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殷弦
第一卷 远山曾有佳人舞
☆、第一章 涅磐重生
纵使耳畔那狂风依旧在呼啸,她感受不到;纵使胸口有些闷闷的眼眶在湿润,她也感受不到。伤心欲绝吗?她也不知道那样的悲伤彷徨算不算。她只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个瞬间,整个世界都黯淡了。
阳光似是晴朗着的,乔梓凝脸上依旧挂着暖暖的笑,她一步一步走向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乔梓凝刻意放低的自己的走路声,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可是,当梓凝看到他怀里的她时,的确是够惊喜的呵,惊了她,喜了他。
乔梓凝一脸平静的看着眼前一对紧紧相拥着的璧人,这算什么?她曾以为那个男子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但好像,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
梓凝转过身,嘴角牵强的扯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她信步离去,须臾,温存未尽的男子松开了怀中的软玉温香,朝着梓凝的方向看了看,他好像,看到梓凝了?那个他曾经深爱着的女子?男子这么想着。
只是,怀中美娇娥轻一娇嗔,男子的注意力便全都被摄了回来。男子想:“没关系了,这么多年,梓凝从未回应过我,只怕是,她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我吧。”
乔梓凝在嘈杂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就在刚才,她的世界崩塌了一个角,可就算只是一个角,也足以让她覆灭,路上形形**的人在她身边不断穿梭着,她无动于衷,却也只能无动于衷,她不懂,她不懂明明前一秒还在说着有多爱你的时候,下一秒就已经有了新欢在情意绵绵。
梓凝曾经以为,她是个很幸福的女孩,可惜,母亲不堪忍受父亲的“万花丛中过,处处留情”,在她六岁那一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空荡冰冷的家,她本以为,她的心会就此沉寂,但是那个男子,那个口口声声会一辈子守着她的男子出现了。
没错啊,他成功了,当她觉得她还有资格获得幸福的时候,当她好不容愿意为他敞开心扉的时候,他这么做又算什么,但好像,她没什么资格来指责这个男子呢,这样一个温暖如玉的男子,听了她这么多年的冷言冷语,会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吧,这个男子,是她配不上呢。
梓凝现在仍然记得,那个男子曾经满眼的深情,紧紧的握着她的右手说:“凝,左手流年,右手爱,所以,让我来爱你好吗。”那个时候的他又怎么会知道,她已然为他动了心神!
莲步轻移间,她哼起这样一首歌:“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如你默认,生死枯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容我再等,历史转身。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雨纷纷,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恍惚间,梓凝望见了一白衣女子,面容虽是模糊不清,但隐约可见那倾国倾城的模样。女子身后是一片深黑色的曼陀罗,有一黑衣男子,在女子身旁执箫而立,他们似在交谈些什么,梓凝听不清,只是,那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却是清清爽爽的传进了梓凝的耳朵。
他们停止了交谈,男子吹起箫来,那女子和着那箫声边吟唱边起舞,若是细细辨认的话,那乐曲竟同梓凝在哼唱的一模一样!梓凝随着那女子起舞,一圈一圈,一遍一遍,不知疲倦。
路人们惊诧于这样一位精致的妙人儿,周身笼着淡淡的光晕,就像那出尘的仙子,梓凝不断的舞着,路人们觉得她就像那荆棘鸟,一生只为披荆斩棘之后那一次最瑰丽的高歌一般,她仿佛用尽了一生的精力,只为了这倾世一舞。
梓凝觉得,自己越舞越兴奋,越舞越热烈,她觉得她和那女子的心紧紧地契合在了一起,那女子就像一只天堂鸟,她在不断的飞翔,不知疲倦,不管路途有多艰辛,她希望自己可以获得重生。
渐渐的,梓凝的身体开始一点一点的透明,直至消失,一旁的路人像是被清空了记忆一般,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行走着,恍若刚刚的倾世一舞只是一个梦境。
可是,这真的只是梦境吗?如果是,这究竟,是谁入了这梦境,谁又出了这梦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梓凝悠悠转醒,她记得她在跳舞,她记得她的身体不断的消失着,只是——这里是哪里?她不记得自己的房间是这样的古色古香,到处充满了腐朽的味道,就连那空气里,也夹杂着厚重的锈蚀味,梓凝起身,慢慢的在这个房间里踱步。
