通通赐死就是了,现在,就当她们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好了。但是我的皇位,只能留给若儿的孩子,琰萧……只能留给我和她的孩子!
我的萧妃,水若卿,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长大以后我娶了她,也很爱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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