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哇——」才这麽想著,一道窈窕的身影从客栈内笔直朝他冲了过来。
「公子救命!」那是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手上提著一只花篮,看来是个卖花女。
「别跑啊,小美人。」紧追在卖花女身後的是名锦衣公子,手持摺扇,本应是风度翩翩,但配上一副色欲薰心的模样,就变成恶心了。
商子任呆站著,任由卖花女将他往前推向对面的锦衣公子。「公子救我。」她满脸的泪糊在他後背。
倘若此刻在他身旁的女子是沐紫鸳,她一定会抢在他身前,把那色狼好好恶整一顿。而且紫鸳哭归哭,绝对不会眼泪与鼻涕横流。商子任想著,觉得背後一片黏湿,怪恶一把的。
「公子,求求你救救小女子。」卖花女又将他往前推了一步。
适时,锦衣公子追了上来。「喂,小子,识相的就问边去,别妨碍本公子与小翠姑娘相好。」
他也想闪啊!问题是卖花女紧捉著他,他走不了嘛!加上要解释这麽一堆很麻烦,他索性张开双臂、成护卫状。「不知兄台贵姓大名,追捕这位姑娘意欲为何?」
「哪儿来的酸书生?」锦衣公子狠啐一口。「书呆子,本公子贵姓范,我爹正是本县县令,现在我命令你,立刻将小翠姑娘交出来,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就告诉我爹,将你关进大牢。」
「原来是范知县的公子,不知大人近来可好?那件女子失踪案应该已经破了吧?」唇角斜勾,商子任漾起了一抹莫测高深的浅笑。
「你认识我爹?」锦衣公子面色突白,他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拿他爹当克星。
「很熟。」知县大人是商子任的上司嘛,岂会不识?
「你到底是谁?」锦衣公子怕他是县令之友,若将今日之事告诉县令,他可有得苦头吃了。
商子任还没想到要怎麽应付这色欲薰心的坏胚子,耳畔就先接收到一阵细细的抽气声,很耳熟,像极了沐紫鸳每回发现他在冒险时发出的惊呼;他不禁微微一笑。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愚蠢的滥好人,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引出他满腹同情心,让他为对方卖力兼卖命。
殊不知他其实是很懂得明哲保身的,否则同样被捉进「大风寨」、参加选婿大会,怎麽许仲言就得到一个大肿包,他却赢了一个美娇娘?
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他卖命去维护的,至今,他管的恁多闲事里,真正让他豁出命去拚,并且惹来一身伤的只有她。
唔!想起被吊在寨子口那五天,说实话,他的手到现在还有些痛。不过看在她为了他不辞辛苦下山追来,总算有价值了。
既然她来了,就让她表现吧!他非常想享受被她维护的那种快感,幸福得像要飞上天。
终於有些了解为什麽姑娘们喜欢大英雄、大豪杰了,因为被保护的滋味太美妙,像他,一尝就上瘾。
飞快抹去脸上的精明,他状似天真地长身一揖。「回公子,小生商子任,忝为大人副手,现任县丞一职。」
一阵晕眩狠狠击中沐紫鸳。这个傻瓜,连撒谎都不会,居然老实招认自己身分比对方低,那混蛋还不乘机好好教训他一顿?
果然,她求爹爹让她下山来寻他是对的!否则凭他一介文弱书生,独身行走世间,不被坑死,也要被欺负死。
「一个小小县丞也敢管本公子闲事!」看吧!锦衣公子一知商子任身分低微,随即不客气地抡起拳头要揍他。
「商哥哥……」怕自己再不出面,商子任将有一顿痛揍好挨,沐紫鸳娇喊了声,无限柔媚,惑人心神。
锦衣公子的拳头乍停在商子任鼻前一寸处,两眼直勾勾盯著正款步走进客栈的沐紫鸳。「哇哇哇,今儿个是什麽日子?竟让我碰见这样一个天仙绝色!」
沐紫鸳怯怯地步进大厅,一步一颤正欲行到商子任身边。「蔼—」
突然,锦衣公子快一步捉住她的手,强搂她进怀里。
「放开沐姑娘,你想对她做什麽?」商子任试著将人抢回来。
「我想做什麽,你管得著吗?」锦衣公子一脸色淫地对著怀中人上下其手。「好香啊!大美人,你姓沐吗?叫什麽名字?」
「不要,商哥哥救我……」她啜泣,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不停!娇柔媚态令锦衣公子一身骨头都要化了。
「美人儿,别哭了,你的泪让我的心都快碎了。」他捧著她的脸,眼看就要轻薄上她的唇。
「住手!」商子任怒吼,即便是知县之子,也无权亲他娘子吧!