紫凝不得不承认,这间房间虽然让她觉得糜败,但是,这室内的摆设,确确实实是足够华丽足够高雅的,只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但梓凝是个难得聪慧的女子,她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她不会因为一些就算自己想破了头也找不到结果的事情而烦恼。
梓凝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凉意,搓了搓手臂,发现触到的竟是绵滑的丝绸,她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亵衣。
她打开一旁的柜子,竟发现,满柜子都是林罗绸缎,梓凝还来不及细想,就被门口的嘈杂声所叨扰,她随手拿了一件白色罗裙,自顾自的就穿了起来。
穿完后,梓凝轻轻的推开门,没想到,这房外也是一番别有洞天的美景,满目都是高贵的紫色薰衣草和忧郁的蓝色郁金香。
难道,这里的主人和自己一样有着永恒的但是需要等待的爱情吗?还是,这只是巧合?这可是那个世界的我最爱的两种花啊!梓凝如是想着。
花间有一条细细的溪流,溪流上方有一座汉白玉的小型石拱桥,此景以“小桥流水人家”来衬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哐当!”一声清脆的碗落地声,紫凝早已漂洋过海的思绪一瞬间就被扯了回来,还没反应过来,梓凝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愣怔间,梓凝一时也忘了反抗,只听得头顶传来了喃喃自语:“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终于是,醒了……”
听到这话,梓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白白的吃着豆腐,轻推开面前的人——天呐,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男子啊,那样一双轻佻的桃花眼,该是摄走了多少女子的魂啊!若这是女子,又有多少男子,该是拜在了这人的回眸一笑间啊!
听到男子低低的笑声,梓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低声问道:“请问,你是谁?”“额?”男子霎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的,男子微微一笑:“玥儿,你在开玩笑吗?”而梓凝仍是一脸平静地说:“玥儿是谁。”男子这次有些慌了,他说:“玥儿,你大病初愈,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告诉父……父亲和母亲。
”说完,便足尖轻点地,翩然而去,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只是——梓凝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到这个地方来,为什么那人会唤她玥儿。“罢了,反正也想不通,还不如等他们自己来告诉我吧。”梓凝这样想着。
她在这个院子里散起步来,走至回廊上,梓凝像低头看看水里的风景,却不曾料想——水里倒影着的那是谁的脸?那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已经隐约可见日后那倾城的模样。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红润的樱唇娇艳欲滴,最主要的是,那双眼睛,是比那满地郁金香还要深邃的幽兰!!这样的女子,若是好生妆扮一番,岂不是要让那深宫三千粉黛皆失了颜色!
梓凝低低的笑着,好像,她碰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呢。借尸还魂吗?难道那一舞当真是让自己舞尽了生命吗?罢了,反正在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是值得自己留恋的了。既来之,则安之!
片刻之后,那男子便带着一对似是夫妇的男女来到这庭院,入眼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如花美娇娥巧笑嫣然兮,百花失颜色。虽不忍心打破这美景,但男子还是上前去,轻唤一句:“玥儿,我回来了。”
梓凝抬头,又回复了伊始的淡定无波,缓步上前,走至夫妇面前,微微一笑,缓声问道:“请问,我是谁?”梓凝这时在想:“既然借用了人家的身体,至少要好好了解一番吧。”
面前的紫衣美妇听闻这话,眼里似是盛满了止不住的悲凉,但若是细细研究一番的话,那悲凉背后夹杂着的是无穷无尽的嘲讽和不屑。
尽管这样,但那美妇仍旧是说:“玥儿,怎么样了,身体好一点了吗?”梓凝轻阖眼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早已翻江倒海——难道她当真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吗?就算是换了一个身体,换了一个世界。
蓦的,心口一阵绞痛,站于那紫衣美妇身旁的黑袍男子恍惚间似是说了些什么,梓凝努力的想要去听的清晰些,谁曾料想,心口的疼痛让她顷刻间便是冷汗淋漓,梓凝终是在迷糊间倒了下去。迷糊间,梓凝听见了那年轻男子略带紧张的叫喊声——“快来人!”
