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另外的船上发射出来的两道太阳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不是双筒望远镜呢?难道他的盯梢者能够尾随他吗?
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在窥视他吗?不,他事先检查过,并未发现任何船只紧靠着他们,能够对他们进行观察。那一定是远处的一两只钓鱼船。
现在抓绿鳕还为时过早,该死的蠢货们什么也抓不到。
发动机已经停了。去年他曾经从豪泽的嘴里逮住过一条18磅重的美人鱼,那是八月下旬的事。
那两道光又闪了一下,莫非是盯梢的?他看见了什么呢?是简妮的光屁股吗?顶多不过如此。为了扮演她的角色,简妮一直蹲伏着,屁股朝上,这是她最喜欢的姿势。这条尾巴一定会向别人津津乐道地讲述这一传奇,说她的屁股上还长着一条尾巴。其人大笑。
他让这条旧船“69”号轻轻地靠岸,把它拴牢,然后把简妮拎回码头上。她柔情地吻着他,悄悄地说:“爱,谢谢你。我曾经有一个幻想,然而不敢企望它成为现实。现在,我已经作了一个梦,我们将会使这个梦成为现实。我现在会使你幸福的,老虎。”
老虎。啊,天哪,现在简妮竟然也叫他老虎了。
下午早些时候,安德鲁·麦卡尔平从费尔波特医药中心后面的私人办公室里走出来。他感到很紧张,极力控制着自己。他时刻盼望着另外的货物到来,附加的那50袋地地道道的墨西哥海洛因,价值200万美元。他的联系人也很着急,每天都对他施加压力,让他交更多的货。“该死的教唆犯。”他自言自语地骂道。
在检药的地方,麦卡尔平只能看到两个顾客,一个是紧张的里查夫人,她靠安定活着,象吃口香糖一样地吃它们。
象费尔波特其他家庭主妇一样,她已经嗜安静剂成瘾。另一个顾客他不认识,她是一个驼背的老太婆,拄着一根镶有象牙头的拐杖。她已经上了年纪,步履蹒跚,可能是由于关节炎造成的。后来,陌生人使他感到紧张,甚至连老太婆也使他感到紧张。如果她离开商店,他会感到偷快的。
他关切地问道:“夫人,我能给你什么帮助吗了”“我只不过看看,谢谢你。”老太婆对他温和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麦卡尔平注视着那个干瘪的老太婆消失在商店的另一边。她穿着一件宽大的带花旧棉布外衣,从后面看简直象沙发套,而不象衣服,一手握着胸前的黑皮包,另一手拄着拐杖保持身体的平衡,跟跟跄跄地往前走去。麦卡尔平想看看她的脸,但是被一只宽边的大黑帽子遮住了。他看到的一切都极丑,非常丑。那蓬乱的灰白头发几乎垂益在她的肩膀上。他猜想她已经近80岁了,对他毫无危害。
他的头脑里掠过自己的母亲。要是知道了他的海洛因勾当,她一定会从坟墓里爬出来。见鬼,这个老太婆干吗要闯到商店里来,弄得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送货车在哪里?那嘈杂的立体声音乐惹火了他,但这声音可以掩饰他们在办公室里的谈话。他告诉收款台的女人别来打扰他,然后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拴上门,打开保险柜,他发现只有两个玻璃纸袋。
下午2时30分,两辆跟踪车向警察总部报告说,未发现异常。守在前面的车报告说,有两位女顾客光顾了这家商店,守在店后的车主报告说,麦卡尔平早些时候收到约翰逊兄弟和皮菲佐送来的货物。
这两个盯梢者再次接到指示,要他们保持伪装,如果发现异常情况,特别是发现和其人长相相似的人立即报告。
下午2时32分,麦卡尔平在室内听到有人敲门。真见鬼,他已经告诉那女人不要让人来打扰他,货随时都会送来。
他愤怒地拔掉门闩,打开门。面前是一位丑陋的老太婆,闪着一双暴突的灰石板一样的眼睛。她就是在店里看到的那个老太婆。他想关上门,但是她用拐杖有力地击中了他的软腹部。他抽了一叫冷气,往后一个趔趄。老太婆敏捷地闪身进屋,随手关上了门。
麦卡尔平从老太婆初次打击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慢慢地向他的桌子边移过去。“你想干什么?”他问道,仍然蹲伏着,用手捂着肚子,喘着粗气,眼睛几乎象爬行动物一样。
老太婆平静而又威严地说:“别拿你的枪。”麦卡尔平知道他以前曾听到过这种声音。
麦卡尔平离桌子只有两英尺远,他突然向抽屉扑过去。
铛的一声,拐杖击中了麦卡尔平的手腕,发出颤动的声音。
嗖,拐杖又击中了他的另一只手腕。麦卡尔平的喉咙里发出两声嘶叫,就再没吱声。老太婆的拐杖的钝端顶着他的喉咙,一直戳进里面去。
