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里一阵温馨,竟有说不出的舒服受用,缓缓睁开眼睛,见眼前似有一张女子面庞,不由大叫一声:“聪儿!”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地道:“薛哥哥,你到此时还想着她!”
薛凌逸一惊,这才真正醒过神来。凝神一瞧那女子,见那女子一身火红装束,秀眉俊目,满面泪珠,却是自己的师妹甘晓雯。这一下薛凌逸好生失望。他叹了口气,游目一扫四周。原来自己已睡在一张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要待翻身坐起,却是全身软绵绵的,竟是毫无一丝力气。原来他在海上这四天,早已累得脱力了!他迷茫地问道:“我……我脱险了吗?这……这是什么地方?”
甘晓雯幽怨地望了他一眼,道:“我为寻你,几乎跑遍了江湖……昨日我到海边散心,无意间发现你躺在沙滩上昏死过去,便把你救回来。现在是在客店。”薛凌逸一听,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甘晓雯的手急急问道:“雯妹,你在岸边是否还看到聪儿?”甘晓雯略感诧异,极不快地道:“怪不得你在昏迷中叫了一夜她的名字,原来她也和你掉入海中吗?”薛凌逸神色黯然叹道:“不错,她和我是一起落入海中的,可是我们在海里失散了……”
甘晓雯冷冷地道:“这几天海上的风浪奇大,只怕她早已没命了!”薛凌逸神色突变,大叫道:“不!不!她不会死!你莫咒她!”甘晓雯吓了一跳,忽然流下泪来,哽咽着道:“薛哥哥,我救你一场,你……你便如此待我吗?”薛凌逸一呆,这才察觉自己太过失态。他叹了口气,急急地道:“雯妹,你不要难过,是我……是我……唉,我心里急的很,聪儿寻不见,我快要崩溃了!”他这样的解释实还不如不解释的好。
第3卷 情根别种
情根别种
甘晓雯闻言,自然是更加气恼,冲口说道:“你……你就只想着她!我如掉进海里你未必便就这样失魂落魄!”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几乎要哭出来。薛凌逸呆了一呆,连声叹道:“雯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是我唯一的师妹,你如落入海中,我也是一样着急……”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暗道:“雯妹如落入海中,我自然是十分的伤心,可当真……当真会如此失魂落魄吗?”
他心中对师妹不禁也油然生出一丝歉意,语调也温柔了许多,道:“雯妹,求你到海滩上看看好不好?或许聪儿也能被风浪送到岸边……”说到这里,心中竟也似闪出一丝亮光,似乎看见白云已躺在海岸上。不由凭添几丝希望,呼吸也急促起来。抓住甘晓雯的手,连连道:“雯妹,快去!快去!算我求你!”
甘晓雯见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忽然生起气来,一嘟嘴儿道:“我偏不去!”薛凌逸一呆,叹了口气道:“好!,你不去,我自己去!”挣扎欲起,怎奈劳累过度,身子早已酥软无力。刚一坐起,便虚汗直流。甘晓雯心中甚是不忍,她咬了咬嘴唇,涩声道:“你为了她连性命也不要了!好,看在你的面上,我替你去看看!”
过了许久,甘晓雯才回到客店,面无表情地道:“我没找到她……”薛凌逸身子一震,脸色瞬间变白,眼睛发直,宛如失掉魂魄一般!呆了半天,突然急挣起来道:“我自己去看看!”甘晓雯神色一变,脸上现出犹豫之色。她咬了咬嘴唇,忽然幽幽地道:“不过,我好象听说有一渔民昨日救起一个女子……”薛凌逸眼睛一亮,急抓住甘晓雯的手颤声道:“真的?快,快告诉我那渔民在哪里?”甘晓雯一把将他的手摔脱,冷冷地道:“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何况他救的那女子未必就是白云!这几天海上失事的船只不少,其中也有不少女子落难……”
薛凌逸一怔,神色有些黯然,他低头思索了一下,叹道:“好,你且回房歇息去吧,我自己能照料自己。”盘膝坐下,闭目默运玄功,医疗自己。甘晓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这时见他安静下来,还以为他以回心转意,心中暗喜道:“好,你自己运功吧,我不打扰你了。”转身回自己的房去了。
次日清晨,甘晓雯起来梳洗完毕,便来看望薛凌逸。谁料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也是无人应声。她心中一沉,已知不妙。鼓足勇气一下推开房门,向里一望,心中不由一惊。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薛凌逸的影子?桌上倒是留有一封信。拆开一看,只见信中写道:
“汝情兄亦知,奈吾情根别种。谅兄不辞而别。善自珍重,勿以为念。”
甘晓雯看完信,心中失望至极,她将信几把撕碎,抛在地上,犹不解恨,又狠狠踏了几脚。忽然又像泻了气的皮球,颓然跌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却说薛凌逸,他悄悄离开客店以后,便沿海打听白云的下落。然而人海茫茫,红尘漫漫,白云好象是真的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薛凌逸一连苦苦寻找了十几天,依旧是没有她的半丝消息。薛凌逸心中烦躁至极,几近绝望!每日里痴痴在海边发呆,望着汹涌的海水,心头一片灰暗,恨不得涌身再跳下去!