☆、第二章 初露端倪(1)
是夜,浓重的墨云遮掩了本是皎洁的月光,稀稀拉拉的牵扯出几颗倔强的繁星,房间里,一位傲世女子,白衣似雪,正在窗前,负手而立,那背影翩然出尘的不带一丝牵挂。
白天,梓凝心口的那阵疼痛,把梓凝带入了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幸而让她看见了这个身体以往的记忆,看见了这身体最后从那绵延的廊上轻轻一跃的那一幕。
梓凝那双秀气的眉毛此刻难得的纠缠在了一起,嘴里是忍不住一声沉沉的叹息:“没想到这个女孩还是位公主,只是……”
唉,怪只怪这上苍同这位公主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公主出生那天,本应是举国欢庆的日子,可正逢当时连年战乱,民不聊生,本以为这公主的出生能为这个被打的节节衰退的国家带来一点福气,谁曾料想,天降陨石,砸的当地的村民是苦不堪言,民间就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惑世公主从天降,民不聊生草不增。
从那天起,这小公主的命运不用说,也是受尽了各种欺凌。偏偏她的母亲,又是一心只为争得圣宠,对这女儿是不管不顾,原来,今日那美妇,竟真是这玥儿公主的生母!
“唉!”又是一声叹息。这具身体一看就知道还未及笄,顶多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这样的深宫,这样孱弱的身体,她又当如何自处呢?不过嘛,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来裁决吧。只是,自从来了这里之后,自己都有些不像自己了呢。
不远处的树影间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谁!”一声娇呵从梓凝口中漫出。
有一宫装女子从林间走了出来,一脸怯懦的模样,声音都有些许的颤抖,她说:“玥,玥,玥儿公主,奴,奴婢只是……”
梓凝摆摆手,柔声说到:“你过来,不要怕,慢慢说。”那女婢听了这话,心里竟是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原来,这女婢名唤蔓瑶,如大多数宫女一般,因为家境清贫而被送进这深宫后院做了这小小的宫女,就如同这身体的主人一般,因为太过畏缩而受尽了他人的白眼和欺凌。从本质上来说,蔓瑶和玥儿公主算是同病相怜吧。可惜,梓凝不是,也不可能是玥儿。
很自然而然的,蔓瑶成了梓凝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熟人”,或许是因为跟着梓凝这样灵动脱俗的主子,蔓瑶身上也不自觉的多了一丝灵气。
之后几日,从蔓瑶口中,梓凝知道了那天的凤眼男子是这个国家的三皇子纳兰绮洵,而玥儿的全名则是纳兰绮玥。
这位三皇子是备受瞩目的太子人选,虽然玥儿和这三皇子并非同母所生,但这三皇子从小就对玥儿倍加关注,这也就是玥儿能安安全全长到这么大的主要因素之一。
只是,玥儿不明白是,为什么这三皇子既然对玥儿倍加照顾,玥儿的记忆中却丝毫没有他的影子呢?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这个想法一出,梓凝看向蔓瑶的眼神也多了些许的探究。
蔓瑶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去,手指不安分的搅了起来。时不时的还偷瞄梓凝两眼。蔓瑶这时在想:如果,如果公主知道了皇上和殿下想要做的事情,知道了我把这件事瞒着不告诉她,她还会对我一如往昔般温柔吗?
梓凝望着眼前这小妮子的局促不安,觉得没有来得想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梓凝,这个女孩子,她是可以信的。
但是梓凝心里还有这样一个想法:就算被骗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再受一次伤,再看清一次这红尘。
梓凝挥了挥手,说:“下去吧,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了。”看着蔓瑶那欲言又止的小脸,梓凝终是忍不住的心软了:“蔓瑶啊,如果你真的有什么瞒着我,没关系,我相信你有苦衷,毕竟在我失忆后,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啊。”当然,那个三皇子不算,他可是野心勃勃啊,梓凝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蔓瑶一听这话,眼眶霎时就红了,她不断的哽咽着说:“公,公,公主……奴婢……奴婢今后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梓凝又摆了摆手说:“先下去吧,早点休息。”
其实说来也奇怪,这三皇子是日日登门不说,就连那最不待见玥儿的所谓父母近日也是时常来探望他们从未在意过甚至说是厌恶的女儿,难道是只有到失去了才懂得什么是珍惜吗?还是说,他们是别有所图呢?
可就算这样,过了就是过了,她不是她,她不会因为他们突如其来的示好而感动,也不会因为他们的示好而做出任何牺牲自我的事情来,梓凝自认为自己是不够伟大的,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人之常情。次日清晨,梓凝早早的起了身,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穿了一身白色广袖衫裙。
“吱呀——”门被推开了,不用想,这一定是蔓瑶了。“啊!”突如其来的女高音让梓凝不悦的皱起了双眉,她还来不及指责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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