麦卡尔平发出一种奇怪的咯咯声,跌倒在办公椅上,凸出的眼球里充满了恐惧。他极力集中思想,他不能喊叫,即使能,他也不会这样做。他知道没有人会透过店里的立体声音乐响而听见他的呼喊。他想,他会因为疼痛而昏倒。他希望这样,但他没有昏过去。
他从老太婆脸上寻找同情,但是白费。那是一双暴突的蓝灰色眼睛,他以前曾在电视的警告中见到过这双眼睛。这是其人的眼睛。上帝呀!这个老太婆行动起来象个男人,其人原来是个女人。不,这个女人就是其人。他不知道要想什么,疼痛使他头脑混乱。
其人从麦卡尔平的保险柜里取出两袋海洛因,把它搁在桌子上,然后从一个黑皮包里取出一支长长的注射器。当麦卡尔平看着其人把纯海洛因推进注射器时,他茫然地瞪着眼睛。随着炙灼的疼痛,他终于嘶叫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你一剂你自己的药,一首疯狂爵士乐。”
“哦,别,别,”麦卡尔平哀求道,“请别这样,你可以把所有的钱都拿走。”
其人卷起麦卡尔平的短袖衬衫,把针头扎进他右胳膊的静脉里,推人注射器里的全部海洛因。
麦卡尔平发出一声可怕的、歇斯底里的嘶叫,然后不由自主地扭曲成一团,直到强大的药力渗透到他的血管系统。
这是致命的一击。他颓然倒进椅子里,失去了知觉。其人又推上一支海洛因,注射在麦卡尔平的胸部。
“老伙计,这两支药品免费赠送给你,”老丑妇吼叫着,她的脸扭曲成丑恶的鬼相。随后,他把麦卡尔平的尸体扶直放在椅子上。
()
其人把注射器收进他的黑色皮包,扶起麦卡尔平后面的一把椅子,等着送货车的到来。他同时旋开拐杖的尖端,从那个黑皮包里取出两个小小的注射标枪,装上纯正的海洛因,塞进特别设计的拐杖枪膛里。
过了不到10分钟,他听见货车在门外停了下来,接着传来敲门声。两下,暂停,三下。“门没闩,开门进来吧。”他逼真地模仿安德鲁·麦卡尔平的男中声叫道。
一个留着金色短发,蓄着金黄胡子的年轻人推开了问,朝昏暗的办公室瞅了一眼,把两个装药的大纸箱子推进屋,然后转身关上门。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清楚,花了一会功夫调节刚从明亮的阳光下走进来后的视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坐在办公桌后的麦卡尔平身上。
“嗨,老爹,我给你带来了50袋纯金,完全按照我的允诺。让我们看看这些钱吧。”
年轻人并没有发现平静地坐在麦卡尔平后面的老太婆。
但是,一种经常性的恐惧生活所产生的象野兽一样的警觉,使他感到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那里是谁?”他脱口问道,伸手去抓肩上的手枪。老太婆稍稍地调准一下她的拐杖,队地一声,第一支镖枪击中了年轻人的右肩,立即使他的胸部和胳膊处于麻痹状态。
“黄胡子,一下不能致你于死地,但两下是可以的,把手放下去。”这是麦卡尔平的声音。“对啦,坐到椅子上去。
对,你已经弄到了够多的海洛因,使你成为一个嗜毒成性的家伙,你将知道真正的渴望是什么样子。你正向悬崖边走去,只要轻轻地推一下,你就会翻倒下去,再也不会从地狱中回来了。“
其人起身走过来,用载着手套的手摘下黄胡子的手枪,扔在地板上,接着把一张纸和一支铅笔推到年轻人跟前。
“现在,除非你还想再换一镖枪,否则就把你的贩毒同伙人全写下来。”
黄胡子开始不干,随后,他又瞅了一眼麦卡尔平的毫无活力的尸体,忍下一口气,并轻蔑地耸了耸肩膀。他想,真他妈的,我什么也没泄露,这家伙从哪里来的。由于他的大脑处于一种欣慰状态,他用左手草草地写下了8个人的名字和地址。
现在,其人行动迅速起来。他把年轻人死死地捆在椅子上,然后把一张纸牌黑桃5,贴在麦卡尔平桌子上的一块雕刻铜板上,上面写着:“致安德鲁·麦卡尔平:奖励他为美国青年所做的贡献。谢谢——美国童子军。”
老丑妇最后看了一眼麦卡尔平。他的脸象纸一样灰白,两眼暗淡无光,注视着永恒和无限。她慢慢地摇摇头,旋紧她的杖尖端,不急不慢地蹒跚走出办公室,穿过商店,下到街上,走进她“借来的”汽车,驾车离去。
去掉老太婆的化装后,其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再次检查了那辆格林纳达车,它仍然停在原地。那个代理人已经脱下了罩衣,解开了领带。其人看了一下时间,正是下午2肘55分。
下午8点钟,在费尔波特医药中心盯梢的那辆汽车作了半小时的汇报,未发现异常,店里仅仅只有一个顾客。从麦克凯切问来的一辆送货车仍然停在后门,司机从2时44分开始一直坐在车里。那位警察说:“讨厌的东西!”