这一日,他又寻了一天丝毫也没有收获,正在绝望之际,忽碰到丐帮帮主赵五澜。薛凌逸不由大喜,料想丐帮弟子满天下,消息最为灵通,如请他们代为寻找,定是容易的多。于是便请赵五澜帮忙。赵五澜自然是满口答应,立即飞鸽传书,号令全丐帮的弟子立即询查。
又过了数日,丐帮弟子忽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在离金陵不远的一个小镇上,有一位老渔民确是在那一日出海时,搭救了一名白衣女子,据说那女子当时是伏在一头海豚背上,容貌极美,曾轰动了整个小镇。可后来那女子忽然出走,已不知所踪……
第3卷 人前作娇态
人前作娇态
薛凌逸听那渔民说海豚救人,也感匪夷所思,但那渔民信誓旦旦,却也由不得他不信。可那神奇的女子是不是就是白云,却也是难以知晓。他心里忽喜忽忧,心中七上八下。知道再问也无益处,只得怅怅告别了那个渔民,信步来到大街上。遥见镇尾有一家酒楼。这家的酒楼生意颇为兴隆,许多过路客商都来此处打尖,人来人往,倒也十分热闹。
薛凌逸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走上酒楼,找到了一个比较清净的座位坐下,要了几样酒菜。吃了几口,想起白云生死不明,胸中难过,喉头噎住,竟是食不下咽,暗道:“老天,但叫我能知聪儿的下落,我情愿……我情愿……”在这个时候,只要让他知道了白云的平安,他又有什么事不愿做呢?
他自斟自饮,喝了一会闷酒。忽听一个娇怯的声音说道:“公子,可要听曲吗?”薛凌逸一怔,转过头来,却见桌前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那老的衣着甚是破烂,面呈菜色。怀里抱着一个陈旧的京胡,颤巍巍地立在那里。那少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柳眉杏目,娇弱如柳,生得竟然十分美貌。穿着比那老汉稍为齐整。怯怯地站在那老汉背后。见薛凌逸看她,晕生两颊,低了头,又低低问了一句:“公子,要听曲吗?”
薛凌逸心中一动,顿生怜悯。但他此时心情烦躁至极,哪里有心听曲?想了一想,从身上取出十两纹银,递给那老汉道:“老伯,这十两银子你且拿着,在下此时无心听曲,你们且到别处去吧?”
那老汉一呆,似是有些感动,却摇了摇头,将银子推了回来,叹了口气道:“公子的美意,小老儿心领了。但小老儿虽然村野,但也知无功不受禄。公子还是将银子收回吧?云儿,我们走。”
薛凌逸忽听他喊“云儿”,心中一动。又听他言语不俗,甚有骨气,不由也有些敬佩。便张口将那父女唤回,问道:“老伯,你贵姓?”那老汉叹了口气道:“小老儿免贵姓白,,草字余清。江西人氏,这是小女白云。”
薛凌逸身子一颤,失声道:“令爱也叫白云?”白余清见他神色有异,微感诧异:“不错,‘白云’正是小女的贱名,公子你……”薛凌逸被触动心事,眼中一阵酸涩,忙扭过头去,假做看外面的景致,淡淡地道:“我没什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少女,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道:“白姑娘虽然美妙如花,但如叫白云似不太合适……这样吧,我重新给她取一个,就叫白霁吧?”
白余清一怔,万没想到眼前这少年会说出这样古怪的话来。呆了一呆,方才不悦道:“公子起的名儿自是好听的很,但老汉叫小女‘白云’已惯了,恕老汉难以从命……”那少女初听薛凌逸之言也是一怔,脸上蓦然飞起一团红霞,低声道:“爹,这位公子是一片好意,‘霁’字比‘云’字好,女儿愿改。”
薛凌逸大喜,竟然躬身一揖道:“多谢姑娘!”白余清一怔:“云儿,你……”那少女脸一红,娇羞地道:“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爹爹又何必太在意?”转身向薛凌逸做了个万福道:“白霁多谢公子赐名。公子可要听曲吗?”薛凌逸对这少女肯改名字甚是感激,又听这少女谈吐不俗,心中更是好生钦佩。忙道:“好,就请白姑娘唱一曲吧。”点了一支曲子。
白余清微微犹豫了一下,坐在一个凳子上,这才拉起了京胡。那少女整了整云鬓,不自觉又看了薛凌逸一眼,脸上一红,张口唱起来。唱的正是《会真记》里‘听琴’这一段。这白霁嗓音甜润,唱功极高,唱的柔腻温婉,悦耳动听。把崔莺莺对张生的爱怜,痴迷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第3卷 原来是故人
原来是故人
薛凌逸极通音律,自能辨别优劣,不由暗暗赞赏。听着听着,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崔莺莺和张生苦恋,虽然碰到许多阻挠,但到底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我和聪儿苦苦相恋,又岂是张生和崔莺莺能比?偏生也有这许多波折阻隔……唉,不知我们是否也能如愿?”不由想得痴了。
不知不觉一曲即终,白霁低声问道:“公子,还要听吗?”薛凌逸蓦然惊醒,不由叹了口气,强笑道:“白霁姑娘嗓音甜润,一曲‘听琴’,几乎使崔莺莺重生。”白霁听他一赞,眼睛一亮,杏脸飞霞,低声道:“原来公子还是位音律高手。小女子唱的不好,还请公子多多指教。”
薛凌逸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对音律只略懂一二,可说不上什么音律高手。”又拿出那十两银子,递给白余清道:“老伯,如今我已听了令爱妙曲,你们再拿这银子,已不算无功不受禄了。请收下吧?”