「滚一边去吧!臭小子。」锦衣公子抡著拳头威吓道。「你再多事,本公子就禀明父亲,将你下狱查办。」
「哇!」商子任不怕,卖花女倒是吓得紧捉住他的衣衫不放。「呜,公子……」
「放开!」眼看著沐紫鸳的清白就要毁在锦衣公子手上,商子任哪还冷静得下来,使劲儿甩开卖花女,大踏步上前。「范少爷,我说咱们若越过县太爷,上告知府大人,说你当众强抢民女,这客栈里的人都瞧见了,你说谁会被下狱查办?」
「我这就宰了你,看你还怎麽去告知府大人?」恶向胆边生,锦衣公子竟妄想杀人灭口。
「凭你也想杀他,自不量力。」一抹邪光自沐紫鸳眼底一闪而逝,趁著场面混乱之际,她伸出两指点向锦衣公子胸膛要穴。
「哇!」锦衣公子突然手捧胸口、整个人往地面栽去。「好痛、好痛,痛死我了……」他不停地在地上滚著,还拿头去撞墙壁,像疯了也似的。
「你没事吧?」商子任乘机将沐紫鸳救出。
「我很好。」她对他盈盈一笑,纤弱娇媚,瞬间又攫住了客栈中所有的注意力。
「那就好。」他松下一口气後,才有心情关心还在地上滚个不停的锦衣公子。「他是怎麽了?」
「生了急病吧!」她说,一派的娇柔无邪。
商子任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也许吧!我去请大夫。」
「什麽?」她嗓音倏然拔尖,娇柔的面具出现裂缝。
「他罪不致死。」商子任说著,就想跑出客栈。
「你……」她紧拉住他的手,灿灿水瞳里写满不赞同。
「他好歹是县令之子,死在这里,大夥儿都会很麻烦。」他拍拍她的手。「乖,让我去请大夫救他。」说著,他摆脱她,转身跑了出去。
若非大庭广众之下,不宜惊世骇俗,沐紫鸳真想追出去,骂他一声「大白痴」。那家伙调戏他的妻子耶!这样的恶徒,死一个少一个,有啥儿好救的?
偏他好心,非救人不可,还急巴巴地跑出去为色狼找大夫。「滥好人、滥好人、滥好人……」真是气死她了,找个时间,她非教会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不可。
让沐紫鸳更加深刻体会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的人是小翠,那个卖花女。
自商子任偶然救了她後,她无时无刻不缠著商子任,嘴里说著是要报恩,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小翠根本是看中商子任,想拐了他做相公。
好几次,沐紫鸳暗示他,小翠对他别有居心,他却不信,说什麽「人性本善」,要她别随便怀疑人。
结果可好了,人家请他吃饭,说要谢他救命之恩,他就真的去了,却被两杯烈酒灌得神智不清,若非她赶得急,他就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大白痴,你爹娘到底是怎麽教你的,让你活到二十几岁,还如此天真?」拖著他疲软的身子走在漆黑无人的街道上,她忍不住叨叨骂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懂不懂?」
「嗯!」他呻吟了声,听似十分难受。
「你活该。」她嘴里骂著,小手却不舍地在他背後频频拍抚。「每次跟你说道理,你就跟我辩一堆子日、孟子说的,那些家伙是圣人,根本不知民间疾苦;哪像我,自幼生在强盗窝,几乎是挨白眼长大的,我知道的人情义理绝对比他们多上百倍,你就是不听我的才会吃苦头。」
「咳咳咳……」为压抑喷上喉头的笑意,他不得不努力挤出两声呛咳。
「喂,你怎麽样?」看他好像很难过似的,她衡量著要不要冒底细被拆穿的危险,施展轻功送他回客栈。
他摇头不语,实在是因为要忍住不笑,已经用尽他所有力气了。
但她却以为他病了,顾不得其他,藕臂立刻环住他的腰、提著他的腰带,快速往客栈方向奔去。
「唔!」他翻起白眼,不是因为烈酒作怪,而是……有失常理的「飞行」,快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给颠出来了。
他头晕目眩,唯一的感觉是晚膳在他腹里滚动出来的恶心感。天哪,再继续下去,他要吐了。
「沐……沐姑娘……」他痛苦地唤了声。
「忍著点儿,就快到客栈了。」她以为他难过得受不了,遂好心地加快飞掠的速度。
「停下来」他嘶喊。
「就快到了……哇!」来不及了!他吐了,还吐在她身上。「商子任。」她既忧又急,索性把他整个人扛上肩膀,轻功施展到极限,抱著他,化成流星一抹,流泄过大地、直奔客栈。
幸亏天色已晚,多数人早已入眠,否则她的行为非吓死所有人不可。
「再忍耐一下喔!」轻言慰哄,她扶他进房,再侍候他躺下。「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打水来清理这一切。」她不敢叫醒小二,怕丢脸,因此只好亲力亲为。
他颔首不语,所有的力气早被这场奔波给耗光了。
沐紫鸳跑出去,半晌後,打来两桶清水。
「水来了,你是要自己洗,还是我帮你?」她换了套新衣服,长发湿润地披在肩上,显然已先梳洗过。
商子任大口大口地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坐起身来。「我自己来吧!」
沐紫鸳见他脸色惨白,心微抽痛。「你很难过吗?」她的声音哑哑的,似掺杂著浓浓的不舍。
他努力勾起唇角,给她一抹安抚的笑。「我没事,多谢沐姑娘关心。」
用那种虚弱到不行的脸说没事,谁相信?沐紫鸳水亮的眸底又自漾满名为「忧心」的雾气。
他心一窒,虽知她本性爽朗热情,但或许是扮纤弱久了,偶尔她不说话,只以那双明媚水眸娣人时,无限娇柔自现,总会引得人心荡神遥他总是看著她,不知不觉便痴了。
也许我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喜欢她……他越想,就越难满足於目前停滞不前的现况,他要她完完全全属於他,究竟有什麽办法呢?