下午8时15分,电话传到了警察总部,安德鲁·麦卡尔平被谋杀。邓普西、格雷迪、贝利和法罗于8肘25分赶到现场。两辆警察巡逻车已经到了,另外还有两个负责盯梢的便衣察警,他们异常激动。
谋杀现场的情况是:安德鲁·麦卡尔平被安坐在52袋海洛因的后面,海洛因堆在桌子上,他的脸是一张奇特的死人面具。一张纸条上详细地写着8个贩卖海洛因的同伙。一个蓄着胡子的年轻人被绑在椅子上,由于海洛因的药力,他沉浸在那多彩的迪斯尼世界中,口里疯狂地叫着:“那是一个老太婆,一个百岁巫婆……”
邓普西的脸变成了一副面具,这副面具如此恰到好处地掩饰了他内心的激动情绪。他仔细地检查着办公室。
贝利的黑色皮肤由于这挫折而显得更黑了,使他看起来象个黑人。“这畜生又作案了,正好是在我的鼻子底下。盯梢的人一前一后,他却溜进溜出。他是一个该死的幽灵!”
法罗的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情。“我们本来应该抓住他的,但又让他跑掉了。这个小胡子送来这一堆臭狗屎,正好从我们警察身边经过。”他盯了两个便衣警察一眼。
两个便衣警察看着地板,最后,一个说道:“警长,我发誓,在最后的两个小时内没有一个人进入这个药店……噢,见鬼。”他犹豫了一下,环视四周,似乎想寻找同情。“一定是那个老太婆,那个拄拐杖的家伙。”
“这证实了这个讨厌的黄胡子的胡言乱语。把他带走,不然我要扯掉他的鸡芭。等他恢复过来以后,要他的口供。
他是现场见证人,他见到了其人。“
邓普西解雇了那两个便衣警察,然后转向法罗:“汤姆,到旅馆去找皮可罗,无论你需要什么人都行。这桩谋杀案公布之前,把那8个贩毒同伙抓起来。你已经没有时间可耽误了,不能让这些毒贩子从我们手心里溜走。”
法罗立即行动。他知道这些家伙的重要性,知道这些毒品贩子都消息灵通,他们具有魔力,能够把这些玻璃纸袋搅得团团转。如果走运的话,他们将把这一地区的贩毒集团一举粉碎。麦克凯切门商行卷进来了吗?不可能,它们是这个地区最受尊敬的商行之一。但是谁又会怀疑麦卡尔平呢?
多克·布罗迪从费尔波特旅馆赶来了。他检查了尸体,当推销员动手移尸时,他厌恶地转过脸去。死者睁着眼睛,脸扭曲成条状,沉重的尸体缩成一个圆团。
“其人用过量注射液谋杀了他。可能用的是纯正的A级臭狗屎,正好注射在他的心脏里。该死的,麦卡尔平是我的好友,他应该知道最好别干这种危险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
邓普西从未见到多克如此难过,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邓普西和格雷迪于下午4时30分在旅馆的停车场见到布里格斯,向他简单地介绍了麦卡尔平的情况。布里格斯告诉他们,他已经组织了一支跟踪队,安排明天早上开始值班。
他们三个人走进旅馆和一些专家一起开会,这些专家一直在描绘着其人的心理特征。
大家一致赞同联邦调查局法医精神病组织主任伦纳德·特克作为该医药小组的发言人并作报告。
特克博士站在长桌的顶端。他身材消瘦面带微笑,椭圆形的脑袋上两只大眼镜片占了统治地位。他说话清楚、宏亮,有助于弥补其不扬之貌。
“首先,我们提醒大家,我们现在努力进行的研究——勾画出其人的心理特征、思维及其行为方式一是不十分科学的。
我们没有人见到过他,我们不知道他的生平履历,没有和他交谈过,没有对他进行过测验。我们的结论仅仅只依据他给警方留下的标语和这9起谋杀案。目前我们还没有听说第十次谋杀。“特克抱歉地看了一下邓普西,似乎他们是应该知道的。
“要描绘这样一个滥杀狂的心理特征是困难的,因为值得庆幸的是这种人并不多见,他们相互之间是极其不相同的。这个谋杀罪犯在三个方面与其他人完全不同。首先,他的谋杀是有计划的;其次,每次作案都使用不同的手段;第三,他正按每天一个的方案进行谋杀。”
格雷迪瞅了一眼邓曾西,似乎想说:“他还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些呢!”斯派克轻轻发出一个信号,轻得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这是一个口屁,是布里格斯用以表示“胡说”的唯一方式,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特克博士介绍完毕,作了一个概括性的精神描绘。
“