白余清微一迟疑,接过了银子道:“多谢公子厚赏,只是太多了些……请问公子尊姓大名?”薛凌逸淡淡一笑道:“我姓薛双字凌逸……”白余清一怔,脸色倏变。呆了一呆,忽然低声吟道:
“天昏昏,地黄黄。关外忽然来了狼。嘴如洞,眼似铃,森森白牙列刀枪……”
薛凌逸一呆,猛的站了起来,不自禁地吟道:
“又是杀,又是抢,黎民百姓遭了秧……”
白余清睁大了眼睛,面上现出极度激动之色,颤声道:“你是……你是少主!”薛凌逸一把握住白余清的双手,激动地道:“老院家,是你!”白余清已经是老泪纵流,他低声道:“少主,老奴可找到你了!老奴正是薛清呀!”
原来这薛清是薛凌逸父亲的贴身仆人,薛凌逸儿时,薛清常常抱着他玩耍。那首歌正是薛清自编,教薛凌逸唱熟了的。天下再无第三人知道。那年薛家满门被杀,他因回家探亲未归,幸免与难。后来朝廷追查薛家余党,他万般无奈,这才带了女儿改名换姓,流落江湖已经一十三年!这时猛然遇见薛家旧主人,又是欣慰又是难过,竟是说不出话来。
薛凌逸也甚是感慨叹道:“薛伯伯,这些年您受苦了,唉,是我家连累了你们……”薛清忙道:“小主人怎可如此说?是老奴对不起薛家……这次天可怜见,让老奴又碰到了少主,老奴要将功补过,侍侯您一辈子。”
薛凌逸忙摇了摇头,叹道:“薛伯伯,那次本是我家的劫难,与你老无关,您又何必自咎?我自己尚能照料自己,怎能劳伯伯侍侯?”薛清微感失望,叹道:“老奴也知道年老不中用了,但小女虽然粗俗,手脚却甚勤快,还会点吹拉弹唱,少主如不嫌弃,就让她跟随少主做个粗使丫头吧?云……哦,霁儿,快去拜见少主。”那白霁果然盈盈就要下拜。薛凌逸衣袖一拂,那白霁就拜不下去,只听他正色道:“姑娘快请少礼。姑娘清丽脱俗,怎能屈身为奴?再说我已独身漂泊惯了,多带一人深感不便。”白霁一怔,似乎是十分失望,目中露出一丝幽怨之色,低头默不作声。
忽听雅座里有人哈哈笑道:“刚才是哪个妞儿唱得曲?哈,好听至极。怎么不唱了?”随着话声,门帘一掀,自里面走出数人。其中一人是个公子哥儿打扮。生的粗俗不堪。手里偏偏还故做文雅的摇着一柄折扇。其他诸人都是家丁护院打扮,有个个腆胸叠肚,耀武扬威。
薛凌逸冷眼旁观,心中忽然一动,暗道:“看这些人的走路姿势,似乎武功还都不弱,就是这公子哥儿也有些功夫……”冷冷一笑,顾自饮酒,只做未见。
那公子哥看见了白霁,小眼一亮,淫笑上前道:“哦,小妞儿,刚才那曲是你唱的吗?”薛清一见他的神色就知他不怀好意,慌忙挡在女儿面前正色道:“小女唱的不好,还请公子包涵。”
那公子哥小眼一瞪,骂道:“本少爷又不曾问你,你这个老东西多什么口!”随手一推,意欲将薛清推开。谁料手掌未到,薛清已微微一侧身,竟然躲了过去。那公子哥一怔,大嘴一裂,哼了一声:“原来你这个老东西还是个会家子!”手掌原式不变,划了个弧形,击向薛清前胸!
薛清但觉一股大力袭来,一个躲闪不及,被他的掌风扫着。顿觉胸中一闷,立足不稳,登登登向后退去,“嘭”的一声正撞在薛凌逸的桌子上!薛凌逸好似不知,依旧饮酒,而那张桌子被薛清猛力一撞,竟然是纹丝不动。酒杯之酒连波纹都未起。薛清虽撞到了桌子上,却像是撞到了棉花堆里,毫不感到疼痛。隐隐的似还有一股柔和的力道透过桌子,注入他是体中,胸闷顿失,气血也为之一畅。
薛清怔了一怔,低声道:“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