「商子任!」他一直不说话,她好担心。
他看著她,一向温和的目光难得兴起了剧烈的波动;好在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因此他要赢得她的心应该不会太难。
她望见那样的改变,心不禁慌了起来。「你……你到底要不要去清洗这一身肮脏?」承认吧!她是胆小鬼,因为她竟不敢直视他的眼,尽管那份热情是她早盼望许久的。
「当然要。」顶著一身呕吐物诉情衷未免有失礼仪,所以他决定洗乾净後,再来问她,为什麽要追来?为什麽要救他?为什麽如此关心他?
他们之间这种暖味不明的关系也该有个决断了,走过这一程後,才能往更长远的未来迈去。
第六章
好尴尬,生平头一回,沐紫鸳尝到了想要钻地洞的滋味。
商子任怎这般厚脸皮,竟当著她的面脱衣沐浴!
好羞人,她想跑,但不知怎地,见他一件件脱下衣衫、露出白皙却精瘦的胸膛,她却呆了,只能任由他赤裸的身体占据她的视线、她的思想、她的一切。
商子任的身体与「大风寨」里那些壮硕的汉子大不相同,他没有黝黑的皮肤、纠结的肌肉,整体看起来虽然削瘦的,但并非软弱无力。
他是另一种特别的精壮,没有很多的肌肉,却相当结实,完全不是她想像中,软趴趴的文弱书生。
当他洗浴的时候,她看见透明的水滴沿著他细致的肌理滑下,为他白皙的皮肤添上一抹动人的光彩。
她狠狠倒吸口凉气,突然羡慕起那些水来。
商子任听见了她的吸气声。「很好的开始不是吗?」他告诉自己,在她被他的身体迷得晕头转向时,对她诉说爱意,成功机率应该会倍增。
「满意你所看见的吗?」他洗浴完毕,随手捉了件外衫披上,回头送她一抹灿若朝阳的笑。
她吓得跳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她快步地往外走,一张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别走!」他捉住她的手。
「商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放开。」她让语音颤抖,特意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儿。
「我们拜过堂、成过亲,并非一般男女。」他紧捉她不放。「沐姑娘……不!以我们的关系,称呼沐姑娘太疏远了,我想叫你『紫鸳』,可以吗?」
他的声音里含著诚恳的祈求,她一听,心差点儿化了,不由自主轻颔了颔首。
「紫鸳,」他把她拉进怀里。「我可以有这种想法吗?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来找我的?」
他说得那样卑微,让她的心好痛。「不然呢?你认为我是为何而来?」
「我不知道。」他摇头,把她抱得好紧。「一开始你并不想与我成亲。」
「我……」好吧!她是说了很多谎话,然後,又因为怕丢脸,一句也不肯解释。可她的行为很明显啊!她关心他、照顾他、保护他,她对他这麽好,难道他感觉不出来?
他发现怀里的身子僵了,窃喜冲上心头。她也许有张不服输的嘴,但她同时也拥有一具诚实的身子。
他决定不再逼她说爱,也不折穿她的假面具,就让她以她的步调来适应他们之间的新关系。
「紫鸳,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子任?」他湿热的喘息吹拂在她耳畔。「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子……子任……」她的声音又低又柔,几乎可以掐出水来了。
他背脊闪过一阵震栗,光听她喊他的名,他整个人就恍似跌进了一堆火团里。「紫鸳。」他俯下头,轻轻一吻印上她的额。「我们做真夫妻吧,好不?」
沐紫鸳一怔。真的要嫁给他吗?成为名正言顺的商夫人?
她抬眸,觑著他平凡的五官,真是不英俊,但却十足地可亲。常常,她只要看著他,心便不知不觉定了下来。
她想,自己是喜欢他的,否则不会一离开他,就牵肠挂肚,思念不停。
既然如此,订下名分也好,省得那位小翠姑娘又来纠缠不清,她可受不了再救他出红粉陷阱一回。
於是她呆立著,一声不吭,任由他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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